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月 作者:飞翔千年 (一) 飞升,飞升,轻轻渺渺的云烟托着彩带,靛青色的天空向她伸出欢拥的双臂。 如练清辉中的琼楼玉宇已越来越清晰企图锁住她频频留恋的回眸。心思神往 的桂树郁郁沉沉的显着神秘可还是带不走心中片片的愁丝。 月上东山,圆盘似的光华孤独的悬在群山之巅。俩行清泪滑落于嫦娥的颊上, 飘洒开来晶亮的坠落在月华的周围,缀在云烟彩带中。从此天神的领地上多了一 池星光…… 是某年的中秋,昆仑之巅,蜀山极顶,同时有俩个伟岸的身躯仰望上苍。伴 随着团月一夜的轮回。 羿啊,你迷离的眼睛看不清今夜天河中群星发出的是泪洒般的光芒?逄蒙啊, 你双丝网结成的心田不明白白云淹月的哭泣忧伤。 (二) 那一年,嫦娥十八岁。贤淑端庄,就在深闺人却尽知。村里的人夏日凉后总 是把她未来的婚事当作谈资。每每如此时,小嫦娥只有羞红了娇容,一跺小脚,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甩着长发跑开。 在她家的屋前的树林后是一滩清泉泻下的绿渊,那儿漂浮着嫦身体的清香和 发间的流脂。 羔羊般洁白的胴体浮露在平静的水面上。一头长发从双肩缕在胸前,肉色的 冲动在黑色的瀑布中闪现,颤抖。晶莹的水珠顺着发际胸前泼洒下来,落起的水 帘划破镜中的倩影。松鼠在晾衣的岩石上越过,一双云雀在枝头啾啾呢喃——惬 意的盛夏。 “吼”……“呀”惊起了云雀在枝头上空惶惶的叫着,小松鼠迅捷的躲进树 洞,只留小脑袋旋着乌黑恐惧的眼球。 是熊,棕色的,直立着走来。滴落白沫的涎水拌着阵阵的低吼,一步步的接 近。嫦娥在散乱的眼神中惊恐的后退,双手紧紧抓着乌黑的长发扯在心口,忘了 呼救和挣扎。她已经退到了渊旁的岩石边。没有了退路只有恐惧留在心中。嫦娥 绝望的闭上了美目,泪水从眼角渗出。 所有的人都知道熊是最危险的敌人,在那个时候。 “嗖”流星赶月的一只箭插在熊的心脏。很深,直没箭羽。“吼吼”在惨烈 的嚎叫中熊轰然的倒下。血渐染了白羽。嫦娥听着这震天的吼叫,无助的眼睑紧 紧的抽动着,引得长长的睫毛不听话的抖动收缩,她几乎要晕过去……一切都在 飘渺中度过。她只知道有一只温润有力的手臂将她从水中揽起,放在铺着衣服和 兽皮的岩石上。在他灼热的目光的注视下,嫦娥低头穿起衣物。那是一个劲朗的 青年,凸现的臂膀显现的着他的英武,半片豹皮从他健壮的胸膛掩过。背上的长 弓和箭囊表明他是一个受人尊重的箭手。在回家的路上。嫦娥紧闭着美目贪婪的 吸取着来自他身体的男子气息,灵巧的手儿挽在他强壮的腰间。脸颊随着马蹄有 规律的颤动在他宽厚的背上摩挲。她醉了…… 他叫羿,一个真正的神箭手。就在哪个醉人的夜晚,玫瑰花香的气息围绕着 幸福的村落和幸福的人儿。他在乡亲们的篝火会上,在村里青年小伙子的嫉妒中 领着嫦娥进了新房。羿将心爱的豹皮褪下作为嫁妆送给她,那是西山的文豹,金 色的毛鲜簇而可爱。 (三) 许多年后,羿得到了西王母的帮助,和嫦娥一起飞升上了天宫。在天上,羿 依然是众神的骄子,而嫦娥也艳压三千的粉黛。他们是一对人妒神羡的眷侣。 又许多年后,天上十日共出,人间赤焰千里。天帝持射日弓予后羿,让他下 界降伏自己那些不听话的儿子。嫦娥缠着闹着要羿带着她一起下界。羿总是有一 点卤莽,竟然真的把九日都射了下来。天帝震怒,禁止他返回天庭。嫦娥不愿独 自上天,竟然仵逆天帝召她上天的命令陪着羿留在下界。 “唉,我一世的英明竟也要如凡人一样归为黄土!” “羿,你怎么了啊?