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父亲的礼物 父亲段凯去世的这几年里,都是张洁一人独自抚养段坤。平日里她经常出差, 每次都在十天以上,一个月难得几天母子团聚。 这次出差快两个月才回家,张洁自觉愧对儿子,亲手为段坤烧制了一桌丰盛 的晚宴,关心地问起段坤的近况。段坤一一作答,并把认识林文的事情告诉了张 洁。 “那个林文真的有这么神?”张洁非常惊讶,林文的年纪应该和段坤相仿, 怎么能懂得这么多,这太不寻常了。 “是啊,他还认识我们家那部车呢。”段坤狼吞虎咽,边吃边说。 “哦,那他怎么说的?”张洁突然变得很感兴趣。 “他说我们家那部车是三菱Lancer Evolu- tion的第四代型号,是一部纯正的四驱跑车。还说了一些Evo.4 很厉害,很 快之类的话,就是这些。“段坤简明扼要地说。 “哦……”张洁若有所思,不再做声。 夜深了,段坤躺在床上睡不着。张洁在家,他既不能玩GT也不能出去开Evo.4 。手痒难耐,睡意全无。段坤索性点亮台灯看杂志。 忽然,玄关那边传来关门的声音,段坤警觉地跳了起来,进入客厅查看,原 来是张洁不知为何出门去了。 “搞什么啊?半夜了还要出去,有什么事明天再办不行吗?”段坤心想,不 由自主地走到阳台上眺望漆黑的停车场。 “真想去玩玩Evo.4 啊。”段坤自言自语道。 就在这时,停车场内Evo.4 的车头灯居然亮了起来!透过前风挡隐约看见一 个人影在车厢里。段坤脑海中闪过一个不祥的念头:不好,有人偷车! 来不及了,段坤心急如焚,抄起家里的拖把就冲了下去。敢偷我最喜欢的Evo.4, 找死!附近就有小区保安巡逻,我先一拖把打晕你,然后再找人来,看你往哪儿 跑! 段坤绕到Evo.4 的正后方,蹑手蹑脚靠了上去——却发现坐在驾驶席里的 “偷车贼”竟然是张洁! 段坤无法理解张洁为什么会在深更半夜来偷开Evo.4 ,手握拖把愣在原地。 张洁从后视镜发现了段坤,于是走下车来:“你不睡觉跑到停车场来干什么?” 段坤实话实说:“我刚才在楼上看见车灯亮了,以为有人偷车,所以就冲了 下来。” “嗯……”张洁犹豫了一会儿说,“儿子,上车。” 段坤坐进副座,张洁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既然你那个同学已经告诉你这 部Evo.4 的情况了,那我也不必再隐瞒什么了。其实这部Evo.4 是你爸买给你的, 他一直都希望你能有和他一样好的技术。你爸一生坎坷,当年在部队当兵时曾有 很好的机会被保送出国参加车手培训,成为优秀的职业车手。可他放弃了,把机 会拱手让给了一个和他十分要好,在他看来比自己更有天分、更有才华的人。你 爸厌恶经商,但退伍后为了赚钱让自己再度步入车界,他毅然在商海中打拼。自 费出国参加赛车培训。在那个年代里,一个普通的中国人想成为世界级的车手几 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于是他不得不珍藏起自己的梦想,把目标从赛场转向了公路。 看着你一天天长大,他干脆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一心想把你训练成 具有顶级水准的车手。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教你什么,就先我们一步离开了。” 张洁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语调中仍流露出许多悲伤的感觉:“阿凯说 要以车养人,Evo.4 就是他认为最适合拿来训练你的车子。你以前太小,又不懂 事,还总是看不起这部车,我一直都不知道何时才能放心地把Evo.4 交给你,就 怕你会辜负你爸的一片苦心。这几年每次出差回来,我都会对Evo.4 进行维修保 养,保持它的良好状态,直到你有能力接手。每次看见它我都会想起你爸,想起 他的音容笑貌和他的速度梦想。” “我……”段坤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张洁鼓励道:“你是阿凯的儿子,我知道你会有和他一样的性格。你知道当 年我为什么会选择你爸吗?因为他的执著。一个对自己事业如此热爱如此执著的 人,我相信他也一定会对我忠诚。你有和阿凯一样的精神,我感觉得到,假以时 日,你肯定能超越阿凯。” 父母的良苦用心让段坤感动不已,他要用行动来告诉张洁自己已经够资格成 为Evo.4 的主人了! “是我以前目光短浅,有眼不识泰山,从来也没有想过爸爸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段时间我学会了很多,我想我可以拥有这部Evo.4 了,我对天发誓,Evo.4 是 我最喜欢的车!”段坤激动地说,“妈,我们换换位子好吗?” 段坤进入驾驶席,张洁坐副座,段坤提醒道:“妈,系好安全带。” 见张洁准备妥当,段坤立马大油门起步,直奔那条几乎被自己跑烂了的“8 公里弯路”! 快,十足的快。3 分26秒14,这是段坤跑得最快的一次,也彻底改写了林文 留给段坤的记录。张洁很享受地坐着,脸上露出了幸福与满意的笑容,儿子的精 彩表现丝毫不逊于他的父亲。 张洁暗暗作出了决定。 第二天早上,学校内。 段坤一早便来找林文聊天,并把张洁所说告诉了林文。 “你妈已经决定把车给你了?”林文感到极度意外,段坤简直太幸运了! “是啊,她今天就去把车子正式过户给我了。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老爸的遗愿竟然是希望我成为职业车手,这部Evo.4 也是专门为了训练我才买的!” 段坤兴奋地说道。 “这很好理解,你爸天生爱车,却怀才不遇,一生只能在街头飞车,这种失 落的感觉促使他有动力下大功夫培养你。你是他儿子,你当车手就等于他当车手, 你拿冠军他更会高兴,人之常情嘛。虽然说强行让后代按自己设定的路线去走有 些自私,但恰好这条路线也是你所喜爱的。这种自私比起很多家长强迫自己儿女 做他们并不喜欢做的事的自私来,算是伟大了!你真够幸运,我爸妈就没这么通 情达理了。”林文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父亲林鹏军人出身,总是板着脸,满脸严 肃。从小林文就很少和林鹏沟通,他只知道父亲和自己一样喜欢车,可是父亲对 车的理解到哪种程度,林文无从知晓。 “有这样的父母我也很自豪!”段坤骄傲地说道,“我妈说站在她的立场上, 她很不愿意我再走我爸的路。可坐过我开的车之后,她变得很相信我,才终于下 定决心把车给我。哈哈,我太高兴了!” 林文羡慕地看着段坤,心里盘算着哪天才能拥有自己想要的车子。 半个月后,张洁又出差去了。段坤再接再厉,继续飙车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