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梦依稀泪沾扉 当空气中飘来某种令人心醉的气息的时候,我闻到了,我开始进入一种意境, 我的记忆就变得真切了,会听到旧日里那个低低的声音。此刻,幕色已暗,月亮渐 渐浮出阴影,逐渐透明,沉睡的一些片断随微风慢慢唤醒,生活的碎片,如晶莹的 泪滴,攀着眉梢,缓缓滑落在星空下。 我不敢说,不敢说我想你,思念你,然而,黑色的液体还原了我自己。面对黑 夜,除了相思的泪水,我什么也看不见。 那一年的九月。 在上班报到的电梯间,我遇见了一个陌生的男孩子。 秋雁就是他的名字,这是接下来我在报到分配的人事部,听见别人在这么叫他, 他就坐在这间屋子里办公。 秋天的大雁,这的确是一个好听的名字,说真的因为他的名字,我第一次认真 打量了他,但是也只是打量了他一下,然后很快转移了我的视线,因为骄傲的我, 怎么会把一个貌不出众甚至在我眼中有些不起眼的他放在眼里呢? 熟悉了之后,我知道了他的一切,简单明了的一个人。老实、本份是他的标志。 刚刚上班的我,经常在公司的餐厅里见到他的影子。见面时偶尔也只是打个招呼, 多数时间我只是对他微笑点头示意。 生活是那么的认真,我的一切都如雨后的花朵遇见了朝阳刚刚绽放,工作日益 走上正轨,与此同时也得了许多人的喜欢,我喜欢这种被认同的感觉,因此神情常 常是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所以对于一切人都以善良的心来回报,这是我做人的准 则。 由于我是一个外地的女孩子,在这里没有什么亲人,秋雁也和别的年龄男孩子 一样常常来我的宿舍中,找我出去玩,有时处在热闹的人群中,偶尔回头,印象中 的他,只是忧郁的坐着,很少发言。我也没太留心,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朋友 罢了。 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星期六的晚上,他的一个好朋友急匆匆地跑来对我说, 小雨,今天公司搞联欢活动,大家让我来叫你一起去。是吗?我不太置信,但是一 个人无所事事,我还是起身随他走进了俱尔部。一路上我曾经问他道,朋友们呢, 他说,都先过去了,就等你呢! 到达时,电影已开始了。到今天,我已回忆不起电影的内容,但是,在那天夜 色中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 秋雁送我的怀表,依然一圈一圈地叮玲叮玲在响,那表紧紧捏在我的手心,从 生命线开始的那一端,划到感情线模糊的那一端,割伤了所有为他奔流的血脉,也 割破了我的一生。 因为电影院中并没有我熟悉的朋友,坐下时,偶尔回头我看见了秋雁的眼睛, 那是一双明亮的的大眼睛,里面闪烁着平常所不曾见过的光芒。我心中一阵惊慌, 急忙转过头去,不敢再次回头。 不一会,带我来的朋友对我和秋雁说,他有点事要出去一下,然后把秋雁叫到 了我的身边,让他照顾我,我没有说话,他便默默地坐到了我的身边。 空气中突然有点紧张,我感到了他的热切目光,那是一种来自女子本能的直觉。 很长时间我们没有说话,不久有一股烦燥的情绪在我的心底一阵阵上下翻飞, 我知道,他有话对我说。他的同伴始终没有出现,我开始不停地张头回望,过一会 他好象使出全身力气地对我说;我喜欢你,小雨。 这是我想听得话?我有点不知所云。我知道,这对他一定是鼓起全身勇气说的 一句话。当然我还是感到一种飘飘然,因为这句话满足了我小小的虚荣心,但是当 时的我正暗恋着公司那位被很多女孩子想拥为所有的白马王子,普通的他怎么能被 我看上呢? 我没有接他的话,也没有出言。 他随手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礼品盒子,双手捧着,送给了我。小雨,这是我前 几天到外地出差,给你买的一份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说真的,我不想收他的东西,可是,看着他此时的眼神,我的心乱了方寸,我 不知道怎么拒绝,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手却伸了出去,接了过来。 秋雁见我收下了东西,顿时话多了起来,说说笑笑,一部电影很快要结束了。 