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流星 作者:白云飘 ——怎么感觉不到叶子落下? ——因为叶子在你心里,不会落下。 ——看见天上流星飞过了吗? ——爱是你永恒的暗夜流星。 ——流星会永恒吗? ——会。在相爱的人心里就会。 (一)逃跑的新娘 秋意浓,浓上了心头,浓入了杯酒。 秋天仿佛是绮丽的美梦,却到了尽头,醒了寒霜就降了,醒了木叶就飞了。 叶菲是一个逃跑的新娘。 一片小小的梧桐木叶飘飘荡荡,叠落在伤心人的酒杯,叶菲看着木叶发呆。 佳人躲不过宿命?命运逃不离伤感? “回去吧,回去!”冷族派来的刀手鬼雪说道,语气中一半是恳求,一半是 命令。 “可以让我喝完这杯酒吗?”看着鬼雪凝霜的脸色,叶菲发现这个秋天里容 不下笑容。 “可以。”鬼雪撇了撇嘴角,眼神又瞥向斜倚在梧桐树干上的少年人,梧桐 树离桌案有五六丈远,少年人一身淡蓝色长褂,浓黑的眉目,白皙的面容。神情 象个初生的牛犊狠狠盯住鬼雪,恨不得一口吃了。 鬼雪回过头,叶菲的红唇正轻抹酒杯边沿,一抹美妙绝伦的弧线搭配,诉说 着无声的叹息,哀怨的眼神直盯住鬼雪,鬼雪看得呆了,只呆了一小下。 这一小下就够了。 有落叶飘过,仿佛是秋天的轻叹,又仿佛是情人的呢喃。以美幻绝伦的姿势 荡向鬼雪的咽喉,轻轻的似梦,怕被打扰。 鬼雪能叫鬼雪,很无情。至少是不太喜欢做梦的人。所以他拔刀,在那片小 小的梧桐木叶割断他咽喉之前,拔刀。 那是一柄如雪的刀,不长,不短,雪白,却没有光亮。 鬼雪的刀舞没有光影,如雪,如霜,寒冷。 ——“天有鬼雪”:一招狂乱的刀式,带起一阵刀风,斫碎了那片小小的梧 桐木叶,尽管它很慢地飘来,正因为慢,鬼雪才感到不安。所以他疯狂舞起,象 天上落下的狂雪,纷飞,粉碎。 然后鬼雪的狂舞停了下来,雪刀还是没有光影。一刀劈向自己的头。 只是刹那间的事。 鬼雪当然不会自戮,雪刀随手翻腕回斫,头立刻一歪,结果一刀劈下也化解 了蓝衣少年的背后冷剑。少年的剑阴狠拼命,对着鬼雪的后颅划刺。 鬼雪的刀招却未尽,手腕似乎可以翻转三百六十度,雪刀似白龙,一口气连 攻蓝衣少年七大刀式,不让少年近身就没有危险。头却不回。 面前的少女是叶菲。江湖中叫她小叶子。叶菲用落叶杀人,所以想活久的, 最好不要背对着她。 鬼雪的见解是对的。叶菲没有出手。轻轻的笑着,笑地妩媚动人,纤纤玉手 慢慢端起桌上酒杯。 ———因为不必出手了。 鬼雪什么时候能融化?流血的时候。鬼雪的血是热的,在咽喉上,被斜穿了 一片小小的梧桐木叶。 鬼雪没算计到,蓝衣少年用落叶杀人,也可以。 (二)冷族有请 世事难琢磨。 少年人,偏识愁滋味。 但人不能总被愁绪困扰和打败,占据心灵。因为我们同时有爱。 冷俊很俊,尤其在格杀了鬼雪之后,脸上那现出的笑容。他在为心爱的人做 事,所以笑得出来,笑得如阳光,爽透整个深秋。 冷俊不冷,有少女叶菲在身边时,他不会感觉冷。 而冷冷的命运在袭击他们,找上了他们,压迫着他们。 为了叶菲的笑容,冷俊选择杀人溅血,选择亡命天涯,无怨无悔。 冷俊杀死天豹,杀死李飞,杀死韩曹,刚刚又杀死鬼雪,这种命运可能无休 无止地继续下去。 杀不完的冷族追命手,跃不过的江湖一座山。 冷族是江湖中最大的“山”。 冷族的力量无处不在。 和冷族对抗的最后结果是:死。 冷族仗以名动江湖的是:明刀、暗器。 叶菲本是冷族中人,冷族的叶菲。 现在的江湖人都叫她小叶子,她喜欢用落叶当做暗器杀人,却不再用刀。 还有人叫她逃跑的新娘,因为在和冷族族长成亲的前三天,逃跑了,背叛了 冷族。 夜深深,人沉沉。 “江湖冷吗?有冷族存在的一天。我们的命运是不是……就很冰冷?”叶菲 已经喝过很多酒了。 “不去管它,我们的内心里并不冷,也就不用怕,这足够了。”冷俊把目光 望向树林中,月色低沉,林中一片黑暗。 叶菲放下酒杯,望着天空无边的黑夜,忽然兴奋地喊着:“流星!刚才飞过 了流星!好美好亮的流星!” “是吗?我却没看见呢。”冷俊回过头来,“人生也如此,只求刹那间灿烂, 未尝不是一种永恒。” 叶菲把目光投向冷俊,几许热切,几许惆怅,又有几分欣赏的意味。 冷俊感觉自己的脸好热,好热,然后背后也突然热了起来,那是他一种奇妙 的直觉,有人偷袭! 冷俊忽然急褪身上蓝褂,双手一舞,迎风怒张,宛如一个巨大的罗盖,同时 身形一扭,手上蓝褂再顺风一扬、一转、一收,几十道乌光暗器尽数收入蓝褂舞 成的囊中。 几十枚木叶同时滴滴溜溜地作响,一阵阵凄美的光直窜入林中,宛如情人的 歌,恰似情人的泪,叶菲已经向攻击者进行了反攻击。 攻击失效。 隔了半晌,林中响起一串笑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直到现出身形。 人即出,笑声止。这人一脸的皱纹,象一张树皮,形象凶恶,声音却很洪亮。 叶菲一看,却是认得,想来今晚有番恶战了。 来人是薛桐。冷族排名第二的刀手已经出动。 冷俊握紧剑柄,直盯薛桐,没有一丝言语,脸上闪过一道寒芒,看起来有了 些冷。 叶菲把手揣向了怀中。 恶战一触即发。 “慢来,慢来,慢慢来!”薛桐挥起了手,声音洪亮地说道:“这位英俊的 小生想来就是冷俊少侠吧?身手的确不凡,领教过了,佩服佩服,哈哈!不见不 知,当真是英雄出少年,今天我总算是明白了菲小姐怎么神魂颠倒的,哈哈!” 叶菲和冷俊对望一眼,一时不知薛桐的葫芦里想卖什么药,且听他说下去。 果然见薛桐面容一整,又说道:“我这次来不是想为难你们,要知道,冷族 的人不是不讲道理,不会凭空就仗势欺人。这次的事,本就是菲小姐错在先,理 先亏!定好的婚礼怎么说逃就逃了?族长只想问回菲小姐一个公道……” “婚约是父亲定的,本小姐不答应就是不答应!你们又想如何?”叶菲打断 了薛桐的话直接问道。 “好!咳。”薛桐干咳了一声说道:“族长本来的意思是请菲小姐能回去一 趟,把事情说清楚,却没料派来一位就让你们杀了一位,这算什么道理?族长为 人豁达大度,也不想太多计较,看来菲小姐是立誓不再踏回山上一步了,也不愿 勉强。今天族长派我来的意思是请这位冷少侠去山上一趟,族长想和冷少侠碰一 碰面,见识一下英雄本色,把话说开了,也就了却了这段恩怨罢了。”薛桐说着 把一种带着试探和讥讽的目光盯向了冷俊,“不知冷少侠意下如何?” “他不去!要去我们一起去,我不会去,所以冷俊也不会去!”叶菲微怒, 对着薛桐说道。 薛桐仍旧盯着冷俊,目光锋利而嘲弄。 “好,我和你走一趟又如何?早想见见这位武林的北斗、冷族的枭雄‘楚敖 公子’,也把这件事情划个清楚!”冷俊斩钉截铁地说道。 (三)冷宫 日夜兼程。 到了冷族的总舵天山,已是夕阳西下。 天空的彩霞与山峰的积雪交相辉映,幻化出奇妙的色彩,有风吹过,沁人心 脾。生命如此惬意。 山下零星几人盘路把守,却中规中矩,武林第一大帮的声势表面上并不大。 ———是不是很少有人能敌,才不必兴师动众? 冷俊随薛桐直达星宫。这里是冷族族长发号施令的所在。 进了星宫,冷桐就消失不见,偌大的厅堂竟无一人。 冷俊看了看寂静宫殿的四周陈设,典雅朴素而不失气派,冷俊不由对冷族有 了些奇妙的感觉,心里想:如果我来主持这武林第一大帮的局面,会是什么样? 我有这种能力吗? 想到这自己不禁摇了摇头。 “对这里什么地方感到不满意?”声音在冷俊背后响起,只有一丈距离。 冷俊一惊:这人从哪里出来的?这般无声无息,刚才若是对我骤下暗手?想 到这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冷俊转过身,见一位青年人正在对他微笑,这人一身浅青色长袍,头发乌黑 光亮且一丝不苟,脸色清秀,眉目明利而凝定,整个人看起来干净俊美,并暗暗 隐着一股傲气。 冷俊一呆,答到:“没什么,你是?” “我是楚敖。”青年人很从容地说道。 “哦?”冷俊简直不愿意相信,他心目中的冷族族长应该是个顾盼自雄虎虎 生威的样子,与眼前这位大相径庭。 楚敖好象看出了他的心思,只淡淡地笑了笑说:“很对不起,这里没有椅子, 客人来了没地方坐,不要见怪。” 冷俊一听,眼神四周一扫,才发现整个厅堂里真的一张椅子都没有,大感奇 怪,“你们平时在这里都喜欢站着?” “是。站着比较清醒。”楚敖盯了一眼冷俊又说:“你随我来。”说完径直 转身向后门走去。 冷俊望着楚敖的背影,只得跟了上去。心里感觉出这位族长与众不同的气度, 可是?为什么?菲菲……冷俊心里升起一种不安的猜测和恐慌,还有一点点妒意。 冷俊追上几步,喊到:“我来这里的目的想必你是最清楚了,我们还是开门 见山为好!……” 楚敖打断了他的话:“有时候看门见山却不是山,你随我来就是了。”说完 话不再言语,自顾自向后园里走去。 冷俊想了想,先看看葫芦里是什么药再说。 行了一会儿,来到一所大石屋旁,只见屋门顶白色的匾额上镌着两个黑字 “冷宫”。 “皇帝老儿的冷宫是给红颜老去的妃子住的,我们冷族的冷宫是机密要地, 请冷俊少侠解下佩剑,这是冷宫的规矩,见谅。”楚敖立在门口背对着冷俊说道, 声音威严而又诚恳。 冷俊心道:又何妨?怕你们不成?!于是解剑随楚敖入内。 这石屋外面看起来很小,里面却很大,直通地下很多屋子,空气潮湿而阴冷, 墙壁上置着昏暗吞吐的油灯,转过了一道又一道弯,楚敖还是朝前走着,青石铺 成的走廊过道旁,隔段距离就有护卫站立,一个个表情木然冷酷。 再前行了一会儿,来到一个大铁栅旁,楚敖点了一下头,铁栅旁一位铜头铁 臂的护卫打开了外面这道铁栅,二人往里走去,行了十几米,又是一道铁栅,根 根铁条又黑又粗,上面凝着水珠,冷俊往里面一看,一片黑暗,看不清楚。 楚敖说道:“照明。” 马上几位护位掌着油灯和火把行了进来,霎时屋内一片通亮。 冷俊定睛往里面一看,却是个三面厚石的牢狱,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正蜷缩 墙角,头发和胡子雪白蓬乱,皮肤细嫩,脸上却是很多皱纹,并隐隐泛着蓝光, 象是地狱的魔鬼。见有人来,抬起了头向铁栅外看,目光如蛇蝎般直盯住楚敖, 恨不得要生吞活剥一样,冷俊在一旁看得打了一个机灵。 转头向楚敖望去,却见他轻轻叹息了一声,目光却转向并直盯住冷俊,那种 目光里充满着智慧。 铁栅内的老者冷哼了一声,隔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楚敖公子,不用太久, 就会换成你来住我这里。”声音沙哑中又藏着尖锐,说不出的奇怪和诡秘,说完 话猛地哈哈大笑,直震得四周嗡嗡做响,冷俊只觉得气血翻腾,心里暗道:这老 头好深的内力,却不知为什么被囚在这里? 楚敖似乎一直在观察着什么,看了一眼屋内老者又对冷俊说道:“冷俊少侠, 知道这位是谁吗?” 冷俊摇了摇头。 “他就是冷天陨。” 冷俊一惊,冷天陨?! 