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噩梦 话音刚落,忽听背后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不错,林老板既是北京燕子镖局 的大老板,同时又是女儿会的大老板!你们知道了又怎么样?” 小江秋舒都是一惊,同时回过身来,却见说话的是个二十余岁的青衣汉子,只 见他坐在道路边那棵大树上的一根粗枝上,背着一口长剑,脸色十分冷淡,眼圈微 黑,好似已有许多日没睡觉一样。秋舒道:“你是谁?我们说的话关你什么事?!” 那人冷笑一声,道:“当然关我的事!第一,你们好象和郭旒有仇。第二,你 们怀疑灭唐家堡的那些杀手与女儿会有关系,所以我不能不杀了你们!” 秋舒正要接话,小江却先说道:“听足下口气,似乎你是郭旒的朋友?而且, 也属于女儿会?” 那人点点头道:“正是。” 小江见他直言无忌,显然并未把自己和秋舒瞧在眼里,冷哼一声,又问道: “不知足下是否也参与了灭唐家堡的事情?” 那人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小江定定地看着他,一字字道:“看你也象条汉子,有道是好汉做事好汉当, 你到底参与那件事情没有?有胆子的话,就给句明话!” 那人打了一个哈哈,道:“就算参与了吧!是个男子汉的话,就跟我单挑!别 让女流插手!” 小江道:“好,你下来。” 那人冷笑道:“你不会轻功么?非得在地上才能打架?” 小江转向秋舒道:“秋姑娘,请你作壁上观,让我跟他单挑。” 秋舒嗯了一 声,含糊道:“我知道自己该怎样做。” 小江于是又抬头看那汉子,道:“如果你不想死得冤枉的话,请拔出你的剑! 我怕你现在不拔,就再也没机会拔出来!” 那人“哦”了一声,道:“废话少说!来吧!” 小江见他如此轻视自己,无声呼了口气,不再说话,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然 后双脚一点,闪电般飞向那棵大树,喝声:“还不拔剑!”剑随声出,伤心剑以不 可思议的速度疾刺向对方的心口! 那人赞道:“手脚还算麻利!”想要拔剑招架,却已来不及,只得身子一侧, 避开了小江雷霆万均的一剑,同时左手掌在树干上重重地一拍,身子便已离开原来 的位置,倒飞向背后另一根碗口粗的支干。 小江哪容他逃走?右脚尖在那人刚才所坐粗枝上一点,身子又电射向那根支干! 但那汉子身手并不比他慢,刚才只是有意试探一下小江身手如何,所以故意不肯拔 剑,待发现自己并不能后发制人后,已收起了轻视之心,不等自己脚落到支干上, 已呛地一声拔出了背上的长剑!见小江的剑又迫到了自己胸口前,喝一声:“来得 好!”挥剑用力一拍,将小江的剑拍歪! 小江飞势受阻,已不能再向前,人又在空中,无从借力,身子登时往下掉落! 那汉子本来是要借他剑身挡驾之力,而往后继续倒飞,但小江往下掉落,剑已和他 的剑分开,这一来连带那汉子也无可凭依,也跟着落了下来! 小江足先着地,见对方也跟着落下,哪容他双脚落地?长剑倒刺上去,要将对 方杀死当场! 那汉子惊喝一声:“好剑!”剑随声落,趁对方立足未稳,长剑猛地在对方剑 身上一拍,然后借着这一拍之力,乘势改变了下落方向,斜落到小江右边三丈外地 上! 虽然两人只交了两剑,但双方已同时暗存了几分忌惮和佩服之心。深深地互视 一眼,然后又开始拼杀。 这时两人在地上斗剑后,各自才真正把全身解数施出,一时剑来剑往,斗了个 旗鼓相当! 在一旁晾阵的秋舒这时已经看出那汉子原来是个瘸子,不竟心中暗叹:“不知 他那条右腿是几时残废的,倘若是功夫练成后致残的,那他原来的武功一定在小江 之上!”虽然如此,但见小江武功已比自己初识他时强了十倍,也很代他欣慰。 小江艺成后陡遇强敌,也是精神大奋,眼见已与对手拆了六十余招,仍不见半 分胜机,正要再换一套剑法,那汉子却忽然跳出圈外,道:“且慢,我有话说!” 小江愕然停剑,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又废话什么?” 