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残酷的真相 他深怕杨荣祖会追出来,所以拼命往出城的方向跑。脑子里乱轰轰的,边跑边 胡思乱想:“那个四川人是谁?是怎样跟杨姑娘好上的?为什么一个温柔贞洁而又 懂事的女孩子一夜间会变得面目全非?她是什么时候变心的?她难道从来也没喜欢 过我?难道她以前对我的好只是因为我对她家有恩?……” 所有这一切,都是未知之秘。但郭小峰已经没有勇气去寻求这些秘密的真相。 他感到自己的胸口在剧烈起伏,视线也有些模糊了。虽然现在大街上并无别的人影, 但他还是不愿让泪水滑下来。于是他跑得更快。他本来以为这样可以阻止泪水淌出, 但不料泪水却出来得更快!他还没跑出一百步,泪水便流了一脸。 “呕呕!呕呕!” 街边一户人家的屋檐下忽然窜起一条大黑狗来,朝着它凶恶地吠叫。 郭小峰不睬它,继续向前飞奔! 那条大黑狗顿时来了胆,咆哮几声后忽然箭一般追上前,一口咬中了郭小峰的 后小腿!郭小峰痛得几乎叫出声来,急忙转过身来,挥右掌猛斩狗头!但那条狗早 已机灵地掉头跑开,郭小峰无心与之纠缠,只愤怒地瞪了它一眼,然后继续往前飞 奔。那条狗似乎也有些怯了,不再追赶,只站在家门口大声吠叫,目送“小偷”逃 之夭夭。 郭小峰一口气跑过了两条街后,才发觉自己被狗咬伤的右腿有点不行了。现在 每跑一步都非常艰难。他正不知是该继续奔跑下去,还是该找个地方停下来痛哭一 场。忽听背后风声飒然,似乎有人追到!他正想加快脚步,但突然后腰一软,已被 人点了穴道,站立不住,仆倒下地。同时一口冰凉的长剑抵住了他的后心。 郭小峰只道点他穴道者是杨老镖师,虽然自己问心无愧,但还是羞耻异常,痛 苦得竟然没有勇气回头去看对方。但突然又觉得不对,觉得背后这人并非杨老镖师, 因为这人身上竟散发出一股淡淡的仿佛兰花般的香气!吃了一惊,回头看时,原来 在背后袭击自己的是个少女! 这少女全身黑衣,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的斗笠,黑斗笠下罩着黑色的面莎。她 似乎也愿意让郭小峰看清楚她是谁,所以特地蹲了下来。一双妙目也在面莎后默默 地注视着郭小峰。面莎是透明的,两人又相隔如此之近,郭小峰不但能穿过面莎看 见她的盈盈眼波,而且还能闻到她的幽幽呼吸。 两人无言地对视良久,郭小峰才艰涩地一笑,嘎声道:“是你?”原来此女芳 名秋舒,乃是唐家堡掌门唐凹林的关门弟子。 秋舒不吭声,只是定定地注视着他。 郭小峰又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死我?难道你真的以为是我杀死了唐芙和唐蓉?” 秋舒仍然不置可否。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也不知是因为本来就知道事情的真相, 还是根本就不相信郭小峰的话。 郭小峰突然被激怒了,大声吼道。“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我!?” 秋舒轻叹一声,缓缓揭起挡在眼前的黑面莎,淡淡道:“因为郭小峰必须死。” 2 郭小峰气极反笑,也懒得再为自己辩白了,大声说道:“因为郭小峰必须死? 好,你杀了我吧!我确实该死,也必须死!”转过脸去,闭上双眼,一副乖乖受死 的样子。却听秋舒冷哼一声,纠正道:“我说的是:郭小峰必须死,而非你必须死!” 这话更让郭小峰如坠五里云中,他猛地转回头来,盯着对方的眼睛,道:“你 是不是有毛病?我不是郭小峰,谁是郭小峰?!” 秋舒迎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不是郭小峰。从今天开始,世上 再也没有郭小峰这个人。”轻轻叹了口气,又道:“你想不想知道你是谁?” 郭小峰不禁苦笑,满脸疑惑地看着对方,道:“你是不是变疯了?” 