行旅程 作者:百里 傍晚,海边。 天气阴霾,微微下着雨,浪头十分的高。 一大群人围在海滩上。从服装上看的出来是警察和相关人员。 两名着潜水服的人架着一个业已昏迷的人从水中潜出,岸边众人连忙围了上去。 一名警官模样的人大声喊着:”怎么样?” 穿潜水服的其中一个一边取头罩,一边说:“不知道,要快送医院!” 警官模样的人掉过头大声询问到:“救护车还没有来吗?” 一个警员一边关对讲机,一边说:“来不及了,队长!刚刚收到的消息,华龙 道堵车!” 队长看了看四周,目光投向了离海岸两百米左右的车道。 “小刘,你带几个人去那里,尽量拦一辆车下来!”队长对一个警员说,“是!” 那警员转身招呼了几个人过去了。 队长接着对其他人说:“你们几个,把他抬过去!你们,四处找找,看看有没 有什么可以证明他身份的线索。” 一个警员嘀咕着:“这种鬼天气还一个人游泳,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道天 高地厚!” 另一个接着说:“唉,这么年青,不知道……”说着摇了摇头。 岸边的公路上,已经有一辆中型面包车停住了。 这时后面驶来了一辆大客车。由于路面太窄,所以客车必需到车,重新调整方 向才可以通过。 “怎么回事啊?”客车上的旅客议论纷纷。 一位坐在靠窗位置的二十岁左右的女孩抬头看了看窗外,东张西望了一下,又 埋头去看手里的书了。 这时警员们正抬着被救上来的人,从客车旁边经过。 女孩抬起头来,客车就在这个时候发动起来。随着猛的一晃,客车开动了。 当女孩再次看向窗外时,由于客车已经超前了,抬人的和被抬的都被面包车挡 在了后面。 离面包车越来越远,女孩闷闷的转过头,呆了呆,看向窗外的风景。 呆了片刻,女孩的脸上,突然有了一丝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白天,相同的海边。 天气很好。 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正在忙着支面前的摄影机的支架。 这时突然传来了一阵电话铃声。 年轻人露出了惊奇的表情,四处张望,没有发现任何事物。 年轻人静下心来听了听,走到一处地方,再听了听,然后动手挖了起来。 沙子刨开以后,露出了一个旅行袋。 旅行袋被打了,一支移动电话正钉玲玲的响着。 (音乐转场) 白天,天气很好。 某大学校内。 一个女孩正轻快的走着。 操场旁,女孩侧过脸去看球场,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在打着半场篮球。 女孩停立凝望。 (闪回)午后在太阳的直射下亮的刺眼的篮板。 (闪回)世界回荡着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 一颗篮球滚到了女孩的脚边。 打球的男生中的一个大喊到:“喂,帮忙捡一下!” 女孩一笑,拾起球用力抛了过去。 男孩子们接了球,继续打了起来。 (男孩子的画外音)“你通知书倒手的那一天,我一定会赶回来吃你一顿的… …” 女孩拍拍手上的灰尘,轻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IC电话机旁。 女孩打着电话:“恩,是,拿到通知了。我过一会儿就回家,恩,妈妈拜拜。” 挂了这个电话之后,正要离开时,女孩想了一想,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响了很久后,电话通了:“喂林延吗?我是……” 到这里,女孩的表情突然变了变,用询问的语气说:“……你是谁?” 室内 “为小咏考取研究生干杯!”一位五十左右的中年男子举杯高呼,席间围座的 众亲友纷纷回应,气氛融融。 女孩坐在一角,微笑无语。 方父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叹息说:“如果我们家方咏没有那么任性的话,这 顿饭本该在一年前就请了的。” 坐在他身旁的方母白了他一眼说:“今天还提这些干什么!来来来,大家吃菜、 吃菜。” 女孩方咏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但似乎有游离在热闹的席间之外的感觉。 