冷俊又望了一眼铁栅内的老者,真是不可思议:这位就是当年的冷族老一辈 第一刀手,据说武功比楚敖的父亲楚逍遥还高许多。冷俊听过江湖传闻:冷天陨 本是冷族骁将,也是公认的族长继承者。后来自己修炼了一种奇怪的刀法,不料 走火入魔,本性迷失,开始在冷族内部掀起风浪,网罗了很多人堕落魔道,并进 一步危害江湖,勾结外教,引起杀戮。后来在天山极顶,楚逍遥等冷族八大刀手 设了个计,引来冷天陨和他的得力助手“魔刀三狐”兄弟,经过三天血刀狂拼, 冷天陨和“三狐”四人尽被击杀,冷族老一辈的八大刀手也损失三人。有人说那 一战后,天山的的积雪变成了红色,直到三天后才恢复。后来江湖才趋于平静。 没想到,冷天陨这魔头并没有死! 楚敖不做声地望着冷俊出神的表情,好象特别感兴趣,隔了一会儿才说道: “我们出去吧。”说完转身向外走去。 冷俊答应一声,心里却不解:他带我上这儿来是什么意思? 等冷俊行出外面那道铁栅,楚敖却不见了身影,冷俊一惊,却见旁里走出一 位护卫说道:“冷少侠,请随我走。”说完也是径直前行。 拐了几道弯,冷俊被引到一个大石屋内,屋内只一盏可怜昏暗的油灯照亮, 阴深可佈,却见地上摆设着一个兵器架,架上呈着十八具武器,正是十八般武器 一样一具。 冷俊看了看,正想发问,却见那护卫已走了出去,不知去向。冷俊心说不好! 转身欲往外走,却听头顶上生风,急抬头,一道刀光当头就罩,那人口内一声低 喝:“看刀!” (四)如此朋友 冷俊斜下里忙奔着兵器架旁一闪,头顶的刀锋沿着身体险险而过,带起丝丝 风声,直劈地面,崩起一大团火花。 好直的一柄刀! 刀通常是弯曲的,这柄刀却是直的。刀身直,更象一柄宽剑,却没有尖锋, 整个刀呈长方形,怪! 火花闪过,冷俊看清了这人精悍的身形,一脸狠戾之色,鼻直口方,眼睛眯 成了缝隙,紧身黑衣的映衬下,手中刀通白彻亮。 互相注视了片刻,黑衣人并没急着再攻,却向冷俊哼道:“拿兵器!”话音 一落,刀光暴起。 冷俊眼角向兵器架一扫,顺手操起那柄剑,臂上一甩,直奔黑衣人攻去!黑 衣人的刀式却快了半分,已近冷俊头额。 冷俊不管不顾,剑锋直扎! 黑衣人一声怪笑:“呵!狠角色!”刀已回遁,他可不愿玩这两败俱伤的打 法,身体随即往后飞速遁去,手中刀却不停,挽起一个刀花,至上而下直砸冷俊 的剑身。“喀哧”,一种斩破木头的声音,冷俊的剑随即断成两截。冷俊心里一 惊:原来是柄削铁如泥的宝刀!不好! 黑衣人竟然停止进攻,嘿嘿笑了一下说道:“再拿兵器!” “扯!这算什么意思?”冷俊见黑衣人并无杀机,心下也放松许多,突然玩 性大发,心想练练就练练,扔下了断剑,随手又操起那柄重锏。 冷俊自幼是武当俗家弟子,兵器中专攻剑法,剑没了,这锏只比剑宽些重些, 也将就着演些招式。 当下一锏向黑衣人攻了过去,没出两招,锏也被断成两截。 如此这般,刀枪鞭戟统统了断,一地半截的武器。 冷俊喊到:“不玩了!这算什么?” 黑衣人又是嘿嘿一笑:“接着来吧,这回给你好点儿的兵器。”说完冲门外 喊了一声“送进来!” 只见一名护位从门外立即走了进来,双手捧上两件兵器,在昏暗的灯光下渗 出幽寒的光芒,光芒似乎在兵器身上游走,神兵宝器! 一柄剑、一柄刀。 剑是宝剑、刀是宝刀。 护卫将刀和剑置于地上,转身便出。 冷俊望着地上的刀剑看得呆了,心里很是喜欢,口中说道:“好!如此才够 样,公平。来吧!”说完话便躬身去取地上宝剑。 ———哪由得你轻松去取?! 黒衣人一刀直剁冷俊的手臂,冷俊忙将手臂一缩,口中喊到:“喂!你这是 耍赖!”话音刚落,一刀又直奔左胸划来,极快极快! 冷俊心里一惊!脚下生风,身体往旁里一窜,险险避过刀锋,左臂却被划出 一个长长的口子,不算太深。若是慢得一点,这条手臂可能就被剁掉了。 冷汗从额上滚落,冷俊再看黒衣人,已经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了,脸色恢复 阴戾,一刀猛过一刀,一刀快过一刀,一刀险过一刀,完全是要取冷俊的命! 冷俊刹那间连避带闪,浑身又添了几处刀伤,欲往门外冲,方位却被黒衣人 堵死。 ———只有让地上宝剑到手! 一念闪过,黒衣人一刀又狠命向头劈来!冷俊急中生智,躬身、低头、扭身、 褪袍,“呼——”身上蓝袍已褪下,双手一托,直奔黒衣人罩了过去。 黒衣人只觉眼前一暗,手中刀一抖,“哧哧哧哧哧!”蓝袍已被刀锋撕成碎 片。 冷俊趁机脚尖一挑,剑已入手。一剑就朝黒衣人刺了过去。 “当!”火星一闪,刀剑相撞。 二人迅速撤招、起招,欲下狠手。 “够了,好了。”声音从门外响起。 黒衣人迅速退后,刀身斜指地上,做了个罢战的刀势。 冷俊的火气却盛了起来,转头一望,楚敖站在门口,目光深沉地直盯冷俊, 冷俊心中更怒:“他妈的你们在耍我玩吗?!”说完举剑就刺! “叮!”一剑刺在了门外的墙上,楚敖如鬼魅般一晃身,只觉眼前一花,已 站在一丈之外,冷俊怒不可止,一纵身挥剑再刺,楚敖袍袖一挥,一股劲风直扑、 直扫冷俊臂腕,“咣啷”一声,剑已落地,冷俊只觉臂上火热疼痛。 “好了,够了。听我说。”楚敖逼视着冷俊。 “有什么好说的?!”冷俊欲拾剑再战。 楚敖袍袖一扫,地上宝剑在冷俊到手之前已滑出很远。 楚敖又道:“不是耍你,我不得不这样,你听我说。” 冷俊神智一清,同时一凛:这楚敖的武功好厉害! 冷俊立住身形,且听他说下去。 楚敖轻轻叹了口气,又说道:“先给你介绍,这位是常方,冷族第三刀手。 能在常方刀下而不用刀的刀客,可能还没出世。”说完用手指了一下黒衣人,并 冲着冷俊一笑说道:“刚才是试你会不会用刀,只有生死关头,人才会使用自己 真正的拿手武器。带你见冷天陨也是在试你认不认识他。” 常方走出门外,眼睛眯成了缝隙,向冷俊拱手陪笑道:“嘿嘿,冷俊少侠, 得罪了。” 楚敖冲着常方说道:“先安排冷俊朋友去休息。”说完又对冷俊说道:“先 养伤,虽然小伤不碍事,却影响心神。休息一两天,我们把事情揭开。” 冷俊有些迷惑,很不耐烦:“试这试那的,你想试我什么?有话先说!少卖 关子!” 楚敖淡淡笑了一下,说道:“这件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说完,我想请求你的 帮助。你最好还是先休息,我们慢慢再研究。” 冷俊心道:请求我帮助?我能帮上他什么?莫非是求我远离叶菲,好让他得 逞?想想又不对,他的武功完全可以在这留得住我,何必这么麻烦? 想不出头绪,口中却道:“我凭什么帮你?” 楚敖说道:“我现在很想和你成为朋友。然后,能不能帮朋友的忙呢?”话 说得直接又离奇。 ———成为朋友? 如果有人愿意交朋友,又喜欢和看重朋友,多半会是答应,何况是一位武林 第一大帮的首领,主动要找人交朋友。 冷俊喜欢朋友。却感觉他能和楚敖成为朋友,不是那么回事儿!这分明是引 诱或利用。 一时心中糊涂起来。 却听楚敖继续说道:“朋友分很多种。我和你交的这种朋友却很特殊,可以 救很多人的命。你先不必多想,到时候我会讲给你,去休息吧。” 说完话楚敖目光一凝,转身就走,影子在过道的石板上拉得很长、很长…… (五)御敌 温暖又舒服的床,冷俊一躺就是三天,醒了有人端上可口饭菜,还有酒。 楚敖没有来,也没派人来找。 冷俊有些烦躁,走出了屋,在天山上游逛起来,走来走去,试图碰上楚敖。 很大的天山,除了“冷宫”禁地,冷族的人却未加阻挡,任冷俊闲走。 徒劳,楚敖的消息无人做答。 冷俊这游游逛逛,也发现在冷族所见的人和事物,一切有条不紊,纪律严明。 正午,冷宫。大石屋。昏灯。 楚敖:“冷天陨现在的精神怎么样?” 薛桐:“脸上三天不现蓝色,全仗族长神功。” 楚敖:“降魔难,救魔更难。常方走了吗?” 薛桐:“一早上走的,三日后必到山西境内。” 楚敖:“和谁?” 薛桐:“属下调动了小瑛子、邝涛、宋一初随常方一起去的。” 楚敖:“你认为他们有把握吗?” 薛桐:“八成。” 楚敖:“哦?” 薛桐:“张帅的冰河刀法只练到第七重,常方他们必胜。” 楚敖:“那两成呢?” 薛桐:“一个是张帅先与叶菲或冷漠汇合,或者……” 楚敖:“说下去!” 薛桐:“或者张帅已经练成了冰河刀法第八重———‘我一哭,全世界为我 流泪’。但是,属下以为,张帅不如冷漠的天赋,很难自己练到第八重。就算练 到了……” 楚敖:“你错了!” 薛桐:“……” 楚敖:“一,八成的把握根本就不叫把握!只派常方他们四个人对付张帅, 只凭这八成的把握?是让他们去送死!” 薛桐:“这!……” 楚敖:“二,你太轻敌!以前你就犯过这种错误,低估叶菲的实力,结果枉 送天豹、李飞和韩曹他们的性命!” 薛桐:“是。属下知错。不过上几次是判断错了冷俊,这个普通的武当俗家 弟子,怎会有如此武功?竟成了叶菲强助,……” 楚敖:“好了!虽然牺牲了几位兄弟,我们还是很有收获。你算是功过各一 半。” 薛桐:“是。” 楚敖:“很多人的弱处是看东西固定着看,什么事情都会有变化,冷俊本来 武功一般,但是叶菲不会教他吗?恰巧冷俊头脑又聪明,很有学武天赋,所以, 那几次的局面才会变。” 薛桐:“是。” 楚敖:“速派刀手追赶并增援常方,如果常方他们已亡,不得恋战,速回。 再速传令下去给山西甘肃四川陕西冷族各分舵,若跟冷漠与张帅碰上了,一律不 许轻举妄动,火速将他们二人行踪报回总舵。” 薛桐:“是。族长。” 楚敖:“冷漠已经突破了第八重冰河刀法,魔功直奔第九重而去。有人说在 四川见过冷漠用第九重冰河刀杀人,这虽是传言,也许是制造声势,迷惑我们, 但我们必须认真对待。你这一行,要小心。能杀则杀,不能杀则避。记住!” 薛桐:“是,族长。属下这就去了。公子,你,你也多保重。” 楚敖:“放心,我的时间还有。去吧,有四大长老在我身边,没问题。去吧。” 薛桐转身离去。 楚敖望着薛桐背影,面容突然划过一道蓝色光芒,脸部肌肉开始痉挛,楚敖 痛苦地用手吃力抵住石桌,不一会儿石桌表面发出丝丝青烟,青烟弥漫于楚敖脸 上,一道道蓝色光芒一闪一闪,汗水滴滴从额头滚落。 (六)秘牢 下午,冷宫,秘牢。 “打开。” 铜头铁臂的护卫将铁栅打开,回身将一柄钥匙呈给楚敖,等楚敖走了进去, 护卫马上将铁栅又重新落下,并以最快速度离开。 楚敖回头一望,四位清瘦的白衣老者于铁栅外悠然而立,目光专注盯着里面, 楚敖冲他们点了下头,回手将里面那道铁栅打开,走了进去,一柄钢刀向角落里 扔去。 “呼——呼——呜——!”风声大起,一团团蓝刀光红刀光紫刀光各种鲜艳 的刀光耀眼夺目! 一会儿停了,白胡子老者手中刀落地。 “噗!”冷天陨吐了口血,颓然倒地,目光萧索,喃喃说道:“你成功了, 你比你爹厉害。” “我是迫不得已,你知道的。”楚敖站在老者面前,手中刀已不见,言语中 似有些落莫。 “哎。”冷天陨叹了口气,脸色不复当初的阴狠,而化做释然的神情,目光 向铁栅外望去,半天说了句:“老哥几个,你们都还好吗?” “好!”“好!你能彻底恢复神智就最好了!”“好啊!我的兄弟!”