秋舒并不生气,正色道:“没有。我姓秋,单名一个舒字。是蜀中唐门弟子。” 郭小峰“哦”了一声,道:“不是疯子呀,还知道自己是谁!” 秋舒道:“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很想求死,但可惜你求死也不能,因为你若 是死了,不但这场游戏要终止,而且,武林中也从此会没了唐门一派!” 郭小峰大声道:“我又不是唐家堡主人,武林中有没有唐门关我什么事!?你 到底变疯没有?!” 秋舒道:“我师父是前任唐家堡掌门,而你是现在的唐家堡掌门。” 郭小峰见她一会说得对,一会又说得荒唐至极,一时倒难于确定对方是正常人 还是疯子,道:“好了,你既然不是来杀我的,那就快快解了我的穴道!我可不想 别人看见我趴在地上,跟一个莫名其妙,是不是疯子都弄不清楚的姑娘说话!” 秋舒道:“好,我们换个地方说话。”玉指一点,解了郭小峰被封的腰眼穴。 郭小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我还有急事,没太多功夫听 你讲疯话,前面那条胡同里有个城隍庙,我们到庙门外去说吧。”秋舒道:“好。” 于是两人走进那条胡同,来到城隍庙门口。小江用衣袖在门前石阶上随手抹拭几下, 便坐了下去。虽然他也替她抹拭干净了一小块地方,但秋舒却不坐下,看了看破败 的山门,道:“这个庙早断了香火吧?”郭小峰嗯了一声,道:“这儿清静,你乱 说话,也没人听!” 秋舒不答,忽然呛地一声拔出长剑,指住郭小峰心口,道:“我现在就开始说, 但怕你不愿意听,只好如此,你敢乱动一下,就莫怪这口剑无情!” 郭小峰无所谓道:“说吧。”虽然有些怀疑对方是否精神正常,但内心深处, 也隐隐盼望和她说说话。因为听些无聊的疯话,也许可以暂时排解一下心中的痛苦。 再说,跟一个暗香袭人的佳丽说话,也不是什么痛苦的事情。 秋舒轻吐口气,道:“这个故事很复杂,也……很痛苦。我一时也不知该从何 处说起?” 沉吟片刻,才道:“就从那次唐芙被人杀死在小船上的事情说起吧!” 郭小峰微微一震,抬起头来,满脸惊疑地看了看对方,道:“你也知道那具无 头女尸不是她,知道她是死在那条小船上的?” 秋舒不答,自顾自讲道:“那天,师父接到秘密监视你的唐春唐光两位师兄的 飞鸽传书,知道你要去涪关,师父本来很想亲自跟踪你前去,因为他非常想亲手抓 住那个自称叫丁坚的人。但又怕把唐郭两家的关系搞得太僵,所以想了一会后,终 于按耐住了自己,只派了唐天唐地和唐风三位师兄前去协助唐春唐光,准备在你见 到丁坚时,将他生擒住!他们去后,我也主动请缨,要去抓丁坚,师父想了一下后, 终于答应了我的请求。 “在路上,我本来已经追上了先走一步的唐天三人,但我没有和他们会合,而 是改换了装束,尾随在后面。结果幸好如此,我才得以逃过一劫!:在路上我忽然 发现了唐芙小姐!于是我就知道了那具无头女尸乃是她故布的一个迷局。我发现她 也是改装过的,并且也在暗暗跟踪唐天他们。所以对她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因此没 急着去跟她相认,而只是偷偷在后面监视她的行动。结果我亲眼看见她用唐门秘制 的剧毒药物‘断肠水’在路上一个小饭馆的饭中下毒,将正在饭堂里吃饭的唐天三 人毒死了! “我虽然很惊讶,但仍然没有现身,只继续跟踪着她,想看她到底有何秘密。 所以那天在‘南北鸟’座船上,看见唐春唐光两位师兄又被她突袭致命后仍然没有 出手。当时你和唐芙两人乘小船逃离涪关时,可没有想到:我就伏在你们所雇那条 小船的船棚顶上!我听了唐芙和你说的那些话后,心下方才恍然:原来唐芙她之所 以精心安排这一切,目的是想和你私奔!只是以她性子,口里不肯承认而已,所以 就假托什么白云山庄主人的话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郭小峰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她话头道:“秋姑娘你弄错了吧?