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瘸一拐的高明文走进连部那三间砖砌的平房,想的头一件要紧的事是去跟头 儿报个到。入了首间,正好看间四十瓦的灯泡亮光光地照着指导员赵进忠的脑袋, 赵进忠好象埋头在写什么,所以高明文很容易看见他够肥够大的脑袋已有点微秃。 高明文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生怕弄出大声吓着了赵进忠。在这一刹那的思维里,他 的眼前似乎一直飘动着那张花花绿绿的党票,它就捏在他万分敬重的这个人手上。 想到第一天到“煤总”报到,刚把表交上去,便有人对报到处的人说,他要了。又 问他是哪里人,家庭背景,文章写的怎么样,高明文一一作答。当听说他文章写的 好,那人哈哈笑道:“戴眼镜的,文章肯定好!”继而对他说,上煤矿天天吃大米 白面,一天荤一天素,荤时人均半斤肉,包油水足,一周休息一天,可以回城探亲, 只说的高明文心花怒放,把头直点。 到了矿上,才知道那人就是一连首长。分配工作时,刘月亭当了一排排长,应 了在校时学生会主席的身份。赵指导员似乎特别偏爱高明文,独把全连众望所归的 “肥缺”政治秘书的位子给了高明文。高明文私下那个得意甭提了,碰着一排的那 些矿校生,羡的他们各个瞪着眼,围着他转。刘月亭说:“入党提干不要忘了我们 啊!”高明文说:“你不是已经提干了吗?”王小虎说:“这不同啊!比如我吧, 我这个副排长是刘月亭提名的,你呢,是由连首长提名的,级别不同啊!”高明文 说:“小虎,你才离开我几天,就跟刘主席一个鼻孔出气,苏修的真快啊!”话说 回头,政治秘书的位子的确非同凡响,除了入党提干,还少了日晒雨淋,特别是少 了下井放炮的危险。当然,那时候的人追求吃苦在前,享乐在后,提倡为人民服务, 即使有这些思想,也不敢曝露出来。面对连里的安排,高明文满意之时也有遗憾, 譬如大米白面和肉吧,就是骗人的,来矿上几个月了,除了萝卜头小菜、玉米等粗 食,加起来才吃了三回肉。好在当了秘书,才晓得赵指导员难处,比起连长武三槐 要难的多。武连长每天只管带人冲啊冲啊,赵指导却事无巨细,什么都要管,特别 是政治思想方面,工作不但细而且还要吃透政策,摸清对象,特别是面对我们一群 干部子弟学校毕业的“八旗子弟”,他真的费了很多脑筋。尽管工作很难,赵指导 员总是以和蔼地面孔出现。在连部,别人再凶,高明文不怕,惟独怕他。在他的面 前怕失了面子,做错了事情。这个怕字一直到了离开乌鸦山矿后都没消掉。是昨天, 他想苏玉想的不行,没和连里请假,就回城了,想着一早回矿,偏又遇到了狼,现 在午饭都过了,怕是赵指导员也工作很久了,心底的怕是不用说了。果然,赵指导 员看见他,面上没有了往日的可亲,他很生气地说:“怎么才来?上哪里去了?” 高明文站住,心里十分紧张,一时说不出话来。好在赵指导员没有逼他,而是继续 道:“你是连里重点培养的对象,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对了!最近咱们连还要 增加三十多人,现有的窝棚不够了,你到下面蹲几天,顺便摸摸下面的思想。” 答应下来,高明文松了一口气,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毕竟连里的事多,并暗 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能犯错误了。这样想着,就看见紧接着一排营地有人在搭棚子, 走过去,晓得都是一排的人。“刘排长,好忙啊!”刘月亭抬头,看是高明文,笑 道:“稀客!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高明文道:“我是来听从刘排长调遣的,请安 排工作吧!”刘月亭道:“大白天你说话也不怕风闪了牙,这里有哪个敢安排你的 工作?陈一万,你说呢?”陈一万道:“高秘书,你就不要摆弄我们排长了!”高 明文说:“哪个摆弄你们排长了?我也是服从命令啊!哎呀!我才走了半天功夫, 你们就搭了这么大的一个棚子,了不起!哎,怎么不搭成‘人’字形?偏要先砌一 人高的墙?”陈一万说:“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这是我们刘排长参照周村农民的房 子搭的,你说好不好?”高明文笑笑说:“好啊!这样子下面不通风,冬暖夏凉。 喂,这么大隔几间?五间?一间能住六个人吧?”刘月亭说:“好住!那是猪窝!” 大家笑了,闹的高明文满面通红。恰好“洋拐棍”胡子明抱了一捆稻草裹扎好竹条 过来,不小心碰了他一下,惹得他大怒,他抬脚踢开竹条,手指着胡子明的鼻子骂。 刘月亭蹲在棚顶上劝解,高明文硬是不饶,好一副斗争到底的架势。胡子明直往后 退,口中连连道歉,脚下一绊,要不是王小虎赶来扶住,差点摔倒。 “高秘书,你太过分了吧!”高明文看见他,马上转怒为笑:“小虎,你在哪 里冒出来的?我找你说点事哩!”王小虎勉强笑了一下:“什么事?”高明文正要 说,看见胡子明仍诚惶诚恐地站着,便喝道:“滚!给我犯老实点! 不然有你的罪受!“胡子明连说是是,才敢埋着头离开。王小虎道:”我看你 不要对他那样子,他很老实的。“刘月亭点头表示赞同。高明文用鼻子哼道:”对 恁种狗东西,就该实行专政!“”听听,不愧是政治秘书!好了,不说他了。请问 有什么事找我?快说啊,我还有事向刘排长汇报哩!“呵呵!高明文扶扶眼镜笑道:” 我晓得你忙,是这样的,我昨天找了苏玉......“”你找苏玉了?她倒底来还是不 来啊?“高明文说:”我从她家把她叫出来,沿鼓楼一直走到新街口,她一句不吭。 我说,现在矿上实际条件就那样,比保尔他们修西伯尼亚铁路好不了多少,你怕了? 她说她可不是资产阶级小姐咚妮娅,她只是在等。等什么?我问,她就是不说,唉! 急死人了!“王小虎说:”急了? 矿上女娃子不少啊,现谈一个得了!“刘月亭说:”高秘书要现找,怕是后面 跟了一排哩!“高明文笑道:”你别说,矿上的女娃子是不少,但没有一个能跟苏 玉比。“刘月亭道:”此话诧异,你看她怎么样?“众人循声望去,不远处山坡西 侧走来一位穿军装却留着披肩长发的秀美女子,尽管她走路时头微埋,一时看不清 脸,但那苗条的身材,优雅地气质,还是告诉众人,她很美。到了近前,高明文唬 的一跳,脱口而出:”周红梅!“刘月亭说:”什么啊!她是我们排一枝花,叫王 娟,你比比看,差苏玉哪了?“高明文刚要说话,王娟却走到刘月亭面前,说:” 刘排长,你又在背后编排人!“王小虎说:”刘排长在夸你漂亮,好看啊!“王娟 说:”要死啊,你们这些干部同老百姓一样没有正经!“说话功夫,高明文看清了 王娟的脸,这张脸漂白似的白,配双黑的似炭样的眼仁,亮的出奇,小嘴不大,上 唇薄下唇厚,性感的让人胡思乱想。高明文总觉得王娟哪部份象红梅,哪部分象苏 玉,简直就是两个人的结合体,不觉让裤裆里的尤物顶的难受,嘴唇微微颤动,恨 不得吻她才舒服。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