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恋人 作者:猫女郎 一 出差到北京做一个全国公关项目,晚上被Wendy 拉到三里囤泡吧。Wendy 叫 季姿,我几乎不能一下子准确地叫出她的名字,因为她喜欢我们叫她的英文名。 两个单身女孩到酒吧里,自然会有些吸引目光。刚听北京的同事说,上海的 女孩在这里是很有名的,漂亮而且气质好。 Wendy 觉得这种说法很有挑战。她说,北京的男孩子都很味道,高高的身型 加上北方的豪爽气质,有着上海男孩所不可比拟的风度。Wendy 若有所思地归纳 了一下,北京除了古城墙就是帅哥,上海除了商厦就是美女。所以,她通常会总 结,到了北京不泡帅哥是失误,象她这样的上海美女应该找北京帅哥。 “那边那个帅哥真有型!”Wendy 兴奋地说。 我转头望过去,看到一个高挑个子、穿着深蓝色T 恤和淡兰色牛仔裤的男孩, 浑身洋溢着健康阳光的气息,他的旁边是一个矮个男人,他们正在向招待询问什 么Wendy 颇有些得意,“嗨,机会来了,上帝真是给面子,这个酒吧里所有的女 孩都没有咱们俩漂亮…啊,他走过来了!” 我没有抬头,只听到招待大声回答说,“真的对不起,连包厢都没有了,要 不您两位将就一下,和这边的两位拼个桌吧!两位小姐不介意吧?”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Wendy 兴奋地摇头,“不介意不介意,只要他们俩 不介意就成!” “和美女坐一桌可是我们的荣幸呀!”一个矮个子男人走过来坐到对面Wendy 的旁边,笑眯眯地看着我和Wendy ,小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 不一会,我身旁飘来一阵淡淡的香皂和肌肤混合的味道,好象和酒吧的浑浊 空气丝毫不相混合。深蓝的T 恤和淡蓝的牛仔裤,帅帅的阳光男孩坐在了我的旁 边。 “我姓金,你们叫我小金好了,”矮个男人好象很健谈,“你们两位好象不 是本地人?” “我们都是上海人,我叫Wendy ,她叫宣蒂。不过我在北京念的大学,对北 京很熟。”Wendy 大声说,身体随着音乐摇摆着。 “我叫蓝山。蓝颜色的蓝,山脉的山。”坐在我旁边的男孩开口了,声音不 响,却让人听得很清楚。 到这个时候我才渐渐看清楚这个男孩,很帅气有轮廓的脸,高而挺的鼻子, 粗而且浓重的眉毛显得特别男子气,嘴角冷竣而性感。从侧面看象希腊石膏像一 样,线条分明而有力,但总有一丝冷冷的感觉。 “你在这里念过书啊?我也不是本地人,也是在这里念的大学。”小金来劲 了。通常,文学和大学生活是我们这类喜欢表现文化、但是又没有什么见地的人 的开场白。 蓝山见到我们开始了这样的话题,也加入进来,一起聊着大学生活的自在和 叛逆。 “是啊,那个时候你也特别有钱,还有车子接送上课。不过,你和那个女人 的事情学校差点把你开除了!”小金喝着酒,兴奋地狂笑一气。 蓝山的嘴角也牵动地笑了笑,阳光而又不失冷竣。 接下来,我们海阔天空地聊到深夜,相互留了电话。蓝山直接对我说,你第 一次来北京吧,下个星期二我可以带你到北京的夜市逛逛。 二 这次活动搞得很大型,我们几乎天天都忙到很晚,所以蓝山的约定我根本没 有放在心上。倒是活动本身让我伤透了脑筋。 北京的金融环境根本没有上海开放,上海原来做好的计划到这里没有办法套 用,组织一次聚会绝对需要一个小组成员的突击。Wendy 又气又急,不停地骂北 京office的小组成员是白痴,连背景材料都不会提供得详细一点。就连找保镖找 翻译这样的事情都没有得到落实,我和Wendy 忙得象两只小公蚁。 会议是由澳大利亚金融机构IPG 组织的,主要内容是IPG 联手香港的一家公 司ISTOCK进行在华的投资项目,与会的有来自方方面面的政府官员、金融专家和 投资分析家。直到会议开始之前,翻译的事情还是没有落实。情急之下,只能由 我登场,在事先没有和IPG 方面司仪通过气的情况下匆促上阵。好在做惯agency 的我对此已经在所不辞地豁开去了。 “下面介绍的是今天的嘉宾。首先是澳大利亚IPG 公司的总裁John Lenin先 生,澳大利亚专家Paul McCann 先生,澳大利亚专家专家Lee Phylis先生,澳大 利亚专家投资家Peter Alexander 先生,ISTOCK总裁平路先生,香港专家梁旺财 先生…” 我有些诧异。这些习惯和老外打交道的中国人也实在太崇拜老外了,总是把 老外捧在最高的位置。今天是IPG 和ISTOCK的会议,那些专家是来装点门面的, 为什么把他们列在前面? 平路作为合作伙伴的总裁应该是在重要位置啊。 我顿了顿,翻译道:“Let ‘s welcome Mr. Ping Lu from ISTOCK , Mr. John Lenin from IPG , Hong Kong financial specialist Mr. Leung Wangze, Australian financial specialist Mr. Paul MaCann …” 场面总算是撑过去了。 “你们这些agency里的人,根本不把客户的要求当回事。”会后IPG 方面的 司仪大声对老板抱怨着,“怎么可以把与会人的顺序都搞错了?” “我不是搞错,而是临时认为有这个必要。这个项目是IPG 和香港上市的公 司一起搞的,首先,从尊重合作伙伴的角度来讲,应该把对方放在前面。其次, 这次到会的是政府官员和香港的很多金融家,大家要谈的是融资事项,会比较重 视香港那边过来的投资人。”我解释道,“虽然agency不能代表你们公司,但是 这也算是我们的咨询意见,企业的形象是从很小的方面体现出来的。” IPG 项目负责人表示同意。这件事情也就小事化了了。 不过会后平路倒是派人开始和我们公司商谈做公关代理的事情,他说我们公 司比较国际化,做事风格他很喜欢。而他个人对我和Wendy 表示欣赏,我们两个 不禁得意起来。 三 蓝山居然很准时地来了电话,约我去看北京的夜景。 我得承认,北京的夜晚虽然没有上海的漂亮,但是炎热的灯光下有一丝爽朗。 我穿着非常薄的YSL 吊带连衣裙,有点透明,Wendy 说象这样的裙子完全不 用穿内衣,会更贴身更漂亮。我没有穿内衣,因为Wendy 说的对,YSL 的衣服虽 然很简洁,但是非常衬托女性的线条和体态。我穿着细条高跟凉鞋,脚趾上涂着 红得恰倒好处艳丽的指甲油,喷了ESTEE LAUNDRE 香水。这款香水不知为什么在 外面已经看不到了,但是我很喜欢那种淡淡带有诱惑气质的自然香型。因为刚洗 过澡,头发有点微湿,飘逸在风中。 “带你去我们学校走走吧。”他脸有些微红看着我。 校园里学生进进出出,蓝山看着我,笑了:“我发现有很多人看你哎!刚才 的女孩子看了你足足半分钟哪!” 我笑了。“怎么又是女孩子看我。我就知道,喜欢我的女孩子比喜欢我的男 孩子多,没有男孩子追我的!我一直都很伤心啊。” “那我跟你说我喜欢你好了。”他低下头轻轻地说。 此时,惯于谈恋爱的我不知道说什么了。 “真是可惜,我在读大学的时候从来没有牵过女孩的手。小的时候,高中有 过一个女朋友,那时候也没敢牵手。后来念大学的时候,有过一个女朋友,她比 我大很多,经常开车送我上学,我们也没有牵过手。”他说着,轻轻地牵起了我 的手,我竟然有些紧张得发抖。 走累了,我们到学校旁边的酒吧喝酒。酒吧里放着Beatles 的Hey , Jude , 一首有代表性的伤感歌曲,讲的是一场恋情的意外终止。 一旁有对同志在接吻。 “北京这个地方…挺开放?”我问。 他笑了,“是啊,有些事情你都想不到的。北京这个地方时刻充满诱惑,有 的人一夜之间暴富,有的人只要肯牺牲一下尊严就可以得到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 的东西。