那人微微一笑,还剑入鞘,道:“试了你的武功,我总算放心了!” 小江道:“哦?你放心什么?难道自信有把握杀我?只怕未必如此吧!” 那人哈哈一笑,道:“岂敢!兄弟你误会了!我故意试你武功,只是想知道你 我联手有几分胜算,现在我总算放心了,只要你我兄弟双剑联手,要杀郭旒,又有 何难!” 小江秋舒闻言都是一惊,飞快互视一眼,然后秋舒问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你刚才不是说自己是郭旒的朋友么?” 那人长叹一声,道:“这话倒不假,但那已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我和他已 经不共戴天!” 秋舒将信将疑道:“是么?” 那人道:“我和他的事情,说来话长!待会再讲吧。自我介绍一下:在下花淋 溪。原和郭旒一样,也是女儿会中一个杀手!” 原来花淋溪刚才在鹰嘴崖上用石人戏耍并惊吓走郭旒后,马上离开范英范灵两 姐妹,就是为了来找小江,但为了试探一下小江的本事,所以故意先激小江和他单 打独斗! 花淋溪道:“兄弟虽然不识得我,但我却早已了解兄弟这个人了!对你的为人 处世、品德武功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所以我知道现在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你!” 小江将信将疑道:“是么?” 花淋溪道:“这里不是说话地方,请进林子里说话,如果听了我说的话,你们 仍无意联手的话,在下决不多言。” 小江秋舒对视一眼,都觉得听听无妨,于是三人进了路边林子,找个隐蔽之处 站住说话。 花淋溪抬头望了望遮天的浓荫,沉吟了一会才开言道:“兄弟,说句实话,郭 旒对你的种种报复行动,我都知道。不怕兄弟鄙视我自私,之所以以前没有想到要 和你联手,只是因为兄弟那时的武功并不太高。所以只想独立对付郭旒,何况你被 郭旒逼离成都之际,我也恰好遭到了郭旒的暗算!” 于是将“快乐杀手”如何行刺郭万山,又如何遭到郭旒暗算等事详细说了一遍, 只是隐瞒了其中一个最重要的秘密:即自己才是郭万山和林小玉真正的私生子郭旒! 讲完古井巷那晚发生的悲剧后,他眼眶有些潮湿,声音也因为哽咽而难于继续。 只得停下来,等心情平静了一些后才接着说道:“在古井巷里被冷血十三杀袭击后, 我不但自己受了重伤,右腿落下终身残疾,而且几位结拜弟兄和妹妹也因受到我的 牵连而大半死去,只留下一个不死不活的义妹蒋九妹!我既要照顾他,又要养自己 的伤,所以实也无力管你们之间的事情!我躲在一个秘密地方养好了自己的伤后, 就悄悄到镇西镖局附近去埋伏,准备行刺郭旒,以报这段血海深仇!不料一打听, 才知道他早已‘神秘失踪’!我想了一下,立即猜到他一定是去继续折磨你了!于 是我背着九妹到处寻找郭旒和你的下落,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经过多方打听,终于 查知你们到了洛阳,并用不同方式,隐藏在洛阳中原镖局里!” 秋舒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他话头,问道:“你刚才讲郭旒之所以要对你们下 黑手,原因只是因为想要除掉你!为了你一个,而不惜杀那么多人,可见你们有不 解的深仇。如果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话,可否说一下你们到底因何而结仇?” 花淋溪脸上顿时显出痛楚之色,迟疑了半晌,才淡淡道:“因为,我喜欢上了 一个不该喜欢的姑娘。” 秋舒小江无言互视一色,秋舒柔声道:“能不能讲出来?”小江苦笑一下,对 秋舒道:“算了罢,只要知道是为这个原因而结的仇就是了!何必……” 花淋溪感激地看了一眼小江,故作轻松地笑笑道:“秋姑娘这样问得仔细,原 也应该,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我们还不熟悉,不搞清 楚来龙去脉,万一我是和郭旒一伙,在阴谋算计你们!