夜 方咏的卧室内 方咏掂着脚站在一张板凳上,从古旧的红木书橱的顶上,搬下一个扑满灰尘的 糖果盒来。 糖果盒被方咏搽干净以后,露出了原本的,粉色的表面。 盒盖打开后,现出里面杂七杂八放的一些小玩意。 方咏从里面拿出一盒自己翻制的空白带,放进床头的录音机内。室内响起的音 乐,是一曲在某个大厅现场录制的童声对唱,有沙沙响的杂音,已经是有些年头的 带子了。 方咏坐在床上,嘴里随着音乐轻哼,看着从盒里翻出的一张相片。 照片上的两个孩子,没有顾忌的大笑,目光看着不同的方向,背景是春天青黄 湿润的麦穗。 方咏轻轻的笑了起来,目光不经意的落在了书桌上的一架飞翼零的手办模型上。 笑意立即转变为淡淡的担忧。 “怎么会把手机弄丢了呢?”方咏自言自语。 半夜 方咏在床上翻来覆去。 床头灯被拧开了,方咏坐了起来,把电话搬到床上来,拨了一个号码。 只一声,电话就通了,“你好。”那边传来了声音。 “你好,我是上午打电话的那个,我想问一问关于电话的事情……” 另一边,接电话的是在海边拾到电话的年轻人:“哦,你就是那个失主的朋友 吧?这样的,我认为失主发现东西丢失的话,就会马上打这个号码联系,交到警察 局反而麻烦。所以就擅自做主,将电话留下了。” “……”电话那头沉默着。 年轻人急忙说:“你认为这样不妥的话,我明天一早就把东西交到警察局!” “我不是这个意思!” 方咏有些慌的说:“我只是想知道,这个你是在什么地方拣到的?” “这个说来有些奇怪,”年轻人笑一笑说:“是埋在海边的沙子里的。今天我 们早上通了电话之后,我还在海边等了很久,结果并没有人来取,我才断定是弄丢 了的。” 方咏的脸色变了。 (男孩子的话外音)“很久以前,我曾经和人谈到去海边的事情……” “糟了!”方咏急促的说:“他说不定是一个人去海里游泳了!你确定他没有 回来?” “没有啊!”对方也有些警惕了。 “拜托你,帮我在当地留意一下,看看可不可以查到什么,他的身份证应该就 在钱包里的!”方咏已经慌乱起来。 “好吧,我帮你查,”年轻人说:“其实也没什么,也许是迷路了也说不定。 他应该不是这里的人吧?” “恩,”电话传来的声音稍稍平静了一些:“他第一次去那里。” “这样啊, 那么有什么事情的话,就打1111111这个号码联系你吗?”年轻人 看了看手机的来电显示说。 “是的,也可以打我的手机11111111111,麻烦你了。”方咏说。 “没什么,”对方回答:“其实你的声音……” “什么?” “不,没什么。今天就这样了,你不要太担心,有消息的话,我会尽快通知你 的!” “好吧,真的谢谢你了,再见。”方咏准备放下电话了。 “不必客气,再见。”对方说:“你……好好的睡。” 方咏呆了呆,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呃,你……” “什么?”对方急促的问。 方咏呆了一会,不知道该说什么:“没什么,再见。”接着挂了电话。 窗外传来了夜雨的澹澹声。 方咏的目光久久的落在了书桌上的照片上,是开始的两个小孩子合照的那张。 电话那头,年轻人迟迟的才搁了电话。“声音真的像。”他喃喃自语的说。 呆了呆,他拿过海滩上那旅行袋,翻了起来。 身份证果然在钱包里,上面写的名字是,林延。 年轻人看着同样夹在钱包里的照片,上面林延很快活的笑着。 年轻人正准备合上钱夹,发现林延的照片下面,还夹着另一张照片。 年轻人紧张的抽出下面的那张照片,那上面,是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很小的女 孩子。 “不是。”他看过之后,吁了口气,脸上带有失望的神情。 门被打开了,一位穿睡衣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阿始,还没睡啊?” “这就睡。”阿始忙说。 “早点睡!”中年妇女说着出门去了。 “奇怪,有点熟悉。”阿始看着那张照片自语到。想想后摇了摇头。 阿始看向书橱,有一本书包在一个透明的塑料盒子里,分外的醒目。 书名是--《小王子》。 “算了,睡觉。”阿始一边说,一边将照片放回钱夹。 (渐出) 清晨 屋外,雨依然浠郗沥沥的下着。 屋内,窗帘合的严严实实的,光线有些暗。 方咏正在睡眠中。 (梦境闪回)古老的房子前,木制的秋千空荡荡的摇晃着。 (闪回)夏日明媚的中学校园。没有人的球场,一颗篮球静静躺在篮球架边。 (闪回)河边,两个小孩子正把抓住的螃蟹放到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 (闪回)上学的路上,年少的方咏骑着单车在雨后的道路上行进着,一个男孩 --看的出是年少时的林延,突然从后面追上,一下跳到了单车上。单车摇晃了几下, 两个人又叫又笑起来。 (画外音)突然有铃声响起。 (闪回)小学生模样的孩子们纷纷笑闹着跑出。 电话铃响起,方咏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却没有接电话的意思。 在电话录音的提示过后,电话那边传来女生的说话声:“方咏吗?我是小惠。 我知道你在,你不想起来接电话也没关系,不过四年一度的初中同学会可不许你说 忘记了呦!在约定好的地方,快给我滚过来!--对了,多带一些钱,他们都闹着要 研究生请客呢!就这样,待会儿见了……” 方咏挣扎着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抓起桌上的闹钟一看。 日期显示的是7月25号。 方咏猛然醒悟,举手恨恨的敲了敲脑袋。 下着雨的街道上 方咏打着雨伞慢慢走着,脚下的凉鞋将雨水踏的沙沙作响。 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少年骑一辆单车从她身旁驶过,渐起了一阵水花。 “方咏方咏方咏方咏……”身后传来了唱歌似的呼喊声。 方咏转过头,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连蹦带跳的背着大包,举着伞追了上来-- 正是客车上的那个女孩。 “我在老远的地方就看到你了,可你就像聋了一样,越喊越走!”女孩微微喘 着气说,一边收了伞,一边钻到了方咏的雨伞下面。 “杜若柠!”方咏有些欣喜的叫到:“你怎么回来了!” 杜若柠笑着说:“不是同学会吗?” “可是,上海很远的啊!” 杜若柠一边走,一边调皮的说:“因为我很想念小咏啊,也想小惠啊、李莉啊 很多很多的人,想来想去就决定回来看一看了。” 方咏看着她笑,然后将头故意转向一旁,淡淡的说:“是啊,是啊,也想我可 爱的初恋情人啊。” 杜若柠顿时呆立原地,方咏先行了几步,转过头微笑说:“恩?想到了初恋情 人,就忘了初中同学啊。” 杜若柠恨恨的看着方咏,追上前去不依不饶。 一辆公车驶过来,停在两个女孩附近,上下车的人流掩住了两个人。(高角度 拍摄) 一茶室内,雨渐渐的小了。 “结果我爸爸就说,‘那么你自己干吧’,然后就炒了老板的鱿鱼。”杜若柠 咯咯笑着说。 她身边围坐着几个女生,茶室里还有一些年龄相若的人或切切私语或嬉笑打闹。 “原来真的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一个女孩笑着说。“从以前开始,阿 柠就是这么的倔了。” “小惠你个不知羞耻的!”杜若柠叫到:“不知道是谁当初拧着不肯承认错误, 被老师罚站了整整一礼拜的?” “你还说!”小惠也叫了起来:“还不是因为你上课递纸条给我,我为了‘保 护’你将纸条扔到了窗外,老师才那么生气的……唉,我真不知道当初我这样做到 底是为了什么!” 小惠夸张的叹着气,翻了一个白眼。 “这……这个是因为……” 杜若柠有些底气不足, 想了想,有些无辜的说: “恩?那时候到底是为了什么写纸条给你呢!” “谁知道!”小惠没好气的说。 “那个,好象是……”另一个女孩接嘴说。 杜若柠抢话:“李莉记得啊?” 李莉看了看坐在一旁微笑着的方咏,神秘的说:“好象是阿柠发现了小咏的秘 密情人呢。” 方咏闻言,整个人顿时呆住了。 “啊,对了!”杜若柠一击掌说:“就是那个,就是那个,你一说我就想到了,” 杜若柠看向方咏说:“小咏啊,是你的不对哦,我亲眼看到你和一个很可爱的小朋 友--那时候还是小朋友啦,很亲热一起从家里走出来的哦!有了男朋友都不知会一 声,不够朋友哦!” 方咏啼笑皆非的说:“你都说了是小朋友了,怎么可能会是情人!” “那你们为什么眉来眼去!”杜若柠步步紧逼。 