我念书的时候赚过很多钱,又被人骗了,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人帮我,还 有一个老板,男的,想跟我发生关系,说以后他都可以养我,我没有答应。这些 年来我靠自己的奋斗也在这个地方立足了,你看我还是不是一个好人?” “还算是吧。”我说,心想这个男孩真有趣,居然编一些过时的故事来骗女 孩。 很晚的时候他送我回住地,临走的时候牵了牵我的小指算是告别。 四 项目终于做完了。我和Wendy 大喊以后打死也不来北京office做项目了。 “你和帅哥进展如何?”她饶有兴趣地问,仿佛好歹实现了上海美女和北京 帅哥故事的梦想。 我甜蜜地笑了,“他…挺好的,我们…确立了恋爱关系。” “那么老土啊?还确立恋爱关系?哎我拜托你,你也多少谈过恋爱了,别整 天搞得少女情怀似的好不好?”她大笑。 “就是这个样子的啦,他很腼腆,说要我做他女朋友的时候脸都红了。”我 也不好意思起来。 “啊?现在还有这种人啊?小姐你好好珍惜,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我看他这 个人不错,你就跟了他吧。”Wendy 很神秘地说,“他真的不错哦,你不要我要 了。”我瞪她,顾做大方,“你要给你好了。” “好,我去告诉他,你不要他了!”Wendy 又开始逗我。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起来了。 “是不是要走了?”平路打来电话,“我也要回美国了,想好好在北京玩上 一天。怎么样,有空一起出来吗?IPG 的几个朋友也一起去。”我满脑子都是蓝 山,并不想用在北京逗留的宝贵时间和别人出去。但是怎么说他也是半个客户, 况且IPG 的人也去,大小也算是非正式客户关系公关,只能答应。 平路开着他的凯迪拉克准时出现。“我们去哪?”Wendy 问。 “去一个显示消费力的地方。让你们看看,在北京这个地方钱有多么不值钱。” 平路又是一贯的美国式的幽默。 我们来到一个叫“天上人间”的地方。停车的地方都是黑牌照或者警备的车 辆,最差是宝马车,法拉利也很多。 “我有个农民哥们大呼小叫地开一辆2000的车来,好家伙,进门就见小姐们 都开着宝马来上班,那哥们灰溜溜地把车停在角落里,不敢吱声。”平路又开始 他的嘲讽风格。 进门对面走过去两个小姐,很漂亮,浓妆艳抹的样子。Wendy 不屑一顾地看 着她们,摆出一副“我也很漂亮”的架势,我们都乐了。 “别看这些小姐,她们都是高学历高文化素质的人,都是北京那些大学在读 的本科生或者研究生,要外貌有外貌,要品味有品味,要涵养有涵养,跟她们说 什么她们都能聊出个味道来。” 平路又介绍道。 Wendy 瞪大了眼睛。“原来李师师,董小婉这样的人物是真有的啊?真是的, 早几年姐姐我也来这儿混了。”Wendy 口无遮拦地叫着,大家又一阵狂笑。 那天晚上唱歌喝酒,一伙人十分尽兴。结帐的时候看到平路从包里拿出很厚 的一叠现金,估计够建好几个希望小学的样子。小姐见怪不怪地拿去。 回到住地,发现有蓝山的来电我没听到。心里一下子酸酸的,不知道他是不 是等我了,不知道这次在北京还能和他呆上多久。 五 第二天给蓝山回电话,说我要走了。蓝山没有说什么,半天,他说,“晚上 到我家来玩吧。” 蓝山租的屋子不大,但是很利落。电脑,床,和书柜衣柜,最多的是书。我 们都有些尴尬,都知道今天这个告别的晚上会发生什么,一时找不到话题。我随 手拿起一本设计画报翻了起来。他拿出一张CD在电脑里放起来,是Beatles 的, 开头就是那首Hey , Jude.“你为什么要学建筑设计?”我问。 “因为…建筑是一种融合自然和人文的艺术。每个人一生所追求的可能就是 一个温馨的家园,男人再追求事业,可能也是为了建设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女人 自然就更喜欢其乐融融的家庭生活。我学的是家园建筑设计。小的时候没有家, 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我一直到处被寄养在亲戚家里。后来回家了,住在茅草屋里 也觉得很开心,就想以后有钱了买一幢很舒服的房子让爸妈妹妹和我住在一起。 不过,后来父亲去世了,我都没有能够满足他的和我的这个心愿。”他说。 蓝山屋子的灯光很柔和,伴着Beatles 伤感的乐声,我们都不说话了。他过 来坐在我的身边,吻了吻我的脸。我也回过头去吻他,这的情感一夜是不用说的。 他把我抱到床上,轻轻褪去衣服。 他有力的肌肤透着古铜色的光泽,肌肉在柔和的皮肤下隐约可见。他轻轻的 吻着我,从脖子到嘴唇,健美的肩膀不安地起伏着。 “我要你。”他含糊不清地说,然后一下子进入到我的身体里。 他的进攻温柔而有磁性,我禁不住轻声叫了起来,紧紧地抱着他,身体随着 他起伏摆动。他压着我,手不停地在我身上脸上抚摩,用滚烫的呼吸吹我的耳朵, 焦躁地喊着我的名字,狂乱地吻我,一下又一下地进攻,深入而蕴藏着弹力,丝 毫不给我喘息的机会。 我轻轻呼唤着,感觉自己被挥发了,随着他的气息飘浮漂浮。 “女人宁可被他这样的男人压死。”这是Wendy 对他的评价。的确,这个男 人有着让女人不可抗拒的气息和攻势,会让女人觉得被他征服是一种狂野的快乐 和彻底的放纵。 突然,波涛汹涌的起伏停息了。 “我、我心脏不太舒服。”他抬起头皱着眉头,脸色有些泛白和不安。我不 知道发生了什么,微喘着气张开眼睛看着他,“怎么了?” 他轻轻地退了出去,把头埋在我的胸口,停了一会,说“我去吃点药,可能 会舒服些,最近可能太累,心脏总是不太舒服,”然后又俯下身吻我,“等我。” 他围好浴巾,从床边的柜子里取了药,走到房子的另一头倒水喝。他的身材 是那么挺拔,健美,几乎完美的肌肉和匀称体格的组合。我侧过身躺在床上看着 他,女人看见他就会有欲望的,我想。他吃了药,走过来微笑着也看我。 “你的身体真美,象雕像。”他说,俯下身来吻我的腰,然后在我身边躺下, 伸过手来搂着我,“最近真的太累了,一直出差加班,我这个星期只有睡了五个 小时。”他说,然后侧过脸来吻我的耳朵。一阵让人酥软的电击一样的感觉霎时 袭遍全身。 他闭上眼睛,靠在床背上,“把灯关了吧,让我抱你一会。” 我浑身火辣一样的,象被点燃了,实在没有办法在这样一个男人的怀里就这 样睡着。黑暗里,我开始吻他,从胸口到脖子,他也吻我,开始温柔地,然后渐 渐变得狂躁起来,呼吸又开始滚烫,在我耳边不停地说,“我想要你!我想要你!” 他突然很强烈地进入,把我弄疼地叫了起来。他丝毫没有放轻一些,这次完 全没有温柔的感觉,疯狂地进攻着。我开始随着他的身体起伏。他是那样的强壮, 仿佛每一次进攻都是积蓄了火山一样的热情,要把我送进地狱、送进天堂。 淋漓尽致的融合,我开始眩晕地进入无比美妙的感受,他也更疯狂,速度越 来越快,越来越猛烈,在我到达高潮的那一刹那,他也到了高潮,在我身体里一 阵一阵地抽紧。 他趴在我的身上喘着粗气,我也闭着眼睛喘气,我们两个的身上都湿透汗水。 过了好一会,他抬起头,吻我,问“你喜欢吗?” 我闭着眼睛点点头。 他打开灯坐起来,点燃一支烟,另外一条胳膊依然抱着我。 “会不会忘了我?”他问。 “怎么会呢?”我抚摩着他的胸膛。他的毛发很浓密,有着说不清的野性和 性感。 “你是真的喜欢我?”他又问。 我不满的坐起来看着他:“难道你以为是一夜情?” “不是不是,我只是不敢相信你真的会喜欢我。”他急忙辩解道。 我笑了。这个倒是真的,我没有男孩子追,不是因为我不够出色,是因为他 们都不敢。 六 回到上海。蓝山每天打电话来,或者是短信息。 “想我么?”“宝贝我爱你。”“我真的好想你。”每次手机嘟的一声响起 来,我都会欣喜而甜蜜地翻看他发来的短消息。 开会的时候需要关机,我有些很不乐意。IPG 是我们的长期客户,他们的项 目都是高度机密的,老板对此相当谨慎。这次他们在上海又要开发一个并购项目, 对象是一家IT公司。 PROPOSAL按时提交,IPG 表示非常满意,他们想借壳进入中国市场,媒体炒 作不可大也不可小,尺寸只有他们和我们公司WS可以掌握。 