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这回轮到我推在墙上:“古英雄,我希望我爱的男人,不是一个胆小鬼!” “我不是!” 监狱里一年锻炼出来的臂力,轻而易举地将她反压在墙上,彼此交换剧烈的呼 吸。 直直地看着她的双眼,读出一句无所畏惧的话:“告诉我你是一个男人!” “我是!” 像在荒野上流浪了夜的公狼,我放肆的狂吼,震得她路出恐惧表情。 凌晨,两点。 我的贡献已张如满月。 一个是全美通缉的越狱逃犯,一个是世界五十强财团的千金小姐,在这个高原 小城的秋夜,两个人都只剩下绝望,如两只走投无路的野兽,一边是万丈的悬崖, 一边是猎人的陷阱,中间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拼尽生命最终的力量,猛烈地对撞在一起,血肉横飞,火星四溅。 窗外,北风呼啸,黄叶飘零。 整个世界都被我们烧着了…… 微亮的晨曦窗破窗户,刺入我和莫妮卡的身体。 她像一只被打开的蚌,洁白无暇,柔软多汁,也许还藏着几颗珍珠,渐渐从冬 眠中苏醒。 睁开神秘混血的双眼,天生翘长的睫毛尖上,沾着几许疼痛的泪水。琨玉般晶 莹剔透的眸间,镶嵌一对乌黑瞳仁,玻璃体内倒映着一张脸——高能的脸。 难以置信,这张脸居然变了,不再如往昔那样平凡,眉宇间透着浓浓的男人味, 下巴和鼻子具有不可征服的气质——更善于征服他人的气质,或者她人。 莫妮卡定定地看着我半晌,刚从短暂美梦中醒来,颤抖着眨眨眼,却带出更多 泪滴。 “这不是做梦吗?”轻柔地试去她的泪水,仰头眷恋地叹息,“真愿留此长醉 不醒!” “我也是。” 她温顺地钻进我的怀中,像被猎人射中的小动物,轻轻抽泣传递体温。 “为什么还难过?” “我害怕——”眼圈瞬间哭红,泪水打湿我的胸膛,“我真的非常害怕!害怕 我们的时光太短暂,害怕我们无法长相厮守,害怕随时可能分离甚至永别,害怕以 后只能在梦中回忆,我们在一起的分分秒秒。” 这番话说得我的心粉碎成了几瓣! 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也不知该怎么安慰自己,因为我比她更害怕——害怕转眼 失去这美好时刻,害怕不能再拥抱她的身体,害怕接下来一辈子孤独。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机的耳朵,不敢相信自己的手指,不敢相 信这是真的!真的拥抱着她吗?真的共同度过了一个美好夜晚?真的留下了不可磨 灭的山盟海誓?这个曾在我眼前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即的高贵女子;这个身后是 古老的兰陵王家族,不为人知的全球首富的千金小姐;这双凡间难觅的混血眼睛, 来自两千年前丝绸之路的双唇——真属我所有了吗? 为什么不是一个梦?为什么不是一次幻想?为什么要成为真实的记忆? 因为一旦真实就无法抹去,会在多年以后浮上眼前,会在生命终点缠绵心底, 无比遗憾无比怅然地死去。 我恨自己让这一切成为现实,恨自己把她拖入我的旋涡,恨自己从今往后的生 命里,就再也少不了一个名字。 “莫妮卡,我恨自己!” “别这么说。”她封住我的嘴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感谢你实现了我的选 择。” “要说感谢的是我。”我苦笑一声,看着窗玻璃上映出自己的脸,“一年多以 前,当我还是天空集团的小职员,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象,能这样和你在一起。” “永远不要低估自己。” “亲爱的,感谢你用心爱着我。” 说完这句话我又沉默了,回头看着这间小小的卧室,是最后的伊甸园吗? “快点起床!我给你做早餐!” 莫妮卡把我拖出房间,简单洗漱整理一番,便去附近超市买些吃的。 我独自留在房里,面对卫生间的镜子,下巴已爬满胡渣,牛仔似的粗犷风格, 就像三十岁成熟男人。 通缉令上的照片是刮净胡子的,我想索性把胡子留得更长,掩饰原来的相貌。 匆匆洗了个热水澡,从嫉妒疲倦中恢复,用电吹风弄了个豪放发型。 楼下响起一阵脚步声,我紧张地躲藏在门后,却听到莫妮卡的声音:“亲爱的!” 这已是莫妮卡做饭的最高水平,却是我这一年来最丰盛的早餐。 吃完,饱饱地躺在佳人怀中,她的脸颊摩擦我的胡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她打开随身小包,掏出一把黝黑的家伙。 “手枪!” 看着这把黑色的金属,就想起漆黑的地道,散发尸臭的阿帕奇,射死童建国的 手枪,冰冷地顶住我的额头。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真的假的?” 莫妮卡的神情很是冷静:“当然是真家伙!保镖给我的,我想如果你逃出来的 话,这东西或许有用。” “枪可不是女孩的玩具。” “开玩笑!小男孩。”她摸了摸我的下巴,“我二十岁就拿到了持枪证。” “我从摸过枪。” 想起阿帕奇顶住我脑门的家伙,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惧。 “我教你!” 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将沉甸甸的枪塞进我的手心。 手把手教我退出弹匣,卸下子弹再装回去,将弹匣送入弹匣仓,拉套筒将子弹 上膛。 机械地完成这些动作,最后被她抱住双手,抬起来对准厨房墙壁,挂着一面飞 镖靶心。 “当心!”我的冷汗出来了,“你不会真的开枪吧?邻居听到会报警的!” 莫妮卡并不理会我的警告,迅速帮我校好准星,三点一线直指靶心十环。 “砰!” 不是枪声,而是她嘴里发出的声音,随后是轻轻的笑声。 我这才喘出一口粗气,赶快把手枪放下来:“大小姐,你真是本性难该。” “别生气嘛!我天生胆子就大,老爸说我前生是个男孩。” “那我们现在搞断背吗?” “切!”她对我做个个鬼脸,“你会用枪了吗?最后只要抠下扳机,子弹就会 旋转着飞出枪口,打穿对方的脑袋。” “我会了,但不到最危险的关头,绝不会随便拿出来的。” “没让你端着枪满大街乱跑。”她给枪上了保险,小心放在枪套内,别在我贴 身口袋里,“试着走一走,会把腰磕疼吗?” “没有,只是冷冷硬硬的,像身体里长了个东西。” “什么叫枪?本老不就是这样吗?” 她说得我有些脸红,无奈地退到客厅,隔着窗帘看着外面,安静的街道空无一 人,我们还未被发现。 莫妮卡追到我身后,双手绕过我的胸口抱住,柔声问道:“你有没有计划?” “有。” “快点告诉我啊!” “摆脱通缉的唯一可能,就是找出真正的杀人凶手,为自己洗刷清白。” “怎么才能做到?” 我看着窗帘缝隙间的天空,喃喃地说——“重返杀人现场。”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