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风雨 序 开发江南煤田同“知青”上山下乡的对和错,不是我能断言的。但那段历史却 掺和着一代人的血和泪,爱与恨。我在这篇小说里想要说的,就是历史的命运决定 了人的命运;历史的兴衰也就是人的兴衰。不要怨天尤人,因为你生活在那个属于 你的时代。 第一章 公元一九六五年初春。尽管春寒仍那么逼人,冻僵的土地却开始融化了。性寒 冷艳的腊梅花似锦缎云霞,粉的白的,看一眼便让你不能忘记。江南的梅花有名的 去处当数南京东郊的梅花山了,早在明清时期就久富盛名。每逢早春,皑雪消融, 正是梅花争奇斗艳的季节,来此赏梅的人络绎不绝。当历史进入“不爱红装爱武装” 的六十年代,花虫鸟兽被扫进“封、资、修”的垃圾箱时,梅花山因此冷落了下来, “赏梅”就成了教课书上言古的代名词。当然,这一切并不意味着梅花山没有游人 了。这不,在一株苍老遒硕的梅树下,有一对俊男靓女正细声慢语,男的中等身材, 留着小平头,眼睛上扣副眼镜;女的娇小伶珑、洁白如雪。 他们都穿着学生服,颈上都围条草绿色围巾。从校服上可以清楚地看出,他们 是大名鼎鼎的市干部子弟中学的应届毕业生。男的叫高明文,女的叫苏玉。因为他 们思想太集中,讨论的问题太严重,以致他们没有注意到四周还涤荡着冰一样的寒 气,惨烈的太阳以及随风飘落的梅花。高明文现年十八,特殊的年代过早的塑造出 了他那特有的气质。他参加过全国学生大串连,见到过毛主席;批斗过干部子弟中 学原校长史文才,并揪住他的二分长发,给了他一句连自己至今都无法忘记的耳光。 高明文的家庭背景不太好,父母都是知识分子。父亲高德培,出身于京陵破落的中 产阶级家庭,年轻时向往革命,参加过共产党领导的进步组织。抗日战争时期,不 少热血青年离开沦陷区,奔向重庆和延安。有一天,高德培最要好的同学苏定远约 他投奔延安,恰好高的父亲病重,未能一道成行。为此,高明文不知多少次责怪父 亲,认为他失去了一次比生命还重要的机会。不然,高家也成了百分之百的革命家 庭,他高明文也就有了和苏玉一样的地位。好在四八年,高德培参加了南京党的地 下组织,总算避免了个人历史上更大的遗憾。高明文的母亲是原国民党中央大学某 教授之女,贤惠淑达,解放后在市某所中学教国文。 高明文很喜欢自己的母亲,但总觉得母亲是家里的一颗定时炸弹。果然,在反 右运动中有人开始怀疑国民党的教授之女必然与国民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好在 有市教育局任书记的丈夫高德培这把保护伞,最终没有形成一片喊打之声。熬过那 阵风,父亲还是和母亲商量,让她以身体不适为由,从教师岗位退下来。对于这个 决定,高明文觉得父母特别英明伟大。苏玉是苏定远之小女,当年苏定远到了延安 后,就加入了八路军,并赶赴抗日前线,多次立功受奖。一九四九年,他随二野强 渡长江,并作为第一批留守南京的某部正师级军官,开始了建设南京的工作。由于 工作之便,苏定远很快就和昔日好友高德培取得了联系,俩家也就开始走动,高明 文也就是这时候认识了苏玉,并且知道他们俩人都在一个中学。由于俩家特殊的关 系,高明文和苏玉要比其他同学走的近,关系也比较密切,用现在的说法算是有了 早恋倾向,好在俩家父母看在眼里,却喜在心里,一点没有反对的意思。时间飞逝, 眼见着快要毕业了,忽然传来了振奋人心的 消息,说是中央决定要解决北煤南运 问题,文件已经压在南京军区最高长官许司令的手上。高明文年纪不大,政治嗅觉 特别灵敏,他觉得消息如果可靠,一场空前的政治大运动将在江南展开。既然是运 动,那么对于一位要求进步的热血青年来说显然有了用武之地。为了证实消息的可 靠性,他问了父亲高德培,高德培只是闪烁其词。 高明文只好求助苏玉了。 “苏玉,你爸真的是这样说的吗?”高明文还有点不相信。 “是啊!他还叫我暂时不要说哩!” “那你不是对我说了吗?” “你?你不一样嘛!”苏玉甜甜羞羞地说。 “苏玉,你参加吗?” “什么?” “开发江南大煤田啊?” “不知道啊!我听我爸的。” “那怎么行?万一你爸不同意,你就不去了?” “当然不是!只要你们去,我就去!” “好!一言为定!”高明文伸出手,跟苏玉握在一起。俩人四目相对,一是倒 生出不少豪情壮志。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