几天后,总监突然把我叫进了办公室。 “你知道吗,IPG 项目的宣传计划泄密了。”他开门见山。 “这个项目我们一直很谨慎的,没有HARD COPY 备份,怎么可能泄密?”我 诧异。 “这个…我想还是得问你。你写的PROPOSAL我都没有权力看,你和他们直接 联系,你…” “好了,我知道,我现在就辞职。”我站起来说。IPG 项目是炙手可热的一 块金砖,当初他想做的时候对方没有认可,而且作为总监丝毫没有参与的权力, 是人都会恼怒,况且又是他这么一个小肚鸡肠的人。泄密的事情我只能自认,说 也说不清楚,况且他的架势明摆着是要我引咎辞职。 辞了就辞了,反正我还有我的蓝山,我有我的爱情。 七 我回到北京。为什么要用“回”这个字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是一个要面子的人,临走前跟家里和朋友说在北京找到了一份高薪的好工 作,去发展一段时间。 北京的冬天很冷。我和蓝山的活动局限于室内,或者坐在出租车里观光。蓝 山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在风和日丽的周末带我去看建筑,这可能和他本身是搞设计 的有关。每次他都要让司机经过一个叫“水边家园”的地方,是新造的一栋非常 漂亮的楼。说它漂亮,是因为它有开放式的全玻璃阳台,从外面看都可以感受到 里面阳光的照耀,非常明亮和浪漫。 “我们可以在阳台上放上一张桌子,然后太阳好的时候坐在旁边喝咖啡。” 蓝山每次看着都会这样说。 我笑他的白日做梦。北京的房价比天还高,一平米可以卖一到两万元,没有 百八十万是根本连想都不用想的。但是我们都喜欢那套房子,很喜欢有个家,很 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 八 我住在蓝山的小屋里,晚上听音乐,陪他看设计稿,或者并排坐着看电视, 幸福生活莫过于此。 蓝山喜欢抱着我睡觉,他说喜欢这种感觉。我尝试挑逗他,但是他总是很快 入睡,我瞪着天花板发呆,想是不是我让他有些厌烦。 “可能最近压力太大了,一直太累。”他说,“一直要吃药。”他往嘴里塞 了一粒药丸。 躺在床边,他开始抚摩我。我也抚摩他,吻他,用发丝去刺激他的耳朵。 他开始越来越热,用力地吻我,“宝贝,我喜欢你的身体。”说着,他更用 力地抚摩我的脸我的身体,象是要把我融入到他的身体里。“宝贝,我想要。” 他说。“嗯,”我回答着,陶醉在他的抚摩中。 他不停地吻我,压我的身体。渐渐地,慢了下来,然后停了。 “最近好象心脏真的很不好,不太舒服,我再去吃些药。”他说,然后起身 去取药。 我疑惑不解地看着他,突然把目光集中到那兰色的小药丸上,伸手一把抢过 药瓶“你吃的是什么药?” 他慌了,连忙过来夺药瓶,嘴里急急地喊着,“保心丸啊!” VIAGRA,药瓶上赫然写着,是全进口的那种。 “天哪,你为什么要吃这种药?”我大叫起来,瞪着他。 “我…我最近身体不太好。”他说。 “身体不好我们可以不要做啊?”我说,继续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但是, 我不相信是这个原因。你以前一直吃的是这种药,是不是?” “是。”他回答。 “你为什么要吃这种药啊?你并不需要啊?”我大声问。 “我需要。”他轻声说,坐到床边,点燃一支烟,“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太 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有一次在西北和客户谈生意,结果喝醉了躺在雪地里睡了 一夜,后来就一直不太…不太行…”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啊?你不能这样害自己的!”我叫。 他苦笑着,“男人的这方面是他的自豪。一个男人连这个都不行,我还有什 么资格去追求女孩子?” “不要紧的,不要紧的!”我连忙安慰他,“你的身体会好起来的,而且这 不会影响我们的感情,我不在乎的!”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蓝山都没有碰我,我们相拥入睡竟然也感觉拥有对方。 九 蓝山拿了个年假,跟我一起回上海。一方面我们可以一起玩,另外一方面可 以带他参加表姐的PARTY ,从非正式场合把他介绍给家里人。我要让他知道,我 是真心要和他在一起的,非常慎重地对待我们的事情。 表姐这次从旧金山回来是为了跟本地的合作项目。我们家从三代以上一直是 做海运生意的,后来到了爷爷这一代就没落了,但是爷爷的哥哥、也就是表姐的 爷爷开始从事造船业。解放战争的时候把设备和工人都运到了台湾,后来表姐接 手了生意,整天美国台湾地两头跑。 她现在四十五的人了,看上去却象才三十出头的样子。非常干练,用奶奶的 话来说,就是眼光也能杀人的那种女人。 表姐的PARTY 上有两个从香港来的老同学,和她一样的年纪,却找了小十二 岁的男朋友。 到了陌生的场合,蓝山显得有些拘谨,但是仍不失礼貌地跟各路来宾打招呼 寒暄。表姐显然很喜欢我的这个新男朋友,把我拉到一边,悄悄地说,他还挺不 错的,你们两个看上去很般配,什么时候请我吃喜糖啊?我甜蜜地笑了。表姐的 几个朋友好象也挺喜欢蓝山,和他站在一边聊天。尤其是那个有小十二岁男朋友 的叫Carol 的女人,和蓝山谈笑风生,两个人还拿出手机好象交换了号码。 我知道蓝山是个有风度不会拒绝女人的男人,但是看到这样的情形难免吃醋, 呼着脸看他。 蓝山冲我吐吐舌头,做了个怪脸,跟老女人打了个招呼就跑到我身边。 “生气啦?”他拿了杯饮料给我,“那么小气以后怎么做我老婆啊?” “你、神经病、谁做你老婆?”我假装生气。 十 又回到北京。 我和蓝山过着非常平和的生活,虽然我也急着找工作,但是这种顾虑被我们 温馨的生活吹散开去。我会在家里做好饭菜等他下班一起吃,买了花布置房间。 有的时候我们出去一起打球运动,周末的时候骑车去公园畅玩。我觉得生活就是 应该这样,浪漫而又随意。 每天晚上我们相拥着睡觉。每过一段时间我们会尝试着做爱,但是我不让他 吃药。做爱的方法可以有很多种,并不止是一个人的器官进入到另一个人的器官 里,还可以是接吻、拥抱和爱抚。虽然我生理上渴望高潮,但是通常都可以由心 理上的高潮来满足。 但是蓝山很担心,长此以往下去我会对他厌倦,就好比一只猫不会在一户吃 不饱饭的人家家里呆下去。从他抚摩我的时候眼神里,我可以察觉。 他瞒着我吃过几次药,并且有几次成功地进入了我的身体。但是药效却越来 越不明显,通常刚一开始他就射精了,而且他自己都不知道,当一股滚烫的液体 流入到我的体内的时候,他还徒劳地想抽动。这个时候我会很怜惜地看着他,替 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我开始害怕呆在家里,看到床,我怕看到他的眼神。 蓝山一下班,我总是要他带我出去吃饭、看电影和逛街。为了消磨时间,我 不厌其烦地在高档服饰专卖店试衣服,看着镜子里的我心满意足,看到别的顾客 对我完美体态的羡慕和嫉妒暗自得意。然后找个借口,把营业员的推销拒之门外: “线头都没藏好,QUALITY 怎么那么差?又是郊区工厂的产品贴名牌商标!”营 业员小姐不好再说什么,愤慨但是又没有理由可寻。 蓝山会不好意思地说,“喜欢的话就买啊!”然后要替我结帐。我会得意地 把他拉到一边告诉他,我对服饰的制造和销售了如指掌。一个客户曾经告诉我们, 他们的衬衣是在国内制造的,廉价的人工和工厂成本使每件衬衫的价格打到二十 块都大有可赚,但是为了维护品牌一贯的高品质形象,现在国内市场和国外市场 的售价是一样的,国内每件衬衣一千块RMB.我骨子里有恶作剧的念头,从小就有, 在现在这个时刻表现为对这些营业员的趾高气昂和势力态度的治理整顿。 