那不就危险了!” 小江心里微微一震,无声笑笑,于是也不再劝阻秋舒。 花淋溪侧过脸去,看向茂密、幽暗的树林深处,神思似已回到了三年前:“那 是三年前的春天,我和乌弓马——嗯,郭旒那时他还叫乌弓马!都是女儿会这个地 下杀人组织的杀手。本来,杀手之间是很难交朋友的,因为吃这一碗是不适合动感 情的。只有冷血的人才可能活得长久一些。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因为我们 连续几次被组织安排共同行动,所以渐渐地彼此也有些熟悉了,都在心里把对方看 成了唯一的朋友!那日,我们又一起去岭南行刺魔教的一个重要人物,不料事机不 秘,那魔头竟然知道我们会去行刺他,所以预先安排了人手,张网以待我们去送死!” 那是一座人迹含至、方圆达数十里的森林,走在里面阴深深的,当地人都说里 面颇多猛兽和毒蛇,但因为是进入岭南的捷径,所以总有一些生意人会结队从森林 边缘通过,而进入岭南。我们也是为图少走几步路,加之这样去更保密,所以没有 听当地人告戒就自行进入森林,结果就在我们快要穿过那座森林时,突然遭遇了二 十余名魔教高手的伏击!我们虽然拼命杀了七八名敌人,但却都负了重伤!不敢恋 战,为了活下去,竟然不顾当地土人的一再告戒,向森林深处逃去!那些魔教徒喝 叫着追进来,但越往里走,里面树林越密,光线也越见黑暗,荆棘乱藤到处都是, 随时都可能被绊倒下地!他们已经难于对我们实施合围,而单打独斗,他们却打不 过我们!所以他们终于放弃了追击,互相召唤着向外退去。 “但我们知道他们一定不甘心,一定会在外边恭候我们出去送死!所以虽见他 们退出,却不敢停下,更不敢从原路退出,只得在阴森可怖的森林里另寻出路,结 果一不小心,我的脚踩到了一条毒蛇!小腿上被狠命咬了一口!当场痛得昏死过去! 所以至今也不知道那条毒蛇到底是什么蛇。我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棵大树的 粗干上,旁边坐着乌弓马。看自己的腿,已经被白布包扎好,所以不问可知:是乌 弓马救了我!但因为不知是什么毒蛇咬的,身边的救急药也不多,而且不太有效, 所以我还是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死去! ‘也许人在死前,都会想起很多往事吧?我虽然眼前发黑,几乎看不清事物, 但脑子里却在不断地想事情,想起了很多往事,也想起了自己的妈妈……’他说到 母亲,突然停顿下来,眼中现出一丝痛楚之色,眼眶也有些潮湿,将脸极不自然地 转过去。好一会后,他才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回过头来说道:“我妈妈只有我一 个儿子,她因为一直没有另外找男人,而她自己又不会经济,除了绘画和刺绣外, 别无所长,所以家里的经济来来源只是她的刺绣和绘的图画卖得的几个可怜钱,因 此我们母子一直很贫困……‘ 秋舒忍不住问道:“你爸爸过世了么?‘ 花淋溪苦笑一下,淡淡说道:“没有。他……生活得很好!我妈妈和他并无什 么名份,生下我不久,我们母子二人就被我爸爸赶出了家门!‘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已经不会掉泪,但这话刚一说完,他就泪 流满面!象个孩子一样痛哭流涕! 小江默默地看着他,暗想:“难怪他和郭旒会成为朋友,原来他们真的很相似! 甚至连身世也很相象!‘ 秋舒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他起伏的后背。脸上神色有些古怪,似乎想起 了什么事情。 过了好一会,花淋溪才控制住自己,用手拭干泪水,回过身来,苦笑道:“不 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秋舒勉强挤出一丝笑,盯着他的眼睛,轻轻问道:“可否说出令堂的名字?