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川奇遇记 作者:草屋 弯弯川 直直行 ——朱雷 方晨的生日是4 月1 日,我和张林和曲径是3 月31日坐火车去的。我们之所 以从老远的地方去给方晨过生日,一是我们和他有交情,是比较铁的哥们;二是 他要领我们去弯弯川。 弯弯川你可能不知道,也可能知道。但不管知道还是不知道都一样,弯弯川 还是弯弯川,还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在山底下流着。从山底下到山上有一条隐 蔽的小路。如果从我们住的那个叫直弯的旅店的后院出去,当然后院还有一道很 高的院墙,假如你肯爬上那个不算很高的脏兮兮的靠近院墙的厕所的顶上,就能 轻易地爬上院墙;然后一跳,甚至不用跳你就会落到墙外的地上;因为旅店的后 面就是一座小山,这个旅店正是靠山而建,而我当时就是这么干的。那时是早晨 4 点,或者是3 点我记不清了。因为我当时还是迷迷糊糊的,头天晚上的酒喝得 太多了。我只记得我的脑袋很大,睡到后半夜就醒了。我这人喝酒有个毛病,一 喝多了就睡觉,怎么也弄不醒。可睡到一定程度自己就醒了,醒了之后就再也睡 不着了。如果是头天晚上醉酒,一到后半夜就醒,这是铁定的规律。当然我那天 也没能例外。我醒酒之后就坐了起来。一想到他们灌我这么多酒就来气,我想我 睡不着了,也不能让他们睡消停。我就伸手想去推醒旁边的曲径或张林或任何一 个睡在火炕上的人,把他们全吵醒。可我的手还没触到那人的背上就缩了回来。 我吓了一跳。借着窗外的月光我看到了那是一张女人的脸,后来我又辩别了那是 夏天的脸。我悄悄地爬到地上,发现自己的鞋子还套在脚上真是兴奋极了。地上 一片漆黑,如果再蹲在漆黑的地上找鞋子怎么说也不会是件快乐的事情。我在往 外走的过程中,又依次看到了方晨的妻子和几张女人的脸。我小心翼翼地将门打 开,足足用去了一分钟。我顾不得将门关上,就跑去推另一个房间的门。这个旅 店总共就两个房间两铺火炕,可住十几个人,他们不住在这屋就住在那屋。可房 门推不开,他们在里边将门插上了。我气坏了,就想一脚将门踹开。可转念一想, 还是放弃了。我知道他们是故意的,他们还知道我半夜就会醒来,他们几男几女 合计好了要出我的丑,好在以后的活动中讲我的笑话。这下我算栽了,不知道怎 么对付他们。我这人没什么毛病,就喜欢讲别人的笑话,尤其是朋友的笑话我是 百讲不厌。一到酒桌上我就讲个不停,从来就看不见他们丢给我的各种眼色。看 来以后他们也要讲我的笑话了,而且这个笑话一定很动人,我知道他们还会加入 很多的细节。凭他们一大帮人的想象细节一定是越讲越细,比我的这篇小说有意 思多了。当我想到这一点时我就一万个不服气,就想怎么才能对付他们,让他们 也付出代价。我是这样想的:如果我现在马上逃离旅店,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 方失踪一段时间,他们肯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妻子知道了也不会原谅他们, 妻子再跟他们一闹,别说他们讲我的笑话了,恐怕连哭都哭不出来了。谁不知道 我妻子是老虎。我那次和夏天照了张相,还被她调查了半个多月,这些朋友就没 有她没闹过的。不光搞得我没面子,也搞得他们下不来台。反正我是死猪不怕开 水烫了,就让妻子和他们闹吧。说他们集体把我暗杀了,然后埋到山里的什么地 方。说不上警察也会介入,还会怀疑她们集体羞辱了我,我可能承受不了羞辱就 跳到弯弯川里自杀了。他们也可能到弯弯川里去找我,一看弯弯川的水还没有没 膝,就又怀疑我跳了山涧,然后又到山涧里去找我,山涧里肯定也找不到。那就 让他们到处找吧,而那时我一定是躺在某个旅店里舒舒服服地睡大觉,或者坐在 写字台上杜撰一篇关于朋友过生日的小说。 我于是来到了前门,用手推了推没有推开,后来才发现前门也被他们锁上了。 我就往回走,我知道后边还有一个门是通往厕所的,如果那个门也锁上就只能跳 窗户了。可我一看窗户上都钉上了铁栏杆。我就想我才不跳窗户呢,猫才跳窗户。 我就拐进那个厨房里屙一堆屎,然后再回到女卧房里假装睡觉,一直睡到大天亮。 可后边的门没锁,我直接就走进了厕所里。我咬牙切齿地大解完毕,感觉肚子里 舒服多了。我的这个不很光彩的想法很快就破灭了,只能实行第一个计划。 我在后院里来回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把梯子什么的让我爬到墙上。我爬 到一椎木柈子的烧柴上,往上蹿一蹿还是够不到墙头。