逛商场很费时间,蓝山没有不耐烦,他只是觉得女人只看不买的习惯比较不 符合逻辑。他说,他的原则是对于喜欢的东西要不惜代价,对于不喜欢的东西看 都不要看。我会问他,如果这些衣服我都喜欢怎么办?他会做出一副酷酷的样子: 把我卖了,然后帮你把这些全买下来。 然后我们大笑,两个人追逐着在马路上跑来跑去。 他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没有休止地逛街,我不会告诉他。 十一 平路打来电话,他也来北京了,邀我出去喝一杯。我正好想放松一下,便答 应了。蓝山不在家,我换了很随意的紧身衬衣和低腰裤,平路的车就在楼下等着 了。 他很诧异地用眼光打量我:“没想到你穿衬衣都那么性感!”绝对西方式的 直接。 “其实我穿得挺象乡村女教师,就是平总你的审美有问题了。”我嘴上也不 饶他。 三里屯不让车开进去,我嘟哝着说,又要高跟鞋走半里地。平路微笑着不说 话。前方有警车已经开始拦路,一辆大奔的主人非要开进去,警察死活不让进。 很多人围着看热闹,局势好象很紧张的样子。 平路的车开到路旁,没有打算停车的迹象。一个小警察走过来,敬了个礼说 这里车不让进。 平路把头探出车外说了两句,把驾驶执照伸到他面前,小警察放路。留下后 面大奔的主人急吼,“凭什么他让进我就不让进啊?” 开到中间,又有警察拦路,平路又是说了两句,递上驾照,警察照例放路。 我好奇地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平路说,“我和第一个警察说,昨天驾照被扣了,拿错别人的交给了中间的 那个,今天带车过来验,换个真驾照。对中间的那个警察说呢,我先把驾照给你 看,反正车也已经开进来了,我停一下就付罚款。” 我笑了,一个男人要是想在你面前装傻就不要揭穿他。刚才平路给警察看的 是军用驾照。平路可能不知道我视力超常地好,当初差点当飞行员,女飞行员。 北京这个地方就是这样,钱和权,你可以横着走。 十二 我还是定期寄钱回家,为了表示我在北京的生活过得不错,给家里的钱比以 前要多,积蓄在一点一点地用完。工作虽然不难找,但是因为我不是北京户口, 很多公司想用又嫌麻烦。我只能一边做会议司仪之类的活儿,一边把更多的心思 放到我和蓝山的家上。蓝山是一个渴望家庭的人,我也是。 那天蓝山下班,我正好在做饭,没有打算出去吃。其实女人都喜欢温馨家庭 的感觉,没有谁会愿意做一个舍弃家庭的女强人,至少我不会。我甚至想,只要 和蓝山在一起,看着他贪婪地嚼着我做的热饭热菜,这就足够了。 “别做了别做了,咱们出去吃!请你吃海鲜怎么样?然后我们去逛商场,再 去看电影!”蓝山急急地拖着我往外赶。 “干什么呀,饭都快做好了。”我怪他。 “我哪舍得让你做饭呀,我们先打车去商场!” 蓝山一定要到PARKSON ,北京最高档的商场,说要给我买几样东西。我说那 里的东西太贵了,我们哪买得起。蓝山什么也不说,兴奋地把我往专卖柜台前领, 让我试这个试那个,然后发疯一样地要营业员把这个包起来,把那个换个颜色。 我记不清楚具体买了多少,只记得一双八千块的靴子和一个五千块的手袋。蓝山 跟营业员一起去结帐的时候,我手足无措不知道做什么好,甚至以为这是一个蓝 山跟商厦玩的恶作剧。 我不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女孩,而且对自己用的东西也很讲究,在上海的 时候经常去奢侈品柜台买化妆品,而且接受男士不大不小的礼物或者馈赠,也经 常和他们去最贵的饭店吃饭。 男人出于欣赏发出的邀请我都一概接受。 但是,我没有想到蓝山会去这样疯狂地买东西。我从来没有跟他要求过。我 行李箱里的这些衣物足够我体面地走出去,所以在北京这几个月以来,我根本没 有动过采购的念头。 蓝山回来了,见我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冷竣的脸上一下子绽露出嘿嘿的傻 笑。 “走啦!”他一边提东西一边拉我。 营业小姐忙不迭地帮我们大包小包地提着,还招呼门口的小伙帮我们叫出租 车。 “师傅,我们去燕山饭店。”蓝山把东西都放在车后安顿好后,愉快地招呼 司机。 “你今天怎么了?”我诧异地问。 “刚做了一个设计项目,赚了一笔钱,想对我老婆好一点啊!”他笑了。 “谁是你老婆啊?哄我开心就想骗我过门啊?”我娇缜地打了他一拳。 那天晚上蓝山包下了这辆车,我们到处疯玩,甚至天亮的时候去看了天安门 升国旗还一起唱国歌。 十三 蓝山更拼命地工作、赚钱,然后我们出去消费。他总是心满意足地看着我连 购物袋都提不过来的狼狈。 他终于累病了。 那天半夜,他突然发起了高烧,并且开始说胡话。我着急地一面打电话叫来 救护车,一面找到季姿,让她的哥哥安排一个比较好的医生。我用力扶他起床, 但是他一走动,就脸就痛苦地扭做一团。我吓得哭出来,在救护车里拉着他的手 怎么也不肯放。 到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高烧只是太劳累造成的,开了些消炎药。但是,医 生看了我一下,又问“你是他的什么人?” “是…他的老婆。”我说着涨红了脸,却有一丝甜蜜涌上心头。 “哦,是这样的,刚才做检查的时候在他的大腿根部腹股沟部位发现半个拳 头大小的淋巴肿块。问题也不是很大,但是你们以后…要谨慎一些,他不能累着。” “医生,腹股沟的淋巴肿块是不是有些问题?”我十分紧张。 “通常来说,肌体抵抗能力下降的时候,咽喉部的淋巴容易肿大。但是…如 果是腹股沟的肿大,就是长期体力透支造成的了,和…生活方式有关。”医生把 话说得尽量含蓄。 “医生,您直说好了。我也有医学常识的,所以腹股沟的淋巴肿块不是那么 简单的,是吗?” “既然你知道…反正你是季医生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想先问一下你和 他…你们多长时间了?” “半年了。”我说。 “其实是这样的,腹股沟的淋巴肿块和长期生活无规律和不节制有关,如果 他以前没有从事过度的体力工作,简单地说,就是性生活的无度。这样的一个发 作可能需要积累一年或者两年。”医生顿了顿,又说,“不过这种病不难治好, 就是以后你们的生活质量会有些问题,而且不能频繁。也有可能会造成不育,这 个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不知道是怎么走到蓝山的病房的。只记得坐在他的病床边,这个男孩俊朗 的脸此时显得十分憔悴。带着一种憎恶,我凝视着他。 我太傻了,居然会相信他那个雪地里的谎言。他不是在雪地里的那一次睡坏 身体的。他一直在拿自己的身体做交易。突然间,所有的片段在我的脑海里都联 系在了一起:所以会有女人开车送他上学,所以他在大学里的时候特别有钱,所 以他会服用VIAGRA. 我走到窗口点燃一支烟。 “宝贝,这里不是我们的家啊?过来让我抱着你…”蓝山醒了,呢喃地说着。 十四 一路无语,我们回到一个曾经我认为是家的地方。 “你没有告诉我实情。”我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上学的时候怎么会那 么有钱?” “我…挣的。”他的回答显然很无力。 “怎么挣的?是不是用很不惜工本的方式?”我鄙夷地看着他,挑战地问。 “怎么说呢,那时候家里出了点事,所以我需要拼命赚钱。” “蓝山,我既然问你了,就说明我已经都知道了。你和以前那个所谓的女朋 友恐怕不是恋人关系,是主顾关系吧?”我努力克制住快要爆发的歇斯底里。 蓝山没有说话,又是那种冷漠和被刺伤的样子。 “我…的确拿了她的钱…”他很缓慢地说。 我突然跳起来,开始象发疯一样地冲向还没来得及动过的购物袋,撕扯蓝山 给我买的衣服和任何一件东西,那些在我看来肮脏得难以去触摸的东西。所有的 瓶子都给我砸在地上,清澈地粉碎。 他伸手拉我。