几位 白衣老者神情激动,其中一位竟落下眼泪,另一位忙打开铁栅,几人匆忙走了进 来。 冷天陨垂头戚然,半晌说道:“罪孽!罪孽深不可恕!”眼中两行泪划了出 来。 几位白衣老者不住安慰:“往事已往,这么多年了,过去就不提了。”“罪 不在你,在那冰河刀的魔功身上……” 楚敖一直默然而立,突然问道:“冰河刀的第十重,到底怎么回事?” 冷天陨呆了一会儿,慢慢说道:“当初我走火入魔,疯狂修炼这刀法,以为 是练成了第十重,其实错了。这第十重冰河刀法必须四人合练,然后力量聚会一 人身上,其利无比。这四人中,必须得有血亲兄弟,又不可四人都是血亲兄弟。 当初以为,亲兄弟是三人最好,所以我找了‘魔刀三狐’兄弟合练。后来明白, 其实是兄弟二人再加两个外人,这两个外人中,最好还有一名女子,那么,这第 十重冰河刀法才能练成,也可能真会无敌了。能练到这,人也变成魔了,不可能 再有返转。” “哦。”楚敖若有所思。 冷天陨又对楚敖说道:“你现在练的这功夫,的确很好,可以单独克制我第 八重冰河刀,能不能对付九重十重?我看是没有把握。”冷天陨望向楚敖,目光 中透出怜惜和钦佩的神色,又说道:“这么些天,你冒死也从我这把八重冰河刀 都学去了,而且还融合自创了武功,能抵制这种魔性,连我的魔性都被你消了, 很了不起,很了不起,很可惜,很可惜……” 楚敖凝视着冷天陨,似有所感,说道:“有所必为!只要武林能免此劫难就 好。” 冷天陨点了点头,神情变得很落莫,并有些奇怪,眼望地上的青石砖说道: “《冰河刀谱》有两本,一本残缺的该在你手里。另一本完好的,是不是有人练 了?呵!一定了,否则你不能如此用心良苦。” 楚敖没有回答,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身冲着外面的护卫喝道:“扶天陨长老 出去。” “不必。”冷天陨仍旧低头望向地面,若有所思。突然又说道:“楚敖公子, 这次的人,是不是我两个儿子?” “天陨长老去休息吧,这件事我有分寸。”楚敖仍旧不答。 冷天陨苦笑一声,说道:“看来是了。冷漠几次救我不成,已经逃出冷族, 他和我说过,已经查出我那失踪的儿子冷冷并没有死,看来是了。”说到这,冷 天陨的脸上显出一丝无奈和痛苦,接着又有些迷惑不解,问道:“他是怎么得到 那本刀谱的呢?” 一个白衣老者接到:“还记得叶无湘吗?” “记得,我们那时的老刀手之一,被我用冰河刀杀死在天山山巅了,怎会不 记得。”冷天陨说完一叹,神情凄然。 那白衣老者接着道:“他有个女儿,叫做叶菲,本来是与楚敖公子订的娃娃 亲。后来跟冷漠一起逃走了。” “哦?” “楚逍遥族长当初非常信任这个女孩子,藏书阁一直让她掌管,当初从你身 上取下的那两本《冰河刀谱》也放在那里,后来逍遥族长病逝,冷漠暗杀楚敖公 子未果,骗了叶菲一起逃出冷族,那本完好的刀谱就在叶菲身上,也被一起带出 冷族。” “原来是这样。”冷天陨望向地面的目光慢慢转向楚敖,看了很久,突然说 道:“我本罪人,不会、也不配要求什么。你能舍生取义,令我感动,你是好孩 子。”一番话听得众位长老不解。 冷天陨顿了顿又道:“缘起缘灭。既然是段孽缘,趁早了结了吧。谁都不用 去牵挂,该还的还,该去的去。我已经不能再帮上你们什么了。” 话音刚落,一掌向自己天灵盖拍去。 楚敖一惊,忙道:“且慢,局面并不严重!”身形也向着冷天陨冲去。却见 几位白衣长老早就出手去拦,尽是晚了,冷天陨头骨暴裂,霎时身亡。 (七)杀了你兄弟 次日晚餐过后,风凉,繁星流动。 冷俊正在烦恼,来人传话:“楚敖公子在星宫,有请冷俊少侠!” 冷俊随来人直奔星宫,只见几百号冷族帮众,显然是会议结束,正从星宫里 出来,人人面色严谨,悄无声息,自顾自地散去到自己该去的地方,不一会儿消 失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 冷俊进得星宫,见楚敖今晚换了一身淡绿长袍,双手攥于背后,直挺挺背对 门口而立,气宇轩昂。 整个星宫只剩冷俊和楚敖二人。 楚敖转过身,说道:“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冷俊的这些天的确六神无主,等得烦躁,但事已至此,此刻一想到事情就要 揭开,葫芦中的药也要出来了,不由兴奋了些,说道:“到底是什么意思?说吧。” 楚敖:“你看见了,我们冷族在天山总舵的帮众就有几千人,刚才开会都是 些精英。” 冷俊:“不错,人是很多,又如何?” 楚敖:“算上各地分舵的弟兄,冷族能有三万人。” 冷俊:“呵呵!冷族是武林第一大帮,这我早知道了。你是在跟我炫耀,还 是在吓唬我?” 楚敖:“你今年多大?” 冷俊:“问这做什么?我又不稀罕和你做结拜兄弟。” 楚敖:“多大?” 冷俊:“刚好二十!别和我转弯抹角,有话快说!” 楚敖:“我比你年长六岁……” 冷俊:“不是说有事情求我吗?什么事?快说!” 楚敖:“我在十九岁那年,就已从我爹手里继任冷族族长位置。那年我比你 现在还小一岁。” 冷俊:“扯!你是用这方法好让我自认比不过你,自动离开叶菲吗?告诉你, 办不到!” 楚敖:“当时很多人不服我,连我自己都不是很服自己。可是我做到了,而 且又做到今天这个局面,不算好也不能算坏。你知道为什么?” 冷俊:“哼!” 楚敖:“因为我敢去担当,敢去赌。我这种赌不是做没有把握的事,当然事 事都有把握都能预料到,事情也不用去做了,而我是喜欢在不可能中创造可能。 这很刺激。” 冷俊:“哼!” 楚敖:“我准备请求你办的事情,是这样:我先教你一些武功。” 冷俊:“呸!你敢取笑我?当我师傅?” 楚敖:“不。除了师傅可以,红颜知己不是也可以互相研究武功吗?” 冷俊:“哼!” 楚敖:“呵呵。当然,朋友之间也是可以的。” 冷俊:“我不答应呢?” 楚敖:“你会答应。因为你很聪明,知道我若是想害你,不会这样跟你麻烦。” 冷俊:“哦?那我学会了你的武功,再来杀你,也很不错!哈哈!” 楚敖:“我们是朋友。” 冷俊:“哼!” 楚敖:“你也可以不当我是朋友。但我会当你是朋友。我们现在就是要在一 些不可能中创造可能。” 冷俊:“哦?你很自信呢!可惜……” 楚敖:“不是我对自己有信心。而是我对你的人品与才智很有信心,我对江 湖和武林中的道义很有信心!” 冷俊:“哦?说说看。” 楚敖:“我教完你武功之后,也许什么都不必去做。如果事情变化得恶劣了, 你就会去帮我杀一个人。” 冷俊:“哦?有意思,杀谁呢?” 楚敖:“杀你的亲兄长。” 冷俊:“看来我今天一直在和一个疯子说话,我没有什么亲兄弟。你少装蒜! 到底想怎样?” 楚敖:“如果真有那一天,事情变得很恶劣,只能你我联手,去杀你的亲兄 长。这就是我们在不可能的事情中创造可能,它会很刺激,也很伤感,就象天上 那一颗飞逝的流星,也许我们都会变成那颗流星而消失,但它会很美,留下绚丽 多姿的刹那光华,照亮许多人,照亮整个江湖、整个武林!” 冷俊向门外的夜空望了一眼,星光点点,永恒闪耀,并没有流星划过夜空, 风中传来不知是谁唱的轻歌飘飘荡荡。 (八)我一哭、全世界为我流泪 苍茫灰暗的天空,分不清旭日将升还是黄昏刚过。 风大,吹起阵阵黄沙,半土半沙的黄色荒原,几棵可怜的长草随风摇曳,被 四匹疯狂奔跑的骏马轮番踏过,不一会儿只留下一阵黄烟卷起又消失。 马上四位劲装刀客一路奔袭,几声短促呼喝,扬鞭驱入孤镇的城门,黄泥城 墙的破败缺口露出云层中一点可怜的日光,一闪而过,仿佛在为谁的生命送行。 镇上静悄悄,渺无人烟。 “这镇上怎么连个鬼影都没有?”宋一初道。 “是不是一场瘟疫都死光了?”邝涛猜测。 远处传来阵阵女子凄美哀怨的歌声,象个小情人相思断了肠,在风中断断续 续。 “听见了吗?”小瑛子问。 “听见什么?”邝涛不解。 “有人唱歌。”小瑛子皱了皱眉。 “没有。”邝涛道。 “小瑛子,你是不是饿昏了?”宋一初问。 “见鬼了!”小瑛子叫道。 “在天黑之前争取赶到雁门关,那里有我们冷族分舵兄弟接应。都给我少说 话,快赶路!”常方喝斥一声。 四人继续前行,镇上一条笔直的黄石小路直通东面城门。 凄美哀怨的歌声再度响起,声音慢慢大了起来,象鬼魅在身边缠绕。直教人 肝肠寸断,汗毛倒竖! 邝涛的声音如怒海狂涛,一声暴喊:“何方妖人?在那里鬼鬼祟祟!” 歌声即止。 常方喝道:“少管闲事,快赶路!” 天空渐渐阴沉。 “小瑛子!你看!”马上的宋一初一声喊,脸色惊愕,手指向路边一家小杂 货店的门,门是关着的。 众人顺指望去,只见门缝中向外流淌着暗红色的液体。 小瑛子道:“那是血。” 常方喝道:“走!你们都少啰唆。” 邝涛道:“方三哥,我看不对。” 常方问道:“怎么?” 邝涛道:“这镇不对劲,我刚才看见有一间屋子外面凉着衣服,衣服上的水 还没干透。” 宋一初道:“不错,这镇上的人好象是刚刚消失掉的。” 小瑛子接道:“如果我没猜错,现在路旁的这些屋子里,只要推门进去,都 会有人在。” 宋一初道:“死人。看刚才那血迹,人都刚死不久,差不多是昨天晚上,一 夜被杀光了。” 邝涛道:“方三哥,这事我们不能不管。” 小瑛子道:“不错,有冷族在,就不能让妖人胡作非为。” 常方惊道:“不对!” 邝涛惊问:“怎么?” 常方道:“谁能无缘无故杀光一个镇上的人?又如此干净利落?不对!” 宋一初问道:“怎么了?方三哥?” 常方喊道:“下马!拔刀!快!” “嘻嘻嘻!你们在嘀嘀咕咕什么呢?”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竟然分 不出方位。 “噌——!”常方刀已出鞘,人已下马,一声喊:“冷族刀手常方在此!妖 人出来!” “方三哥,你几时火气这么大喽?是不是寂寞太久了?小妹唱歌给你听呀?” 声音飘飘荡荡。 邝涛等人已经下马持刀,互换个眼色,刹那间窜于路边屋旁埋伏。冷冷清清 的黄石小路上,只剩常方一人昂立。 常方略加思索,似有所悟,开口朗声道:“哦!原来是叶菲姑娘,冷族和族 长都待你不薄,姑娘的父亲也是冷族元老,叶姑娘又何必如此?有什么话出来讲 清楚啊,怎么玩起捉迷藏呢?” “是吗?嘻嘻。原来方三哥不喜欢玩捉迷藏。”声音在路边左侧的屋里传出。 “喀啦!”常方一晃身,操刀直奔屋内闯去,紧闭的门板顿时粉碎四散。 外屋地上躺着两具尸体,常方迅速往里屋奔去,一脚踹开门板,不见人影。 “嘭、扑、扑、嘭、嘭、嘭、扑。”“嗯!” 窗外突然传来阵阵倒地声音,一声闷哼,常方暗道不好,直向屋外窜去。 到了门口,只见小路上灰影一晃,常方急提气,一声暴喝,身体直直贯出, 手中方刀一挥奔那灰影斩去! 什么都没斩到,灰影也不见。 三具尸体东倒西歪,四具尸体东倒西歪。 宋一初、小瑛子、邝涛,卧于小路两旁屋檐之下,人头不见。 四匹骏马横尸路上,马头不见。 满目鲜血一片。 “厄——————!”常方一声悲啸,狂喊:“出来!妈的!