‘ 花淋溪肩头微微一颤,怔了一下,才默默抬起眼来。四目相接,彼此都无声地 吸了口凉气,然后便各自移开了视线。 小江本是心细如发之人,如何会看不出两人目光和神情都有些异样起来。脑子 里灵光一闪,猛然想起了昨夜那‘风哥’与谷幺妹说的那些话。暗忖:“难道那姓 风的汉子怀疑是对的?!郭旒其实并非真正的郭旒,而只是假借了别人的身世,所 以才骗过了……郭家?……啊,不对!就算郭家的人不认识郭旒到底是谁,林小玉 又岂会不认识自己的儿子?她又为何要帮他骗人呢?‘ 花淋溪不答秋舒的问话,又继续自己的故事:“我为了让妈妈少受点苦,为了 让家里能富足起来,所以忍痛离开了妈妈,投身到女儿会中,做此不要钱的买卖! 因为要拼命多挣银子,加之杀人这碗饭也不是那样容易吃的,经常要到很远的地方 去杀素不相识的人,所以一年难得回家一趟!那天,我意识到自己可能要死去后, 忍不住拉住乌弓马的手,告诉他说:我在某处藏着若干银子,请他念在大家朋友一 场的份上,在我死后去把那些分散在各个地方埋藏着的银子全部挖出来,然后带回 去给我妈妈!他似乎也知道我逃不过这一劫,所以并没虚伪地安慰我,就当我在说 遗嘱一样,认真地听我说话,问清楚我藏银所在,以及我家的住址后,他说道:” 放心,我一定完成你的心愿!“我听了虽然伤心,但想到有一个朋友,能帮我了却 这些心愿,也很感欣慰!‘ 我本来以为自己说了‘遗嘱’后就会死去,不料等了半天,也没有死!他见我 没死,加之树林已经完全黑下来,想必已经是黑夜了,所以也没有急着离开。又问 我还有没有别的心愿未了,我说暂时想不起来了。于是我们就开始谈别的话题,也 许是以为自己要死的原因,所以我把自己平日决不肯说出的一个秘密告诉了他!这 个秘密就是……我的身世。“ 秋舒小江默默对视一眼,均在心里想道:“看来这个人才是真正的郭旒!” 花淋溪看了他们一眼,苦笑一下,道:“秋姑娘刚才不是问我妈妈的名字吗? 本来,我不想说出来,但看来不说姑娘也已经猜到了!所以就不瞒你们了:我的妈 妈名字就是林小玉。而我的生身父亲不用说,便是小江过去的爸爸、镇西镖局的主 人了!” 虽然这个答案小江两人已经猜到,但听他亲口说出后,还是不禁全身一震。一 时间,三人都不说话。空气变得尴尬而紧张。 过了好一会,树林里忽然响起几声鸟雀振翅的声音,三人才从怔冲中惊回神来。 花淋溪笑笑道:“你们不用紧张,我永远不会去和郭总镖头相认!我从妈妈告诉我 身世那一日起,我就对妈妈发誓说:”妈妈,他瞧不起我们,嫌我们地位下贱,生 怕我们享受到他郭家的富贵,你不用再想念他了!我也不要叫郭旒这个名字!等我 长大了,一定要凭自己的双手,挣到比他郭家还要多的银子!‘所以,我明知郭旒 是假借我的身世,混进了郭家,也没有出来说明真相!“ 小江不语。但心里却在悄悄地想:“听说是我妈妈逼迫我爸爸……不,郭总镖 头把你们母子赶出郭府的,你自然很恨我妈妈了!我虽然不是郭总镖头的儿子,但 却是文秀的儿子!你怎么想到要和我联手?难道真的已无别的办法?” 秋舒无声呼口长气,说道:“后来的事情想必是这样了:郭旒他……不,是乌 弓马他知道了你的身世后,虽然没有马上想到要代替你进郭家,但却从此留了个心。 当和小江……结仇后,不禁想起你的身世秘密,于是就冒名顶替,以郭旒的身份进 入了郭家!” 花淋溪点点头道:“不错。就是这样。因为他完成了我的那个心愿,所以在我 妈妈心里,他是我在江湖中结识的唯一一个朋友,也因此而很喜欢他。我想,这就 是她为何愿意帮着他骗郭家的原因。” 小江听了淡淡道:“原来如此。可是,你却并没有死,怎么还要他帮你了结心 愿?” 花淋溪长叹一声,眼中现出痛楚之色,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如果,那天我 真的死了,反而好了!那么,好多悲剧就不会发生!我也不会认识快乐杀手,也就 不会连累他们!九妹也不会……”又唏嘘一阵,方道:“我本来以为那蛇毒不能解 了,不料捱过一夜后,反而有了精神,这才知道自己不会死去!