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雨 他去外地出差了。临回家的前一晚,他给她打电话:“好老婆,明早见。”她 算了一下车次,早上四点五十分,火车就进站了。她麻利地调好闹钟,美滋滋地把 地板擦了又擦,一边查看冰箱里塞满的肉菜果蔬,一边满意地想,他爱吃的,都买 了。 黄金档的电视剧刚开了个头,外面就落起了雨。她窝在沙发里没动,夏夜的急 雨,说停就停。她举着遥控器,把电视机的音量调大了些,可雨也好象一并提高了 声调,打得窗玻璃毕毕剥剥地叫。她关好了窗,关掉电视爬上床,在台灯光晕的呵 护下,翻弄一本无聊的都市小说。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午夜的风雨声吵醒了她。她听着肆无忌惮的雨翻 天搅地的声音,再也无法安睡了。 他没带伞。从出站口穿越广场,到可以停出租车的地方,足有五百米远吧?她 想象着他拎着大包小包,眼镜被雨雾遮得一团朦胧的情形,心里开始发紧。要是他 真的买了健身器,在车站就更加一筹莫展了。他们一直想给她父亲买台多功能健身 器,可售价有些高。他这次去的城市物价要比他们这儿低两到三倍。走的时候,他 就笑着说:“这回可有在老泰山面前邀功的机会了。”依他执拗的性子,健身器说 不定已经和他一起在火车上晃悠着了。 她想了又想,还是拿件雨衣去接他吧。可以把他带回的东西遮得风雨不透,就 算他轻装回来,这么大的雨,伞也根本形同虚设。对了,还有雨靴。他的鞋怎么说 也是她用半个月的工资买的,被雨一泡多心疼啊。又一转念,还是拿双拖鞋吧。又 轻便又凉快,挽高裤脚就是了。 她趴在地板上,把床柜里里外外翻了三遍,又踩着凳子把壁柜最顶层的杂物清 查了一番。最后终于在书柜最下边的抽屉里,找到了那件簇新的雨衣。 她重新躺下时,还在构思着去接他的细节:把雨衣和拖鞋放进购物袋——站在 出站口一眼就能望到的地方——穿白色醒目还是红色显眼呢——回到家就给他烧姜 汤祛祛湿气——逼他吃掉煎蛋牛奶才可以睡觉…… 她在梦中还一直在雨幕里焦急地寻找他,不停打他的手机,可对方话机电源未 开…… 她被他开锁的声音惊醒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一看表,五点二十分了。天哪, 闹钟又罢工了!她扑进他怀里时,他刚刚放下大包小包。健身器绑在那种行李箱的 小拖车上,和他一样,丝毫淋湿的迹象都没有。 他吻了吻她:“就一点没想我?”,她的回答让他一愣。她半庆幸半扫兴地说: “下了一夜大雨,竟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