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胡然翻了下身,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又拉起被子的一角盖到身上,准备进入 睡眠。而来自头皮上的一阵搔痒使得他伸手就去挠。却越挠越痒起来。后就到了无 法忍受的地步。胡然就想起已是好久没去洗头了,遂起身向位于状元街上的青青洗 头屋走去。 何时成了青青洗头屋的常客,胡然已记不起来,只记得第一次是由刁经理的司 机狗娃子引着去的,不过想理个发,刮刮胡子,没想到的是在狗娃子的安排下,胡 然在理完发刮了胡子之后,还到楼上享受了一番一位名叫芒果的小姐的推拿按摩。 待走出青青洗头屋,胡然唯一的感觉就是浑身上下爽透了。到第二次去的时候,胡 然就撇开了狗娃子,一人在享受了一番推拿按摩后就突发奇思,起身要给那位叫芒 果的小姐也推拿按摩上一番。芒果小姐居然没有拒绝。胡然就露出一脸的淫笑,装 模作样地在小姐身上胡摸乱捏起来,直把个芒果小姐乐得咯儿咯儿笑着,身子在按 摩床上缩成了一团。大概就是从那一天起,胡然成了青青洗头屋的常客。 胡然想起近一段时间以来,由于公司年终工作太忙,再加上老婆似乎感觉到什 么似的老找他的茬,这使本来就心烦意乱的他有好长时间想不起来洗头了。想着就 要见到芒果小姐的胡然,不觉加快了速度。而当他来到青青洗头屋的门前时,却见 一把犹如毒蛇样的锁子紧锁了两扇玻璃门,门上贴着一张电脑纸,上面印着四个黑 字:此屋转让。 “看把他的。”胡然顾自咕噜了一句。伸长了脖子朝里看。家具都还原样摆着, 只是没有了人的动静。当胡然的眼光再次落到那张电脑纸上的时候,脑子里就闪现 出了那个怪诞的念头。 他想,要是老婆也能象这洗头屋似的,有一天腻烦了就顺手转让出去,既可显 示老婆的价值,又能为自己挽回一些损失,岂不是美事一桩?胡然因自己的想法而 激动得嘿嘿笑出了声。而一想到马小花,心里的高兴劲马上又消失得干干净净。胡 然认为,就他家马小花那副“门脸儿”,若要转让,谁敢要呀? 这会儿,胡然觉得头上更痒了,就决定随便找一家理发店凑合凑合算了,却发 现已来到一处新开张的温柔岛洗浴中心。胡然被这里的热闹景象吸引住了。只见这 家洗浴中心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大门前,无数的彩旗在风中发出噼哩啪啦的响声;几 位着装前卫披着绶带的少女,正用迷人的笑容招揽着来往的行人;而几位腰里挂着 警棍的保安的身影,使这家洗浴中心陡然间就不一般了许多。 “操。不就是个澡堂子吗?干吗这是?” 胡然这么想着,就听有软绵绵的声音说道:“先生你好。非常感谢您光临我们 温柔岛洗浴中心。先生您真的好有福气,今天是我们洗浴中心开业初期的特惠时段, 您只需五元钱就可享受到温柔岛为您准备的,平时要上百元才可享受到的温泉浴、 光波浴、冲浪浴、桑拿浴、土尔其浴、中药浴等等这些项目。我们温柔岛的宗旨是 :洗去俗世烦恼,还你生命本色。先生,一看您就是一位事业有成的人士,想必也 会有不少俗世的烦恼缠身,不妨到我们温柔岛一洗。温柔岛提醒您:不洗不知道, 一洗忘不掉。先生您请。” 胡然会稀哩糊涂被引着进了大厅并交了五元洗浴钱,并不是因为这位促销小姐 的伶俐的口齿,而是缘于他从这位促销小姐的身上看到了鞠小萍的影子。 鞠小萍是胡然从小学到中学的同班同桌同学,两人的关系可以说一直是两小无 猜、青梅竹马,若不是中途蹦出个程咬金式的人物马小花,胡然认为,他和鞠小萍 将是世上最美满的一对夫妻。 后来,由于父命难违,在胡然与马小花确定终身的日子里,鞠小萍含泪去上了 大学。 再后来,鞠小萍大学毕业又读了研究生,接着就留校任教了。 虽说胡然和鞠小萍一直保持着联系,但随着时间的延长,再加上鞠小萍也建立 了自己的家庭,两人之间的关系已显得很淡了。尽管如此,鞠小萍留在胡然记忆中 的印象还是无法一时抹去的。 胡然无法不使自己把眼前的这位促销小姐和鞠小萍联系起来,因为她太象了, 特别是她说话时的神情,简直象得无可挑剔。 胡然虽说意识到鞠小萍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场合,但他还是身不由己地被人家引 着进了大厅并交了钱后,张口问了人家的贵姓。当听到对方说姓鞠时,胡然兴奋得 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你叫鞠小萍?”促销小姐被胡然一惊一乍的样子吓了一 跳,接着莞尔一笑,说:“对不起,先生,我叫鞠花。来,您往这边走。” 胡然似乎还未从刚才的失态中回过神来,边走边自言自语:“噢,叫鞠花,怎 么会叫鞠花,应该是叫鞠小萍,你该叫鞠小萍才对。” 在更衣室门前停下脚步的鞠花小姐发出嘻嘻嘻的笑声,说:“先生您真有意思。 您走好,有什么要求可随时告诉您身边的服务人员,我们会尽力满足您的一切要求。 