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逃犯 他伸手拦车,我犹豫了一下,开车在路边停下。他跑了过来,略显气喘:"先生, 我的车熄火了,能否带我一段?" 看上去,他四十来岁,细木桩一般的瘦高个,络腮胡,头发蓬松而杂乱。 这是典型的德克萨斯州的公路:笔直、一望无际,两边是野草稀疏的戈壁。 我习惯在开车时默默无语,平时我也这样。他斜眼望着我,若有所思:"先生, 我们能谈谈吗?" 我随口答道:"好,谈谈。"其实我并没有和陌生人交谈的冲动。 "我想去约克镇。" "哦,那你前面叉路口就该下车了。"我提醒他。 "不,你送我去。"他这话让我觉得突然,我不禁转脸看了看他。 我首先看见的是他深陷的眼睛,布满血丝的眼中流露着不安和焦躁。 然后我看见了乌黑的枪口。 我不喜欢有人用枪对着我。"shit!"我暗暗骂道,却又无可奈何:"好吧,我送 你去。" 他笑了,我看见他把枪口从我眼前拿开,又缓缓插入了口袋。 我迅速地甩开肘部猛击他的脸,他似乎早有准备,竟仰头避开了。 手枪再一次对着我:"我从州立监狱出逃时已杀了两个看守,是他们逼我开的枪, 请你不要也逼我开枪。" 我绝望地发现自己被绑架了。 两架直升机贴着地面一前一后飞驶而来,直升机上的高音喇叭发出刺耳的声音: "请下面的卡车立刻停到路边,接受警方检查!" 我看着他,他眼也不抬:"别停车。" 直升机上的机枪子弹打中了卡车的前轮,车子踉踉跄跄地停了下来。他一边举 枪还击,一边拖着我的手臂下了车,往路边的野草丛中狂奔。 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大腿,他仆倒在地。连发的子弹像雨点在他身边的沙地上 划了一道长长的弧线。我向前奔跑了几步,站住,又回转身,背起他钻进了野草丛。 我把衬衣撕成的布条紧紧裹扎住他的腿部。完事后怒气难消地骂道:"你滚吧。 别连累我。" "哦,不行,你是我的人质。"他瘸着腿站起身,用枪顶着我,脸上毫无表情。 警察显然已完成了对我们的包围,高音喇叭的声音变得分外的近切:"放下枪, 双手放到脑后,慢慢往外走!" 我们依照警察的话,站了起来,双手抱着后脑,往草丛外走。 靠近警察的时候,他突然俯下身向他们开火,一边向我低声道:"快跑!" 我不由自主地向前猛跑,没跑几步我就中弹了,子弹像锐利的钢片划开了我的 内脏。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我慢慢醒转,发现他正压在我的身上,我用力把他的身体推开,看见他瞪着 死鱼一样的眼睛,胸口血肉模糊。 太阳很亮,我抹了一下眼睛,发现整个世界一片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