方咏有些恼:“你那时候还那么小,怎么知道我们是眉来眼去!” “唉,不得了了,”小惠突然发出感叹:“现在的孩子真真早熟,一个总不爱 吭声,总是糊里糊涂的,居然老早的就有了男朋友;而另一个更夸张,初中就玩暗 恋!” 听到最后一句,一直笑嘻嘻的杜若柠瞬间呆掉了,看看小惠,又看向方咏,两 个人面面相觑。 这时恰好响起了电话铃的声音,是从方咏的包中传来的。 杜若柠蓦的起身,脸色潮红:“我去上厕所。” “喂,”方咏拿起电话。 双层公车上。 “恩,是我。”电话那头,叫阿始的年轻人正坐在双层公车的上层,向什么地 方赶去。 “啊是你!”电话那头方咏有些激动。 “你慢慢听我说,先不要激动。”阿始说:“我今天到公安局去过了,昨天, 不,前天确实有一个年轻人从海里被救了上来,现在正在医院里。” “那他现在怎么样!”方咏急到。 “你先不要慌,”对方说。 “还没有确定就是他。而且是他的话还好,人在医院里,就代表最坏的情况已 经排除了--怕就怕不是他,那才糟糕了!”阿始的声音有奇异的安抚力量。 “那,麻烦你帮我确认一下,我,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方咏稍稍平静了 一点,但依然着急。 “恩,我这就正要赶过去,确定之后再通知你。” “那好,谢谢你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感激。 “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事情了结之后,再好好谢我吧……谁叫你…… 谁叫我拣到了这个电话呢!是缘分吧。那么,就再联络了?”阿始有些欲说还休。 “恩,再见。” “再见。”阿始按了电话,看向车窗外,一阵疾风吹了过来。 “小咏……”阿始自言自语的说,然后摇了摇头,自嘲的轻笑了一声。 方咏搁了电话之后就一直沉默着。 “谁啊?这么紧张?”小惠凑过来打趣到。 方咏看了她一眼,说到:“你知道林延吗?我的高中同学。他一个人去了上海 那边,现在好象出事情了。” “哦,原来是那个……”小惠促狭的暗示了李莉一下,李莉心领神会,两个人 同时说到: “初恋的‘延续’啊……” “什么跟什么啊!”方咏有些愠怒:“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们,是朋友。” “朋友?”小惠怪叫:“说到朋友的时候,应该是这副表情吗?”说着伸手拧 了拧方咏一副欲哭表情的脸庞。 方咏打掉了小惠的手,闷闷的说:“你们知道什么。就算我是喜欢他的,他也 早有了喜欢的人了!” 方咏的语气有些重,小惠和李莉呆立当场,都诺诺的不知道说什么。 方咏看了看她们,吁口气,强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的,我只不过是把他当 作另一个梦的延续而已,反正最开始的一个梦已经是做不了了,就算这个继续做下 去,也一直是假象了。” 场面依然沉默,同在一间房子内的其他声响,听来遥远。 小惠干咳一声:“哈哈,我们小咏越来越有文人的模样了……说的话我都不太 懂了!” “什么懂不懂的啊?”杜若柠从洗手间出来,看看情况似乎与己无关,又唧唧 喳喳的嚷开了。 “唉,反正是你这样的小孩子不懂的了!”小惠乘机活跃气氛。 “到底是什么嘛!”杜若柠不干了,把头转向李莉:“好李莉,我知道你最好 了,她们到底在说什么嘛!” “你敢说,我就不理你了!”方咏也说话了,语气比较轻松。 “原来是小咏的事情啊,李莉不要理她,她不敢怎么样的!” 李莉苦笑四顾,手足无措。 一个男生跑过来,喊道:“喂,‘四人帮’的那几个,过来照相了!” “王建你小子不要命了,居然还敢这样叫我们!”杜若柠扑过去一阵拳打脚踢。 茶室内立时陷入了一片混乱。 白天,街道旁。 方咏和杜若柠并肩走着。 “你为什么不到小惠家去住?她气的鼻子都歪了呢!”方咏看着杜若柠笑。 “唉,我回来也有自己的事情啊!”杜若柠把背包拎在手里甩一甩的,“我爸 爸一定要我回去看一下老房子呢!现在是我姑妈在住了,我不回去怎么行!” 两个人来到一个公车站前,站住了。 “是、是、是,”方咏笑道:“看看老房子,顺便看看以前的初恋情人。” 