我愤然甩开他的阻拦,大声吼起来:“蓝先生,你也太不专业 了,给我做SERVICE ,还买东西给我,你是不是很贱哪?” 他的脸突然凝固住了,透过镜子,他那冷竣的脸并没有多大表情,但是很深 很深的地方是一种弥漫上来的痛苦。我突然对那张雕像一样脸的出离愤怒,伸手 对着镜子就砸过去。碎镜片淅沥哗啦地落了一地,我的手上顿时都是鲜血。 蓝山冲过来拦腰抱住我,大喊:“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不要这样伤害自 己。你打我好了,是我错了!”他一把握住我的手,一边心慌意乱泪流满面地搂 着我,不让我有丝毫挣扎。“我求你,别这样,你冷静一点!” 我砸累了,也挣扎不过他的力气,瞪着他,道:“你放开手,别碰我!” 他依旧抱着我,闭着眼睛流泪。一刹那间,我突然很心软。 “我错了,我求你不要这个样子,我求你不要这样对自己。”他哽咽道。 我已经无力反抗,慢慢地在他的怀里软下来。这样抱着我不知过了多久,见 我平静了一些,他把我带到水龙头旁把手上的血都冲洗干净,然后回房间很小心 地用纱布开始包扎。那张冷竣的脸又显得温柔无比。 “你做SERVICE 的时候是不是也抱过她,吻过她?而且也是这样温柔?”我 突然又抑制不住地朝他喊,伸手又要去砸镜子。镜子里反射出来的是多么肮脏的 一个蓝山! 他一个箭步拉住我,声音有些颤抖,“你可以羞辱我,但是你不要这样对自 己,是我错了。” 说着,他把我抱在怀里。 那天晚上我筋疲力尽,不知道是怎么睡过去的。 十五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的时候。蓝山坐在沙发上睡着了,见我醒来 他马上过来想抓住我的手,可能怕我又自虐。我甩手没有理会他,坐起来打电话 给平路。 “Hello ? Guess who‘s speaking to you ? Right, you are not yet forgetting me ! Got free time? Hang out and have some beer ?“我放肆地在电话里挑逗地约平路晚上出 来喝酒。 蓝山看着我,冷竣的眼里露出一种说不出的痛。 平路的车按时停在下面,我说要去北京最混乱的酒吧喝酒。他有些不解地问, 混乱的含义是什么,有鸡还是有同性恋?在他看来这都不算混乱。美国文化熏陶 出来的人对这些都司空见惯。 “那好,我们去酒最好的地方。”我懒得跟他解释混乱的含义,其实我也难 以对这个词下定论。我们来到三里屯52号酒吧。 我们喝了无数的酒,走路明显开始飘起来。平路一手扶着我,一手去开车门: “去我的酒店先躺一会吧。” 我喝酒向来先醉知觉,但是头脑从来没有醉过,所以即使很醉也没有男人可 以占我便宜。平路的想法我还不知道吗。进了酒店他先让服务生扶着我,自己在 身后几米的地方跟着,快进屋子的时候才让服务生放开,他来扶着我。我斜倚在 他身上。我穿的不少,但是扣子没有系紧,我知道这个时候的女人对男人是最具 有诱惑力的。女人的性感在于半遮半掩,欲脱还羞。 平路把我扶到床上,我顺势把他拉了下来。我开始解他的扣子,平路俯下身 吻我。 我胸口一阵疼痛并快乐地想着,我在和另外一个男人上床,我在报复蓝山, 我要把整个过程告诉他,再看他那张冷竣的脸会有什么反应。我忘情地挑逗平路, 他也开始解我的扣子。我闭上眼睛任由他的行为,之后的事情我居然就没有知觉 了。 早上服务生叫门送早点,我头疼欲裂地起来。 平路的车在楼下等着,我坐上车,平路开车。 “我们…”我寻找话题。 “我们什么也没干。”平路说,又是直率得让人咤舌,“你不停地叫着你男 朋友的名字,我怎么可能跟你干什么?我在隔壁另外开了房间。不过,你倒是害 我昨天晚上叫了小姐,最惨的人搞半天是我!”他自嘲地摇摇头。 我们相视了一下,同时大笑起来。“你叫小姐?”我问。 “是啊,迫不得已。” “你有胆量?你可是上市公司的老总啊,被人跟踪拍到照片了你不是惨大了? 平总,你想惹我开心也该编个有可信度的笑话啊?”我又笑。 “MD,”平路笑骂着,“这个也被你揭穿。你这个女人也太厉害了,怪不得 嫁不出去。” 突然我停住了,想到仿佛很遥远的蓝山的事情,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平路依然稳稳地开着车,“有些事情呢,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有些事情其实 并不象你想象的那样。该解决的总是要解决,就看你自己怎么去面对了。” 平路把车子停在离家有一个街区的拐角处,“我不送你到门口了,不方便。 有什么事情尽管打电话给我。” 十六 屋子被收拾得很整齐。 蓝山看到我回来,冷竣的脸一下子亮了,变得有阳光,象我们刚认识的样子。 “你…回来了?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可是你可不可以让我把话说完?”他 急切地到处找用词。 我安静地坐下来。反正经过这连续几天的折腾,我也没有力气再闹了。 “我没有告诉你,但是现在想告诉你。”他竭力想平静下来,“上学的时候 我父亲去世了,这个我已经说过了。父亲去世以后家里的情况很不好,妹妹要上 大学,尽靠妈妈一个人的收入是不够的。我就出去打工…” 又是感人肺腑的故事,情非得以的卖身经历,每个妓女都可以说一大套出来。 我点燃一支烟,似笑非笑地等待他把这个故事编完。 “我赚了不少钱,想和朋友投资一个项目,然后等着收钱就可以专心完成我 的学业。但是那个时候太年轻,所有的钱都被人骗走了,我走投无路。妹妹的学 费要交,我在外面欠人的钱要还,学校下了几次退学通知。那个中秋节,我不知 道是不是应该打电话回家问候家里人,我怕妹妹问我,‘哥,我的学费什么时候 可以交了?’。这个时候她来电话了,要我到她家里去坐坐。” 情节还过得去,我想。 “她的房间布置得很温馨,象个家。然后我们喝酒聊天,晚了我趴在桌上想 睡觉。她说我可以睡在床上,否则趴一个晚上太累了。我就躺到床上。她又说穿 着牛仔裤睡太不舒服了,我就脱了。然后…第二天,她问我想不想做她的男朋友, 说她从见我第一眼起就喜欢我了。事情都发生了,我就答应了。” 比较自然的圈套,这个女人有手腕,我想。 “然后她把保险箱的密码告诉我,说要用多少都可以取。我拿了一些,可以 交了妹妹的学费和把欠的钱还了,并且跟她说以后还给她。她说不要,我是她男 朋友,她的东西就是我的。” 他说着,冷竣的脸上仍然面无表情。 “以后她经常开车来学校接我,见了面她就要和我做爱,一天好多次。她说 怕我身体受不了,就让朋友给我开了些中药补补。每次吃了药我就精神特好,体 力特旺盛,但是不吃就提不起精神来。后来我离开她的很长一段时间内,精神都 很萎靡。”他想了想,又说,“从那以后,我就一直不太…不太行…” 是归类为迷情少年的故事,还是老有手段女人的养鸭故事?我斟酌着。 “我想,这些都是过去了,所以没有告诉你。现在我想有个健康的新生活, 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想和你在一起…因为…我爱你。”蓝山最后一口气把话说 完,抬起头等待我的判决。 我看着他俊朗而又有些惨白的脸,一股报复的邪念冲上心头。 “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说淡淡地说。 过去的,当然也包括昨天晚上差点发生的事。 十七 我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我没有离开他,好象仅仅用报复来解释是不够的。我 开始接受蓝山的道歉和补偿,并尝试原谅他。 我们一起看书,看影碟,只是很少聊天。开心的时候我们会坐在一起看一本 画册,然后笑着指指点点议论一番。有的时候我也在家里煮饭,我们不甜不咸地 一起吃完。但是只要一想到他的“恋爱经历”,我就会莫名其妙地发火,可以因 为一件小事情大发雷霆,变得很神经质。 