只是中间我曾不停地问他,你的好朋友怎么还不回来呢? 他答非所问地对我说,小雨你考虑一下我的心,我真的喜欢你。 我知道。 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做得对不对,但是我保证我当时没有想去伤害他,但 是自己暧昧的回答因此演变成了一对真正的恋人。 接下来,我们俩都在努力地看电影,可是我心里却再也不能平静下来,我想起 了他的眼神,是的,他总是在我上班的路上和我不期而遇,他总是默默地替我买来 我想要的东西,我还以为他一直是顺手办的这些事情,天啦,我有点头痛。 电影结束时,我顺口对他讲,他怎么还不出来。他说,那就等等吧,两个人的 身影重叠在电灯的光柱下,长长短短,犹如我们当时的心情。我不禁想到这真是一 个笨男孩,心太诚。 终于我们还是等到了来时的朋友,大家又恢复了说说笑笑,回去了。 这件事发生后,我并没有多在意,你想一个如花般的女子总是有人喜欢的,自 私的我以为这是再正常不过,何况当时的我,心中根本没有把他的影子放在心底, 但是有一个人喜欢,总归是让我开心的。 再见他时,我对他自然变得热情一些,或许源于他很喜欢我。 秋雁再也没有对我做过多少表示。只是偶尔听朋友开玩笑说,他很喜欢你,我 总是一笑了之。 接下的日子,我的心情并不能再好了,因为上班一年后的我,不久,时常感到 漆盖疼痛难忍,这时从前暗恋的那个男孩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我喜欢他的消息, 在很多人的面前说,我怎么会喜欢那个病秧子呢?这些话给了我重重的打击,其实 一直以来我知道都是自己一厢情愿,或许这本自身就是一个错误,但是更多的事实 摆在我面前,因为我从医生那里得出了结论,我得上一种叫类风湿的病,我感觉到 了,那些从前对自己好意的人此刻好象一起约定似的,离开了我的视线。现实社会 真是功利,你不得不承认,谁愿意今后娶一个花钱的篓子,我的心中充满了悲哀。 那种叫类风湿的病,很快已经波及到了心脏,医生已经明白地告诉我今后成家, 已经是不能永远有自己的孩子了。 我的心如秋风中的落叶,在听到消息的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瑟瑟发抖。 我感到了恐惧,心灵在做苦苦的挣扎,我希望医生的诊断是错误的,可是这是 不可能的。 母亲在千里之外的地方,我什么也不能指望,况且他们已经给了我生命,再给 他们增加烦恼,或许最后的结果也是徒劳。 病急乱投医的我,用仅有工资,到处买药,中药、西药,只是听说有用,我就 吃。不久我的脸那张微笑的脸已变形,过敏的药物反应,使红润的脸色成了紫色, 我害怕见人,甚至拒绝见到阳光。 就是在那样的一天夜晚,秋雁来看我了,他说,小雨,我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帮 助你吗? 不想欺骗自己,而又不得不欺骗自己。 黑夜比白天更为真实,面对阳光,我怀疑所有的一切。 不,你走吧,我不需要。我紧紧地掩住双颊,泪水却顺指缝滑落。 小雨,你知道,我一直喜欢你,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虽然我不会什么 甜言蜜语,但是你会明白我的心。 你不要这样好吗?他轻轻地拉下了我的双手。小雨。我不强求你,但是我可以 做你最好的朋友,行吗? 我点头,因为我害怕孤独。 秋雁接下来,带我跑了很多大医院,那些日子高兴时我会对他又说又笑,生气 时又抓又咬,就像一头小豹子,在荒原上没有目的的到处奔跑,希望寻找温暖的依 靠。 终于爱情就这样悄悄地落了下来,小心又小心地驻扎在我们脆弱的心底。 尽管他不英俊,也没有什么大本事,只是一个普通而又老实的男孩子,甚至连 一句我爱你这样的话也不会对我说,但是我懂,因为他的心已做了这一切。 我的心底不时也会划过一丝一丝的忧伤,因为我的病,常常在他不在身边的时 候,我会无声的流泪,我害怕这一切会瞬间失掉,可是理智却告诉我,要告诉他实 际情况,可是,可是,我总是抱着一丝幻想,希望一切会好起来。 就在我的身体稍稍好起来的时候,有一天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我却滑倒了,再 也不能站起来,因为人休克过去了。 慌忙中的同事,把我送到了医院,医生很快进行了挽救。 没有钱,是秋雁叫来了公司的领导替我代缴了一万元的住院费。 