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 我至今记得,我走的那天,早早的阿娇给我打了电话约我一同去庙里。一路上 阿娇没多言语,看不出她的悲伤,平静的面部表情里也没有笑意,爽朗爱笑的她只 是平平淡淡地燃了两柱香,分开插在香炉里的灰堆里,双膝跪地,合掌于胸前默默 不语。离开了老君庙,沿单路走回到我的宿舍,阿娇又陪我收拾完行李,才离去。 出门前交待我:“好好想想,还有啥遗忘的没有。等一会儿早点去,在“天地一方” 大酒店给你送行,房间昨天就定下了,我约了朋友和她们一块去,我回去收拾收拾。” 送走了阿娇,我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失落感夹杂着别离的愁绪,从心底冉冉 升起。我想起康桥里的诗句,别了阿娇,二十年前,我在轻薄的潇洒里将你送走; 二十年后的今天,在春节来临的日子里,我伤感地离去。忘不了二十年前的浪漫情 怀;忘不了二十年后你的真情,我的无奈。我有心把你揽在怀里,捧起你的脸,在 温情脉脉的目光里容颜变老;我有心在白发苍苍时,蹒跚着脚步和你走在夕阳的黄 昏里;我有心----- ,只是这一切难再!别了,我的青梅竹马,我的爱。再有三五 天,新年的钟声敲响时,我已在千里之外。事隔多年之后,不知道我是否还会再来? 不知道你心中是否还存留着这份爱?不知道你能否挥去这别后的难奈?也许我不该 就这么离开;也许我不该再来;也许这份爱结局注定是无奈。我把悲伤留给自己, 其实是不想阻挡你幸福的未来,你的富有是对我困境的最大安慰,你生活的自在我 情愿用碌碌的风尘把心掩埋。不后悔今生的选择,感谢你这份真情,我期待来世我 不在贫穷中与你相爱。 我来到酒店时,阿娇已等候了多时,同来的有纪姐,李大夫,仗义的张小玲也 特意来到玉门为我送行,而后乃才携王老师也到了酒店,还有阿娇的弟弟陈局。 酒宴开始前,我递给阿娇个礼物,并对阿娇说:“留个纪念吧,我不在你身边, 好好照顾好自己。”阿娇收了礼物,从身后提起一个纸袋,双手递到我的面前,说 :“也留个纪念吧,以后少喝酒。”此时和陈局说话的乃才,转过头来,起哄道: “打开看看,打开看看。”就连阿娇的弟弟陈局也跟着众人齐喊着打开。我迟疑地 看看阿娇,阿娇也在用探询的目光看着我,瞬间的交流我们都明白对方的礼物可以 打开,于是,我和阿娇同时将手里礼物除去包装。阿娇看到的是一个杯子,从木盒 里取出来,让在座的看看,心满意足地收了起来。阿娇的心满意足我明白,那是因 为送杯子意味着我愿一辈子陪在她的身旁。阿娇的礼物是一个紫檀木盒,外包一张 银地粉花的彩纸,一条金黄色的纸带上,打了个结。开了盒,一座缩小了的乡村庭 院坐落在盒子里:一座木屋三间,庭院四周篱笆为墙,绿色的草地上,两张藤椅, 一对恩爱的夫妻坐在藤椅里,相互对望着,一双儿女戏耍于草丛中。我明白这盒子 里的家园,是阿娇一直未曾实现的愿望,是一份真情的流露,是对来生的承诺。众 人会意,齐拍手喊好。 酒席后,纪姐开车和阿娇一起送我到东站。临上车前,我和众人一一话别。天 阴沉沉地,冷风呼呼作响。远处的祁连山暗淡忧伤,落尽叶子的白杨树,呜咽着在 风中摇晃,激情澎湃的铁人也在这愁煞人的氛围里缄口不语,默默注目,看着我们 离去。出了玉门市,空中雪花横飞,四野茫茫,整个荒滩戈壁笼罩在白茫茫的雪雾 中。一路上,阿娇和我都没有言语,只是相互对望了两眼,车内一片寂静,只听到 车窗外风打车身的唦唦声。到了东站,阿娇把我送到候车大厅里,此时的车站广播 里传出催人上车的声音。阿娇执意要送我到站台,我没依。到了验票口,我松了手 了拉包,回转身,抱住阿娇的头,重重地深深地吻了吻阿娇的额头。阿娇站立着, 没动。我看她眼眶里溢出泪花。我这才双手握住她的肩头,将她搬转身,推着她直 到车前。而后,我拉开车门,硬把她塞进车里,关上车门,示意纪姐开车。冲着阿 娇的车窗挥挥手。 上了火车,我躺在卧铺里,脑子一片空白,眼泪从我面颊直流到耳后。我不知 道火车什么时候启动的,也不过问火车到了哪里,就那样躺着。当黑夜来临,车窗 外一片白茫茫飘落雪花时,我接到阿娇的电话,她问我:“到了哪里。”随后便开 始了哭泣,哽咽着告诉我,她上的两柱香,一注是为了她老公,一注是为了我。 老君庙,心香燃, 黄叶落尽白杨残, 夕阳眷恋玉门关; 情意深,尘缘断, 双膝跪拜问苍天, 来生又有几段缘? 寒山远,云含烟, 茫茫千里戈壁滩, 此情再忆心那堪; 发白后,齿落完, 青梅竹马梦里边, 人世轻尘掩心田。 火车的扩音器里,播放着这首让人忧伤的歌。 (完)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