蓝山在这个时候便会默默地看着我,或者听我的漫骂。通常是等到我稍微平 息一点的时候,他会小心翼翼地问:“火发完了吗?我没有别的意思,是我做错 了。” 他故意把存折和卡都放在抽屉里显眼的地方。每次我发完火就拿起卡逛商场, 约朋友出来玩。 燕沙和PARKSON 我都逛遍了,专卖店的营业小姐都认识我,每次一去总是挑 新款或者最贵的样式给我,而我往往信手拿上几件,然后结帐。情绪不好的时候 可以接连刷爆几张卡。 我不知道蓝山哪里来的钱,也不想知道。脏就脏,反正他欠我的是弥补不过 来的。既然他想补偿,我就接受,这样我们两个都会好过一点。 我每天都打扮得很漂亮地出去。每次收拾得很妥帖的时候,我会转身问他: “这样是不是很性感?”然后把上衣的口子解到几乎可以外露春光的地步。 蓝山总是点点头,说:“很漂亮。” 有的时候我会穿很紧身或者贴身的衣裤,洗完澡飘动着香波的味道在房间里 走来走去。然后对着镜子很认真地研究,问蓝山:“最近好象胖了,胸部是不是 又丰满了一点?屁股好象又大了,女人的屁股要翘翘的男人才喜欢,有摸一把的 冲动。蓝山,你说是不是?”然后摆出各种姿势,或者趴着在床上翘起屁股看书, 或者半裸半躺斜倚看电视。 我刻意把床单换成丝质的,穿半透明的内衣睡觉,然后又把腿或者胳膊露出 来。我知道这种媚态男人都难以抗拒的,我会伸手要蓝山抱我,和他缠绵地接吻, 听到他的呼吸变粗的时候,就说我累了,然后把他推开不许他碰我。 我知道他晚上睡不着,所以半夜的时候自慰经常在他耳边呼唤:“蓝山,我 喜欢你,我的身体是你的”,在他耳边呻吟。有的时候我觉得想格外恩赐他的时 候,也会让他用手帮我达到高潮。我会伏在他耳边问:“喜欢吗?想要我吗?” 看到他在我呼唤下激动万分、却无能为力的时候,那种痛不欲生、死去活来的样 子让我觉得无比的满足。 十八 蓝山越来越忙。我无暇去顾及他的生活。 白天睡觉,晚上和朋友外出PARTY 或者独自消费仍然是我活着的方式。我开 始和各种各样的男人约会。每天晚上有各种不同的车把我送到家门口。 我的手袋里放着避孕套,不是为那些男人准备的,是特地放给蓝山看到的。 我想看到他痛苦,他咆哮,从那张冷竣的脸上看到愤怒,甚至我们可以大吵一场, 我就又能嘲笑他过去的经历,并把他羞辱得无地自容。但是他没有。 每天清晨他都会等我回家再入睡。半夜的时候总是很惊醒,替我盖被子或者 在我做噩梦的时候拍拍我。他会在我睡着的时候看着我,轻轻地吻我。我喝醉的 时候,他会一夜不睡,背对空调挡着吹过来的风。但是这些都没有用,丝毫不能 阻挡我折磨他的决心。一个人要为他做错的事负责。蓝山没有资格跟我讲“感情” 两个字。 他不配。 “最近忙不忙啊?蓝山到哪里去了?”表姐打电话来寒暄。 “哦,他前段时间病了。”我说。 “是这样啊?Carol 还在到处找他呢。” 蓝山总是有人找的。他年轻,英俊而健美,女人看到他就会喜欢他,我又想 起Wendy 关于“女人宁可被他这样的男人压死”的论断。 如果蓝山认为他还有这样的资本去赚,他大可以这样做。 年龄是男人银行里帐户的钱,随着时间的推移存款会越来越多;年龄是女人 口袋里的现金,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花越少。但是时间作为一种资本,对于我和 蓝山来说,却恰好是相反的。 十九 新项目 “帮我做个项目吧。”平路看着我,“很简单,我来做盘,你用你的炒作能 力,把我们在港交所的股价抬高。你拿代理机构佣金,百分之一,怎么样?” 平路的做盘能力我很清楚,吃、买、并是他向来善用的手段,他总是能彻底 而又巧妙地使用金融机构的手段。而只要有他在做盘,用新闻把股价炒上去根本 不是一个问题。我飞快地计算着,他们公司上市的时候市值是两亿美圆,以每股 两美圆计算,以每次并购把股价炒上去六美分来计算,那么如果做两次,我的收 益就是十二万美金。 十二万美金虽然不是巨大无比的数字,可是对我来说足够了,可以在水边家 园买上一套带天台的房子,让蓝山和我开始稳定的家庭生活,他不用那么累了。 为什么又会想到蓝山?我不禁自己也觉得奇怪。 我定了定神,继而问:“为什么不叫代理机构做?” “你也是一个聪明人,我们公司的母公司是注册在华尔街的金融机构,然后 和另外一家机构合资在大陆开了投资公司,而我手头的这个公司是这个投资公司 和香港一个投资公司合资的,除了投IT还投娱乐。看得出,生意只不过是手段, 里面流动的是CASH. 不叫代理机构做,一是帐面问题,二是公司未兼并其它企业 之前不得在媒体前宣布确切数据,但是这些数据不让机构知道他们做不好,让机 构知道或多或少会泄露。而且,”他笑着看了看我,“我相信你的能力。” “打算做多久?” “这个还不确定,最近港股走的很强劲。我想今年先做两次。”他说。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平路在这方面的确是个高手,我已经可以预料他会借用 哪两次机会。 “有兴趣过来帮我吗?” “没有问题。不过我想先问两个问题,听说你们那个有收购意想的IT公司销 售部门有个高级经理是护士出身?你在公司的月薪是多少?” 平路看着我,大笑起来,“你果然厉害!” 二十 接下来的时间,我几乎每天都去平路的公司。我把上班的事情跟蓝山说了, 他没有响,冷竣的嘴唇只是稍微动了一下。我们还是照常各忙各的,几乎很少说 话。 每次我出门的时候,蓝山总是欲言又止,轻轻地说,“你…别太累了。晚上 自己要小心。”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小心。每天平路都自己驾车把我送回来, 虽然停在街角,但是蓝山应该知道。他是一个很敏感的人。可能他指的小心不止 于此。有两次,他试探着说,“最近你看上去很累,少出去一些。”我鄙夷地看 着他,“好啊,哪天我可以开着你送给我的宝马,我就不出去了。再说了,你有 什么资格管我?你是我什么人哪?”这个时候他就默不作声,冷竣的嘴角抿得更 紧。 不管怎样,我对这个新的目标把握十足,可以让WS知道当初对我的莫名指控 是多么失误的一件事情。我开始心情开朗地去上班,打扮得很职业并且成熟。因 为要做大局面,我一直陪平路在外面结交圈里圈外的各类朋友。虽然公关的真正 工作在“计划”和“执行”上,但拉拢酒肉朋友关系是免不了的。 平路在这方面非常适可而止,酒到兴致的时候总会暗示由他送我回家,并且 婉拒对方要护花的盛情。 “我送宣小姐回去,她家的路我熟。”平路总是这样说。那种既想让人误解 又不想让人误解我是他女朋友的尴尬让我觉得好笑。 平路的凯迪拉克一直送我到街角处。如果哪次他的“朋友们”对我有言语或 者其它冒犯,他总是在第二天送我回家的时候拿出一份小礼物,比如巧克力或者 CD什么的,不贴身不隐私的东西,托词是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并籍此恰倒好处 地表示他的谢意。 我说过,我对男士的礼物只要不是那些过分贵重或者别有用意的向来是来者 不拒的。而且我是一个女孩子,虽然到了不尴不尬的年龄,还是有少女被哄着宠 着的渴望。平路很懂女孩子的心思,而且可以做得不露声色,让人觉得很自然。 在他身上我经常可以体会到成熟男人的那种风度。我甚至在想,为什么我喜欢的 不是他。我以前总是钟情于大我六到十岁的男人,平路比我大七岁,正好符合一 切标准,但是奇怪的是我只是喜欢拿他开心,而不是真正喜欢他。 二十一 工作的事情也算给我一种解脱,至少我有新的关注对象可以转移精力了。我 和蓝山的关系开始缓和,我很少发脾气,而且不再故意在他睡不着的时候自慰。 蓝山越来越忙碌,有的时候甚至比我还忙,经常一回来疲惫不堪地坐在沙发 上就睡着了。我有些开始心疼他,也不敢吵醒他,总是给他盖上被子,他就在沙 发上一睡一个晚上,第二天又出门。 过了不多久,因为项目的关系,我需要跟平路一起回上海。