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剑 作者:草尖露 大漠上躺了一个人,他已经整整睡了两天,再睡下去他一定会死。他知道,他 也不想,所以他在等,等一个能给他一口水喝的人。 黄昏,风卷起狂沙的时候,走来了一个人。他望着地上的人,忽地笑道:“你 在等我救你么?”那人道:“我只是在等能救我的人,如果你不愿意,那么你可以 直接走过去。”那人微笑道:“如果在十年前,在同样的地方遇见你,我会立即将 水给你喝。可惜,十年之后,我竟要犹豫一下。水!”地上的人终于笑了一下,他 只喝了一大口,又将水抛给那人。 “为什么不多喝一点?” “因为前面还有几十里的沙漠,如果我再多喝一点,三天后你就会像我一样躺 在这里。” “江湖中肯孤身走大漠的人已不多,所以我当你是朋友,你可以再喝一口。” “江湖中肯将救命的水送给别人的更是不多,所以我也当你是朋友,朋友,你 可以走了,你已帮过我,我已喝了你给我的水。” 那人发已乱,衣已飘,他再不回头,紧紧握住手中的剑,朝西走去。地上的人 忽然大声道:“为什么在十年前你根本不会犹豫就救我,而十年后就要犹豫一次?” 那人仍向西走,声音同风沙一起飘来:“因为这十年间我犯了一个永远都无法 弥补的错误,而原因就是我走的时候没有犹豫。” 地上的人大笑道:“像你这样四海飘泊的剑客,除了女人,恐怕不会再为什么 去后悔。” 那人竟缓了一下脚步,慢慢道:“是,我不想一生都去后悔,如果等她头发都 白了的时候再去后悔,这后悔也太往后了些。” 地上的人又一笑,叫道:“红颜白发,哈哈哈,看来你欠了她一段感情,看来 你这一生一世都要遥拜妆台了。” 那人不知是笑是叹,向西走去,西边现在很荒凉,可不久就会有一个太阳从那 里落下。 季风城是个很大的地方,每年七月,都会从南面经过一阵季风,坐在黄土垒成 的城头上轻轻嗅着南海吹来的季风是种极美妙的感觉。今年的季风来的格外早,才 是五月。与季风一起飘来的还有一个女人,她叫秋缥云。她来这里的原因是想要嫁 给季风城的城主──穆天王。 婚礼很热闹。 婚礼上来了一个带剑的人。 “缥云,你……为什么要嫁给她?” …… “你还是来了,我好高兴,既然来了,不妨喝杯酒,我记得你最喜欢喝阵年花 雕的,我想,一个人的习惯不会轻易改掉。” “十年并不是很短的时间……缥云,我现在已经不喝酒。” “为什么?有什么理由不做自己喜欢的事。” “因为我曾在一次酒后犯下了错误,我将一个很秘密的地方告诉了别人。那个 地方叫无哀山,山上住着两个女人,一个是我的师父,一个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我明白,后来有上百人一起杀死了那个年纪大的女人,可惜却让那个少女给 逃了。” …… 穆天王怒。大厅中近百人一起持刀斫向那人。 刀 刀 刀 刀 刀 刀 刀 刀…… ……剑…… 所有的人都倒下去了,他仅挨了一刀。 “哈,怪不得江湖上都说你是天下弟一的剑客。” “缥云,为什么要嫁给你的仇人……我们的仇人。” “所谓仇人或是恩人,只是人们心中的一种想像而己,如果心已死,世间又哪 里还有恩仇?” “缥云,希望还不算晚,我知道你最喜欢站在无哀山的峰头上看月亮,从此以 后,我希望能与你一起在那里渡过每一个有月亮的晚上。” …… “你本就不该走,既然你已入了江湖,又哪里可以再回头。” 那把剑是紫叶夫人传给缥云的,她唯一的女儿。缥云在十六岁那年将剑送给了 一位少年。因为他要去江湖走一趟,她不乐意,但他不希望他有事。 缥云缓缓从他的剑鞘里抽出那把剑,然后竟将剑刺入的他的胸膛! …… 她终于流下了眼泪:“我为何要杀你,是为我娘报仇么?还是因为你曾经一意 孤行的离开无哀山?如果你死了,我亦不会独活……哈,这样也很好,在一个人烟 罕至的地方,在远离江湖的一隅,师兄,我们能同日而死也是缘么?” …… 那柄剑竟突然碎成了万点银光,从他的胸膛里迸出。他没有死,那柄剑纷纷扬 扬雪一样落在地上。 …… 紫叶夫人曾经与丈夫一起在昆仑山住了五年。 五年里斗转星移,他们终于铸成了一柄剑。一入江湖,便有人夺剑。他们杀了 不知多少人,他也死了,最后,她带着女儿来到无哀山。 紫叶夫人望着那柄剑说:“你以为你很珍贵么?江湖上却因你血雨腥风。其实 ……让你来到世上,不是为了让你饮血,只是因为我们想有一样东西来纪念我们在 昆仑五年的日子。唉,江湖纷乱,千年追逐,若说恩怨哪里会有尽头……愿得一心 人,白头不相离,就叫你为白头剑吧,如果有一天,在情与血之间你一定要做一个 选择,你会选择哪一样呢?” ------ 藏经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