出来受死!” “嘻嘻嘻,方三哥生气了哦,不是我杀的人呢,不要找我哦,我好惊哦,小 叶子只会玩捉迷藏的,嘻嘻!”声音忽远忽近。 “呼!”一口凉气在常方颈后吹起,发丝被扬起几根。 常方一惊,回手一刀! 斩在了空气上。 转身一望,见一灰衣人如魅影般一晃,已在几米处立定盯着冷方,那人满面 死灰颜色,一脸粉刺,形如僵尸,毫无生气,眼中绿幽幽透着死光,左手拽着根 长丝绳,绳的一端系着一枚闪闪发亮的铁钩,绳上串着三个人头、四个马头。 常方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灰衣人的嘴唇一动:“呼——!”又是一口气冲常方吹来。 常方一惊,虽隔几米远,还是往旁里一侧身。 “哦。不好玩。你连我吹气都怕。”灰衣人冷冷的道,声音低沉沙哑。 “嘻嘻嘻,不是的,方三哥可是在冷族号称第三刀手呢。他只是不喜欢玩吹 气和捉迷藏,刀可是快着呢,嘻嘻。”女子的声音又从路旁屋内传来。 “出你最后一刀,然后把头给我。”灰衣人目光直盯着常方的手中刀,冷冷 又淡淡地道。 “呸!找死!”常方怒道,眼睛眯成了缝隙,死盯着灰衣人手中铁钩,仗起 手中方刀,脚下如风,刹那间舞起疯狂的刀花,直奔灰衣人袭去。 然后常方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灰衣人哭了,一行眼泪从眼角滑落,好象 很伤心。 常方心中一鄂,手中刀可不慢,劈头盖去满天刀花。 “你一点都不好玩,哎,呜。” 灰衣人一边说着,一边右臂一抖,一柄灰茫茫的短刀滑落手中。 常方的人已至面前,刀已至发稍三寸。 ———我一哭,全世界为我流泪。 灰茫茫的刀影在纷乱刀花中划过一抹寒星! 快!幻! 常方的眼睛在很高的空中滴出泪水,嘴里一张一合,在很高的空中发出个细 小声音:“张帅……”,然后人头划出个弧线,下落,“哧”的一声被铁钩穿上。 刀落地,那柄刀很直、很方,“咣啷!” 人扑倒,已无头。 “我们走吧,别再唱歌了。” “你走你的,我不愿看见你的模样,恶心。” “嘿嘿,我不帅,但是够坏,你没尝过怎么知道不好?” “呸!少和我装疯。” “对了,这个就是冷族的第三刀手?” “是呀,怎么?” “不过如此。” (九)我一笑,全世界为我流血 两根玲珑的手指,如蔓妙的兰花花瓣,拢起男子额前垂落的发丝,手指轻轻 一绕,男子的眉目露了出来。 “你的眼睛象深海,看不清又看不透,你有很多故事吗?” “是嘛?” 玲珑的手指碰了碰长长的睫毛,男子的眼睛眨了一眨。 “象星星。” “是嘛?” 手指滑过挺直的鼻骨,就象轻柔的白云拂过雄奇的山峰。 “你的皮肤真好,好白、好细、好嫩。” “是嘛?” “若是生成个姑娘,绝对标致了呢。” “是嘛?” “你就会说‘是嘛’?讨厌。” “赫赫!” “你笑什么?” “喜欢。” “喜欢我吗?” “喜欢。” “喜欢我什么?我美吗?” “喜欢喝你的血。” “你吓唬人家,不理你了。” “我花银子了。” “哼。你要是让本姑娘高兴了,可以不收你的银子,小帅仔。” “是嘛?” “试嘛?试就脱衣服吧。” “不脱。” “害羞呀?是不是没开过包呢?姐姐教你呀,嘻嘻。” “赫赫!” “傻笑!来,姐姐帮你脱衣服。” “不脱。” “混帐!你来这里不脱衣服,是成心耍老娘?” “我只在一个女人面前脱衣服。” “哦?嘻嘻!还是个痴情种子呢。是谁呢?小情人?” “你知道。” “傻呆呆的,姐姐怎么会知道呢?” “赫赫!你知道。” “哦?” “来,把脸贴过来,我告诉你。” “好呀。” “我告诉你……” “去!声音这么小,耳根痒痒着呢。” “告诉你,就算我脱了衣服,还是可以很容易地就杀了你……” “你说什么呢?!你好坏,尽吓唬人家。” “过来,我花银子了,让你过来你得过来哦。来,躺我怀里来。” “嘻嘻!你真坏,也够苯,喜欢花银子和姐姐说悄悄话吗?” “我告诉你,你很美。” “是吗?嘻嘻。” “你知道你哪里最美嘛?” “不知道,你说呢?小帅仔。” “你的脖子,好嫩好嫩。” “哦。” “要是咬上一口,会很爽,是不是?” “哦?别胡说!” “还有,你很喜欢说谎,能说谎的女人都算是美的。” “哦?我哪里说谎了?” “你说的我那位小情人,你是认识的。” “哦?” “叶菲你不认识吗?陕西分舵的冰艳。” “你!” “赫赫!你现在的妆,我很不喜欢,没有以前漂亮呢。” 女子反手一挥,匕首乍现,寒茫直奔男子后背扎去。 男子的目光仍盯着怀中女子的眼睛和脖子,溜来溜去。手臂轻轻一甩,三根 煞白的手指捏住了女子手腕,一翻,一扣,一握,匕首落在了床上,女子的手腕 “喀嚓”骨断,又被那三根煞白的手指握住。 “别动。嘘——!你一动就不美了。” “啊!你!” 男子一只手楼住怀中女子,另只手一抖一翻一落,一柄透明如玉的美刀惊现, 幻出一抹凄凉又艳丽的刀光,直扎床板,床下立即发出几声闷哼,“嗯!”“哦!” “呜!” “告诉你不要动的,别喊,我不喜欢声音大的女人。” “你——!啊!” “嗖嗖嗖……!”“哧哧哧……!”“嗡嗡嗡……!”几百道上千道暗器从 门外、窗口、屋顶袭来,直奔床上的方位,男子手中美刀旋舞,舞出一道亮丽绝 伦的光环,“嗌——嚶——!”一道道暗器象夜空的流星,义无反顾地奔向星河 中的那充满磁力的光环,旋舞、奔放、激撞、四射、纷洒、无声、无息…… “嘘!别喊。让我吻你。” “哦——!啊!……” 男子一刀吸引并撞走了所有暗器,并一面附下头,张口向女子粉嫩的颈上咬 去,鲜血崩射,染红了男子洁白的衣裳。 “轰!”四周墙壁暴裂,倾倒。 几十名赤膊刀手现身,喊声大振,刀光满天,人影翻飞,急匆匆、怒腾腾奔 向床上美刀男子杀来砍来剁来斫来削来掷来射来罩来劈来! “赫赫!” 男子抬起头,一只手臂一摊,怀中女子顺势滑倒于床上,颈上流血,面色灰 白,了无声息。 男子另只手霎时一动,臂影刀影光影血影妖影魔影幻影,冷冷漠漠,凄凄楚 楚!流星飞过。佳人葬花。老僧涅磐。尼姑唱戏。小二下酒。老板喂狗。哭爹喊 娘。打情骂悄。猛龙过江。大山倾倒。万流归海。巨灵持斧。柳下等船。花前赏 月。公子进京。秀才放火。如来撒尿。观音赌牌。真真幻幻。疯疯颠颠。亦梦亦 狂。能哭能笑。迷倒众生。七光魔咒。天下唯我!谁解伤心?几人惜玉?枉此风 流!了此一生!万般恩怨。千种相思。几多无奈。统统去罢————! “赫赫!” 好乱的刀,好乱的世界。 好美的刀,好美的男子。 “赫赫!” 我一笑,全世界为我流血! ———冰河刀法第九重———统统去罢! 满天飞过人头,满地落下刀声。 几人识破玄机,哪个敢称道义? “赫赫!杀不尽的冷族狗!砍不完的天下头!” “赫赫!哦?” “薛桐!你往哪里跑?!” “赫赫!” (十)四长老的孩子 “报——!甘肃分舵飞鸽传信。” “说。” “常方邝涛小瑛子宋一初于雁门关下十八里黄泥镇战死,人头不见,为刀所 伤。发现时间:三日前晚间,当时死去整一天。敌踪不见……” “好了。” “是。” “把四长老请来星宫。” “是。” 黄昏。 英雄是不是也到了黄昏? 星宫。 有没有永恒不落的星辰? 四长老照旧白衣,面色凝重。 四人同样的衣饰,同样的清瘦,仿佛同胞的兄弟。 都很老了。老人们都很相象,皱纹、虚弱,只有胖瘦明显之分,而都少了份 争强好胜之心。他们的生命已到黄昏时,人生不住唏嘘。 他们是冷族的老辈刀手,身经百战。他们曾经联手与冷天陨的冰河刀决战于 天山山巅,他们亲眼目睹了天山的雪峰变成红色,他们也经历了同伴的牺牲和老 去,他们降服了冰河刀法第十重这种骇人听闻的魔功,他们也忍受了不为人知的 寂寞。 他们现在喜欢冷族,就象人老了喜欢留恋生命一样。 冷族,是他们的生命,或许比生命更为重要,不容侵犯,不容污辱。 在他们心目中,冷族是家,也是武林正义之师的代表和中坚。 现在,四长老们很是悲伤。 面前站立着楚敖,今天的衣服换成了紫色,彩虹中最下面那层颜色。生命有 没有颜色?如果有,最下面那层是什么? 这是他们的孩子,从小到大。 他们为他怀疑过,扶持过,教育过,爱护过。 然后又因他自豪过,激赏过,欣慰过,高兴过。 而今,为他伤心,悲哀。 悲哀里,又为他自豪,激赏。更多的,还是伤心。 人生一大悲:老来丧子。更可悲的可能是,看着孩子慢慢地死去,而无能救 治。 这是冷族中仅限于六个人的秘密:他们,楚敖,还有薛桐。 薛桐,形象凶恶,心地却善良忠诚。 楚敖,在四长老的眼中,就是他们的孩子。 四长老在楚敖的面前不喜欢多说,或先说。 他们喜欢看楚敖说,听楚敖说。象在欣赏自己的孩子。 “常方他们死了。”楚敖说话的口气总是很平淡、从容,仿佛什么事情都与 自己无关,只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 四长老点了点头。 “冷俊,我们该叫他冷冷了,已入冷宫八天,再有三天,‘人间有道’就会 练成出关。” 四长老仍旧没有说话。 “九成把握,不会伤害到他。以前我相信,十成的把握才能叫做把握,这回 我是在冒险。”楚敖说话时感觉自己体内有一只猛兽在挣扎,咆哮。楚敖用力握 紧了拳头。 “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一位长老接了句。 “到底能不能先练‘冰河刀法’,再练‘人间有道’,然后抵消自身功力, 由魔转人,我现在还没想通。我也没有时间再想了。”楚敖体内的猛兽开始撕咬 他的身体,手心已经满是汗水。 “不能。冷冷可以先练‘人间有道’,然后再练‘冰河刀法’,这是由侠转 魔而比较容易,再行抵消,还我真身。”一位长老说道。 “冷冷的真身是侠,他的性情是仗义。”楚敖很肯定的说道,体内一股潮水 汹涌,淹没了猛兽,猛兽却开始疯狂在海水中搏击。楚敖的眉心皱了起来,扭在 一起,面色突然有些狰狞,隐现蓝光。 “由魔转人难,转侠更难。我们不要再抱幻想。”一位长老说道,说完话表 情惊愕又紧张地看了楚敖一眼。 “不错。张帅和冷漠的冰河刀已经是第八重,只能靠打来驯服,象对冷天陨 那样。说服他们自己去练,会比登天还难,也不会有这种机会。”另一位长老补 充,然后关心地问道:“公子,你不要紧吧?” “没事。”楚敖笑了笑,笑容在脸上很牵强,很落莫。紧握的拳头已经滴下 汗水。 四长老们想说些安慰的话,又不知怎样说才好,神色都变得很凄凉很苦闷, 有两位还低下了头。 ———‘人间有道’和‘冰河刀法’可以先后修炼,自行抵消。 ———放在一起同时练呢?谁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刚开始无人会知道后果,‘人间有道’是楚敖自创而成,可以克制冰 河刀法第八重的神功。 ———这是一种试验,楚敖用自己的身体来做。 ———结果却是,肝已经碎了,肠子已经断了,经脉已经乱了,然后继续碎 下去断下去乱下去,直到死去。 ———这是怎样一种痛苦? ———谁能知道自己即将死去,而从从容容?那种从容是不是心碎? 