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快,有很多种 “Hi,你好!我是林文,很高兴认识你。”一位戴着眼镜的男孩彬彬有礼地 向段坤打着招呼。 “你好,我是段坤,很高兴能和你成为高中同学。”段坤回礼道。 这是开学的第一天,刚刚走进教室的段坤就这样认识了自己的新同桌——一 个叫做林文的大男生。 “这里的夏天还真是凉爽,标准北方海滨城市的气候,比起广州舒适很多。” 林文随口感慨。 “你是刚到这座城市的吗?”段坤好奇地问道。 “没错,从小就一直待在广州,上个月刚转学到这里,正好赶上你们开学。” 林文回答说。 “听说那边好车蛮多的。”段坤很自然地说了这么一句。 班主任正站在教室的讲台上围绕“好好读书,刻苦用功”之类的话题说得没 完没了,台下林文和段坤这对男生同桌则你一句我一句地聊来聊去。 “哦,你对车很感兴趣吗?”林文笑问段坤,“以前广州的高档车比较多, 现在浙江和上海的高档车更多。” 段坤说出口的是“好车”,林文说出口的却是把“好车”这个概念细分后, 其中之一种的“高档车”。 说到这里,段坤淡然一笑,自信地回答:“我对别的事情都只有一般的兴趣 而已,生平最爱的就是汽车,所谓车迷就是形容我这种人的。” “那你说说‘好车’是什么概念呢?”林文做出一副很无知的样子认真问道。 “名牌且价钱又贵的车就是好车嘛。” “具体有哪些呢?” “法拉利,保时捷,蓝博基尼,奔驰,宝马,都是好车。”段坤想都没想就 说了一大串。 “嗯,不错,那你最喜欢的是什么车?” “法拉利360M!” “你喜欢360M什么地方呢?” “喜欢它快!法拉利是世界上最快的车!” “快?论快,法拉利只能算中等速度吧。”林文轻描淡写地说。 “胡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法拉利更快的车!法拉利的加速和极速时间是最 快的!”段坤很严肃地说。 “法拉利的品牌形象是最好的,他们的整体宣传和推广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对于很多不了解车或者只是一般了解的人来说,都会有这种‘法拉利就是最快的 车’的错觉。 “其实,‘快’也有很多种,直路快还是弯路快,加速快还是减速快,入弯 快还是出弯快,公路快还是赛道快等等都是有极大分别的‘快’。‘快’是一个 很复杂很系统的问题,绝非一个汉字那么简单。就算笼统一点地说,在这个星球 上比法拉利更快的车也还有一大把。”说到这里,林文的语气变得慵懒起来,似 乎不屑于对这个名叫段坤的愣头小子解释太多。 段坤很不服气,倔犟地说道:“那你给我举几个具体的例子出来!比法拉利 更快的车!” “不好意思,我一点也没有兴趣给你详细举例。”林文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如果在你记忆中法拉利的加速和极速数值是最强的,那只能说明你了解的车型 实在是太少了。另外,我很不喜欢比较车子的极速数据,这是比较无聊的一件事。 至于加速的快慢,你查阅一下全球街车的DRAG成绩单就会发现,你所关心的 法拉利根本与‘最快’两个字无缘。“ 林文的一席话让段坤大为恼火,很想发作一下,狠狠地反驳林文,可又实在 找不出任何理由,只能呆呆地望着林文不知说什么好。 半晌,段坤终于憋出一句莫名其妙的傻话来:“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对别的事情都只有一般的兴趣而已,生平最爱的就是汽车,所谓‘超级 车迷’就是形容我这种人的。”林文笑了起来,学着段坤几分钟前的语气回答说。 此时,班主任总算把要交代给学生的事情全部讲完,宣布放学,明天开始正 式上课。 “明天见,段坤同学!”林文起身提起背包准备回家。 段坤神情沮丧地回应:“明天见,超级车迷。” 段坤心情非常不爽,垂头丧气地走出学校,径直朝学校附近的小区停车场走 去。 “如果在你记忆中法拉利的加速和极速数值是最强的,那只能说明你了解的 车型实在是太少了。”林文的这句话犹如一记闷棒砸在段坤头上。从小爱车如命 的段坤,生平第一次被人在汽车知识方面比了下去,林文几乎是用一种很傲慢的 说话方式在讥笑段坤不太懂车,甚至连具体的例子都不屑于向段坤说明。还有林 文那个“快也有很多种”的理论,听得段坤一头雾水。这种打击,对于段坤是巨 大的。 “臭小子!拽什么拽!不就是超级车迷吗?!早晚有一天我会比你更厉害!” 段坤愤愤地想。 进入停车场,段坤走近一部白色的三菱轿车,从身上掏出钥匙开门进车,点 火走人。 高中生开车上学?这种奢侈的行为即使在大学校园也很难看到,为何段坤会 有此能耐? 前面说过段坤是个车迷,车迷不同于满街可见的球迷,尤其在中国内地,车 迷在人口总数中所占比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段坤身上这种难得的车迷情节源自 于父亲的影响。段坤的父亲段凯年轻时就是玩车的好手,从部队退伍后在东南部 地区经商多年,商场上小有成就,多次自费出国学习赛车课程。90年代初已购置 宝马E30 M3跑车作为个人玩具,后又添置一部三菱轿车。数年前段凯驾驶M3在交 通意外中不幸身亡,留给段坤母子最值钱的东西,就是这部白色的三菱轿车。 段坤十二岁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驾驶,这个暑假,年龄一到,就去考出了 正规驾照。平日里他都是骑自行车上学,只不过今天早上起床太晚,担心迟到, 于是背着母亲偷偷开车前来上学。为了不引人注意,他还故意把车停在离学校比 较远的地方。 段坤心里并不喜欢这部三菱轿车,他向往的是和父亲那部M3一样的纯种跑车。 在他看来,跑车一定得是双门的,像这种三厢四门结构车身设计的家用轿车, 根本就不值得一开。 “你看你,又慢又丑,要不是怕误事,我才懒得开你呢!”段坤一边开着车, 一边在心里对这部无辜的车说道,“真不明白老妈为什么留着你不卖,她自己又 不开,还定期为你保养,简直就是浪费。” 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灯把段坤拦了下来,段坤把车停在等待线内,漫无目标地 打量着车内的装饰,心里又是一通责怪:手摇车窗,没有空调,没有音响,没有 天窗,没有真皮装饰,这么简陋的车子居然也是全进口的。老爸当初买你回来后, 把你身上的零件拆来换去地折腾了一番。印象中老爸喜欢你胜过他的M3,可你又 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喜欢呢? 正想着,车后方传来一阵刺耳的引擎轰鸣声,伴随着激烈刹车时轮胎的惨叫, 一部外形奇特的国产上海大众帕萨特轿车停在三菱轿车左侧,一同等待绿灯。 突然,帕萨特紧闭的车窗降了下来,一个段坤很不想听到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段坤吗?你怎么也开车来上学呀?” “林文!”段坤心头一惊,循声望去,只见林文正端坐在帕萨特的驾驶席上 向自己打招呼呢。 “哟!你这不是三菱Evo.4 吗?哇噻!没想到你居然开这么强悍的车!”林 文流露出极端艳羡的目光打量着段坤的三菱轿车。 段坤没听清楚林文刚才所说的话,他反问林文:“你们广州学生都是开车上 学吗?” “噢,别误会。今天我妈交代我放学后接爷爷去我家,所以才特许我早上开 家里的车出来。”林文解释道,“等下绿灯亮了我们比一下加速吧?我想看看我 家的帕萨特和Evolution 相比有多大差距。”林文突然兴奋地提议。 “比一下?两部四门家用轿车有什么好比的?还不都慢得像乌龟一样?”段 坤心想。 离绿灯还有5 秒钟,林文那边已经把引擎踩得开始狂叫了,段坤只好按照正 常的步骤踩住离合推进1 挡,随时准备起步。 绿灯一亮,帕萨特前轮微微打滑,以轮胎叫声为伴奏冲向前去!段坤1 挡起 步后2000来转便顺势换进2 挡,但转眼已被帕萨特远远甩下! “好快!居然比我快这么多!”段坤眼睁睁看着帕萨特把自己越放越远。赶 紧重踩下油门企图奋起直追,可还未来得及发力,前面的帕萨特已经打开右转向 灯准备转弯。 段坤瞪大眼睛看着前面的帕萨特,只见刹车灯亮起,帕萨特车尾部居然高高 翘起,随即后轮当场锁死,车尾向左前方横甩出去。接着,帕萨特后轮恢复转动, 前轮再度因为加油太猛空转打滑几下。最后,帕萨特整车以超乎段坤想象的速度 一头扎进马路右边的小巷子里消失无影。 一阵绵密的汗珠顿时从段坤额头渗出,他睁大的眼睛还没有恢复正常尺寸, 嘴里喃喃地重复着两个单词:“好快,好强,好快,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