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节 春暖花开的时候,素巧已经进入大学三年级了。两年的大学生活,使她开阔了 视野,知识水平和各种能力都得到了迅速提高。尤其她在文学上进步更快,她已经 在省报上发表过两篇散文和一篇小小说,编辑在来信中给她很大的鼓励。这种鼓励 和发表作品本身,使她的自信心进一步加强,对自己的成就感到十分高兴。 也就是这种正向的激励作用,使她在文学上达到了入迷的程度,以至于有时在 上课时,经常陷入对一篇作品的构思之中,对课堂上的东西,好象视而不见。 在一次上会计原理课的时候,老师见她那种心不在焉的样子,特意向她提了一 个会计分录的问题,她回答不上来,搞得满脸通红的。尤其糟糕的是,在期中考试 时,竟然有两门课不及格。这使她的班主任十分不解。本来她们班四十名学生中, 大部分都是三十岁以上的老学生,象素巧这样年轻的学生只有三四个,特别是素巧 又表现出特有的聪明,成了班里的学习委员。现在学习委员竟然考试不及格。于是 班主任老师把她找去,详细地了解了她的生活和学习情况。素巧如实地把自己的情 况对老师谈了,并且也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班主任老师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哲学课 教师,针对素巧的情况语重心长地告诉她,有特长是好事,发展特长是应该的,但 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度,超出了这个度,事情就会向相反的方面发展。对素巧来说, 有文学爱好是好事,但目前自己的主要任务还是要完成学业,你的专业是经济管理, 那么首先就应当在这方面掌握必备的知识。特别是会计课,这是经济管理学科中很 重要的一门,具有很强的实际应用性,如果一个学经济的大学生不懂会计,就如用 一个医生不会打针。 面对这样一个事实,素巧的心里也很难受。的确,自己这段时间有些忘乎所以 了。对学业产生了轻视的态度。这无论如何也是不应该的。在这以后的一段时间里, 她重新调整了学习时间的分配,并保证把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时间用于专业课的学 习,只将较少的时间用在个人爱好上。于是她除了坚持每天拿出一个小时写日记以 外,课堂上不再走思,晚上在图书馆时,也不光盯着文学类书籍了。 这样在期末考试时,各门功课又赶了上来。 经过去年冬天的家教,她已经和她那个已经上了高中的学生小娜成了好朋友。 自从那次家教以后,小娜的作文成绩提高很快,这主要是得益于平时坚持的日 记写作。小娜的日记并不象有些女孩子的日记那样,是一种流水帐的记录或是一种 情感的流露,那是女孩子们心灵上的一扇秘密窗口,经常是深锁到自己的抽屉里的。 小娜的日记更象一个作文本子,主要是一些成篇的作文或是一些不成篇的札记,所 以,这种日记并没有多少秘密可言,是可以随时拿到大庭广众下展示的。 这种日记方法,都是校仿的素巧。在素巧的精心指导下,小娜的作文经常在学 校列为范文,并且也已经在《中学生报》上发表过好几篇作文了。正是这一喜人的 成绩,使小娜对素巧产生了一种近似于崇拜的感情。有的时候,小娜经常骑车到学 校找素巧玩,并对大学的生活有了一定的了解。她们有时在星期天到公园去,甚至 到离市区六十里以外的山区爬山。这两个女孩子都是那样的充满青春活力,都是那 样的美丽。以至于经常吸引一些路人的注目。 就在这个时候,素巧收到了一封来信,来自于本省另一个城市的一所医学院。 那封信很厚,由于超重,贴了两张八分的邮票。她怀着一种好奇的心情打开这 封信。信写得很长,落款是一个叫刘向明的人。素巧看了信的内容后,才回想起来, 刘向明是她中学时的一个同学。当时男女同学之间始终保持着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 关系,所以素巧与刘向明并没有多少交往,更谈不上什么了解,只是从外表上看, 那个男孩还算英俊,只是不象班上的那些男孩子那样疯闹,经常是一个人躲到一旁 看书,鼻子上架一个近视眼镜。刘向明在班里是那种比较注重学习的人,特别是恢 复高考以后,在学习上有一种拼命精神。按理说在一九七七年冬季的考试中,刘向 明是有机会考中的,问题只是出在他没有一套合适的复习资料上,而素巧因为姐夫 为他从天京找到了一些复习资料,有幸考中。过后,刘向明并没有气馁,在第二年 夏天的高考中考取了省医学院,只是那所学校不在省城,而是在另一所城市里。 刘向明和素巧是一个班的同学,家住同一个公社另一个村子,家庭条件不是很 好,主要原因是人多,父亲共生了五个孩子,日子过得十分拮据。