我表姐那时心 里已经有了那个白云山庄公子!只是怀疑他那个朋友是丁坚,才……” 秋舒道:“不,我比你更了解唐芙。我确信自己不会看错这一点。总之,我看 清唐芙的意图后本来想就此回去,但又怕师父责怪我没有阻止唐芙的胡闹以及她离 家出走的事情,所以就继续跟踪你们,想看到你们的事情有个了局后再回去禀告师 父。于是等你们睡着后,悄悄从棚顶翻下,然后泅水上岸,在江边盗了一条小船, 在后面跟踪你们。结果在黎明前夕,目睹了唐芙被害的经过! “只见一条黑影突然从水中冒出,并无声地爬上了你们那条小船!以掩耳不及 迅雷的速度,点了那个舟子的穴道,并拔下背上那口宝剑,割了他的脑袋!然后又 钻进船舱,害了唐芙!接着操桨将船划入那个天然港湾,抱着你飞到岸上,将你放 在草地上后,就躲到林子里去吹笛子!我看见你睡得很沉,对于船上发生的一切毫 无知觉,所以猜到你被这人点了睡穴了……” 郭小峰听到这里,不禁心里有气,冷笑道:“你倒沉得住气!我倒罢了,可是 唐芙是你师父的亲身女儿!你居然也眼睁睁看着她给人杀死而不施援手!你是唐门 弟子么?你胆子就那样小?看见人家行凶,你连一个……也不敢放?!” 秋舒别过脸去,沉默着,脸上神色十分复杂、古怪,好象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 过了好半天,才说道:“我为何一直保持沉默?那是我的秘密,以后也许会告 诉你的,但现在你不用多问。”深吸口气,接道:“他装神弄贵作弄你一番后,趁 你困在船上不能上岸之机,而走到了坡顶,让你看到他!也就是你看见的那个黑衣 青年!你当时以为自己武功一定在他之上吧?所以上岸后到处寻找他,其实你不知 道:他的武功胜你十倍!他之所以回避你,只不过是不想和你正面交锋,他只想折 磨你!玩弄你!” 郭小峰勃然大怒:“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你本来就认识他!?” 秋舒面无表情地转过脸去,淡淡道:“我不认识他。我只是后来跟踪他到一个 幽静林子里去,然后才向他动手了,结果我不是他的对手。是他自己亲口跟我讲的 :他只想折磨你,玩弄你这些话。” 郭小峰连连冷笑,道:“哦,那我不懂了:你为何当时不现身,和我并肩与他 相斗,而要事后找他单打独斗?而且又要选一个幽静所在!难道你真的就那样自信? 就没想到自己打不赢人家?我看你一定认识这个人!你一定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 秘密!” 秋舒肩头微微一颤,沉默了一会,才道:“随便你怎么想。反正当时就是这么 回事。” 郭小峰冷笑。 秋舒无声地长吐口气,又道:“你当时一定很想知道他究竟是谁吧?我告诉你 吧:他就是郭旒!也就是说:他才是镇西镖局主人郭万山的儿子!而你不是。” 郭小峰一震,呆了半晌,才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样说来, 倒能解释许多秘密了!” 秋舒道:“他当时就跟我自承了身份,说他是郭万山的私生子郭旒。并跟我讲 了一个更大的秘密:他说你并非郭万山的儿子!郭万山其实从你出生那一天起就知 道你不是他的骨血。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有一个无法对人说出的秘密:十九年 前,他护送一支暗镖去漠北时,跟人动手负了重伤,同行的镖师和趟子手全部死于 非命!他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却因为伤了肾,再也不能让女人受孕了!而你却是 他从漠北负伤回来一年后才出世的,所以他心里很清楚:你是你妈妈和别人的私生 子!” 郭小峰闻言大怒,喝道:“你胡说!你胡说!