我们大笑一场,然 后借着透进林子的些微阳光,从另一个方向摸出了森林!回到长安我们的秘密据点。 虽然没有完成任务,但负责和我们联络的杨老板却对我们说:你们能活着回来,已 经很不容易了!实不相瞒:女儿会中可能伏有魔教的人,所以此次行动才会泄密! 上头已经说了:你们无罪,并可以给三个月的假,好好养伤。三个月后,如果有新 的任务,我会设法再联络你们的。我们听了很是高兴,于是结伴回四川老家。 ‘在路上,我问起他家中情况,他说父母都已经不在人世,只有一个失散几年 后又找到的妹子。她名字叫冉霞,如今在眉山县一个姓马的普通人家,原本是人贩 子卖给马家做丫头的,但因为和马家小姐感情很好,加之这个马小姐已经生病死去, 所以马家就索性认了他妹子为义女!他本来想接她回家乡,但她说义父义母对她很 好,完全象对自己亲女儿一样,实在不忍心离开,再说家乡那样贫穷,父母都不在 了,回去也没意思。他想想也是,加之自己现在漂泊不定,所以也暂时没急着接妹 子走。’ 我听了很代他妹子高兴,问道:“你妹子又怎么姓冉?难道你也本姓冉?‘, 他说道:”正是。冉霞是她本名,我真名也不叫乌弓马,而叫冉平安。因为马家原 来的女儿名叫马玉贞,所以他们也叫冉霞改名叫马玉贞。’我们从长安一直回到四 川,路上共走了两个多月,彼此交谈多了,自然更加交好。他对妹子感情很深,几 乎每天都和我讲他们兄妹小时候的事情,虽然都是一些鸡毛小事,但听起来却很有 意思!听得多了,我好似认识了她妹子一样!竟莫名地喜欢上了他的妹子!于是, 进入四川境内后,我突然产生一个奇怪的念头,想去看一眼他的妹子!哎!于是所 有的不幸就跟着发生了!“ 说到这儿,他深长叹息一声,眼中满是悔恨。 秋舒小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虽然已经知道他是真正的郭旒,但却 不知何故,都对他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好感。 过了好一会,花淋溪才又讲道:“眼看要到眉山时,我突然对他说道:”反正 是顺路,我和你一道去看看你的妹子如何?听你把她说得那样好,我都有点怀疑你 是在吹牛了!‘,他正为马上要见到日思夜念的妹子而异常兴奋,所以听了我的话 后很爽快地答应了!于是我们就去了眉山,见到了他的已经改名叫马玉贞的妹子冉 霞。说实话,我第一眼见到她冉霞时,还有点失望,虽然她生得确实有几分动人, 但却并没有他说的那样好,更没有我想象的那样好!但是,在马家住了几天后,我 却不知不觉喜欢上了她,并决定把心里的想法付诸行动!我的这个想法不说你们也 能猜到:就是想讨她做媳妇,从此脱离江湖,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于是在离开马家的前一晚,我深夜偷偷起床,想去问她可否愿意,摸到后院, 只见她的窗户还亮着,看来尚未睡觉!我忐忑不安地轻轻走到她的窗下,想要叫她 出屋和我说几句话,或者隔着窗户说几句话也行。不料就在我准备扣她的窗棂时, 突然听见她在低声哭泣!我正在吃惊,又突然听见郭旒的声音!只听他低声问道: “你干吗哭?难道你已经变了心?不愿意和我这样了?”我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 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我竟然以为他们并非亲兄妹! 我不敢发出声音,屏住呼吸蹲在窗下。心里仿佛被人挖空了一样,连自己是什 么滋味都不知道。过了一会,又听乌弓马说道:“妹子,你是不是讨厌我了?或者 已经有别的心上人了?”却听冉霞说道:“不是!只是……只是你是我哥哥,我们 终究不能……不能成婚!”又听乌弓马说道:“不,我心里只有你!我不管别的! 你怕世人笑话,也不打紧,等我再杀几个人,把银子攒够后,我就来接你走!我们 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就没人知道我们是兄妹!”,冉霞不答,只是低声啜泣。