一会儿见。” 望着如一阵风似的飘然而去的鞠花小姐,胡然懵懵懂懂就进了更衣室。直到将 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扔进更衣箱,工作人员问他要不要二块钱租把锁子锁上,胡然才 彻底明白自己正在干什么。 来到洗浴间,胡然看到的情况确如那叫鞠花的小姐所说,温泉浴、光波浴、冲 浪浴、桑拿浴、土尔其浴、药浴等等都开着,只是人太多。见淋浴这边人少,胡然 就在淋浴下洗了起来。 这以前,胡然每星期五是在公司锅炉房隔壁的一间简易房里洗淋浴的,在这种 大场合里洗浴对他来说还是头一次。胡然不知道在这种大场合里洗浴都有些什么规 矩,就一边洗,一边仔细观察。见身边几位洗淋浴的结束后都趴到了靠墙的几张床 上,然后由几位穿着游泳短裤的男人进行搓身子,搓完后就到自己喜欢的浴室去洗 温泉、光波或者其它的。 胡然瞅准空档也趴到了床上。搓背者将热水浇到胡然脊背上,用娴熟的技法将 他脊背上的灰搓到他眼前的胳膊上。看着那一条条黑灰色的灰泥,胡然第一次感觉 到了什么叫专业搓背。 当胡然翻过身来,一条腿被人高高地提起的时候,脑子里忽地就闪现出小时候 常见的农村杀猪时的情景。那猪被吹饱了气后,被按到开水锅里,然后被人用铁做 的刮子唰唰地退毛,不多会,一头脏兮兮的猪就变成了一头白白净净的猪。此时的 胡然感到自己就象那头已被开水烫好的猪,正被人提起腿来退着毛。 胡然闭着眼睛,沉浸在自己怪诞的想象里,就想这由人摆布的感觉也挺不错的。 搓完身子,胡然选择了最吸引自己的桑拿浴。 用木板做的小房间里热浪滚滚,胡然只觉象进了蒸笼一样,皮肤被烤得胀痛。 小房间里已坐有一位如日本相扑运动员似的大胖子,只见他浑身油亮油亮的,大肚 子落到比胡然的腰还要粗的大腿上。胡然刚才还想象自己是头白白净净的猪,现在 与这大胖子一比,胡然怎么看自己都象一只退了毛的瘦公鸡。胡然看了看大胖子, 见其正闭目养神,就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胡然发现身边有一堆灰褐色的石头,石头旁边还有一只木桶,木桶里有一只木 瓢。胡然似乎明白了什么,就拿起木瓢舀了桶里的水浇到那堆石头上。随着滋滋的 响声,一股白色的烟汽就升腾了起来,小木屋里的温度顿时变得更高了。胡然已是 大汗淋漓。见承受不住的大胖子出去了,胡然干脆躺下来,独享这足可以把人往熟 里蒸的桑拿浴。 胡然是在也感觉到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走出小木屋的。他来到更衣室,马上就 有服务员给他送来一次性内裤和印着碎花的短裤马褂。 胡然问:“这是干啥?” 服务员说:“先生,接下来您应该去按摩。” 胡然这才明白,洗澡的程序到这里还没有完。就穿上服务员送来的短裤马褂, 被引着来到一间放着三张按摩床的房间里。 一位扎着高高的马尾巴的按摩小姐让胡然躺到床上,然后就哗啦一声拉了布帘 子,脱去工作服,一个身穿泳装的按摩小姐就亭亭玉立在了胡然的眼前。 看着按摩小姐线条分明的身子,尽管胡然的脑子里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想入非非, 但按摩小姐专业化的按摩技术使他全身舒软得已想不起该做什么。 当按摩小姐气喘吁吁地说他是个好男人的时候,他才如梦方醒似的嘿嘿笑着说 你咋知道。小姐说你看你这一身毛,快赶上猴了,不是说好男一身毛吗。胡然说哎 哟,我还真没注意过,谢谢你,看你累得,要不,我给你也按摩按摩。小姐就羞羞 地说时间已经到了,等下一次吧。胡然在小姐的屁股上摸了一把,不无遗憾地出了 按摩室。 服务人员又问胡然是否要修脚。胡然想既然来了,就该把该享受的都享受了, 这样也不白来一回。胡然就又躺到了修脚椅上,一双脚被一位修脚女抱在胸前揉搓 了有半个时辰。 当胡然换上自己的衣服,那位叫鞠花的小姐说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洗去俗世 烦恼,还你生命本色。此时的胡然的确有了这种感觉。他觉得自己从里到外象换了 个人似的,清爽极了。就想到这人真是了不得,洗个澡吗,居然可以整出这么多的 花样来,真是不洗不知道,一洗忘不掉。 胡然这么想着就来到大厅,那位一直为他服务的小伙子很礼貌地请他到吧台结 账。 胡然愣住了,说自己已经付过钱了。 “对不起先生,您付的是洗浴的钱,其它项目您还没有付。”服务人员说。 “其它项目?什么其它项目?”胡然说。 “搓背、按摩和修脚。” “那是你让我……” 见有两位保安已向自己走来,胡然没再说什么,乖乖到吧台又交了八十元钱。 待走出温柔岛洗浴中心的大门,胡然想起了一部电影的名字。 “他妈的,温柔地杀我。”胡然说。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