你再胡说,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不愿再听下去,豁地站起身来,便要离去。 秋舒长剑一伸,抵住他的咽喉,道:“你不听也得听!你就这样没种?这样没 胆子?不敢面对事实?” 郭小峰不怒反笑,道:“事实?你的话漏洞百出!根本就难于自圆其说!” 秋舒道:“哦?那请指出来。” 郭小峰道:“你说我爸爸负了伤,不能……不能……那么请问郭旒他又是谁的 私生子?!” 秋舒冷笑一声,道:“你的问题简直不堪一击!你知道郭旒他今年几岁吗?” 不待郭小峰做答,她就自问自答道:“他今年二十一岁,比你大三岁。所以他才是 郭万山的骨血!你也肯定听说了:他是郭万山和一个叫林小玉的丫鬟私通后秘密生 下的!本来郭万山看在儿子份上,还想善待他们母子,但她新娶的夫人也就是你的 妈妈文秀却是个醋坛子,非得逼郭万山把他们母子赶出家门不可!否则她就要离家 出走!郭万山太爱你的妈妈了,于是狠心把林小玉郭旒母子赶走了!他生怕夫人知 道自己有病,所以一直在悄悄求医,但可惜他求遍了几十个所谓的名医,用了几十 种所谓的祖传秘方,花了上万两银子也没有治好他的病! “于是他开始逃避。经常亲自走很远的镖,一来是怕夫人发现他有病,二来是 想到远方去求灵丹妙药。但仍然没有如愿。而你的妈妈却不知道丈夫的痛苦,见他 常年在外,感到寂寞,就和自己的妹夫――也就是我师父、你以前叫的姨父开始私 通!两人偷偷来往了一段日子后,你的妈妈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明知你并非丈 夫的骨血,却对丈夫撒了谎!而且也对我师父隐瞒了事实真相。 “郭万山虽然明知你不是他的儿子,但他却将错就错,借以掩盖自己有病的事 实!一边抚养着别人的儿子,一边秘查是谁伤害了他的自尊。但却一直没有查出来。 因为他太爱夫人,所以无法忍受夫人的背叛!于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把你的 妈妈杀死在城外的黑龙潭里,并把尸首带回府来,丢到后花园那个大鱼池中!于是 你的妈妈就因为‘失足落水’而被淹死了!” 郭小峰一直毫无表情地静静听着,直到听到母亲死去的真相时,才默默坐了下 地。眼角边渗出几点泪水。 秋舒轻轻叹息一声,续道:“你的妈妈死后,郭万山一直很伤心,也一直没有 续弦。外人都夸他是一个重情重意的好男子,甚至许多女子还把他当作了梦中的情 人!可是谁又知道他内心深处的想法?他之所以一直没有杀死你郭小峰,只是因为 他也想把你当作自己的儿子,因为他自己永远不可能有儿子!但并不是说他就忘记 了自己的仇恨,事实上,十几年来,他一直在秘密做两件事情:一是寻找被自己赶 出家门的亲儿子郭旒,一是调查当年是谁让自己戴了绿帽子。 “也许是天意吧?这两件事情做了十几年都没半点进展,不料却在去年冬天同 时有了结果!:那天,他到唐家堡和我师父喝酒,两人都醉了。他们在书房里欣赏 了一会唐家堡收藏的一些古董和字画后,我师父先不胜酒力,在椅子里睡着过去。 郭万山也没叫醒他,继续在书房里乱翻东西看,结果无意间在书架上翻到一本诗书, 而那本书中就夹着一个致命的秘密!也就是文秀当年亲笔写的一首送给我师父的情 诗!于是郭万山立即明白了这个沉睡了整整十八年的真相!他没有马上行动,而是 将那纸诗笺归回了原处,然后默默回了家。从那一天起,他就开始秘密酝酿毁灭唐 家堡的阴谋! “本来他虽然一直知道你并非他的亲骨血,但毕竟养育了十八年,所以也愿意 把你当自己儿子,如果你是别人的私生子,他也许会忍受得了,但知道你原来是我 师父的私生子后,他就无法忍受了!因为他无法容忍亲戚对他尊严的侵犯!所以当 他知道你原来是我师父的公子后,就对你也恨上了,决心不让你成为郭家镖局的继 承者!恰在这时,他和郭旒也终于联络上了,于是父子二人开始共同策划复仇行动。 为了保密,他们暂时没有见面,而是通过飞鸽传书这种方式!