醒来时,医生详细问了我的病情,他们对我讲,一定要说实话,这样才能治好 你的病。 我绝望地睁大了双眼,此刻求生的欲望战胜了一切。 是的,这段时间,我一直感到不舒服,也不知道为什么全身无力,饭也吃不进 去。 有多长时间了,医生温和的问道。 我低声答有一个月吧。 医生回头大声地喊来护士让她们赶快给我量体温。 五分钟过后,医生接着又对床边的秋雁说,你怎么搞的,这个病人长期低烧, 你怎么不早点送她来检查呢? 他涨红了脸,急忙对医生说,现在行吗? 医生白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很快化验结果出来了,由于长期低烧,已经烧成了脑膜炎,脑膜炎难道不会有 后遗? 我不敢想下去,心已低沉到了海底。 好在是急性的,这个病很快倒治愈了,我又回到了公司。 这件事后,每每碰到公司里的同事三三两两悄悄说话时,我总以为他们在说我 的病情,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得这样的多心,我觉得自己整个性格变了,虽然我 也知道这样不对,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维。 外表看起来,我和任何的姑娘一样,美丽一如从前。只有心知道,一切都不同 了。 类风湿在有阳光的日子倒也没有什么不适,可是每到下雨天,常常缠着我,心 会随着雨水哭泣。 不敢告诉他,也不敢告诉他。 我知道,我们的性格了我们的命运。 秋雁不善言语,他默默而又深沉地爱着我,而我的心常常会同他送的怀表一起 一秒一秒向前摆动。 我爱他,但是我不能留下他的爱。 不久通过自身的努力,我被公司选派到外地进修。走时,公司很多的同事都去 送我,秋雁也站在人堆里,他什么话也没说,但是我看出了他期待的眼神。 在远离他的日子,思念的网织满了我的心房,但是我没有给他只言片语。 进修回来时,事前有一个朋友对我说起秋雁很爱你,你为什么不认真考虑一下, 他比以前更加忧郁,话也很少说了。我依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得了断。 所以我做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一件事。 那一天回来时,我明知道他要来接我,我却当做没有看见似的,手挽着平常对 我很好的另一个男孩子的手,他脚步跄跄地跑出了站台。 人海中,我的眼睛失去了他奔跑的身影。 第二天,我听到一个很伤心的事实,秋雁出事了。深夜中他跑得飞快,摔过胶, 流过泪,只是他的神志已经不清,因为医生告诉我,他的神经已经崩溃。 我欲哭无泪。 在他住院的日子里,我曾一次又一次地抚摸过他的脸颊。熟悉的他,大大的眼 睛再也没有一星一点的光茫。好象精疲力尽,又好象得到了解脱,他的双手自然地 垂在身边,只不过一只手已被纱布层层包住,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那是一种 痛,撕心裂肺。 秋雁或许一直不曾睡着,他忽然我说,小雨,我没有事的,你不要伤心。 我说,没有呢,我看见你好好的躺在这,我是开心,你要知道,大难不死,必 有后福。是吗? 什么声音也没有。因为我再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他已经不能,不能正常说话。 这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出院后的秋雁,被他的父母接回了老家。公司里很多人都知道他是因为我出事 的,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难道爱也是一种伤害吗?没有人回答我。 树叶纷纷飘落的时候,秋雁的神志已经稍稍好了一些,听他的父母讲,这是一 时气急,堵住了心口,换个环境会好的。 我知道,终于该到分别的时候了,虽然他的父母对我不理不睬,但是我知道我 不能哭泣,也不能做任何解释。 我在心底悄悄地和他做了告别,就这样他走出了我的生命中的长河,就像一颗 流星,轻轻地、轻轻地划过。 我知道有些事情就这样随风落了下来,好象空气中的尘埃,不着痕迹,无声地 关掉了尘世之间我与他的往事,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