楚敖看见四长老的神色,又淡淡的笑了笑说道:“生何欢?死何惧?我只求 能挺到冷漠和张帅之后死去,就行了。我会的。” 四长老无语。 楚敖低头沉思,想了一会儿又说道:“当年冷天陨和‘魔刀三狐’合成的冰 河刀法第十重,是半真不假的,威力只相当于两个人的第八重刀法。” “不错,这个冷天陨自己说过,当初的‘魔刀三狐’论个人功力顶多是六重 七重刀法。第十重冰河刀可能是一种速成的魔功,只要条件具备。”一位长老接 到。 “所以,现在冷漠和张帅都有了八重刀法,我们比他们还是很有优势。”楚 敖说道。 “不错。不过冷漠和张帅真能忍也真能躲,否则早查明他们踪影,在他们练 成八重刀法之前,一举击毙了。”一长老说道。 “冷漠的确够聪明,自己躲起来修炼,让叶菲缠住并保护冷冷,为自己下一 步练十重刀法创造条件,可惜我觉察得晚,当初没想到冷俊会是冷漠的弟弟冷冷。” 楚敖说道。 “既然知道了张帅已练成八重刀法,我们是不是该尽快主动出击?”一长老 问道。 楚敖说道:“我在等薛桐的消息,已经派他去陕西截杀冷漠了。” “哦。” “我这些天自己研究冰河刀法,发现一个问题,如果能练到第九重,好象… …好象已经是绝顶了。”楚敖目光陷入思考。 “哦?”长老们不解。 “一个人自己拥有第九重冰河刀法,已经会接近于无敌。”楚敖望了望长老 们,继续说道:“如果冷天陨说的那些条件是绝对的,这第十重冰河刀法,只能 是魔中之危。” “为什么这样讲?”一个长老问道。 “魔中之危,走向绝灭。就好象人在高处,更想往高走,岂不知到了一定程 度,越高会越危险,真正的十重刀法,威力一定有意想不到的凶猛,但会象流星 一样,不能长久。这只是我的估计。如果冷漠也知道了这一点,我想他不会再练 第十重冰河刀了,现在我只希望,冷漠没练成第九重。如果真的练成了,那我只 能希望他没有我聪明。”楚敖的目光中也现出一丝迷惑。 “这话是什么意思?”长老们不解。 “如果冷漠真的练成了冰河刀第九重,我们可能不会抵挡得住,最近我琢磨 了很久,能对付冰河刀第九重的人和武功还不存在,只能靠智取,逼他们去练第 十重,自己打败自己。”楚敖的目光中又露出了坚定。 “说来听听,怎么智取?”一位长老问道。 楚敖说道:“但愿用不到此下策……” “报——!陕西分舵飞鸽传信!”哨探满头大汗,气喘嘘嘘,神色紧张。 “说。” “薛桐首领率总舵精英偕同陕西分舵弟兄,前日晚间于长安城内设计伏击叛 徒冷漠,结果薛桐下落不明,其余冷族兄弟无一生还,属下疑是冷漠已练成第九 重刀法,现行踪不明,请族长定夺。陕西分舵许军。” “哦……算上飞鸽行程,该是三天了……” “报!——飞鸽传信!”另一哨探火速奔来。 “说。” “叛徒冷漠夜袭薛桐首领,薛桐首领已损一臂,陕西兄弟沿路救护,已将薛 桐救下,被叛徒冷漠刀伤者甚众,无人可挡。现冷漠行踪不定,只知连夜又返转 长安,独挑陕西冷族分舵,分舵主许军已亡……” “报!——”又一哨探上来。 “你先说!” “冷漠一路连挑冷族两家分舵、十八家香堂,死伤兄弟两千余人,现冷漠已 在天山东三十里处逍遥镇上,单刀直奔天山而来……” “好了。” (十一)对决 逍遥镇北十里,黄沙岗,午后。 “赫赫,再把你的腿砍下一条哦,看看这回你怎么跑呢?”空中回荡着尖锐 的笑声和语音,就象魔鬼在无情的嘲笑人世间。 薛桐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左臂被齐刷刷砍下,伤口已经凝血。颓然倒地,放 弃挣扎。地上的沙土沾满了身体和伤口。他现在最希望冷漠能一刀把他砍死。 冷漠偏不。 冷漠现在象一条猫在玩弄着老鼠。 “别动哦,我慢慢用刀锯你的腿吧,不会很疼的,哦,要是疼,你告诉我呦, 我会慢一点儿锯的。”冷漠慢慢走近倒地的薛桐。 有风吹过,吹动冷漠额前的发绺,在白净细嫩的面容上摆来拂去,象魔鬼的 琴弦。 冷漠蹲了下来,一身白衣已经沾满鲜血,红一块紫一块,仔细地打量着面色 痛苦的薛桐,秀挺的鼻子突然皱了皱,“嗯——!你血里的盐味好重,喝完了还 得用水来解渴呢。赫赫赫!” 光芒一幻,一柄透明如玉的短刀至袖中滑出,冷漠将玉色的美刀临近鼻孔一 嗅:“嗯——!” “呼————!” 一股紫色狂飙疯狂袭来,刹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冷漠的手中刀好险被 这股狂飙撞向自己的脸,削去自己的鼻子。 “呀——!”冷漠一声尖锐的怪叫,人迅速腾空而起,半空中望去,见一身 着紫衣的青年人怒发冲冠,双掌排山倒海,向半空又全力贯出一股狂飙。 “唰!”一道浅绿的刀光顺着紫色狂飙逆流而上,仿佛魔鬼的闪电划破紫色 的云层。 刀光如游蛇临近双掌,只看那双掌用力一合、一个反推,又一股鲜红的光环 套住并紧捆刀光,惊起一声炸响,然后所有光芒消失不见。 冷漠已经身形落地,轻飘飘象片落叶,无声无息,眼中的神色如浩瀚的夜空 不可琢磨,望向了紫衣人。 “赫赫!楚敖,你急着受死嘛?!” “你先死。” “赫赫!”冷漠怪笑一声,手中刀慢慢又平平举起,象害羞的姑娘一样挡住 了面颊,只露出双眼,就象对着小情人一样妩媚的表情,轻轻又阴深地断断续续 说道:“我会让你死得很惨、很惨、很难受。” 楚敖低了下头,对薛桐说道:“回去!”话语中充满命令的口气。 “枯——!”楚敖腾空而起,身上紫衣随风鼓涨,象只展翅的大鹏,双手于 半空中瞬息万变,幻出一道道掌影拳影光辉灿烂,“呼!”的一声统统向冷漠袭 去。 “赫赫!跟我玩变戏法?看谁会变呢!” 冷漠一刀向楚敖的掌影拳影中抹去! ———轻轻的一抹,抹出绚美的幻象。 ———轻轻的一抹,抹灭天空的眼睛。 ———轻轻的一抹,抹掉无边的哀痛。 ———轻轻的一抹,抹去生命的影子。 楚敖选择闭上眼睛。 楚敖选择激流勇退。 ———幻象不再有。 ———刀锋可曾无? 掌风拳风被刀锋撕碎。 楚敖的身形稳稳落在地上,背对着冷漠而立。 楚敖的身体一动不动,象一棵挺拔的大树,任风吹雨打,自强不息。 “出你的刀!”冷漠喊道。 ———楚敖十九岁任族长,少年成名,刀拢四方。 ———冷族能称雄武林:明刀和暗器。 ———楚敖,冷族第一刀手。 ———楚敖的暗器是什么?没人知道。 ———楚敖的刀是什么样子? 冷漠也不知道,却很想知道,所以他要求楚敖出刀,或者是选择看了楚敖的 刀再杀死他,每个人都有好奇心,魔王也不例外。 楚敖身体依旧不动,头慢慢向后转过,望向冷漠。 ———冷漠看见了一柄利刀。 ———在楚敖的眼中。 ———楚敖的眼睛黑白分明,既好看又有神采,目光凝定而明利,回首一刀, 直刺向魔鬼阴暗的神经与不安的心灵。 ———冷漠觉察出一股寒意,凛凛又正义的寒意。 ———很讨厌。 “再不出刀,你没机会了。赫赫!”冷漠厌烦了这种眼神,决定用杀戮来抗 拒不安。 “对付你这破烂的九重冰河刀,还用得着出刀吗?”楚敖胸前的血已经暗暗 在流。 “嘴硬没有刀硬。”冷漠一脸不屑。 “很对不起,刀没带在身上,你真想看我的刀,就来星宫吧,只要你有种, 或是活腻了。”楚敖胸前的血已经顺着身体流淌到腿上,火热的液体向脚面奔去。 “赫赫!”冷漠准备一刀劈死这个嘴硬的家伙。 “来星宫找我吧,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棺材。”楚敖话音一落,人影晃了几晃, 转眼间已在远处。 ———哦?楚敖能在我九重刀法下不死! ———还不用刀?! ———跑的还能这么快? ———那是什么? ———血? ———妈的!骗我? “赫赫!好!让天山的雪再红一遍,冷族的耗子也不留一只!” (十二)星宫 刀光黯,人迹渺,星宫依旧在。 夜空里繁星璀灿,张眼望,天山雪色泣鬼神。 死寂笼罩整个天山,星宫恍如幽灵散去的空邸。 冷漠单刀走了进来,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几十根粗壮的梁柱,在昏黄吞吐的 油灯下,反照出灰白的幽光。 灰白的梁柱尽头,一个紫衣人背负双手挺拔默立,仿佛为死寂等待了一千年, 又仿佛一直生存于死寂包围中。 “嗯——!今晚,星宫就可以倒下了。” “……” “拆房子的感觉会很爽,是不是?赫赫!” “……” “轰——!那声音一定很爽。喀啦!这些柱子也会断成两半。” “……” “把你的走狗们都打发走了?赫赫!” “……” “算你聪明一点点。不过,我先杀了你,再去一个一个的杀,不错哦!你试 过追杀人的滋味嘛?嗯,那感觉象追一条病狗,等被追上了,露出可怜又乞求的 眼神,哦!好极了!刷!一刀。赫赫!好爽,好刺激。是不是?” “……” “冷族都他妈的是狗,只知道逃跑!赫赫!” “……” “害怕啦?怎么不说话?” “……” “不是让我来看看你的刀嘛?” “……” “嘴硬!赫赫!你可以求我呦,或许,我会考虑不杀你。可以和我商量嘛, 赫赫!” “可以商量吗?”楚敖转过了头,微弱的灯光下,一张苍白的脸。 “哦!当然可以。” “什么条件?” “哦?赫赫赫!好。” “说吧。” “从你站着的地方,给我跪着爬过来。我可以答应不杀你。” “……” “赫赫赫!你还是去死吧!” “可以。”楚敖转过身,跪了下去。 “哦!好呀!给我爬过来!” “……” “赫赫赫!哈哈哈!你真乖哦,象条狗!来,让我好好看看。”冷漠边说着 边迎面走了过去。 “还想看我的刀吗?” “哦?你跪着发刀?爬着发刀?赫赫!狗刀?” “刀的确不在身上,暗器也不在。” “哦?” “平辈的人给你下跪,你会折寿的。” “赫赫!你……” “很对不起。” 楚敖双膝着地,突然双手扣住地面一个隐蔽的按纽。 冷漠脚下的地面大石突然斜斜摇晃。 “哦?!” 楚敖再次扣上地面的按纽,身体顺势向前一扑,扑向一块大石板,那石板 “喀啦”一声,急速下沉。 “啐啐啐嗖嗖嗖……!” 灯光不见,星宫里一片昏暗。四周平行暴射出密密麻麻的暗器,占领每一寸 空间,攫取每一秒生命。任谁都无能无力,无法抗拒。 冷漠没有选择抗拒。 刀影急急一幻,直往前冲,然后扑倒。 “嘭!” 楚敖手抱住石板,竟然翻转起来。 石板将冷漠和楚敖隔绝。 石板下黑漆漆,阴深深,无边无际的虚空。 冷漠身形直往下坠。 坠于无边无际的深渊。 深渊里,是谁在瞥来绝决的眼神?是谁在送来了断的一刀?而无声无息? 错觉? 刀刀刀刀刀,幻幻幻幻幻! 黑暗中闪过绿色光芒,映出四柄无声无息无象无色的刀,四柄凄冷的刀,四 个凄冷的人。 冷漠笑了。 没有声音。 含笑出刀。 ———送给你一抹幽艳。 ———还给你一抹风情。 ———再给你一抹香浓。 ———复给你一抹忧郁。 ———忘记你自己吧,看着我刀映的笑容,去死吧。 “嗡!噗噗噗噗!” 几下奇怪的声音,片刻奇怪的笑容。 冷漠出刀,砍头,借力,上窜。 只一瞬间。 冷漠持刀而立,四射的暗器了无踪影。 星宫依旧。 外面的繁星依旧。 繁星点点光芒映射进来,四周逐渐变得有了景象。 四长老依旧。 四柄刀,凄冷,无声无息。 