你那次对唐芙分析的 不错:郭旒和丁坚两人确实不在湖北,而是在离成都很近的青城山上! “等他们的阴谋完全酝酿成熟后,于是就开始了行动。首先用一箭双雕之计, 杀死唐蓉,并嫁祸于你,让你亲身父亲把你逼上绝路!本来下一个目标是唐芙,但 唐芙却没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居然在此时主动离开唐家堡!并把你用计骗去,所以 郭旒就尾随上去,解决了她!而留下你不杀,是因为他特别恨你,觉得杀了你不解 恨,想要让你活着受尽人间的苦难! “他还告诉我说:因为你的小姨文妲查出了郭万山的一些秘密,所以郭万山又 把她诱到黑龙潭边灭了口!并把尸首藏起来。我师父和你二姨听到文妲失踪的事情 后,十分着急,他们都以为又是丁坚在搞鬼,所以只全力寻找他,而没怀疑郭万山。 而郭万山父子俩早已设计好了:等到他们秘密雇请的三十一名杀手全部赶到成都后, 他们就要安排丁坚故意‘暴露’行踪,好将我师父诱入伏击圈杀死!然后再血洗整 个唐家堡! “我知道他们的阴谋后,立即赶回成都。本想让师父有个防备,但终于还是迟 了一步!我赶到成都那天深夜,刚好目睹了那场惨祸!:我师父已经中计入围,在 黑龙潭附近被郭旒和三十一名武功一流的杀手围住,师父本人被……被砍得遍身是 伤!整个人完全变成了一个血人!……”说到这里,她终于忍受不住,号啕大哭起 来! 郭小峰没有劝慰,因为他已没法张口,只要一开口,也一定会大哭出来。 秋舒痛哭了好半天后,才泣不成声地说道:“郭万山见师父已经无力站起,就 吩咐郭旒带领杀手们去袭击唐家堡,等所有的人都离开后,他才跟已经奄奄一息的 师父说了全部秘密!并说他已经暗中吩咐过了郭旒,一定要留下文清性命,因为他 要报复师父!说完他就狂笑着离去了!我等他去远后,才从暗处出来,抱着师…… 师父……大哭!” 郭小峰再也忍不住,两行热泪滚落下来。两人各自背过身去放声痛哭。 过了好久好久,秋舒才收泪说道:“师父临死前,嘱咐我一定要找到你!叫你 学好本事,亲自为他报仇!为唐家堡报仇!并希望你能重建唐家堡!他……他实在 不甘心唐家堡毁灭在他手里!” 郭小峰不答,只是拼命用衣袖拭泪。这时有几个早起的挑着担子的菜农听到了 胡同里的哭泣声,惊讶地走进来看。见到两个年轻男女伤心不己的样子,都嬉笑着 离去。郭小峰不愿意再招来别人看闹热,于是收泪站起,默默向胡同外走去。 秋舒哑声道:“你上哪儿去?” 郭小峰不答,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秋舒忙追上去,一边追一边大声说道:“等等我!你到底要去哪儿?” 郭小峰仍然不吭声,听她脚步声追近了,突然展开轻功,往前飞奔!虽然刚才 被狗咬伤了腿,但这时也不知是何缘故,竟一点也不觉得疼痛! 但他轻功终究不及秋舒,所以终于被追上。秋舒拦住他去路,大声喊道:“你 跑什么?!” 郭小峰痛苦地低下头。紧紧地闭住嘴,仿佛哑巴一样。秋舒见街道两边有不少 行人停下来看他们。长剑舞了一个剑花,喝道:“看什么?再看杀了你们!”那些 人忙收回目光,匆匆从他们身边走过。 秋舒又转向郭小峰道:“跟我走!” 郭小峰看了她一眼,虽然没开口,但眼睛却分明在问:“去哪儿?” 秋舒道:“到了你自然知道!”见郭小峰无动于衷地傻站在原地,不禁心里来 气,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象牵小孩子一样,牵着郭小峰往北而去。 3 两人出了北门,折而向西,行了三四里路后,便看见道旁有座大树林。秋舒 道:“我们进去。”郭小峰虽然不知她带自己进林有何用意,但以他此时心情,也 无心多问。仿佛呆子一般,默默跟着秋舒进了树林。 秋舒提着长剑在前开路,象在跟人赌气似的,稍有不顺眼的荆棘树枝,她都不 客气地将其斩断,有很多地方,明明可以避开而行,她也要挥剑直行。郭小峰见了 心里不禁暗暗奇怪。 