杜若柠恼怒的瞪了方咏一眼:“我不理你了,你今天老是拿我开涮!” “是我不对,我的错,不过啊……”方咏靠近杜若柠,在她耳边说:“‘他’ 到底叫什么名字啊?这么多年了,你总是不肯讲。现在都这么大了,应该没关系了 吧!” “什么叫‘都这么大了’?我还年轻着呢!”杜若柠笑骂到:“那么,你告诉 我刚才你们在讲什么,我就把他的名字告诉你,怎么样?很公平吧!” 方咏脸色一下黯然了,低头不语。 这时公车驶过来了。 杜若柠看了看公车,“我等的车来了。” 方咏看着她:“那么就再见了。” “哼!”杜若柠皱了皱鼻子,“你不说就算了,我的事情也不告诉你!”说着 上了公车,又转身冲方咏说:“你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也不想想,你的朋友 是那么可靠的吗?” “以你为首啊!”方咏抬头看她,微笑说。 杜若柠向车后走去,车门合上了。 电话又响了。 “喂,”方咏打开电话,“方咏!”杜若柠在缓缓开动的公车内大声的喊,引 来路人的侧目:“记住了,他的名字叫林延!” 方咏蓦的抬头,杜若柠灿烂的笑脸随着公车的驶去越来越远。 方咏追着公车跑了几步,想喊,却没有喊出声来。 手机的提示灯,这时急促的一明一灭的闪耀起来。 方咏呆在街旁,久久的不能动弹。 过了许久,方咏才想起了手中接通了的电话。 “喂。” 那边也是长久的沉默,然后:“果然是你啊,小咏……” 方咏如闻惊雷,在瞬间凝固了。 (闪回)古老的房子前,木制的秋千空荡荡的摇晃着。 (闪回)河边,两个小孩子正把抓住的螃蟹放到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内。 (闪回)男孩子苦涩的笑:“你再不见我,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阿始吗?是关耀始吗?”方咏大声喊道,但是对方却没有回答。 方咏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看见了手机上“无电”的信息。 方咏四下环顾,发现在街的转角有一架IC电话。 方咏跑过去,却已经有人抢先一步拿起了电话。 方咏几乎快哭出来了,一转头,便看见了前方两百米处,还有一架IC电话。 飞快的跑过去,拿起电话,插入电话卡,方咏不假思索的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钟之后,传来了电脑的提示音:“您拨的号码已经改变,新 号码查询请拨……” 方咏一脸茫然,呆呆的站立当场。 一个小男孩一边走一边啕啕大哭着,他的妈妈又是气又是怜的说:“有什么好 哭的!足球不见了就再买一个新的嘛!” 小孩子不依不饶:“呜呜呜……我要我的那个……呜呜……不见了……” 小孩和他的母亲已经走过了,方咏依然看向这个方向,似乎看见了什么。 (闪回)年少时的方咏,手里拿着一本被撕裂的书,垂泫欲滴。 (闪回)一个男孩--正是年少时的关耀始诺诺的过来安慰,被方咏一把推开: “最讨厌关耀始了!” (闪回)关耀始站在一扇门外,苦涩的微笑着说:“你再不见我,就真的再也 见不到了。” (闪回)“见不到的时候要想我啊!”林延灿烂的笑着:“实在想的厉害了, 就打电话给我吧 !” “啊,原来……”方咏敲了敲脑袋,猛的醒悟。 另外拨了个电话号码,这次电话很快就通了。 “喂、喂、喂,是小咏吗?”对方急促的喊到。 “阿始……”方咏说了怎么一句,就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某医院外走廊上。 “小咏,”在久久的沉默之后,关耀始开口说到:“你听我说,林延现在很危 险啊!” IC电话前。 “怎么?”方咏一惊。 “恩,他肺部进了大量的水,现在还在昏迷之中。”电话那头这样说。 方咏的脸色刹时变了:“他现在在那家医院,我要过去!” 关耀始的脸色也不对劲了,“你过来?你怎么过来,我没弄错的话,你应该在 成都吧!” “……”对方沉默了。 关耀始叹了口气,安慰到:“你来了也无济于事,他家里人来就可以了。” “啊……”电话对面传来一声惊叹。 关耀始啼笑皆非的说:“你不该会还没有通知他家里人吧?” 方咏无力的滑坐到地上,“完全忘记了……” 方咏沮丧了一小会,摇摇头,说到:“我先挂了,要通知林延的父母。” 