站着。 楚敖依旧。 手中亮刀,红艳泛光,象只火龙游走。 “冷族的叛徒,就该死在星宫伏法。” 星光中,刀光中,凝定而明利的眼神复现,第七柄刀! “还是交给我吧。”一个苍老的声音。 “这小子的斤两刚才试过了,还是我来。我们终于练成了!”另一个苍老的 声音。 “我喜欢虚幻的刀法,让我来教他怎么更虚幻吧。哈哈哈!”又一个苍老的 声音,说完话,并用手摘下了自己的头,无头的身躯在左右摇晃,白色的衣衫映 上了星光的影子……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呵呵呵!” “桀桀桀桀桀!” 笑声中,楚敖面无表情的向着冷漠慢慢走来,手中的刀幻出一抹又一抹的红 光,绚丽而诡异。 四个白衣的长老徐徐走来,一会儿摘下了头,一会儿扭下了胳膊,一会儿又 将嘴里的舌头拉出来很长很长,并一刀砍下,溅出鲜艳的血滴…… “厄——!” 冷漠发出一声怪嘶,倒吸一口凉气,紧紧握住刀柄。 透明如玉的美刀闪过一抹抹幽幽绿芒。 光芒逐渐暗了下去…… 夜空里,繁星下。 飞影里的魔刀,白衣上的红血。 远处的天山雪峰,雪白依旧。 星宫中,仿佛静止。 无声无息,人如木偶。 星光渐暗。 楚敖说道:“将四长老的尸身盛好,你们也都去吧,再传令下去,没我的命 令,冷族任何人不得上天山一步。” 四个年轻的声音悲凉地答应:“是。” 泪水在天边划过。 流星在心中抹灭。 (十三)一柄老剑 白雾弥漫,石屋中的少年面如寒霜,木然而坐。 披散的长发时有水珠滚落,渗透着蓝色光芒,墙角的昏灯吞吐明灭。 往事如流星飞过,抓不住,破灭。前尘滚滚中却看见泪光。 丝丝白雾从头顶泛出,一道湛蓝的光束冲起,冷冷脸上的肌肉开始抽动,脑 海中闪过片片过往的景象,然后又恢复平息。 年轻俊美的脸上没了笑容,笑容还能有吗?笑容永不再有。 冷冷的石屋,冷冷的白雾,冷冷的人。 ———骗我? ———叶菲一直在骗我? ———叶菲喜欢的人不是我? ———冷漠? ———冷漠是我哥哥? ———我去杀我哥哥? ———菲菲喜欢我哥哥?! ———我去杀死血亲的哥哥? ———人间有道? ———人间都有些什么道? ———什么道? ———什么道?! ———“人间有道!” “轰!” 石屋的门被冷冷一掌推裂,尘土飞扬。 尘埃落地后,门外有两个人。 楚敖坐在地上,僵硬的脸上现出一丝艰难的笑容,一只手吃力地握着一柄鲜 红的刀,就象握着自己的生命。另只手却捂在前胸,身体不住地喘动,并咳出一 口鲜血。 他的生命好象已该结束了,却一直苦撑,不忍放手。 他看起来那么疲惫。 一个臃肿的人站在楚敖身边,年纪看来不大,臃肿的身体上穿着臃肿的一身 浅黄衣衫,破破烂拦,臃肿的脸和头,头上扣着夸张的蓝色大帽子,手中还有一 柄长宽臃肿的铁剑,剑上布满了铁锈,感觉碰一下会落下许多渣滓。 这位臃肿的人看着尘埃在空中飘落,目光向冷冷望了过来,竟然是一双秋水 般的眼睛,水中漾着梦,仿佛似曾相识,又无从记起。 冷冷走出了石屋。 “你受伤了?” “冷漠的刀。” “第九重?他练成了?” “是。” “你挡不住?” “事情已经变得恶劣了。” “你挡不住,我又怎么挡得住?” “你应该明白。” “我明白。” “我不会看错我的朋友。” “我不是为了你,你也不是我朋友。” “我明白。” “他是谁?” “他来天山找你的,你自己问吧。” 楚敖的嘴角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 “为什么这么奇怪的盯着我?” “你找我做什么?我们并不认识。” “我很丑,吓到你了?” “你手上的剑丑了点儿,一柄老剑。” “呵呵,那就叫我老剑吧。” “找我做什么?” “交个朋友。” “哼!朋友?你准备请我杀我哥哥还是弟弟?我没有那么多。” “或许我能帮你,把事情解决的更好。” “什么意思?” “我们一起走,你就知道了。” “不必了。” “带上他吧,会是个强助。尽管你不当我是朋友……”楚敖在一旁劝道,握 着刀柄的手慢慢地松动,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体颓然向后面的墙壁靠去。 冷冷看了看楚敖,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却见楚敖原本明利的目光渐 渐暗淡下去,仿佛不再忍受这生命的重负,随时会放开手。 冷冷不想再看,转过头望向了老剑。 “你的眼神很奇怪。不般配。” “哪里不般配呢?” “我们好象见过?” “不会吧?呵呵。”老剑顿了顿又一连串道:“这次武林浩劫,我辈中人都 不会坐已待毙,更不会藏头缩尾,冷漠和张帅已不单是冷族的敌人,而是武林公 敌。我有许多同门命丧于张帅那个恶魔刀下,此仇怎能不报?所以我们现在是一 条战线上的。你说对不对?冷俊少侠?哦,对了,是冷冷少侠,刚才楚敖公子和 我说过了。冷冷兄能大义灭亲,铁肩担起道义,小弟非常佩服……” ———道义? ———道义大?亲情大? ———这人的声音怎么怪里怪气的? ———那眼睛在哪里见过? ———他在说些什么? 冷冷迷迷茫茫,眼前竟浮现出童年,轻柔的白云,古老的道观,巍峨的武当 山,山下的青草地,草地上奔跑的孩子,小姑娘的一声声笑语…… “啪。”石棚上的一滴水珠落在颈后。 “我们该从冷宫出去了。外面不知是什么样子了?”冷冷目光望着暗黄的石 廊,淡淡地说了句。 “好啊,最近发生的事,楚敖公子已经告诉我了,我来告诉你吧,我们边走 边说。”老剑的脸上露出一股喜悦的表情。 (十四)群魔乱舞 好个艳阳天! 火红的天空底下,一声声尖啸此起彼伏,回荡于山川。 “赫赫——!” “嘿嘿——!” “嘻嘻——!” 声音向着高高的山峰奔去。 “哦,好玩,我们这就杀上星宫吧。”声音从山坡飘来,张帅灰茫茫的身影 在山下晃了几晃,转瞬间到了山顶平台,飘忽又精瘦的身形仍不停歇,象一只乱 窜的灰猴子跳跳跃跃。 “你想死嘛?赫赫!”冷漠坐在地上笑道。 “咦!”张帅陡地立住身形,眼神直勾勾望向脚面,脚尖前方是一个陡峭的 悬崖,如刀削一般直凹进山腹,整个山顶的平台仿佛被架空而探出在高高的云层 里。 透过云层望去,远处绵延的天山主峰上积着洁白的雪。 “差不点儿死了。呜。”张帅回过头露出可怜又沮丧的表情,“这一路,我 连挑了冷族三家分舵,顺便杀光了好多好多什么什么帮什么什么派的,杀得还不 够过瘾啊,嘿嘿。” “嘻嘻!”叶菲一跃而上了山顶,风吹起了她秀美的发丝,掩映着雪白的肌 肤,抿着红红的唇笑着说道:“你真是恶心死了,天天身上捆着人头,还过瘾呢!” “嘿嘿!”张帅搭讪着笑,目光中绿幽幽透着死气。 “除了杀人?你们没做些其它更过瘾的事情嘛?”冷漠站了起来。 “什么更过瘾呀?”叶菲不解。 “呜——你这么说,我去死好了。”张帅走近了冷漠身边。 “逗你玩哦。”冷漠扯了扯张帅灰白的乱发,又说道:“谅你也不敢,赫赫!” “嘿嘿。” “你他妈的乱说我?”叶菲似怒还笑,轻盈的身体蹦到冷漠的怀中,风中飘 过一缕幽香。 艳阳下的一吻,遮住了阳光。 “哦,又来了。一点一点都不好玩。”张帅在一旁喃喃地说道。 一吻吻到天昏地暗…… “啪!” 清脆的巴掌结束的亲吻。 “你!?”叶菲捂着粉嫩的面颊,火热的疼痛中刻上五个红红的指印。 “弟弟呢?!” “去星宫了!” “哦?!怎么去的?” “当然是楚敖找去的呀,薛桐带走了!” “他要带走你就让带走?!” “是呀!怎么样!” “赫赫!好!” “哼!楚敖想利用他,我们正好可以反过来再利用呀!” “赫赫!很好!” “本来就好!楚敖哪里有我们聪明?冷冷那个傻小子,等他回来一问他,楚 敖的事情不是都能套得出来了嘛?!” “赫赫!好呀!真聪明!” “本来就是!” “现在连冷族的狗在天山上都找不到一条了!楚敖在哪儿?四长老在哪儿? 弟弟在哪儿?你给我去找来吧!” “……” “我们必须得合练十重刀法,楚敖和那群老狗最近很诡秘,我怀疑是练成了 什么刀法,你说现在怎么办?” “……” “咦?有人来了哦。”张帅往山坡上指去。 “那不就是冷冷嘛!”叶菲一阵兴奋。 “赫赫!好呀!” “啪!”叶菲玉腕一翻。 “哦?” “还给你!”“啪啪啪!” “你一点儿都不心疼我哦?” “哼!” “嗯——”“嗯——” 一吻倾情,一吻惊心。 ———打着你,吻着你。 ———妖魔落入云层,阳光不再刺眼。 ———直到世界崩溃。 “妈妈的!又来了!”张帅恨恨的一声。 冷漠吻着红唇,浩渺的眼神透过垂落的发丝望向了山坡,一股妖异的笑容凝 结脸上。 (十五)如此兄弟 “赫赫!你们看!我的兄弟好俊呦!”冷漠用手抚弄着冷冷披散的长发,对 众人说道。 “别碰我!” “哦。呵呵,很喜欢生气呢,很好,我喜欢。” “父亲死了。” “呀——————————!” “被楚敖和四长老逼死的。” “呀——————————!赫赫赫赫!好啊!很好!” “很好?” “我们的命都很苦,是不是?” “哼!” “你从小在武当山长大,我呢?我在冷族长大呦。” “……” “你知道他们当我是什么?!嗯?” “……” “当我是条狗呀!妈的!老的小的男的女的都他妈的叫我是‘叛徒的崽子’! 我们的命很苦,赫赫!” “……” “你说,好兄弟,我哪里不如楚敖?” “楚敖算什么东西?!” “对呀!楚敖算什么东西呀?楚敖他爹又算是什么东西呀?嗯?凭什么他们 可以做大我做小?凭什么他们叫我是‘崽子’?凭什么又叫楚敖是‘公子’?凭 什么?!你告诉我!” “哼!” “赫赫,你也不知道,你不懂。这些年,我被冷族逼得四处躲、四处藏,象 一条狗。现在好了,我要把冷族的人都当成是狗,唰!给杀了!赫赫!” “父亲的仇我一定要报。” “赫,好弟弟,我很喜欢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哦,他是谁?”一旁的张帅指着老剑问道。 “叫我老剑好了,各位,小子这厢有礼。”老剑一抱拳。 “很懂礼貌呢,可以滚了。”冷漠对着老剑说道。 “还是你自己‘喀嚓’了吧,呜,我会为你流一滴泪的。”张帅对着老剑比 划了一下脖子。 老剑一愣。 “他是我朋友,你们让他走,我也走好了。”冷冷说道。 “哦?是嘛?弟弟说是就是了,就依你了,赫赫!”冷漠笑道。 “我们练功,正好可以让我的朋友预备食物,帮我们打点。”冷冷说道。 “是嘛?就依你了。”冷漠又道。 “你一直在骗我?哼!”冷冷的目光望向站在不远处的叶菲。 “过来。”冷漠回头喊道。 叶菲走了过来,妙目轻瞥了一下冷冷,目光中闪过嘲讽和轻蔑,“嘻嘻,傻 小子!” 冷漠一把拽过了叶菲,望着冷冷说道:“弟弟生气了,兄弟如手足,你喜欢 就送给你。赫赫!”说完回手将叶菲向冷冷推去。 “啪!”叶菲的身形一晃即回,一个巴掌打在冷漠脸上。 “你很不心疼我哦?”冷漠捂着面颊。 “谁让你敢耍我的?!”叶菲怒道。 “你知道的,我在开玩笑,弟弟又不是不明白。”