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怪谭 作者:波波 (一) 我是被震耳欲聋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铃声响起的时候,我正在做着黄梁美梦,梦中的我正对着一个双层奶油巧克 力水果夹心蛋糕心花怒放欢天喜地大流口水,正准备大快朵颐一番时,那不识趣 的电话就响了。其实响第一声时我就醒了,不过我很是气恼到嘴的鸭子飞走了, 于是翻过身拉高被子继续蒙头大睡,心想偏不理你,能奈我何?哪想那铃似乎知 道我的心意似的,继续嚣张跋扈地发疯一般叫嚣,大有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气势, 像是在嘲笑我,你又能奈我何?罢罢罢,面对如此目中无人的电话,似乎只有我 妥协的份儿了。 我伸手过去气恼地拍它一下,警告它:" 别忘了你是在给我打工!" 然后提 起电话,刚刚才" 喂" 了一声,电话那头立即传来阿姨声如洪钟的连珠炮:" 波 波,你怎么还在睡?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唉呀!你怎么搞的?相亲这么 重要的事都会忘记,快快换好衣服,我在金城茶楼等你!" 阿姨雷厉风行地挂掉 电话,也不管我消化完她那一大堆话没有。我打了个呵欠,瞌睡虫又慢慢飞来, 别忙,让我再睡一会儿……刚刚阿姨跟我说什么来着……好像是相亲……对了是 相亲……什么?相亲?!我一下子翻身坐起,瞌睡虫一下子惊得满屋乱飞,呜呜 大叫好不委屈,我也没空理会它了,完了,这下死定了! 然后是穿衣刷牙洗脸梳头忙上忙下忙里忙外疾走如风都没发现自己跑得比的 士还快,当我如旋风一般飘至阿姨面前时,才发现阿姨瞪着我的表情有点古怪。 我不对劲儿么?低下头把自己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好像没什么不妥。许是刚才的 极速令我妆容凌乱蓬头垢面连带行为也大失韵味极不雅致,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这才发现阿姨身边还站了个老姑姑,然后——天!我见到鬼了吗?我吓得心胆俱 裂差一点想放声尖叫。转而一想,不对不对,鬼不会白天出来的,可如果她不是 鬼,为何却做着鬼似的表情呢?瞧她看着我的样子,简直令我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好像我就是一根香喷喷的腊肠。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把我打量了又打量,最后眼光 落在我的脚上,眼神顿时凌厉起来。不妥?我赶紧朝脚上看去,我穿了鞋的呀? 再抬眼看她,眼神还是不对!我再次低下头去——哦——我恍然大悟,我想我知 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我脚上那双鞋脏得连眼鼻都看不出来了,更别提颜色了! 知道问题所在又如何了?我想我脸皮够厚,一点也没觉得让媒婆脸上无光而 良心不安更别提令自己形象不佳而坐立难安了,我对着那老姑姑坦然地微微一笑, 不卑不亢,绝不失礼,倒令她脸色红润起来。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有的人穿上龙 袍也不像太子,亦有的人衣着褴褛也气势凌人。 男主角还未到场,阿姨就是心急。古龙曾在他的书里大放阙词:让女人等的 男人不是好男人。我本是想给他一次机会,成全他做一个好男人的,不想他没此 福分。呵呵,思极此处,我不禁乐得笑出声来。阿姨嗔怪地瞥一眼,我立即收住 笑声,不过笑容可掬的表情做得过于生动了,一时收拾不住,表情定格在那里, 就像脸突然抽筋似的,上不能上下不能下,旁人看得无比古怪,恰逢此时,男主 角闪亮登场了! 