对方又是一阵沉默,然后轻轻的问:“林延--你很喜欢他是不是?” 方咏又呆住了。 “啊,我只是随便问问,没什么了,再见!”电话那头的关耀始匆忙的挂断了 电话。 方咏握着电话,好一会才想起自己现在应该要做什么,她按了挂线键,才突然 发现忽略了一件事情:“啊,电话号码……” 傍晚,一条胡同里。 杜若柠背着大包在一家院子前徘徊。 她来来回回的走,最后站在路中间发呆。 一个人骑着单车过来了,“别挡道!”那人不客气的说。 杜若柠冲着骑单车的人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男孩子的画外音):“杜若柠!杜若柠!” 杜若柠迷茫的转过身。 (闪回)年少的林延,抱着一颗破旧的篮球走过来,脸色坏坏的。 (闪回)年少的杜若柠,扶着一辆破旧的加重型自行车,转过头来,也没有好 脸色: “什么?” (闪回)“听说你要到有海的地方去啦?”林延追上来说。 (闪回)“是又怎么样?”杜若柠白了他一眼:“羡慕吗?嫉妒吗?” (闪回)“切,我才不羡慕呢!最好你被海淹死!”林延皱鼻子到。 (闪回)“淹死也比看你不到的好!”杜若柠露出不屑的嘲笑:“我啊,一见 到海,就会飞快的跑过去,什么也不管,先游个够本!” 杜若柠看着空空的前方,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林延的画外音)“那样的话,你的衣服就会被别人偷走,要光溜溜的回家罗!” (杜若柠的画外音)“你以为我象你一样笨啊!我不会挖个洞埋起来!” (闪回)“那就会被虫啊虾的钻洞落!”林延说完,用力拉了拉杜若柠的辫子, 杜若柠大叫起来,林延转身就跑。“别跑!”杜若柠斜跨上加重型的自行车,向林 延跑开的方向追去,两个人一齐消失在胡同深处。 杜若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杜若柠四处看看了,然后找了一丛栽种的茂盛花丛,将大背包藏在了里面。 杜若柠拍了拍手,然后走到先前那家院子前,推门进去了。 室内。 一位中年妇女端来一盘糖果,笑容可鞠的说:“阿柠你突然回来,把我吓了好 大一跳,咋一眼还真有些认不出来了--你姑妈那里去过了吗?” 杜若柠正喝着水,东张西望的,闻言呛了一下。“啊,当然,当然。”杜若柠 有些心虚的讪笑着。 “可惜小延出去了还没有回来呢,不然肯定吃一惊--我记得你们原来最爱吵架 了,完了还打!”阿姨微笑说。 杜若柠睁着眼睛笑着说:“又出去打篮球了啊?” “不,是一个人到上海旅行了,说走就走,一点踉跄都不打--说来你们还真的 是刚刚错过呢……” 杜若柠静静的坐在那里,很努力的保持着微笑。 林家的院子前。 “行了!我自己过去就是了!”杜若柠对阿姨说,神色闪烁。 “恩,自己小心一点。”阿姨微笑着目送杜若柠。 杜若柠走出了门口。 阿姨转身进门,就在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阿姨拿起电话:“喂?” 晚上,杜若柠姑妈家。 卧室内。 “阿柠啊,真的明天就要回去了吗?”杜若柠的姑妈坐在床边,有些舍不得的 说。 “恩。”杜若柠漫不经心的应着,手里捧了一本书,眼睛却直直的。 “八年不来看姑妈,一来就要走,还不如不来。”姑妈有些恼。 杜若柠笑了笑,绕到姑妈的身边,搂着姑妈的脖子说:“我真的有事情要赶回 去嘛!等我有空了,来你这里住个一年半载的,住到你烦了为止!” “别、别,我怕!”姑妈半真半假的打了杜若柠一下,旋既笑了。 “唉,”杜若柠又死躺在床上:“已经八年了啊……” 第二天清晨,杜若柠姑妈家的门口。 姑妈一家三口送杜若柠出来。 “行了,姑妈,你还要上班,我自己会走了。”杜若柠说着,拧包要走。 “不行,姑妈一定要送你到车站。”姑妈看上去眼圈都快红了。 “不用了,又不顺路。”杜若柠坚持着。 “这样吧,”姑父开口了,“你还是去上你的班,就让小岗去送他表姐吧,小 岗,去给表姐拧包!” “恩,表姐,包。”小岗伸过手来。 杜若柠看看姑妈姑父,又看了看小岗,有些感动又有些心虚的笑了。 胡同内。 小岗一路走,一路吹着口哨。 在林家门前,杜若柠特意的看了看,只见铁门紧闭,似乎没有人的样子。 杜若柠感到奇怪,皱了皱眉头。 火车站。 “拜拜……”杜若柠坐在窗边,向小岗挥手道别。 