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至于我这个中国公民,既无权投票也不是很关心。就连关系我性命的案情,似 乎也不放在心上了。每周一次“接见”莫妮卡与萨顿律师,而每次分析案情,律师 都强烈要求我说出所有秘密。但我要么装傻顾左右而言他,要么干脆就说:“对不 起,我不能说。” 我悄悄地瞥一眼莫妮卡,而她苦笑一声,显然对一些家族秘密,她也是守口如 瓶。这搞得萨顿律师很抓狂,他知道我一定隐瞒了许多,而这些关键性内容,要么 可以为我洗脱清白,要么就直接送我上电椅。 不过,严格意义上我在法庭上说的都是谎言——因为我本来就不是高能!杀人 嫌疑犯却是我,可能背负罪名上电椅的人也是我。 反正早已经死过一次,用高能的名字再死一次又何妨?律师说形势不容乐观, 检察官继续搜寻对我不利的证据。但是,无论那张‘DAY DREAM ’字条鉴定结果如 何,这场官司肯定会旷日持久下去,我也得继续被关在阿尔斯兰州,这片古老而悲 惨的土地。 这里本是印第安人的家园,生活着一群桀骜不驯的游牧民。因为很像古代亚洲 的突厥人,被以突厥语“阿尔斯兰”命名,意为狮子。十九世纪中叶,随着美国人 逐渐掠夺北美中部土地,许多印第安部落遭到驱逐与屠杀。阿尔斯兰人不愿屈服, 拒绝承认美国主权,为保卫土地不惜一战。1876年,一支美军袭击了印第安部落, 屠杀了一万名印第安人,大部分是老人和孩子。十年后阿尔斯兰州建立,最早的移 民是德国来的路德教徒,故而将首府命名为马丁? 路德市。 感谢莫妮卡为我疏通关节,每周都能与远在中国的妈妈通电话,虽然只有短暂 的三分钟。妈妈去美国领事馆排了许多次队,可以想象她的决心与毅力,仅仅为了 来见我一面。我也想过请莫妮卡帮忙,就像常青为我办理签证材料那样。但转念一 想还是算了吧,何必让她见到我现在的样子,难道让她来看着我上电椅吗? 呸!呸!呸! 苏醒以后已经够倒霉了,为什么总想这些晦气的话?好像明天就要宣判似的— —不,明天不会真的宣判吧? 半分钟前,所长通知我明天第二次开庭。 阿尔斯兰州下了第一场雪。 漫天风雪从遥远的北极出发,穿越辽阔的北美大陆,沿着落基山脉席卷而过, 海拔数千米的马丁? 路德市首当其冲。到处是积雪的世界,街上几乎见不到人影, 许多商店已提前歇业。不断有雪粒打到防弹玻璃上,化为一摊热泪般的雪水,模糊 我空白的视线。 高能涉嫌故意谋杀常青案第二次开庭审理。 第二次走上法庭,我比上次镇定了许多,坐在被告席对着陪审团。还是那十二 个男男女女,最老的起码有七十岁,最小的恐怕才大学毕业。但他们看我的目光, 变得更加古怪与可怕。有个女的刚看到我的眼睛,便吓得转过脸去不敢再看,俨然 已把我当成杀人狂魔。还有个中年陪审员,目光怀疑地盯着我。他的心里在说—— “这个中国人到底有没有杀人?上次的证据已很充分,可他却说是一场阴谋, 难道真有这种离奇的事情?不,我不相信,这种电影里才有的故事,会在阿尔斯兰 州的法庭上演!” 愚蠢的陪审团,我恨不得大声喊道:“生活才是最精彩的电影!” 法官、检察官、辩护律师早已就座,包括旁听席的莫妮卡——她穿了一件黑色 大衣,混血脸庞依然艳丽,却有些憔悴,她在为我的案情担心?还是天空集团遭遇 了更大危机?在肃穆的法庭之上,心底一阵颤动,努力压抑欲望,却很想冲上去抱 紧她,亲吻她温暖的嘴唇。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