于是 我终于确知他们的关系是魔鬼般丑陋而可怕的关系!我在震惊之下,不小心弄出了 声响,虽然我逃得及时,但因为过于冲动,当夜就不声不响地离开了马家!所以乌 弓马便知道偷听到他们那见不得光的秘密的人是我! “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很恨我,也很害怕我把他们兄妹间这个丑陋的秘密说出去, 所以决定以后尽量与他保持距离,并小心地防范他。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千 算万算,却没算到他竟然一直跟踪着我!而且已经跟着我走了整整三天路!终于, 在一条幽静、崎岖而又十分狭窄的山路上,被他抓住了一个机会!从背后一剑将我 砍倒,并滚下了山路右边的百丈危崖!” “如果不是摔落在崖底的一棵大树上,并被粗枝挂住了衣服而没掉落地上的话, 那我是死定了!但就算如此,我仍然因为受了重伤,而被迫在崖底一个隐秘的岩穴 中养了接近二十天的伤,才终于从死神手里捡回了一条性命!伤好后,我回到家里, 妈妈见到我开始还怀疑我是鬼!等她终于知道我确实是人后,才哭哭啼啼地跟我说 了一些事情:原来乌弓马虽然‘杀’了我,但并没忘记我曾今给他交代的那些‘遗 言’,去看了我的妈妈,并拿出一百两银子,说是我托他带回的。” “我虽然几乎被他害死,但听说这些事情后,就放弃了找他报仇的想法,心想 他也并非无情之人,杀我实是不得已的事情。于是,我也没跟妈妈说出事情真相, 只说自己大难未死,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妈妈知道我一直在做杀手,见我这回差点 没命,就哭着求我不要再吃这碗危险的饭了。我虽然被迫答应了她,可是我除了干 杀手外,其他的行道都不熟悉,在家里闲呆了一阵后就又悄悄地离家出走。” “但我不愿意让乌弓马知道我没死去,所以就借着这一‘死’,乘机摆脱了黑 暗的女儿会!我在江湖中四处漂泊,单枪匹马地继续干杀手,但我却没想到:脱离 了‘拉生意’的中间人,自己还真的很难找‘生意’做,所以我空有一身武艺,却 几乎天天饿着肚子!就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认识了快乐杀手!他们看中了我的武功, 而我看中的是他们很有门路,并且,我觉得他们很有意思:有的胆子奇小,有的完 全不会武功,有的只会拉生意,有的却只会用暗器伤人!除了一个人身手还不错外, 其余全是三脚猫水平!不过,他们本事虽然不大,却很快乐!和我以前认识的所有 杀手都完全不一样!所以我很快就喜欢上了他们,并和他们义结金兰!” “其间,我也回家过几次,并从妈妈那儿知道乌弓马又来看过她两次,每次都 带了不少银子给她,说是我‘生前’埋藏着的,并非他送的银子。我妈妈听了立即 猜到我已经离开了他们,为了不让我再加入他们,她也隐瞒了我还活着的秘密。我 心想乌弓马这人虽然在儿女私情上很不正常,但对朋友还算有感情,所以就原谅了 他,始终没对妈妈说我和他之间的那些秘密。” “当我发现乌弓马假借我的身世,摇身一变,成了‘郭旒’,混入镇西镖局做 了少镖头时,虽然很吃惊,但当时也没想到他这样做实有其他阴谋,而只是以为他 贪图富贵,所以骗我妈妈帮他混进郭家去享受富贵。哎,可惜我虽然不想和他为敌, 他却不能容我活在世上!后来的事情我刚才已经给你们讲了:他为了杀我一人,而 不惜用阴谋将我们快乐杀手全部置于死地!但天无绝人之路,我又一次与死亡檫肩 而过!我养好伤后,决定要为因我而屈死的几位哥哥和妹妹报仇,于是我背着已经 半死的蒋九妹回到青城山老家,本来打算将她交给妈妈照护,我好腾出手来对付这 个骗子,但我回到家时,才发现又晚了一步!:乌弓马已经抢在我之前到过这儿, 并……并杀害了我的妈妈!” 他说到这儿,又停顿下来。虽然拼命忍住了泪水,但一时也没法继续说话。 