正好也该离开了, 好好想一下我和蓝山,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平路问我整个项目做起来大约需要 多长时间,我说大概三个月。他还想问什么,我便说一直都很想回上海了,呆三 个月应该是很开心的,他也就没有再多问。 我回去简单地跟蓝山说了回上海的事,他还是没有响,转身帮我把行李箱找 出来,说:“明天再去买些东西带回家,很长时间没有去看你爸爸妈妈了,让他 们高兴高兴。”看着他的身影,我有想哭的感觉。 临走前的一个晚上他很早回来,没有睡沙发,我们象以前一样拥抱着睡觉。 “再给我一次好不好?”他说,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白天的工作太累了。 “不要,我明天得赶飞机。”我更转向里面背对他。 “我真的很想要你,你是我的。”他开始吻我,黑暗里听到他摸索床头抽屉 的声音。 “不要!”我有些不耐烦地推开他抚摩我的手。 屋子里突然之间变得很静,我一下子惊醒了,拧亮床头灯。他半坐在那里, 两眼看着前面很深很深的地方,好象很出神。冷峻而性感的嘴角象石膏一样冰冷 地凝固着。 我伸手去抚摩他的脸,“对不起,我太累了,而且明天很多事情要做…”我 还没有说完,看到他眼里闪动着什么,眼角有些湿湿的。顷刻间,我对这个男孩 几个月以来的怨恨和企图羞辱他的念头化为了水,很温暖的一汪水。 “其实我会很想你,我可能要走三个月,谁知道呢,可能项目做长了,还不 止。”我胡乱地说着,开始转过他的脸吻他的嘴唇。他不动地让我吻,然后转过 身来很温柔很缠绵地吻我。 我又听到他翻动床头柜子的声音,于是闭上眼睛。 那天晚上我们疯狂地做爱,他吃了不知道多少药丸,我没有阻止。我们只是 在药丸起效的时候一百倍地利用着,拼命地做。他不停地在我耳边厮语叫着我的 名字,我放纵地呻吟着,抓他的背,也叫他,他含混不清的耳语中很轻很轻地说 “做我的老婆好么?”我听到了,但只是用身体更大地迎合他,更放纵地呻吟和 抓他的背。 或许我们都预感到将会发生什么。 直到天亮的时候我们才相拥着沉沉地睡去。才睡了一会我的手机就振动了。 平路已经在机场了,打来电话说飞机晚点一个小时叫我不要太着急,我一边说知 道了,一边赶紧起身洗澡穿衣服化妆。准备得差不多了,看到他很香地熟睡,手 还是抱着我的姿势。我走过去,吻了吻他的脸,转身拖上行李轻轻关上门。 二十二 上海和我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摩天大楼,繁华的商业区,漂亮而时髦的女 孩子。我也曾经是她们中的一个,我想。 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平路的公司这次跟IPG 争上了,而IPG 的代理正好是WS. 蓝山打电话来叮嘱我当心不要太累了,告诉我走之前他往我的卡里打了五万块钱。 “我知道你身边没有钱,搞活动的时候衣服穿的要好一点,你都好久没有买 衣服了。去锦江迪生买一件YSL 的晚装,你穿那个特别漂亮。过十天我会再打钱 进来,所以用的时候不要担心。”他说,然后又在话筒旁很轻很轻地说,“我爱 你,吻你!” 挂了电话,我出神地看着窗外。 二十三 平路经常和我一起商量工作,有时候在他的房间里,有的时候在我的房间里。 这时候如果蓝山打来电话,平路就会很知趣地不说话,而我则会跑到另外一间房 间去,和蓝山相互问寒问暖,表达一些关照彼此注意身体之类的废话。 平路的策略和我的不谋而合,但是他没有想到我有着更广泛的媒介关系。我 们首先炒作的是并购IT公司的那个女经理吴是红,作为董事局主席,平路把她放 到了CEO 的位置,并且开出了一个史无前例的高薪,比他的还高。一时间,媒体 对这件事情相当感兴趣,纷纷刊登出诸如“中国收入最高女CEO ”之类的文章。 然后我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福布斯因为财富论坛的事情把注意力也放到了中国, 并且开出中文专刊,由香港的一家出版公司操作。香港对于大陆的事情也不是很 了解,而做公关之前我是做记者的,通过媒介的朋友搞到了出版计划,并且买通 专家,当期杂志加入了“中国女强人排行榜”和“IT高收入排行榜”两个名单, 吴是红当然同时进入了这两个名单,ISTOCK的名字在当期杂志尤为明显。 接下来,福布斯要在中国搞企业排名,分大陆和香港两个板块。ISTOCK进入 了大陆板块,并且借着福布斯第一次在中国搞排名、不熟悉大陆行情的机会,进 入了200 强企业。事到今日,福布斯也承认当初是凭借媒体的宣传对大陆企业排 名的。福布斯的香港版本翻译发行了这个排名,平路的公司由于是大陆香港投资 的,所以股价在港股一路飚升。平路天天春风得意。 这样的计划在现在看起来是有漏洞的,但是我们当初的确凭借了一个特殊时 期的机会狠赚了一把。 平路这个曾经的华尔街高手也乐得喜笑颜开。 二十四 在上海的衡山路包了个酒吧庆贺胜利后,平路打算用同样的方式回北京做一 次。他的野心很大,要在年底上内地的高科技版块。 他北京的办公室离蓝山的家很远,所以我不得不就近找了套房子。蓝山每过 一段时间会往我的卡里打钱,我还是狠命地消费,以至于平路都说:“还好你不 是我的女朋友。” 在平路这样的男人的眼里,没有女人值得他花心思去追,钱能搞定一切。但 是钱能搞定的东西他又觉得没趣,所以我经常笑他“对女人的态度可以用不知所 措来形容”。 竞争对手的情况一方面由Clipping House从媒体上摘录完成,另外一方面平 路公司里的人也在调查。 从帐面情况看,平路的公司十足是个空壳子,除了借助并购骗取股民大量的 钱,几乎是不赢利的。他也投资娱乐业,有空的时候去片场转转,并且跟我说: “改天你写个剧本,我帮你拍成电影。”对于我的煽情能力,他崇拜得简直五体 投地。 二十五 北京的项目也成了。平路收购了一家房地产公司,之所以会大手笔买进这家 亏损的公司是因为我通过WS的同事得知,北京申奥有80% 的希望成功。WS的中层 虽然无脑,高层却早已瞄准政府关系这一块,成为中国申奥的官方形象策划。申 奥成功后,他自然又狠赚了一笔。 平路漫不经心地点上香烟。 “有些事我不想瞒你,想先告诉你,否则怕到了时候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他说,“IPG 项目的内容是我这里泄露出去的。这个项目是IPG 跟我的母公司合 作的,股价跌的话也会影响我的分红,但是影响不大,我在母公司的股份不是很 多。但是如果IPG 这个项目有失误,会直接影响下面一个兼并项目的公众信心指 数。与此同时,我们子公司也在做同类兼并项目,我们把目标都对准了IT公司。 我的这个子公司是拆分上市的,所以母公司股价的下跌并不影响它的股价,而我 在子公司占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围魏救赵。”我说。 “嗯,还是你的中文好,我都不知道成语怎么说了。”他笑,“而且当时我 知道你是负责IPG 项目的,我个人对你的能力相当欣赏。泄密后第一个被怀疑的 人肯定就是你,你不会在那里留下去。IPG 去年一年都是你负责的客户,你出来 当然可以给我带来不少资料。同样,我也早就知道WS成为申奥公关代理机构的事 情,我相信你会从WS拿来情报的。果然我们这次成功了。”他有些得意,“这当 中我的确做过点什么,但是绝不是有意针对你的,而且我们这次合作也很愉快。” 为什么男人都喜欢做一些让女人既可以原谅也可以不原谅的事情?我胡乱地 想着。不知什么时候,我学会了蓝山的面无表情和冷漠,“哦,你不需要跟我解 释的,我也拿到了属于我的那份,商场上的事情大家都是必须这样做的,我很能 理解。” 情非得以的事情大家都是能够理解的,况且我还能对平路要求什么?他不是 我的男朋友,没有义务对我坦白他的用心和动机。 而那个是我男朋友的人在对我坦白以后我却不能理解他。