总是唉声叹气的。难道地上不好吗?你不记得我们以前 快乐的日子了吗?我陪着你射封豕长蛇,巡游三江,一舟横波洞庭,那多快活啊! 还有你的弟子们,你忘了吗?一起嬉戏,骑马,射箭。你不是说和他们在一 起很高兴的啊。“ “唉,你不明白,我们是神怎么能总与人相比的啊?”羿弓身走出了门,一 个佝偻的影子映在墙上。“羿,你真的老了吗?”嫦娥心中酸楚的问着自己。她 想追上去和他说些什么。 一箭阳光从窗棂射进来,一丝珠线横在眼前,顺眼望去白网绵密的缠着久未 动用的蛇皮箭囊,红锈悄悄侵蚀着长弓的辉煌。只有那耀眼的射日弓还在浮动着 那青色的战芒,勾引着嫦娥回忆羿昔日的英武…… “呜呜”的角号,滚雷的马蹄声,唤醒了回忆中嫦娥。 “老师,老师,逄蒙来看您了”朦胧中是羿头束金冠,身披甲胄进来了,还 象十八岁见到他时那样的英武。 “羿……”嫦娥轻声呼唤着。 “师母,逄蒙来看您和师傅来了,老师在吗?” “啊,是你啊逄蒙,坐吧,你师傅他出去了。”嫦娥烧红着脸慌张的躲着逄 蒙说。 “师母,逄蒙现在是将军了,这全靠老师几年来的培养。今天我是来向老师 和师母辞行的,明天我就要去上任了。” “师母,你的气色不太好,能让逄蒙陪您出去走走吗?”这是一在红不可置 换的眼神铁盯盯的烧灼着嫦娥的面庞。微低的螓首只能屈从命运的安排。 一路行来,尽蒿莱处,沉默被逄蒙打破“老师自俩年前从昆仑山回来就一直 哀叹,现在,……他还好吗?” “不是很好,还是老样子,我真的很担心……”嫦娥找了个临河的石头坐了 下来,手撑着娇好的面庞说。粼粼的水面将阳光折射在芦花上,将她的全身笼罩 在金色的光环中,麻纱的布衣似透明的羽翼一样的纯洁。 “羿不该这样对你。”这一声令人吃惊的称呼使得嫦娥刚刚平静的心绪又慌 乱起来。迷惑的眼神抬起企求得到再次的证明。 “羿不该这样对你。”似乎有灵犀的回答证明了慌张的存在。 …… “嫦娥你真美!”重新开始的对话,一开始就又一次的以惊人的面目出现, 瞠目结舌的嫦娥感觉到日益浓重的男子的气息的进入,强烈的挤压着十八岁一来 就占据心灵的那个伟岸的男子的身影,令她感到恍惚的眩晕,几乎让她难以自持, 摇摇欲坠。将强的臂膀搂住柔弱的双肩,扶起战栗的身躯,共同坐倚在堤边的青 草上。忙乱的心跳冲击着心灵的深处。恰如迎着晨曦的玫瑰花瓣上的朝露在阳光 下蒸发。 三四年前,一个年轻的军士来到这里,向羿来求取箭术。向正在井边汲水的 嫦娥询问羿的住所。那轩昂的气质,俊美坚毅的面容,优雅的举止赢得了她和村 里人的阵阵喝彩。从此村里的少女和妇人们多了一个嬉戏的口舌。在水边的捣衣, 忙碌的采桑中总离不开他的话题。 而他和嫦娥在彼此的心中都留下了深刻的影子。在羿日渐消沉的日子里。逄 蒙的身影替代或者是在假扮着那个曾经熟悉的占据她心灵神坛的男子。 “不可以”嫦娥阻止了逄蒙的温存,坚决的站了起来。“我只属于你的老师, 羿,同样他也只属于我。任何的不贞都将是我和他以及你痛苦。” “我心中的祭师永远是羿。”一个话语总是在提醒着自己。 抿着唇,忍着夺眶的泪水,缓缓的坚定的走在回去的路上。往日熟悉的芳草 小径幻化成万千的形状,或是忧伤,或似怜悯,或状讥诮。眩目扰乱是泪海在尘 路中翻滚。 望着渐渐远去的倩影。只到夕阳的余辉不能再在地平线上留下那倩影的痕迹。 逄蒙知道,他自己是真正的爱着这个女子。自己应该为了她做些什么了,只 因为爱。 (四) 单人,独骑。簇新的羽箭在箭囊里跳跃。一直野鸡挂在鞍上。聪明的牲口知 道人意的,望着熟悉的野径。缓缓的脚步和着它的主人同时一头一提,象捣米一 样。