小江秋舒互视一眼,想要说几句安慰话,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得各自 转过头去,轻轻叹息。不过,两人叹息的含义却有分别:小江的叹息,含有几分歉 疚,几分同情。虽然,因为母亲的缘故,他对林小玉并无好感,但内心深处,却也 有些同情对方的遭遇。而秋舒的叹息,含义却要复杂得多,既叹息郭旒的乱伦,更 叹息自己这几年来对他的痴心!同时也叹息林小玉花淋溪母子的不幸命运,暗忖: “难怪他对我总是有意无意地逃避,原来并非是因为喜欢范姑娘,而是不可救药的 喜欢上了自己的亲妹子!” 花淋溪待自己心情平静了一些后,又接着讲了以后的故事:如何辛苦地在四川 和河南寻找假郭旒,如何两次碰巧救下范英,如何利用石人和笛声惊吓假郭旒等等。 听完他长长的故事后,小江秋舒都很感慨和激动。小江犹豫了一会,才说道: “谢谢你救了范姑娘!虽然……那只是你们的事情,但我还是很感激你!现在想起 来还真有点后怕:倘若不是碰巧你在那晚去找毛坚报仇,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花淋溪苦笑一下,没有说话。 秋舒似笑非笑地看了小江一眼,道:“你是该好好谢谢人家!要不是这位花大 哥救了范小姐,那你可要抱恨终身了!好了,现在范小姐总算平平安安地活着,你 还可以当面向她赔不是,还可以帮她讨回本来属于她的镖局!我想范姑娘也非小气 之人,一定会原谅你的!你不用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弥补自己的过失!” 小江听她这几句话玄外有音,有些不好意思,苦笑道:“你乱开什么玩笑!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是……”急切间一时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 秋舒冰雪聪明,自然明白他心里喜欢的实是自己,不禁又是欢喜又是好笑,见 他尴尬,忙岔开话题,问花淋溪道:“花大哥,听了你的故事,我很佩服你,也很 同情你!不过,有几个问题我还不明白……” 花淋溪道:“秋姑娘但问无妨。” 秋舒道:“好。你刚才说了:郭旒他——对不住,虽然已知道他不是郭旒,可 是叫习惯了!一时也改不了口……” 花淋溪插话道:“没关系。他喜欢做郭旒, 就让他做吧!反正我是不愿意叫郭旒的!那只是妈妈在犯傻,总希望我有一天能进 郭家的门,所以硬要我叫我郭旒!但在我心里,我却叫花淋溪!因为我妈妈离开郭 家后就改姓花了,所以我用花为姓。现在妈妈已经去了,我更不会做郭旒了!” 秋舒哦了一声,与小江飞快交换了一个眼色,道:“那也好。我也跟着范姑娘 叫你花四哥可好?” 花淋溪苦笑道:“姑娘不嫌弃我这个残废,我当然欢喜!” 秋舒笑道:“那好,花四哥,我就不客气了!我要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你说郭 旒他之所以毫不怀疑是人在装鬼,原因有二,一是因为他完全不知道你还活着,二 是他绝难想到你也听过他吹的那支曲子,并且还会吹它!敢问你怎么会吹这支曲子?” 花淋溪轻叹一声,道:“原因很简单:这两年你们在乡下隐居,自以为十分隐 秘,但还是被我们找到了你们!只是因为其时我武功已经不敌乌弓马,所以没有轻 举妄动,只是埋伏在附近山林子里,守望着你们。我在好几个深夜,看见乌弓马悄 悄跑到荒山上去,独自吹笛子,而且几乎每次都是吹这支曲子,所以我也不知不觉 学会了!虽然没有什么左证,但我还是怀疑这支曲子可能和他妹子有关,因为我每 次伏在暗处,偷听他吹笛子时,都觉得他是在怀念什么人,所以我这次就索性用这 支不知名的曲子试探他的反映,果然正如我所料:这支曲调有些怪异的曲子和他妹 子冉霞有关!” 秋舒听了这话,无声长呼口气,道:“原来如此!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又 是如何发现我们隐居在那个山村里的呢?” 