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 本来是不打算再写鬼故事了,太无聊。刚听了首徐怀玉的歌,熟悉的旋律,熟 悉的感觉,想起那晚与她一起的故事,于是就想说说。 秋天,夜深,和她一起去看话剧。第二版的思凡,毕小晴导演的,讲一个尼姑 耐不住寂寞,私奔下山的故事。 小尼姑在漆黑的舞台上出场,四周静寂,只有一束聚光灯射在她身上,凄美诡 异,且听她唱: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 边唱边除去那顶僧帽,观众大惊,那位演员竟然是真的光头,看过这出戏的朋 友知道,演员是无需剃头的,因为这只是出实验话剧。 三千烦恼丝被刮得精光,在灯光下闪亮,我竟赫然窥见她眼中的莹莹泪光,她 哭着唱思凡,呜咽,情绪不稳定。 场记有些着急,朝台上挥手,大声咳嗽,她不理,甩着衣袖,索性不唱了,只 哭,在聚光灯下无助哀伤地哭。 场内一片静寂,只听见台下观众紧张的呼吸声,我们蜷缩在观众席上不知所措。 灯光渐渐暗下去,完全变黑的一刹那,她大声喊:他为什么不爱我?台上扑通 一声,我想她是摔倒了。 灯光再亮起来,是导演鞠躬,说对不起,今天演员的情绪有问题,请大家去退 票。 兴味索然,我和女友出门,在黑夜里散步,我们讨论刚才的事,猜测着原因, 想象出一个个或缠绵或哀怨的爱情故事。 在胡同口,路灯灭了,四周很黑,夜凉,女友靠到我肩上来,她在发抖,说感 觉不太对。她说秋风阴嗖嗖的,她怕。 香玉满怀,我安慰她,我不怕,北兵马司本来就是兵家常驻的地方,戾气十足, 哪有鬼敢到这里造次。 步出胡同时,女友眼尖,大张着嘴朝前指,顺着看去,十米远处有人在缓缓前 行,走路时是不摇晃手臂的,由于走得很慢,看上去有些象飘。 那是名光头女子,我们猜测她也许就是刚才那位演员,于是使了眼色,不约而 同加快步伐,往前超。很快走在她前面。 回头时,女友尖叫,我也一身冷汗,果然是刚才那位演员,她的眼里依然是莹 莹的泪光,只是顺着眼眶流在下的是血。 女友拽着我走到她身边,问她:你的眼睛怎么了?要紧吗?要不要我们送你去 医院? 光头女子不答话,只喃喃自问:他为什么不爱我? 我知道,她为情所困,无论怎样也听不见我们的劝慰的,我去抓她的手,想把 她带回话剧院,那里有她的同事,他们该知道如何处理她。 她挣扎,手被冻得冰凉,我死拽,最后她拗不过,只高声尖叫“抓流氓”,我 讪讪松手。 她知道感激的,把面颊上的血擦去,说“我没事,谢谢你们,别管我了”,女 友很同情她,说“负心的男人就别再多想了,伤自己”, 她苦笑,摇着头继续朝前走,我和女友紧跟,她开始朝前跑,跑得很快,在交 道口的一个胡同旁一转眼就消失了。 我气喘嘘嘘地立定四顾,夜太黑,到处都没有她的影子,空气里是她刚留下的 绝望的味道,我想那该是凄苦。 第二天晚上看北京青年报,第七版上有消息:昨天实验话剧团的重头大戏思凡, 由于主要女演员的突然逝世而被当场取消。据该剧组主要负责人解释,该名女演员 精神不稳定,回到后台休息时,趁人不备,服氰化钾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