刘向明上面有个 哥哥,早就不上学了,到了刘向明上高中的时候,家里有三个壮劳力,就没有再让 他下田,让他到公社上了高中。 高中开学的那一天,刘向明刚刚走出报到的那间办公室,突然发现,在他不远 的地方,有一个女孩子,尽管穿着十分朴素,但衣服十分干净得体,穿着一件白地 红碎花衬衣,一条蓝色的长裤,头发长长的,整齐地编成两条小辫,整洁油黑的头 发上闪着亮光。那个女孩子长得天生丽质,楚楚动人。素巧那修长的身材,弯弯的 眉毛,高高的鼻梁。好看的脸蛋和小巧的嘴巴,这一切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搭配。他 想,这个女生长得真是太漂亮了。更巧的是,这个女孩正好和他一个班。 当时男女生很少说话,更别提交往,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刘向明只是从表面 上观察着女孩。这个女孩子在班里还算大方,只是很少与男生讲话,但学习一直很 好,到实验田里干活,也不怕脏不怕累,人显得很能干。到后来,向明暗暗地喜欢 上了那个女孩,这个女孩就是素巧。在当时,素巧一点也不知道。 向明的这封信写得很长,向明对她说在上高中的时候,他就暗恋着她,把对她 的追求当做自己进步的重要源泉。 向明在信中说,当时他已经被素巧那娇好的美丽而高雅的气质所震摄。他曾经 发誓此生非她不娶。 他说,恢复高考以后,她那么轻而易举地考上了大学,而自己却名落孙山,这 对他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打击,随后又变成了巨大的鼓舞。他必须考上大学,不然他 心爱的人就永远的离他而去。那么,他这辈子就不会有指望,他必须用全部精力一 搏。在后来的半年时间里,他发疯似的投入到复习之中,他当时只有一个愿望,就 是拼命学习,考上大学,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把美丽的素巧娶为妻子。这是一个多么 美好的梦想啊。 素巧在读这封信的时候,有时无意识地屏住呼吸。这封信如同从天外飞来的一 块陨石,在她的静如止水的心田里掀起了波澜。并且由于男孩子的求爱,使她好几 个夜晚失眠了。一连几天,她没有给刘向明回信,她这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了。她 不知道如何面对这种事情。 又过了几天,刘向明又给她来了一封信,就是询问上一封信是否收到,如果收 到的话,看能否给他一个答复。这次素巧不能再表示沉默了。于是她给刘向明写了 一封短信。她说,这封信来得很突然,这是她从来没有预料到的。简直搞得她有些 不知所措了。尽管他们在高中是同学,但从来也没有过深的交往,一切都停留在表 面现象,可以说两个人并不相互了解。她对他那种对自己一往情深的感情表示感谢。 但她提醒他,这种单相思总是停留在一厢情愿的层面上,而且他已经把事情搞得神 化了,他并不知道有血有肉的真正的素巧是什么样的人。有时表象与实质之间有着 巨大的差异,这一点是客观存在的,一定不能凭自己的想象用事。由于这封信写得 很衷恳,所以刘向明一接到信,读了上面的内容,他便觉得,他没有选错人。的确 是这样,素巧要比自己考虑的全面得多,冷静得多。在自己的心目之中,素巧也仅 仅是个偶像。而在素巧的眼里,他刘向明什么也不是,仅仅是个上高中时并没有多 少交往的一般同学。如果事情反过来,那么自己会是一种什么感觉呢?但是尽管如 此,素巧的形象已经成为他思想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了,或者说在某种程度上成 为他的精神支柱。他朝思暮想的就是她的倩影,他总是梦想着,自己的最终目标就 是和心爱的人结合在一起。 向明和素巧的通信,实际上开始了他们之间实质性的接触。客观的来看,向明 给素巧发出那封情书是他正确的决择。因为他不能把一个活生生的素巧在心中藏一 辈子,他必须把这个信息传递过去,而且越早越好。即使退一步讲,他对素巧的爱 情没有结果,他也已经把这个信息传递了过去,他自己不会因为贻误时机而被别人 抢先一步,他十分清楚地知道,像素巧这样的好女孩是多少男孩子都在追求的,一 旦素巧名花有主,他刘向明就会抱憾终生。但如果素巧对自己并没有一丝的好感, 那就另当别论了,因为毕竟爱情是相互之间的事情,不是任何一方所能强求的。现 在还好,素巧的来信中还给他留有活口,而且也看不出素巧已经谈恋爱的迹象。这 说明,一切都还顺利。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