冷漠的表情显得很委屈。 “嘻嘻!谁让你不躲呢?”叶菲转怒为笑。 “你打我,我从来都不会躲的。”冷漠说道。 “杀你呢?嘻嘻。”叶菲笑着问道。 “也不会。杀了我吧!” 冷漠说完话又一把搂住了叶菲热吻起来。 “妈妈的!没完没了的!呜。”张帅在一旁怪叫。 冷冷的心中象针扎一样,望着叶菲热吻中投来的美眸,象一柄刀,锋利而无 情。 老剑看得有些不自在。 “好了。”冷漠推开了叶菲,望向冷冷说道:“好兄弟,楚敖想让你怎样杀 我?说来听听。” “你说呢?”冷冷不慌不忙。 “嗯——!这样,我们一起练十重刀法时,你,唰!一刀,趁我不备,杀了 我,赫赫!是不是?”冷漠阴阴地笑道。 “这法子不错。”冷冷说道。 “没有用的,九重刀法在我身上,没有人能杀得了我。”冷漠边说边走近冷 冷身边,又轻轻地道:“我们是好兄弟,你不帮我,会帮谁呢?是不是?” “你不相信我?”冷冷问道。 “冷冷被楚敖一直关在冷宫里,是我救出来的。”老剑在一旁解释道。 “是嘛?很有道理呢,你最好给我少说话!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嗯,要是 你说多了,说走嘴了,游戏就不好玩了,是不是?赫赫!”冷漠回头冲着老剑说 道。 “好吧,你现在可以杀了我。”冷冷说道。 “赫赫!逗你玩呢。我只有你一个亲人,我不相信你,去相信谁呢?”冷漠 说着说着脸上露出一股凄凉的表情,用手拍了拍冷冷的肩膀,又说道:“好了, 我们开始练十重刀法,很好练的,只需要兄弟你的一点点血就够了,别害怕,赫 赫!等我们练成了,就把楚敖和那群狗们碎尸万段!” (十六)如梦一刀 有风吹过,山顶的平台,山下的悬崖,阳光下的刀影。 那是一柄如雪的刀,不长,不短,雪白,却没有光亮。叶菲一扬手扔给冷冷。 鬼雪的刀,刀还在,人已亡。 冷冷的脑中闪过用落叶杀死鬼雪的片段,当初是为了叶菲,而如今? 冷冷握住了刀柄。 “开始吧。”冷漠轻轻说了句。 四柄刀同时亮出,在太阳底下绚目迷离。 ———雪白无光,冷冷的雪刀。 ———灰雾茫茫,张帅的妖刀。 ———透明如玉,冷漠的玉刀。 ———娇柔如梦,叶菲的梦刀。 冷冷望着叶菲的刀,娇小完美,透出一股粉红颜色,似梦伤感。 冷漠和冷冷同时将刀举起,割向自己的手指。 血滴“嗒、嗒”流在刀上,兄弟二人的刀格在一起,血滴顺着刀身于双刀交 接处汇合,然后在刀身上旋转,接着象一些游走的红蛇,又象暴露的红血管,在 刀身上“哧哧”乱窜,直窜向刀柄! “唰!”“叮!”张帅的血滴飞射而来,灰茫茫的刀与双刀架在一起,三人 同时坐在地上。 红红的血流,在三柄刀上暴走。 “哧——!”一股鲜红的血雾于三刀交处腾起。冷漠的玉刀突然弹起,冷漠 一扬眉,刀横横地下落,被嘴咬住。刀上的血直奔口中。 “嗒。”鲜血从头上滴落,轻轻柔柔,叶菲站在冷漠身后,手指上的血滴落 在冷漠的刀上,然后坐下来双掌抵住冷漠的后心,一股红烟开始在冷漠的头上升 腾,“噗!”“哧!”“哧!”“哧!”四柄刀同时被吐落松落,扎于地上,冷 漠双掌一晃,分别与冷冷和张帅对在一起。 一团红影突然现出,旖丽的梦在游走。 梦游来游去,停留在冷漠身上,冷漠身体一颤,面目突然狰狞,透出耀眼红 光。 一旁的老剑看得惊呆了。 坐在地上的四人突然惊颤一下,冷漠的双眼目露凶光,直盯着对面山坡,对 着老剑哼了句:“杀了他。”红影已经在冷漠的身上翻腾游走。 老剑回头一望,见一个柴夫打扮的昏昏老者提着罗筐蹒跚而上,等上了山顶, 突然用手指着张帅喊到:“僵尸!啊!”又指着冷漠叫到:“魔……!”话没说 完就口吐白沫向后仰去,“噗通!”摔倒在一棵大松树下。 “杀了他!”冷漠又是一声低哼。 “他已经吓死了。”老剑走过去探了探老者鼻息说道。 冷漠望了眼老剑,嘴角露出一丝怪笑,口中轻哼一声,双掌用力抵住冷冷和 张帅,红影越来越浓,冷冷、张帅和叶菲的身上也冒出红红雾气。 太阳从松树的东面游到了西面。 红红的雾气笼罩整个山顶。 冷冷睁开了眼睛望向冷漠,那团红影在无形乱窜,霎时又幻做刀形,直贯于 冷漠的身体,一会儿又恢复于无形。 红雾浓成血色,红影渐幻成刀。 冷漠脸上的狰狞不见,渐渐恢复了正常面色,如玉一般洁白。 气流在四人体内游走,血味上了心头,直奔天灵。 冷冷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热,提了口气,暗自运起“人间有道”功力,驱散这 股闷热,脑中清醒一些。 ———十重的冰河功快收尾了吧? ———刀在身旁。 ———冷漠双手都在运功,心智一定很集中,没有机会操刀。 ———我为什么要杀冷漠?他是我血亲的兄弟啊! ———杀?还是不杀? ———不杀,让他去杀尽所有冷族人、江湖人? ———我的哥哥也很可怜,象个孤儿,在冷族受了那么多歧视,谁能体会呢? ———杀?还是不杀? 冷漠突然震了一下,一股力道至冷漠手心传来,冷冷忙放下“人间有道”功 力,任那股闷热气流传来,回荡。 头脑又是一片旋晕,过了片刻,冷冷不自觉运起“人间有道”抗御。 ———杀?还是不杀? ———亲情大?道义大? ———不可能中创造可能?! ———死一个人好?还是死千万人好? ———杀?还是不杀? ———杀! “呀——!”“轰!” 冷漠突然尖叫,身上的那团红影猛地推给了张帅。 “卜。” 冷冷的另只手握住扎立于地上的雪刀刀柄,发出轻轻的声音。 接下来,冷冷在瞬间几乎是同时听见了这几个声音。 “忽——啪!” 张帅的身体被红影一撞,立刻向后横着飞去,撞到一棵松树树干上,七窍流 血瞪目身亡。 “腾!” 地上的晕死老者突然翻身跃起,身形一定,面容已改,火龙在手,楚敖狂奔 过来,出刀! “哎呀!” 老剑一声尖叫。 这些声音是听见的,景象却不是清楚。 惊变。 冷冷在听见这些声音的同时,只看见一种景象。 一晃。 一刀。 如梦。 冷漠的刀锋抵住了冷冷的喉咙,刀锋冰冷的贴着肌肤,目光望着冷冷握刀的 手,雪刀还扎在地上。 冷冷望着冷漠。 楚敖的狂奔顿了一下,一刀杀来,幻起一条烈日下的火龙,直奔十八步外冷 漠的侧身劈来。 冷漠的目光从冷冷的手望向冷冷的眼睛,冷冷见到的却是一副无比悲绝的神 情,冷漠脸上滚落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你杀我?!你杀我?!啊?!”冷漠嘶喊起来,苍凉的声音悲痛欲绝,刀 锋又抵进一下,冷冷直感到一丝压抑,刹时间又不复存在。 冷漠手中刀一动,一道锋利的绿电挥走了火龙,手中刀一个回旋,却把刀柄 递给了冷冷。 “你杀吧,赫赫!死在好兄弟手上会很爽。”冷漠悲哀地向冷冷说道。 冷冷的心中惊、痛、悔、怒、悲、狠、哭,万般无奈,一朝袭来,望着冷漠 递来的刀柄,脑中突然一片空白。 冷漠看着冷冷突然笑了,“你是我的好兄弟,我不会杀你,你……嗯!” “噗!”的一声刀响。 冷冷从空白中惊醒,望着冷漠的脸,秀美的脸上仍是笑容…… 楚敖的一刀被挡了回来,一刀直想再劈了出去,却蓦地停下,不可思议的景 象瞬间发生,让楚敖呆在当场,心中却升起一股喜悦。 冷漠慢慢地回过头,轻轻说了句:“你打我,你杀我,我都不会还手的。” 鲜血顺着冷漠的后胸流到娇柔的刀上,又顺着刀身流进了纤纤玉手中。 如梦一刀。 惊碎了梦。 (十七)千万次破碎的心 “为什么?” “女孩子气量都是很小的。” “是嘛?这算什么理由?” “父亲从小就疼我。” “哦,想起一点点了。” “还有,女孩子很记仇,知道吗?” “知道,我父亲杀死了你父亲。恩爱呢?会不会记得?” “会。” 叶菲的手一抽,刀从冷漠的后胸拔了出来,鲜血流淌,冷漠缓缓地转过了身, “噗!”当胸又是一刀。 “我好喜欢你。” “我会陪着你的。” “好。” “噗!噗!噗!”寒梦闪过,刀影红花。鲜血溅满了叶菲和冷漠的衣裳。 “让我吻你吧。” …… “很好,江湖中会冰河刀法的人现在都在这里,我们可以了结了。”楚敖站 在一旁说道。 “包括你吗?”冷冷望着冷漠和叶菲拥吻在血泊里,神情麻木地问道。 “是,包括我。冰河刀法在今天起就可以灭绝江湖,除此大害了。我……” 楚敖突然望见冷漠和叶菲的拥吻,神情一变,心碎欲绝,声音震颤地喊道:“一 起去死!” 冷冷无动于衷,神情麻木,仍坐在地上。 红红的刀光向冷漠和叶菲罩去。 ———千万次破碎的心。 ———千万次破碎的刀。 ———谁比我孤绝? ———谁是真英雄? ———红红的心,碎。 ———红红的刀,碎。 刀光里的佳人回眸! ———平静又清澈的目光。 ———娇艳又轻蔑的红唇。 ———逃跑的新娘。 ———有他没有我。 ———为博爱,失情爱。 ———谁是真英雄?谁是侠之大? ———有什么用? ———谁输了? ———谁赢了? ———你不爱我我爱你! “唰——”红红的刀光在清澈的眼眸上盘去,削起几根轻柔的发丝飘飘荡荡, 刀光下的人儿吻着心碎。 楚敖回过头,刀垂了下来。身体里的猛兽狂啸于海。一滴泪水隐隐滑下,这 次真的累了,这次真的累了…… “楚敖公子不忍下手,就让我来吧,后患必须得除。”老剑于空中划了个剑 势,直向冷漠和叶菲刺去…… ———叶菲骗我。 ———也是哥哥骗我。 ———楚敖也骗我!怎么连叶菲也要杀? ———全世界都骗我?! ———全世界都骗我!! ———我算是什么? ———我算是做什么的? ———嗯? ———你算是做什么的? ———几时轮到你来杀我的哥哥和叶菲? ———你算是做什么的?! 冷冷麻木的神情突然狰狞起来,一声悲冷的狂啸,披肩的散发转眼间白透, 拔起地上雪刀,身形猛地跃起,疯狂的白发遮住了太阳,向着老剑狠狠一刀劈去! 一柄老剑。 一个臃肿的人。 冷冷的目光望去,这人却霎时变了,手中的剑也变了。 这人“脱了壳”! 所有的“壳”当成了暗器,袭向冷漠和叶菲。 剑变了,短了,亮了。 剑上原来的铁锈和渣滓顺着剑势一挥,竟成了细茫茫的飞屑狂扫而来——痛 下杀手! 冷冷一刀劈了出去,身体挡在了中间。 挡不住了。 太快了,太意想不到了。 剑上的飞屑刺进了眼里,世界变成一片血红。 老剑惊得往后急遁,头一仰,险险避过了冷冷的雪刀,头上的大蓝帽子落在 地上,爆起一帘黑瀑,美丽的长发下面,一张娇美的女子容颜,一段轻轻渺渺的 岁月,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秋水里惊起了波澜,女子口中一声惊呼。 世界开始由红色渐渐灰暗,那女子的容颜如暗夜的流星一闪,冷冷再也看不 见什么。身后响起一阵滚动声音,浴血的冷漠抱起叶菲闪避着老剑的暗器,“呀!” 一声喊,在冷冷脚下发出,冷冷一惊,心思骤转,身体扑倒,忙用手抓去。 冷漠和叶菲抱在一起,身体悬在了半空,叶菲温柔美艳的脸上从从容容,望 着冷漠的脸,冷冷在悬崖的边上握住了冷漠的三根手指,好险! 冷冷的眼中流淌着鲜血,嘴角竟笑了一下,手上用紧了力。 冷漠望着冷冷的眼睛,哽咽了一声:“好兄弟……” “我拉你上来!” “不了。”