我突然反过来想到。 蓝山,我开始想他了。 二十六 “最近还好吗?”表姐打来电话,寒暄着,“听说你工作很忙?” “是啊,做了个项目赚了点钱,打算去散散心。”我说。 “你和蓝山…你们还好吗?不是我说你,前段时间一直提醒你注意蓝山, Carol 公司的生意他一个人顶着。Carol 本身就是一个没脑子的人,和男朋友到南非度 了半年的大头假都不回来,我看干脆嫁个土著算了。蓝山一直顶着所有的,他身 体不好,听说已经住了一段时间的医院了,你应该去看看他。”表姐语气一缓, “我知道不该管你的私事,但是你要知道,我已经四十五岁了,有些话还是想告 诉你。你们两个拼命地赚钱为什么呀?不就是为了自由自在地在一起吗?但是不 要在过程中忘了你们追求的是什么,女人吗,就是居家的动物。我也打算结婚了, 你还不快点?” 是啊,蓝山不知道怎么了,我好久没有接到他的电话竟然也毫无知觉。 现在的这一刻我真的开始想他了。高高的身影,深蓝色的T 恤淡蓝色的牛仔 裤,冷竣的嘴角。 我真的好想他,我累了。 二十七 小金打电话来,语气非常焦急:“宣蒂,你先别紧张,听我说。蓝山住院了。” “我知道,马上会去看他。”我答道。 “你知道了?去的时候别说是我告诉你的,他不让你知道,想一个人走的时 候有尊严。” “什么?什么走?”我诧异地开始胡思乱想。 “他…晚期肝癌,医生说大概只有一个月了。唉,我以为你都知道,你们两 个人到底怎么了啊?” 小金告诉我说,蓝山接了一个Carol 公司里快跨了的项目。那个工程没有人 接,因为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蓝山接了,因为他说非常需要那笔钱。人工不够 的时候他就一个人没早没夜地赶,搬水泥搬砂石这样的事情他也做。蓝山说怕我 折磨自己,怕我太艰苦地和他生活,所以每一分钱对他来说都是宝贵的,只要能 换来我开心的笑,弥补他对我做过的哪怕任何一点伤害,都是值得的。为了这种 值得他可以用任何东西去换。 蓝山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但是他不要休息,经常有人看到他站着靠在墙上就 睡着了,一醒过来就骑着单车又去跑,他发疯一样地去赚钱。 “看到他那样做,我真觉得自己真是不如他。你别介意,实话说我曾经劝过 他,为了一个女孩子这样拼命不值得。他说,为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可以不惜一切。 北京男人不太懂感情,我也不懂,但是我想他懂。” 小金说,我不在北京的时候蓝山几乎天天去看水边家园,再忙再累了都要到 那里去看一会。 他甚至画好了室内设计图,很简单,床、沙发、电脑,和一张可以喝咖啡的 桌子。 二十八 终于见到蓝山了,我日思夜想的人。病房里空无一人,大家见我来了都走开。 我抚摩他的脸。这张曾经让我那么心动的脸。 “宝贝,是你吗?”蓝山醒了,迷茫的看着周围,“你…真的来了?” “蓝山,是我,我来了…” 他笑了,俊朗而惨白的脸又绽露出阳光,一如我们刚认识的样子。在我手里 放了一把钥匙。 “水边家园的,那个有可以喝咖啡的天台的房子,我买了。”他说,“我知 道你想有个家…我是做错过事,我想改的…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觉得我会和这 个女孩开始新的生活,你真的给过我很快乐的生活…”他又取出一枚戒指,“这 个…我很久以前就想给你,不管你会不会戴上,可是我想给你…另外一枚我留着, 不管去哪里都陪着我,这两只戒指是一对…和我在一起你太辛苦了。我知道你的 痛苦,知道你故意去伤害自己…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去做会让你快乐些。我想给你 一个家的…” “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求你,答应我好吗?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只有那 么一个愿望,我想让你答应我…”他很轻地说。 “你说啊,我答应你!”我的心揪起来一样地疼,看着他,冷竣而又柔和的 嘴角。 “能不能…能不能…叫我一声老公?” “老公…老公!”我趴在他的枕边轻声呼唤着。 Beatles 的Hey , Jude 又从窗外飘来。这首歌讲的是一个赛车手,他的女 朋友不让他再去冒生命危险,他答应了她,并且说过了最后一次比赛就娶她。结 果,他的车撞上了护栏飞起来,他在她的怀里离开了世界。 这是我在上海的时候,我的北京恋人蓝山打电话过来告诉我的。 二十九 如今,这一切都结束了,我和蓝山,我们的过去和现在,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我感谢上帝给我的恩赐,给予我另外一种解脱。我和蓝山都是肮脏的,但是随着 一方的离去,我们可以结束这种比交易更可怕的关系。 我想我当初真的是爱他的,但是正如我指责蓝山没有资格说“爱”这个字一 样,我也是没有资格的,我甚至利用了他对我的爱来报复他。 蓝山和我曾经都相信,两个人的关系中没有对和错的判断,只有合适与不合 适的选择。如果当一段恋情已经无法挽回的时候,让它离去或许是最好的。 Hey Jude, don’t make it bad Take a sad song and make it better Remember to let her into your heart Then you can start to make it better Hey Jude, don’t be afraid You were made to go out and get her The minute you let her under your skin Then you begin to make it better And anytime you feel the pain, hey Jude, refrain Don’t carry the world upon your shoulders For well you know that it’s a fool who plays it cool By making his world a little colder Nah nah nah nah nah nah nah nah nah Hey Jude, don’t let me down You have found her, now go and get her Remember to let her into your heart Then you can start to make it better So let it out and let it in, hey Jude, begin You’re waiting for someone to perform with And don’t you know that it’s just you, hey Jude, you’ll do The movement you need is on your shoulder Nah nah nah nah nah nah nah nah nah yeah Hey Jude, don’t make it bad Take a sad song and make it better Remember to let her under your skin Then you’ll begin to make it Better better better better better better, o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