火车开了,杜若柠看着小岗的身影远了,便转过头看向窗边。 远远的,杜若柠似乎在人来人往的站台上,发现了方咏的身影。 杜若柠睁大了眼睛,却因为火车越开越远而没有能看清。 杜若柠收回视线,自嘲似的自语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突然想到了什 么似的,“啊,忘了打招呼,下次回来一定会被骂死!” 站台上。 方咏背着大包,一副焦急的表情。 一个人从方咏身边走过,方咏一把把那人拉住,“请问你有今天到上海的车票 吗?” 那人用奇怪眼神的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走开了。 方咏着急的东看西看。 这时电话响了。 方咏长久的呆立着。 火车上。黄昏。 杜若柠摇摇晃晃,昏昏欲睡。 窗外景物飞快的倒退。 站台上。清晨。 杜若坐在她的大包包上,双手撑着脸,等候着她的那班车。 公车站前。白天。 杜若柠拧着大包上了车。 公车上。 杜若柠随着公车摇晃着。 公车转了个弯,前方突然开阔,出现了一片海湾。 杜若柠向往的看着越来越进的海湾。 (插入)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向往表情的林延,大叫着:“师傅,停车!” 杜若柠突然大叫到:“司机,请在这里停一下车!” 海滩上。 关耀始面向大海,打着电话。 “恩,我现在就过来,到成都来,我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一定要交给你!” 说到这里轻笑了一下:“如果哪天我的电话打迟了一小会,你人现在应该已经在上 海了吧!……恩,他现在很好,醒来后就闹着要吃东西了,是个生命力顽强的家伙 ……恩,我现在办完最后一件事情之后,就马上搭车过来,你等着我!……是什么 东西你看见就知道了,就这样,再见……明天见。” 关上电话后,关耀始凝视了它一小会,然后带着不可思议是表情笑着摇了摇头。 地上有个大坑,是那天挖出旅行包后人为的又加深过了的。 关耀始把手机放进旅行袋,将旅行袋仍进坑内,然后动手将土覆上去,彻底掩 盖了有物体存在的痕迹。 做完这些后,关耀始站起身,背起自己的包,向公路方向走去。 杜若柠正从公路那边向这里走来。 两人都带着努力回想的表情看着对方。 就在两人快要擦肩而过的时候,关耀始想想到了什么似的。 (闪回)从林延的皮夹内取出的照片,正是杜若柠的模样。 关耀始惊奇的开口:“那个……” “啊,对了!”杜若柠大叫起来:“你不就是那个……不记得了吗?我们的爸 爸同时炒了那臭老板老板的鱿鱼的啊!” “啊!”关耀始稍微想了一下,恍然大悟的样子:“是那时一起被从四川招聘 到天吉建筑公司的吧!后来就一直没见过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对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啊?”杜若柠一副好奇的表情。 “呃……” 关耀始正要回答时,远远来了一两公车。 “那个……你……”关耀始看了看杜若柠,又看了看埋了东西的地方,接着又 看了看越来越近的公车,吱吱唔唔,慌乱不堪。“总之是别人拜托的事情……你迟 早会明白的!再见!” “喂,等一下……”杜若柠茫然的喊到。 “停车!停一下车!”关耀始一边大喊,一边向公路方向跑去,对杜若柠的呼 喊置若罔闻。 公车上。 关耀始靠窗坐下,微微喘着气。 窗外,海湾越来越远。 关耀始背包里拿出一本书。 书名是,《小王子》。 关耀始看了一眼,又将书装回包内。 关耀始看向窗外,脸上有淡淡的笑意。 海滩前。 “别人拜托的事情?我迟早会明白?”杜若柠依然一脸的不知所谓,啼笑皆非。 杜若柠看向大海,表情很快就释然了。 “啊啊啊,我又来了!”杜若柠放下背包,有些疯狂的姿势向大海奔过去。 “丁零零………………”电话又久久的了起来。 杜若柠站定,左看右看。 杜若柠在海滩上来回跑着,怎么也不能确定电话铃声的准确来源。 海浪轻轻的拍打着沙滩,海风徐徐吹过。 (音乐) (机位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