我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响声, 怕把屋里的人弄醒了。我就蹦了下来。脚一滑就摔倒在栅栏上,栅栏里面有两只 鸡咯咯地叫了两声。我顾不得屁股的些许疼痛,赶忙向一边躲去,身子就撞到了 厕所的墙上。我看了一下厕所,感到福至心灵。用手试了试厕所的门,还算牢固。 我就从厕所的门爬到了厕所的顶上,然后就爬上了墙头。我在墙上几乎是向前迈 了一步,脚就落在了那座小山的山麓。我就从那往山上走。那好像有一条曲曲弯 弯的小道,或者说若干年前是一条小道,后来被这个旅店给遮挡住了。要不就是 有人像我一样,不时地从这往山上走。后来这种想法被我否定了。从山下到山上 应该有无数条道路,虽说条条道路通罗马,可也没有必要非选择这么一条。我又 觉得这条道路也许是天然的,上天就为我一个人安排的,一切都是天意。我就非 常高兴,好像掌握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一样激动。不能说我当时就不抱有另一种幻 想:说不上我还能发现一个更大的秘密。也许这条小道一直通向山顶的某一个山 洞,里面藏着清朝或者明朝的百宝箱,再往前我不知道这地方住没住过人,如果 推到宋朝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切实际了。我抱着这种靠不住的想法向山上走,双脚 就产生了无尽的力量。我不时地向山顶的方向望一下,发现离山顶越来越近,树 木以及树木的枝杈也越来越清晰。我甚至听到了一声鸟鸣,知道春天到了,地上 已经有了些许的绿色。我发现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座山,像一匹黑色的马不停地在 原地踏步跑;山的前面没有山,没山的地方也像有一匹马,一匹白色的马总是跑 在黑马的前面。后来我又发现天马上就要亮了。月亮虽然还在山上,但月亮的光 辉越来越暗淡。白马消逝了,远处的山峦也现出了原型。太阳就快出来了,太阳 还躲在那座山的后面。我感到了一丝丝的春天的寒意。 我虽然没有发现更大的秘密,就是说没有碰到什么山洞之类的有些失意。但 这毕竟是意料之中的,我毕竟发现了一条道路,这条道路可以通向山顶。在某一 时刻从这条道路往山上走还能看到两匹不不停奔跑的马,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这 多少给我的心里找回了平衡。可是接着我却了解到这山上确实有个山洞,山洞不 是在山顶而是在山腰的某个地方。我真想去看看那个山洞,看看和我幻想的是不 是一样,可如烟不领我去。如烟说那地方是她们的秘密。如烟是我们在火车上认 识的,我们当时玩扑克少一个人,如烟就坐在身边。我就问她会不会,她点头后 我们就玩上了。我当时并不知道如烟是弯弯川的,从火车上下来到弯弯川还得坐 一段公共汽车。我们一下车就被方晨接走了,我当时以为如烟和那个车站属于同 一个城市。 我能碰上如烟真是意料之外的事,如果不写出来可能谁也不信。我写出来了 也会有一部分人不信,其中就包括你这个看小说的人。可我确实碰到了她,我是 从山顶上下来后碰到她的。你知道,从山顶再往下走我不可能选择上来的路了, 我选择了相反的方向,没想到很快就到了山下。山下是一条小河,我想这条河还 是弯弯川。这个弯弯的小河好像在弯弯川里无处不在,通往任何角落。我在弯弯 川上找到了一个小独木桥,从独木桥上过去是片湿湿的平地。平地的上面有无数 个塑料布隆起的长长的暖棚,我就是在暖棚里见到如烟的。我刚迈进和暖棚相连 接的小平房里,就见到了从暖棚里摘了一筐黄瓜的如烟,她正在开暖棚和小平房 相连接的那道门。当时我俩全愣住了,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后 来还是她先打破了僵局。她说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说我是从山那边走过来的。 她就笑了。她说这个山虽然不大,但要从那头翻山过来,也不是一时半晌所能完 成的。她猜我肯定走了山的南角,没有到达真正的山顶,只是走了南山角的山顶。 我说可能吧,我的头还有些疼,昨晚喝多了。问她有没有什么治头痛的药。她说 有啊。她递给了我一根黄瓜。我口喝了,就吃了起来。她站在那冲我笑。我有些 不好意思。我说我口喝了,吃得急些,快去给我找药啊。她说你吃的什么呀。我 说黄瓜。她说是黄瓜,不过也是药,是解酒的特效药。我说别骗我了,一根黄瓜 而已。她说不骗你,这不是普通的黄瓜。她问我感觉是不是好些了。她这么一提 醒,我感觉头清醒了许多,确实不疼了。