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找我 他到处找她,但再也没有找到她。 他从来也忘不了那一段经历,以后会有吗?实际上,她看起来没有多好看, 但仔细看来是却很有味道。白天从来不笑的脸,那天对他笑了一下,他才发现她 还有一个酒窝。她笑的时候,显得那样的纯洁。一个女人,尤其是她这样的风花 女人,也有这样灿烂的微笑,还会笑得如此自然天真…… “你要小姐吗?”她过来问他。在歌厅的彩色微光中,她站在他的台边。 “不要。”他说,喝他的啤酒。 “她已经不在这里了。”她说。看来她已经知道他是在等另外一个人。 “上次我没看见你呀。”他说。他看见她有心不在焉似的表情,恐怕她的表 情原来就是如此,或许是什么也不在呼的表情。 “我可以坐吗?”她问。 她拿起了烟,一边抽着一边和他说话,在他看来,在这样的场合,一个女人 以特殊的姿势拿着烟是有着某种暗示的。 她说,她是这里的领班,在没事的时候是可以和客人坐坐的,这一坐她就没 有起来。他们谈得很好,他能感觉到,她对他有兴趣,至少对他的谈话是有兴趣 的。 “你到这里除了她以外,不要别的小姐吗?” “也不是,只是今天没有想过谁来陪我。” “我们这里有很多漂亮的小姐。”她说。 “有比你更好的吗?”她听了以后显得很高兴,但并没有表露多少。 “你怎么不要阿善呢?”在谈得比较多以后,她突然问道。 “你认识她?”他惊奇地问。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是多好的姑娘?”她又说。 “我知道她是个好姑娘。”他说。 阿善是谁呢?是和他有过比较亲密交往的一个女孩子。说是女朋友,只有三 次见面。不过,从第一次见面起,她的眼睛里含有一种对他的向往。在第二次见 面的时候,他才知道这种向往的具体含义。第二次她来找了他,他把这个理解为 一种委身。她任他抚摸、亲吻,任他把她的衣服脱光,允许他看,但就是不许他 上。他看见她是一个处女身。而走在大街上,她是那样自然地挽着他的胳膊,把 身体倾向于他,好象是他的妻子一样。第三次来的时候,她说要嫁给他,要他和 她一起回她的家。他拒绝了,他拒绝的不是她,也不是因为她不够他的标准,而 拒绝的是婚姻。他对家庭有着极端的想法,认为家庭是没有幸福可言的,他没有 见过幸福的家庭,他认为幸福的家庭是不存在的。家庭对于所有的人来讲是一个 无法摆脱的枷锁,甚至于说,家庭是万恶之源,人一切的不幸都来之于家庭。于 是他打定决心此生不娶。而她认为,他是看不起她。于是,两个人红着脸分手了。 他让她吃完饭再走,她却愤愤离去。 “她是真心的。”她说。他知道这个世界象炸弹一样突然爆炸的一见钟情是 很多的,他也曾经历过。这次是因为他没有投入真心,所以,他虽然理解这种感 情,但无法体会,于是也没有痛苦可言。 后来他们就不再谈这个话题了,谈起了别的。一个人和另外一个人的谈话没 有任何负担的时候,谈话自然是有趣的。他感到她很随便,而且,看起来有几分 的姿色。而她眼睛看人的时候稍有的那种不怎么正视的表情,好象是在说她是已 经习惯于这样的场合而冷漠了。然而,这天一晚上她都在陪他,无意离开。他也 愿意她陪着。 当夜深了,他该回去的时候,她把他送出门口。他给她的手心塞进两张大钞 票,而她很坚决地拒绝了。 “少了?”他问。 “不是。”她说。 “要和我做朋友?”他问。 她点了点头。 “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他说。 第二前晚上,他就给她打电话了。说好了,她下班以后,他来接她。 午夜以后的北京是比较安静的,很不象个大都市。路上的车少了,行人则更 少。在这个时间里不睡的有蝙蝠、诗人、寡妇、需要钱的女人,还有需要花钱的 男人。 歌厅里霓虹灯灭了,歌厅附近的出租车开动了,走了不少。一群的高跟鞋的 声音从歌厅里出来,消失在走向睡眠的路上。 在一个昏暗的胡同里响起一双高跟鞋的声音,他看见她个头适中的身影,挺 直地向他走来。他喜欢比她矮不少的女人,也许是因为容易驾驭吧。 “去你哪里干什么呢?”她却问,把他问得哑口无言。 “不想看看我生活的地方吗?”最后他总算想出了一句。 “那也好。”她说。 当他们躺在他的唯一的床上的时候,他把手伸向她的乳房,被她拒绝了。为 什么呢?也许是因为她羞怯吧。他就吻她,哄她,求她,但她还是说不行。 “好吧,那你一个人睡吧。”他说。他就下了床,坐在那里喝起闷酒。他快 把两瓶啤酒喝完了,喝得有点迷糊。 “过来吧。”她终于邀请道。 这次他把她直接脱光了。她的乳房不大,腰有些粗。而她的个头儿大小正好 适合他的身材。当她激动的时候胡言乱语起来,甚至骂起人来了。也许是酒,也 许是刚才冷静了一下,他的状态异常的好,热情经久不衰,坚韧而持久,没完没 了,她先受不了了,抱着他不让他动。他就停下来,和她聊天。 “这里这么干净啊?”他感到很新奇,她的下身干干净净,没有长出一点毛 发。 “天生的,听说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三年都不会有福气。”她说。 “你以前……” 没等他说完,她就一古脑儿地说,她以前有过一个男朋友,和他怀孕了,后 来堕胎了。她曾经特别想嫁给他。 “我不是问这个。”“你刚才是骂的他吗?”他问。 “我骂人了吗?”她问,显得不好意思。 也许她真的不知道,也许她真的相当的爱过他,所以心理有痛楚,甚至是愤 恨。不然,怎么会在忘我的状态中,下意识地骂人呢?当然了,她的处女的身是 给了他,但没有得到他的珍惜,心中有伤痕是显而易见的。 他们又开始做,他的坚韧使得任何技巧都失去了意义。她在他的身下痛苦地 扭动,她把枕巾咬住叫喊,最后他看见她好象失去了知觉,没有反应了,让他有 些担心,他就停了下来。他轻轻地吻着她的唇,拂去她脸上的头发,头发已经湿 透了,他们两人贴在一起的肚子上已经有汗水流了下去,有点痒。他躺在她的身 旁,感到床单也变得很潮了。 “你没事吗?”他轻轻地问。 她摇了摇头,她仍旧闭着眼睛。 “我以为你昏过去了。”他说。 “不是昏过去了,是醉了,是死了。”她幽幽地说。“就这样死掉,不醒来 多好。”她说,声音听起来有些悲戚戚的,又好象是真诚的。 他把身体抬起来,看着她。 “你长得很漂亮。”他说。她笑了一下,笑得那样的纯真,似乎是回到了她 少女的时代。这才发现,她有一个酒窝。而这个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我知道阿善为什么对你一见钟情了。”她说。 “我和她没有什么。”他说。 “我知道。”她说。 “你是一个……”她把话吞了回去。他知道她要说什么,那一定是让他高兴 的话,不过一定是心底的话,不说也好,他想。 “你不想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想知道。”他说。但她还是没有说。 他们睡着了。当他醒来的时候,外边天刚刚蒙蒙亮。他把她弄醒了,她无言 地接受他。就这样睡了起来,起来又相互给予和接受,直到他终于宣泄掉了保持 长久的激情。 当他们醒来的时候,她给他看她的手。她的手在发抖,他的也一样。 “我的全身象是要飘起来一样,一身轻松。”她说。而他们到餐厅要了一大 堆的菜,大多都剩下了。很饿,但是都吃不进去。 “什么时候再来?”他问。 她没有回答。 当他把她送回去,回到家躺下的时候,他感到心理一片空虚,那不是无聊的 空虚,而是一种极大满足的空虚。他仿佛完成了人生的所有大事一样,不需要再 盼望什么,等待什么,或者是考虑什么,心里一切都没有了。这是他此生未曾有 过的一种状态。 不知道是过了几天,他从外地回来,给她打电话。出乎他预料的是,她已经 不在那里了。老板娘说她走了,没有什么原因,突然就走了。这让她的心里萌生 了一种失落感。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走呢?也许她逃避他?为什么要逃避呢?他 挨个歌厅去找她,但就是找不到她。他在一个接一个歌厅喝酒,心里悲伤起来。 这样,这一天也到一个歌厅,仍旧坐在角落里喝酒,仍旧排不掉失去什么的 感觉。他喝着喝着,自己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当有人叫他的时候,他发现人们已经走光了,歌厅里正在忙着收尾了。他踉 踉跄跄地走出歌厅,叫了一辆夏利。开开门要进去的时候,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 眼。他发现窗户后边有一个人一闪。他关上车门冲了进去,看见一个单间的门有 缝。他推开门,发现门后边站着她,两手抱着自己的胸在喘着气发抖。 “是我,是我。”面对无言看着她的他,她似乎是在回答他的询问一样,喃 喃地说道。 “你躲我?为什么?”在车上他问道。 “我害怕见你。” “为什么?” “我不应该再见你。” “为什么?” “我想最后留一点珍贵的东西。”她说,“最后的一点。”他无言以对。 她的热烈象是等待了很久一样,没等他多么爱抚,她的下身已经湿透了。她 的激动和他的激动互相感染,倒让他不能自持了。 “对不起。”他对她说。 “没事。”她说。激动虽然没有消退,但看得出来,她是真诚的。 当他在梦乡的时候,他感到她在吻她。他睁开了眼。她轻轻地吻他,吻他的 全身。 “你一直没有睡吗?”他问。她点了点头。等他能够的时候,她在他的身上 做,完全没有了什么顾忌。就象是一首幽雅的曲调一样,节奏轻柔又缠绵。他是 一匹奔跑在茫茫草原上的骏马,驮着一个童话中的仙女,奔向悠远悠远的的天堂。 他在天堂的门口徘徊,而她进入天堂,兴奋地呼喊。那呼喊的声音放任而又激昂, 没有任何掩饰,召唤他快点进入天堂。 “晚上我给你打电话。”她走的时候说。 “你不要再找我了。”这是她在电话里的声音,是他等待了一天的唯一的一 句话。 从此他再也没有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