我大惊,脸上的肌肉重新活动起来,一张脸儿才恢复原状。但想是先入为主 的观念作怪,男主角的脸有点苍白,我为他受到的惊吓很是不安。呵呵,接下来 好像是轮到重要的环节了,通常情况下一般的写书人都会描述男主角的容貌。但 笔者受良好的思想教育多年,从小就被授之士有百品的道理,也一直以身作则, 引以为戒,深知以貌取人不在百品之列,亦深谙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世人自有 公论的道理,在此就不用笔者对该生的外表做出评定了吧?不过——此人倒是一 名谦谦君子,虚怀若谷,博古通今,席间一直高瞻远瞩口若悬河,大有奔流到海 不复回之势。听得我目瞪口呆张口结舌昏头转向,暗想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强 中自有强中手,此人口才如此了得,连本人都要甘拜下风。云里雾里博闻强记好 不费力才从他的长篇大论中总结出一个结论:原来此人是要找个三从四德的老婆。 恍然大悟! 了解意思就好办了,虽然理解他的话需颇费一番周折,本人自命才识过人也 只是勉强听懂,心想和此种人等生活一生真是费心费力,光想他每天说话的含义 就得多长出" 白发三千丈" 来。我岂能坐视自己此种情形而不自救呢?呵呵,于 是我的唇角开始浮出一丝奸笑!阿姨见相谈甚欢,兴高采烈地给我们留了私处的 空间。我的笑意更深了。 我从包里取出一盒烟,递给他:" 要吗?" 该生的眼瞪得比鸡蛋还大:" 你 抽烟?" 我缩回手,慢条斯理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点燃,深吸一口,吐出烟来, 看着他的脸随着蜿蜒如蛇的烟雾一起扭曲,心中竟升起一股奇特的快感,从我的 内心向四肢扩散,使我有按耐不住的兴奋,意识到这种感觉,我不禁在心里暗骂 自己一句:变态。哪曾想到自己的口与心竟如此不同以往的合作愉快,在我心里 暗骂的同时,我听到我的嘴里竟也这样迸了一句出来。 君子的脸有点泛绿,可能是有点营养不良的关系,不过这与我无关。我把自 己抽离出来,感觉像在看电影,看着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坐在那里,彼此躲避着闪 烁游离的目光,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尽管情节有些荒诞,但这也与我无关,好看 的戏,大家接受,看过后会心的笑笑,不好看的戏,如同漕泊,想来也最多不过 弃如蔽屐。呵呵,我倒是真不想人家记得那么刻骨铭心,不然倒真成了千夫所指 的祸水了。 后来的结果可想而知,君子气急败坏,落荒而逃,我一身轻松,如释重负, 只可怜了我这小女子,今次不成必定还有下次或下下次的没完没了。果不其然, 不久即听到阿姨的一声大叫:" 波波,你给我站住,别跑!" 我偷笑,不跑?才 怪—— (二) 好困! 瞌睡虫跟我从家里出来,就一直想钻出我衬衣的口袋贴到我脖子上,但口袋 想是盖得太严密了,它燥动不安,十分委屈。我硬起心肠轻轻拍它一下,安抚道: " 乖呀,这个场合可不行,今天是你主人我的相亲吉日呢。你以后要想天天有饱 饭吃就看今天了!" 但这小鬼脾气一上来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它在袋里嗡嗡乱 叫,想是极度郁闷,气到发狂了,所以威力也比平常惊人许多,我已经感到自己 的眼皮在摇摇欲坠了。 好像有点不给男主角面子,何况今次这位主角长得还真是人模狗样的。