二人在大树林中穿行了好一阵后,前面忽然现出一小块松软的草坪。秋舒向四 周看了看,道:“坐下吧,我们说说话。”郭小峰暗道:“难道还有更机密的话, 刚才没敢说出来,而特意选这个隐秘地方来说么?”默默坐下,虽然表面上故作镇 定,但内心中却暗暗不安。不知又会听到什么伤心的秘密。 秋舒将剑扔到地上,揭下斗笠,伸手整了整被斗笠压得有些平的发顶,方才在 郭小峰身边坐下。郭小峰见她挨得自己太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无声地往旁边挪 动了一下。秋舒也不在意,只是轻轻扇动斗笠取凉。郭小峰见她半天不开腔,心中 不由暗想:“原来是我多心了!她只不过是要躲进林子里来歇脚!” 此时天边已经露出一线曙光,林子里不时响起鸟雀的振翅声和鸣叫声。一阵阵 清风拂进林中,树叶沙沙乱响,仿佛不胜轻寒状,风中隐隐有一股沁人的野花香气, 使本来就颇清新宜人的空气更多了几分爽意,郭小峰心里的郁闷和痛楚也不由减轻 了一些。 秋舒还在以斗笠作扇子,不停地轻轻扇动,不但将一阵阵凉爽的清风送到郭小 峰脸上,而且还把一股股幽幽的体香送到他的鼻中!郭小峰虽然在精神上刚刚遭到 巨大打击,但闻到这丝丝香风,仍不免有几分意乱情迷的慌乱感,暗忖:“我们也 没走多远呀,她怎么这样热似的!”偷眼瞟视秋舒,只见她脸上雪肤又并不见丁点 汗珠!郭小峰不敢多看,忙低下头去,看着脚下松软的落叶。 秋舒似乎也察觉到了对方心里的不安,转过脸来,打破沉默道:“你猜我刚才 在想什么?” 郭小峰摇了摇头,既不做声,也不看对方。秋舒道:“心情平静一些没有?” 郭小峰苦笑一声,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已经无所谓了!” 秋舒道 :“是么?那我就讲了?” 郭小峰心里一紧,却故作镇定道:“嗯。” 秋舒抬 头看天,似乎在犹豫什么似的,好一会后,才转过脸来,盯着郭小峰的眼睛,说道 :“你想不想……要我?” 郭小峰全身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也刷地变得飞红,吃吃道: “你……你……?” 秋舒见她神情狼狈,无声一笑,低声道:“你不要以为我是因为同情你才……, 跟你讲:我是一个心很硬的女子,我绝不会同情弱者。” 郭小峰避开她夺人心魄的星眸,道:“那你……?” 秋舒道:“因为我今天特别想要!如果现在不是你,而是另一个男人,哪怕我 连他名字也叫不出,哪怕他丑陋得我多看一眼就想吐,我也会把他带进这林子里来, 让他任意摆布……” 郭小峰心里一动,缓缓抬起眼来,看着她亮若星辰的眼睛。四目对视,两人都 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暗藏不住的伤心。郭小峰道:“你是想要报复什么人?” 秋舒不说话,轻咬芳唇,带着微笑不住地轻摇臻首,但笑着笑着,两行清泪便 滑下了玉颊。她眼里噙着泪水,说道:“你难道就对那个男子——现在正睡在杨姑 娘床上的那个男子一点也不好奇?是根本不想知道,还是害怕知道他是谁?” 郭小峰握紧双拳,道:“他是谁?”秋舒道:“他就是郭旒。也就是代替你成 为镇西镖局少镖头的那个人。他到底喜欢不喜欢杨姑娘?我也不知道。反正他所做 的每一件事情都是要让你觉得痛苦!你越痛苦他就越开心!” 郭小峰痛苦愤怒到了极点,猛地站起来,便要冲回城里去找郭旒!但他脚刚迈 出一步,那条被狗咬伤的左腿便被秋舒点了穴道!郭小峰大怒,猛地回过头来,大 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对他的事情这样清楚?你这样做到底在帮他还 是帮我!?” 秋舒淡淡道:“你连我都打不过,又怎么能对付得了他?” 郭小峰道:“我打不过你?你两次点我穴道都是暗袭得手!你以为自己真能打 得过我?!” 