羿在琢磨着路上一个老妪说的是逄蒙和他的朋友射杀了封豕长蛇的。已是黄 昏时分,只见对面竹林有人影一动接着就有一只箭向他飞来。 羿并没有勒马,任由它跑着。一面却也挽弓搭箭,射出一只箭。只听到“铮” 的一声。箭尖触着箭尖,在空中发出几点火花。俩枝箭便向上挤成一个“人” 字,又翻身落在地上。第一枝箭刚刚相触,而第二枝箭又来了。还是“铮”的一 声,挤成一个“人”字,又翻身落在地上。这样的射了九箭。后羿的箭都用尽了。 但他清楚的看到对是逄蒙一只箭正搭在弓弦上,瞄着他的咽喉。 “哈哈,我以为你到了边疆去了的,谁知道却在这儿等我。”羿心中在盘算 着,那只箭已经飞射而来。稍稍有点偏了,射向羿的嘴巴周围。羿张嘴用牙齿咬 住了飞箭,翻身落下马去。 逄蒙立即驱马上前,他有点不相信自己杀了羿,因为那是爱情使他只想帮助 心爱的人儿。就在逄蒙来到羿的身边的时候。羿含着箭站了起来,笑着对他说, 逄蒙你白跟学了这么多年的箭术了,难道你忘了我的齿喉箭了吗?逄蒙也笑了, 因为羿没有死。那曾经须发并张,日黑火般屹立的射日英雄回来了。逄蒙闭者眼 睛等待着羿致命的一击,神情安详。就象将死的老人吩咐完所有的后事一样,安 然的面对死亡。在逄蒙的心中富丽的天堂充满阳光,美貌的神女情谊佼佼驱散了 冥府的幽暗阴森和对死亡的恐惧。那梦中的嫦娥一定在巧笑倩兮的迎接他。 的的马蹄,一声长嘶。“去吧,逄蒙,我才是天下第一的箭手。”羿骑着老 马,撒蹄狂奔而去。聪明的牲口也不能预知主人的心意。委顿的头颅高昂,佝偻 的腰板挺直;披散的发际在风中飞驰,直指血色斜阳,那飞跃着的虬发恰似欲射 的羽箭搭在羿背上的长弓的弦上,肆意的嘲弄着这天帝之子的威严。 (五) 历经一年的努力,豹身人首的西王母感后羿的精诚赐予他神丹俩粒。如原让 他和嫦娥重上天宫。羿益发显得神采飞扬。今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西王母允诺 的日子,后羿在仔细的琢磨和打点着。 残膏的灯光下,梳着残妆的嫦娥,脸上的脂粉有些褪了。眼圈微黄,眉毛的 黛色也仿佛俩边不一样,但唇依然红的如火。羿的恢复让她很是松了一口气,但 却又有一桩沉重的阴影眉间心头无计想回避的占据着她。是逄蒙吗?她不确定, 那个阴影如魔魇般拼命的同自己心中羿的影子作战,比试角力,箭术,一步步逼 近心中的神坛,企图占据祭师的位置。不再是长久的觊觎,而是现实的争夺。这 样的争斗在嫦娥的心中焦灼的燃烧,使得她一天天的消瘦。 “嫦娥,你也来收拾收拾,好好的打扮一下,今晚三更我们就要走了。” “噢,今天已经中秋了。”阵阵的隐痛刺激着心房,伤得心在胸前起伏不定。 俩个时辰的时光就在呆呆的忧伤中滑落。明明的月儿蹑着祝融驾御的太阳车 的痕迹悄然的爬上青冥。羿正在偏房中沐浴斋戒,那俩颗恼人的神丹就在供桌上 放着。 “算了吧?!”叹息轻轻的吹散心中的愁云。嫦娥打开了宝盒,刹那见满屋 子的金光和清香。柔荑触及神丹,却又放下,断丝的“珍珠”垂在唇角。“羿哟, 原谅我吧,留泪的背叛浇不灭我对你的情谊,只是那占据鸩巢的杜鹃让我心烦。” 和再咸湿的泪海咽下着其实是“毒药”的神丹,因为它烧灼着我的心。飞升, 飞升……看那飘渺的蟾宫,寒冷凄清,我不思那喧嚣的天庭只原在这里终了一生, 静伴着你和那诱惑的逄蒙。 每一次的月圆,就是我对你们思念的相会,珍惜我就珍惜我们短暂的相会。 中秋的星星特别的明亮,那是情者的泪,相思的泪…… --------- TOM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