波波 一惯好色,自信见过的帅哥也不少,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却从未见过一个男人长 着一对轻佻到骨子里的桃花眼,着实让波波大开眼界,因为通常这种眼睛只出现 在祸国殃民的女人脸上:像烽火戏诸候的褒姒,像狐狸精变身的妲己……波波暗 想老天其实是很公平的,只不过因了那些女人太有名气,男人们便很难显山显水 了,而且中国五千年来一直都是男人当家,唯一一个例外的只有女皇武氏,可惜 这男人生不逢时,也得作罢…… " 呵呵" ,我又止不住笑,好在瞌睡虫的侵袭让我的声音很是慵懒且低沉得 不易觉察,我发现我这个自想自笑的毛病非常不好,时时会搞出一些尴尬异常的 状况,可是,可是,我就是觉得好笑嘛,忍笑吞声比强颜欢笑更加令人难受!正 当我想得天花乱坠的时候,男主角迫不及待地递过来一张" 名片" ,哦,不对, 是一张白纸,上面有他的大名和电话号码,我一瞥——我的老天爷,那上面爬的 弯弯曲曲的是什么?蚯蚓?这家伙是干什么的?好像是个老师吧?难道平时写惯 了粉笔字写起钢笔字来就不灵光了?这字要是拿给街上任何一个人看看,想必都 会以为是个还未到学龄的儿童的真迹,我国的师资水平真的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么? 我不禁为祖国的花朵们开始担心了。 " 咳,张先生,请问你在哪间学校教书?" 我一本正经地问。 老师俏脸一红,声如蚊蝇:" 二校!" 哦!我恍然大悟了。二校我倒是闻过 其名的,是一所专门教授智障儿童和残疾儿童的学校。想来此人是没把他们当成 祖国的花朵,所以面对祖国的残叶也就不需要提高自身的素质了。如此为人师表, 岂非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善之徒?我嗤之以鼻。 想是我的表情让这家伙有所误会,他急急申辩:" 我不会在二校干很久,因 为我正在准备调职……" 慢慢慢!此人是以为我在嫌弃他么?是的,这点我可以 很肯定地回答。但是,这个嫌弃有我们各自的理解,想来他是把我当成那些贪慕 虚荣的庸俗女子,定要自己的男友或是老公有个高尚而体面的工作吧?NONO NO!我倒真是同情他了! 男主角的声音又断断续续的飘进我的耳朵,在说什么呢:……我这人是很有 才华的…… " 我倒!" 波波大翻白眼,差点惊得昏过去,心想怎么会有如此大言不惭的 男人呢?这种大言不惭是会让我自卑的,在他自吹自擂时,在他自说自话时,他 竟让波波如此如此的羞愧,如此如此的自叹拂如,这世上竟然还有比我更会吹牛 的人? ……我觉得现在教弱智班的学生是埋没了我的才华…… 波波拔地而起,惘然四顾,呼吸困难,脸儿憋得通红:“不好意思,我想问 一下——厕所在哪里?我想吐!”语惊四座,男主角一脸关切地询问:“波波小 姐,可是身体抱恙?”我一脸假笑:“是啊,有只苍蝇就在我面前嗡嗡嗡嗡嗡嗡 嗡地乱叫,赶都赶不走,还一个劲往我嘴里钻,真是讨厌!”那厮竟信以为真, 大惊道:“如此可怎生是好?波波小姐你快去吧!”我对着在座众位点头,微笑, 拂袖而去…… 街上的夜风真是怡人,我闷了许久的心开始歌唱:“人人都当他流光溢彩是 块宝,我小女子却东拣西挑拿他来当草,唉呀唉呀唉呀呀,这天大的羞,天大的 丑,该怎么来遮挡好……” 突然想起不久前看过一张影碟,里面有几句台词倒是让我记忆犹新,它说: 爱情好比等巴士,第一辆巴士开过来,你一看,呀!这么挤?等下一辆吧!第二 辆开过来,你一看,唉!这么脏这么旧!再等等!第三辆开过来,你再一看,啊? 没空调?这么热的天,那可不成……一辆过了一辆,你的时间浪费了,青春过去 了,你心急如焚,远远的,终于又开过来一辆巴士,这次你可管不了那么多了, 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跳了上去,等买好票坐稳之后,你才发现,你搭错车了…… 我们不想再增加你的懊恼了,只想告诉你有两个解决的办法:第一、你可以搭的 士。第二、你可以走路。 我站在街边,歪头想了一下,打的对我而言似乎过于奢侈,我微微一笑,所 以,我决定——今晚,我要走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