秋舒道:“我不想太打击你的自尊心,你若非要颜面伤尽的话,我也可以解了 你的穴道,大家公平地比一比武功。” 郭小峰见她说得那样自信,心里倒有些犹豫了,呆了一下才说道:“好,比就 比!不过我得先去找那个狗东西算完帐再跟你比武!” 秋舒冷笑道:“那时你有没有命也不好说!”顿了顿,又道:“不,我说错了 :你绝对会保住自己的命!因为郭旒绝不想要你的命!他若想杀你的话,你早已是 个死人了,他是个冷静的人,不象你这样容易冲动!他是无论如何也要让你活下去 的,因为他要你觉得活着比死还难受!” 郭小峰闻言背脊一凉,一股寒意袭遍全身。虽然愤怒已极,但却冷静了许多。 怔了好一会才说道:“你到底是谁?有何图谋?你来找我,究竟是为了唐家堡,还 是因为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看见郭小峰的脸因痛苦而变得扭曲了,秋舒却好象一点也不同情,淡淡说道: “我知道你非常想要报复他。可是你敢报复他吗?” 郭小峰怒不可遏,道:“好,我现在就去报复他!就算真如你说的那样:我武 功不是他的对手,我也要在他身上捅一个透明窟窿!”一边说话,一边弯下腰来, 要自己解开小腿上被封的穴道。 秋舒这次没有阻止,因为她对自己的点穴功夫相当自信,也很了解对方的深浅。 郭小峰就算能解开她独特的点穴手法,但起码也得用一柱香时间。她一边看着郭小 峰急噪地抚按被封的穴位,一边淡淡说道:“就算你真能侥幸刺中他一剑,又有何 用?难道这一剑可以洗雪你心爱姑娘被她玩弄的耻辱?难道就能洗雪你以前爱过的 表妹————现在已成为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唐蓉被他的那个丑陋的矮子朋友奸污的 耻辱?你现在急急忙忙地赶去除了自取其辱外,还能有什么作为?难道你非得被他 踩在脚下,听他用最得意最伤人的话语侮辱你戏弄你,你才会舒服一点?” 郭小峰再也听不下去,怒吼道:“别说了!我现在不想听你的半句话了!我已 经明白了:你是他派来的!你说的每一句话只是想要增加我的痛苦!”呼地一掌, 猛地斩向秋舒头顶!秋舒也不闪避,右手闪电般探出,扑扑两指,点中了郭小峰腰 间腹结、带脉两穴!郭小峰再也站立不住,身子一歪,仰面倒在了草地上! 秋舒也不乘胜进击,道:“这下你该明白了吧?:你连我也打不过,怎么能是 他的对手?不骗你:如果他完全不让我的话,我连他十招也未必接得了!” 郭小峰闭上眼睛,拒绝再听她的每一个字。但可惜他的耳朵却无法被点穴,所 以不想听也只能听:“你如果真的以为我来找你的目的是受他的指派,来故意伤害 你的话,那你真的是脑子进水了!” 郭小峰连连冷笑。 秋舒忽然厉声尖叫道:“你也不想想:一个姑娘,看见她心里喜欢的男人现在 正和别的女人……你还会认为这个姑娘会听这个狗杂种的话?!去帮他气他最恨的 仇人?你到底是猪脑子还是人脑子呀!?” 郭小峰闻言一震,睁开眼来,道:“难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你想报复他?” 秋舒冷笑道:“他可以不顾别人的感受。别人又何必顾及他的感受?他可以跟别 的女人……难道我就不可以跟别的男人……?我选择你,只因为你是他最恨的男人! 我就是要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他最恨的男人!” 郭小峰不禁语塞。 秋舒道:“怎么?不敢报复他吗?跟你明说吧: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你若是 个男人的话,就该做出个男人的样子!”她一边说话,一边已经开始解自己胸前的 纽扣!郭小峰心神一阵慌乱,忙道:“不,你不用如此!你……” 但黑衣已经散开,少女雪白的胸膛已经玉呈在他眼前…… -------- 天空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