花淋溪半玩笑半认真地道:“那还是因为拜你所赐!” 秋舒惊诧道:“拜我所赐?!这是怎么回事?” 花淋溪笑笑道:“那天,我和范英妹子为了追杀三个冷血十三杀成员,而到了 长安,不料无意间在长安街头发现了秋姑娘!因为我在成都秘密养伤期间,曾今看 见你和乌弓马有一次在一个茶楼上见面,所以忽发奇想,决定跟踪你,看你到长安 来做什么,不想这一跟踪,竟然意外地发现了你们四人隐居在乡下的秘密!” 秋舒感叹道:“可见无巧不成书!” 花淋溪道:“我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小江、范英、范灵、九妹,还有我, 大家都和那个假郭旒有仇,所以,我和范英才会想到要找你们联手,愿意的话,你 们现在就跟我去见她们,如果不愿意联手,我也不会勉强你们,今后大家各自报仇 便是。” 小江深吸口气,道:“既然大家同仇敌忾,为何不联手呢?报仇不是比武,也 顾不得什么武林规矩,能单挑固然好,但若不能,也只好依多为胜了!” 花淋溪道:“说得好!不瞒兄弟,我们已经有了对付他的办法,现在有兄弟助 力,我们的赢面已经占了九成!只要老天有眼,他这次一定死定了!” 又转向秋舒道:“那姑娘的意思呢?我知道你们……曾今是好朋友,如果两不 相帮,我想大家也不会怪你。”苦笑一下,又道:“你不会出卖大家吧?” 秋舒俊脸微微一红,道:“听了花四哥的故事,我知道你是非杀郭旒不可的。 他呢?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也非置你于死地不可。而对小江,他也是不会手软 的。照理,我该站到你们这一边,但……我觉得他其实也有些可怜,而且还是一个 心灵不正常的人,我和他……好歹也相识一场,所以我两不相帮!反正你们几个对 付他一人已经赢面居多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花淋溪道:“好!我信得过秋姑娘!那么我们就走吧?我想范英和她妹妹也该 说完话了。” 于是三人出了树林,往东行去。不多工夫,回到了鹰嘴崖下,只见范英正站在 崖下那间孤立的小木屋前,往这边张望,看见花淋溪三人后,顿时如见到救星一般, 立即向这边飞奔过来。 花淋溪见她风风火火的样子,心里立即升起不祥的预感,对小江二人说道: “你们慢慢来吧,我们就暂时借住在那间小木屋里。”说完,也不等两人回答,就 展开轻功迎着范英奔去。 虽然双方相距不近,但花范二人轻功都不错,又全力奔跑,所以也只片刻工夫 便即会合。花淋溪问道:“出了什么事情?不会是他……发现了什么疑点而又跑回 来伤了你们吧?” 范英急声道:“不是!我妹子她……她一个人跑去找那个假郭旒报仇了!我本 来想去追她,又不知你什么时候回来,怕我们都走了,九妹无人照护!” 花淋溪怔了一下,才问道:“她一个人去杀乌弓马?去多久了?” 范英道:“去了好半天了!我带她进屋子,看了九妹后,她就一直不说话,只 听我跟她讲假郭旒的故事,并告诉了爹爹被他暗杀的事情,讲完后又问她这三年来 的情况,她却说自己累了,要休息,我只道她心里受了打击,加之昨晚又一宿未睡, 果真是想睡个觉,所以没有戒备她,就带她进屋去休息,不料她却趁我不备,突然 伸指点了我的穴道!然后说:”姐姐,我现在就去追他,哪怕他逃到天涯海角,我 也要追到他!如果他真的如你说的那样坏,而且真的是他杀害了我们的爹爹,我一 定亲手挖出他的心来见你们!‘说完就哭着跑出了小木屋,往西去了!“ 花淋溪重重叹息一声,道:“哎!你妹子性子好急,你没跟她讲出我们杀乌弓 马的办法吗?” 范英气愤道:“我说了!可是她……她就是这样一个性子!激动起来全然不顾 大局!” 花淋溪叹息一声,道:“现在埋怨也于事无补,事不宜迟,我跟小江他们商量 一下,你现在就回屋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去四川!” -------- 天空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