冷漠的手指“啪”的弹出一只。 “不要!” “忘了我们吧。赫赫!”冷漠的手指“啪”的又弹出一只。 “不——!” “好兄弟,相聚苦短……”冷漠的最后一只手指在冷冷的手心里一拗…… “珍重。”声音在云深不知处下落,冷冷仿佛看见冷漠和叶菲在坠落中的拥 吻,凄美而绝决,爱与不爱,都能趋向完美…… 泪水血水遮盖了视线,了却了恩怨。 “阿俊,对不起。”声音在冷冷的身边轻柔响起,一只温暖的手企图扶起冷 冷。 “你也骗我!你是谁?” “娇月,你忘记我了嘛?我是你的小师妹呀。” “记得!你滚!” “这位姑娘在江湖上找了你好多年呢,冷冷,振作起来。”楚敖手捂着胸口, 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懂什么?你给我闭嘴!”冷冷嘶喊道。 “相爱的人就会懂。” “你给我闭嘴,你们都骗我!全世界都骗我!你们都给我滚!” “对不起。”楚敖叹了口气,手离开了胸口,面色有些从容,又有些悲哀, 身体慢慢地想躺下去。 娇月已经是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我没有骗过你啊?怎么会全世界都骗你呢?呜。我到底死没死啊?呜—— 怎么我的眼睛也和你一样流血呢?”声音阴深深地飘起。 楚敖和娇月望了过去,只见张帅竟然站在了松树底下,一会儿抹了抹眼睛, 一会儿又抹了抹耳朵,看着手上的鲜血,不住的啼哭,“我是不是已经死了啊? 呜——怎么全是血呢?呜,啊,呜。” 楚敖和娇月大吃一惊,冷冷也晃动一下肩膀。 “呜,我是不是死了啊?你们也死了?告诉我。呜。” “嗯?啊!” “嘿嘿嘿嘿嘿!” “呜。” “厄啊——!天给我昏!地给我暗!你给我死!” “厄哈哈哈!天大地大我最大!” 张帅突然发起狂来,一只手斜指天空,整个身体暴射红光,红光中隐约见那 红红的刀影。 (十八)人间有道 一股妖风卷起,树木疯狂摇摆,天空骤变灰暗,云层压低。 张帅指天的狂笑突然停止,目光向众人脸上扫去。 楚敖、冷冷和娇月感觉脸上似被刀锋扫过,火辣辣疼痛。 楚敖一惊,挺起疲惫的身体,站起,握紧手中的火龙刀,目光紧盯张帅。 “厄哈哈哈!我最大!我最大!这世上,谁敢比我大?!”张帅挪动了脚步 向众人走来,口中发出惊狂的梦语,双手不停地乱挥。 “唰唰唰唰唰!——”只见被张帅用手挥过之处,树叶斩落,尘埃激起,岩 石崩裂,草木焚毁。 “气刀!小心!”楚敖一声惊呼,忙一侧身,险险地避过一刀。 “唰!”娇月的左肩已经被划出一道伤口,血染衣襟。 “唰唰!”冷冷仍旧麻木倒地不起,后背上连中两刀,身体一颤,抬头, “唰!”又一刀,脸颊上现出一道血痕。 娇月惊叱一声:“阿俊,快起来!”忙着去扶冷冷。 “嗯?”张帅似乎清醒了一下,向娇月盯了一眼,“哦,好啊,好美的妞妞, 我们来试试。嘿嘿嘿!”边说边向娇月和冷冷走去,娇月一剑幻起日月光辉,直 直向张帅刺来。 “呜,脾气还不小。”张帅脚尖一挑,地上那柄妖刀迅速跳落手中,灰茫茫 的刀影一闪,“当!”一声格飞了娇月的剑,身形一晃,另只手已抓住娇月的玉 腕,疼得娇月惊呼一声。 “嘿嘿,陪我玩玩哦,一定很好玩。”张帅淫笑道。 “去死!”楚敖一声喊,火红的刀光从身后袭来,张帅反手就是一刀挥去。 楚敖的刀影却一个盘旋,转斫向张帅另一只手,迅捷无比! 张帅一惊,忙放开手,另只手操刀直奔楚敖身后的空门扎去,“噗!”一刀 扎进后背,鲜血崩射!回手拔刀,刀尖却被楚敖紧绷的肌肉夹住。 楚敖反肘猛斩,一抹火红的刀光掠向张帅,张帅头向后一仰,手却不松,火 红的刀光旋转,奔着手腕斩来,张帅一惊,手一却,“噌噌噌噌噌!”灰茫茫的 妖刀被火龙宝刀霎时斩成了碎片。 “哦?好快的刀!”张帅惊呼一声。 “嗖!”留在楚敖背上的刀尖飞速射向张帅,张帅一抬手,“唰!噗!”一 道刀气打出,将飞射的刀尖击成粉碎。 “妈妈的!这就是冷族第一刀手的暗器?笑死我了!哈哈哈!”张帅狂笑道, 手上不停,乱挥狂劈,一道道刀气向楚敖攻去。 楚敖不及闪躲,连中数刀,身体一个趔趄向侧旁翻倒。 张帅阴笑着向楚 敖走去,“嘿嘿,看我怎么碎了你!嗯?!”双脚冷不防被地上麻木不动的冷冷 横扑过来双手抓住,冷冷手上用力,张帅的身体向后被掀倒,冷冷的背上同时又 被斩上了几道刀气,鲜血满身。 张帅一倒地,就看见了一柄火红的刀当空贯下。 双脚被冷冷抓住,躲又躲不开,逃又逃不掉,只能看着了。 “噗!”楚敖的火龙刀一刀穿胸,恶魔归西。 几个人同时松了口气,鬼门关前走了一回。 “刚才大意,没察看张帅到底死没死。”楚敖吐出一口气说道:“这回好了。” 说完话拔起张帅尸体上的火龙刀当胸连贯了数刀,血点喷上了楚敖的脸,最后一 刀扎在张帅的尸体上,楚敖颓然放开了手。 “你们该走了。” “你呢?”娇月问道。 “我也该走了……冷冷,最后请求你办一件事……” “算了。我们各走各路吧,你的请求我担当不起。”冷冷的语气恢复了平静, 眼中的血已凝固,披散的白发随风飘飞,沧桑而凄凉。 “我……”楚敖想继续说道,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呜,你们要走吗?怎么不带我走?”张帅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喃喃自语,插 在胸口的火龙刀一颤一颤。 众人只觉头皮发麻,脑袋要炸,莫非是见鬼了?娇月的脸色被吓得煞白,目 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啊?这!这!这刀是怎么回事?是谁杀了我啊?呜——”张帅睁开眼,指 着胸口哭道。 “妈的!”冷冷顺手一摸,摸到了身边的雪刀,一刀奔张帅劈了下去,“噌 噌噌噌哗!”雪刀竟然裂成了碎片。 楚敖一惊,见张帅浑身泛着红光,一个火红的刀影在张帅体内盘旋游走。楚 敖忙去拔刀,“呼!”张帅的身体竟向着楚敖横横飞扫,象一柄无坚不摧的魔刀, 一“刀”将楚敖击飞在几丈之外,“砰!”地撞在树干上,一口鲜血从口中射出。 张帅的身体猛地蹦了起来,一头撞向冷冷,那一头就象一柄刀的刀尖,隐隐看见 那红影,“轰!”冷冷被撞飞,只觉胸口被刺进一刀一样难受,娇月忙迎向横飞 的冷冷顺势一接,“通!”二人同时倒地,口中吐血。 张帅一“刀”后立住身形,又哈哈狂笑起来,“厄哈哈哈,天大地大我最大! 哈哈哈!我最大!” “仓!”娇月的一剑飞掷而来,在空中划出一泓明亮的秋水。 “厄?哈哈哈!”张帅手臂一格,臂上红影汇聚,又是一“刀”!,宝剑粉 碎,手臂却无损。 “给我兄长的玉刀!快!”冷冷小声对娇月说道。 “好!”娇月斜下里一窜,于不远处对着冷冷喊道:“阿俊,接刀!” 冷冷听风出手,操刀,跃起劈向狂笑的张帅。 “呼——!” “哦?冷漠?你不认识我了?”张帅的眼里一度迷茫,看着冷冷劈来劈去, 身体躲来躲去。 “哦?你不认识我了?哈哈,好啊!那我也不认识你!杀了你!杀!我最大!” 张帅又开始狂啸,身体红光大盛,一头向冷冷扎去,一“刀”带着红光向冷冷猛 贯,冷冷慌忙一闪,一脚踏空,心里一惊,悬崖!身形急向旁里一倾。肩头被张 帅的“刀”削去一大块皮肉,手中刀奔着张帅的头直劈下去! 张帅好象很惧怕这柄刀,不敢硬碰,身形一翻,背对着悬崖而立,刚转过身, “呼!”的一个身影迎面奔来,一把抱住了他,借着冲势,二人直撞出悬崖半空。 “妈妈的!你跟我练什么拥抱?!”张帅运掌如刀,一“刀”直穿楚敖前胸, “噗!”楚敖的后背喷出一片血雾。 “一起死吧!哈哈!”楚敖嘴角满是鲜血,大笑,死抱住张帅下沉。 “你自己去吧!我是不死的!”张帅运掌又是一“刀”!喷起一团血雾,欲 借势挣脱楚敖,楚敖却死不放手。 “妈妈的!”张帅运掌一“刀”拍向楚敖的头,楚敖只觉脑中“轰”一声, 血光中一片空白,眼睛一闭,放开了手———这就去吧、这就去吧、这就去吧… … 张帅借力身形一窜,直奔悬崖边上。 ———这就去吧、这就去吧、不能去!楚敖挣扎着惊醒,用力睁开眼睛,一 扬手抓住张帅的脚!用力一拉,张帅的身形往下落了落,楚敖往上窜了窜,又一 把抱住张帅! “你他妈的!呜!”张帅运掌狂砍楚敖,血光暴起。 楚敖忍着痛,猛地抽手将张帅胸前的火龙刀拔出,张帅一声呼喊,鲜血崩射, 楚敖手上一扬,火龙刀带着一抹红红的光芒直奔悬崖上而去,楚敖一声大叫: “冷冷继任冷族族长!接火龙令刀!” 回手死抓住张帅,盯着他道:“知道我的暗器是什么吗?” “去你妈妈的!你快放手!是什么?” “我!” “哦?” “很对不起。” 楚敖话音一落,抬头望眼悬崖上面,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千万次破碎的心。 ———千万滴流过的泪。 ———千万颗飞逝的星。 ———去吧!去吧!去吧! ———身体的猛兽吸干了海水! ———去吧!去吧!去吧! ———带着魔鬼一同离开人间! ———我已不堪忍受! ———我已不能再忍! 楚敖大笑一声:“天大!地大!你大!我大!正义最大!人间有道!” “轰——!”一声巨响。 楚敖的身体四分五裂,炸飞了张帅化成了碎片,天空爆起惊天的血雾。云里 的太阳露出了光芒,照耀着血雾幻成了血的彩虹! (十九)千万颗流星等你去追 “给我拿酒!” “不要再喝了,阿俊,你的伤还没有好。” “好不好又怎样?眼里的伤、心里的伤,能治吗?!” “心里的伤可以忘却。” “怎么忘却?” “往事如流星,美丽伤感,而我们要去追天边更美的流星。才能将心里的伤 忘却,只留下美丽而永存。” “而我看不见了,我只想喝酒。” “很多人看得见却是看不见,看不见却是看见了。” “你说的话我不懂。” “用眼睛看,和用心看。” “别人都说盲人的感觉会很灵敏。” “是的。” “我怎么感觉不到叶子落下?” “因为叶子在你心里,不会落下。” “我想起了叶菲和我的哥哥。” “这是你哥哥的玉刀,握紧它吧,阿俊。” “感觉象是握住了他的手。” “是的。” “他象颗流星。” “流星也有力量。存在你心里,赐给你力量,去辨别是非。” “我明白。楚敖也象颗流星。” “他一直拿你当朋友。” “他也是我哥哥。” “这是他的火龙刀。” “很好。娇月。” “嗯?” “明天让薛桐来见我吧。” “真的?!” “是。在不可能中创造可能。谁说族长就不能是个瞎子?” “看见天上流星飞过了吗?” “爱是你永恒的暗夜流星。” “流星会永恒吗?” “会。在相爱的人心里就会。” “以后你用哪柄刀呢?阿俊。” “都用。” 冷冷的白发,白发的冷冷。 握紧双刀,握紧你兄弟的热手。 看清对错,看清你心中的流星。 担起道义,去完成未尽的故事。 洒满爱意,去找寻无休的真情。 牵上伊人手,走遍那天涯海角。 铁血江湖路,把妖氛一一尽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