我说这黄瓜是从大棚里摘来的?她明白 我的意思,说是大棚里的;难道你不知道弯弯川的黄瓜很神奇吗,还上过电视、 被确定为绿色食品呢,还装进锡纸包装的真空袋里出口到国外呢。我说这个我知 道,但我以为是瞎吹。什么清凉解渴,这个还算实际;清热解毒就有些过火了; 还说什么对女孩子的皮肤有好处,这个就不着边际;应该说对肠胃有好处,有益 于身体健康还能理解。她说你那是少见多怪,看一下我的皮肤就知道了。说着她 把袖子向上挽了挽,露出一截特别白晰细腻的胳膊,和一只与劳动人民不相匹配 的纤手。我说这也不能证明什么,什么地方的人都有皮肤细腻些的,也有皮肤粗 糙些的,这与吃什么好像关系不是很大。她说不光这样,这里的黄瓜还能治阳萎 早泄呢。我听后哈哈大笑,真是无稽之谈,黄瓜如果有这么大的功效就不叫黄瓜 了。她说那叫什么呀。我说叫神丹,天上才有的。她说其实弯弯川的黄瓜也不是 都有那种特效的,要经过那个洞里冷藏的才有。我一听说那个洞,就一下子想起 了自己的幻想,看来我们真的有什么缘分,就问她有关洞的情况。她说那个洞在 一个山腰,离这虽然不远,但隐蔽得非常好,一般外来人都找不到。那个洞像一 个大大的宫殿,从洞口进去经过阴暗的走廊,里面是一个大大的房间;房间的四 周有无数个小门、和小门相连接的小房间;每一个小房间又有无数个更小的房间; 更小的房间里面还有更更小的房间。我说别说了,快领我去看。她说不行,这怎 么能让外来人看呢。外来人一进去,那个洞就不灵了,弯弯川的黄瓜就不那么神 秘了,这不是把弯弯川的饭碗给打了吗。我说既然说得那么严重,我就不去了。 她看我一脸失意的样子,就找话问我怎么到这里来的。我就把前后经过都和她说 了。她乐得什么似的。她说你们这些人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说我有一个办 法,能让你心里趋于平衡,然后就乐嗬嗬地去给你的朋友过生日了。我说又开始 骗我了?她说才不骗你呢,如果我能够让你占有的话。我一听吓坏了。我说你说 什么,你能够让我占有?她说是啊,你本来就很失意,我不领你去那个山洞你就 更失意;可凭我的姿色,肯定能消除你所有的失意。我说你还在骗我?她说不是, 不过你要以各种姿式占有我;我知道你们这类人的花花肠子多,做爱的方法也肯 定是多种多样,就像那个洞里的房间一样神奇多变。我说各种姿式我懂,什么是 各种方法啊?她说还不是一样,比如马的方法啊牛的方法啊,还有猪的狗的猫的 老鼠的方法啊,鸡的鸭的鹅的以及鸟啊蝴蝶啊蜻蜓啊,还有蜘蛛的方法啊等。我 说真没想到弯弯川人的肠子是弯弯的,想出来的事情也是曲曲弯弯的。我说牛啊 马啊猪啊狗啊猫啊交配的场面能想象出来,可是老鼠的我就从来没看过;鸡鸭鹅 等好像也知道,鸟由于没有指出是哪一种,我可以找一种方法代替也不成问题; 蝴蝶和蜻蜓在农村住时还抓到过成双成对的,可蜘蛛的我就没什么印象了。她说 老鼠的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看到过一次,蜘蛛的好像也没什么印象。我抱着一 种狡诈的心里想:她没见过我就可以以任何一种方法代替。我说好吧,咱们就从 蜘蛛的方法开始。 可是蜘蛛的方法到底是什么样子呢?我边想着这个问题边向她扑去。她说慢, 你向前扑的这种样子像马;蜘蛛和马不可能是一个样子的。我于是向后退了退, 又以另一种姿式向她扑去。她还是叫我停下,她说这个姿式像狗;蜘蛛那么小, 跟狗的动作不可能一样。我一想这下坏了,看来是我失算了;她虽然不知道蜘蛛 的方法,可她知道其他的方法;看来她在这方面还真细心地研究过;要想占有她, 必须找到一种她从来没见过的方法;早知如此,就随便先选一种了,哪怕她把我 看成那种动物或者家禽什么的也好啊。可她什么方法没见过呢?我的眼前出现了 无数的形象:有的美丽、有的丑陋,它们的姿式也各不相同,有的柔和、有的粗 暴;可这些家畜啊动物啊飞禽啊昆虫啊等等,都被我一一否决了,它们的方法都 那么普通、那么随心所欲。后来我一下子明白了:它们要的是内容,而不是形式; 它们在相互占有时,不可能想着什么方式和方法的问题。我有一种被骗的感觉。 我说,我不行了,我想象不出蜘蛛的方法到底什么样子,再说我也会在穷尽各种 方法之前就被累死了。她见我垂头丧气的样子,就说那随便吧。说着就扑进了我 的怀里,可我什么感觉也没有了。我的大脑被那些无穷无尽的方法占满了,一下 子集中不起来,阳物怎么也不能够勃起。她说再给你拿根黄瓜吧,很灵的。我说 算了吧,这次就算我欠你的。她说还是吃一根吧,我就又吃了一根。她的眼睛一 直死死地盯着我,看看有什么变化,我却气急败坏地穿上了裤子。然后我们谁也 不再说话,这样大约过了有一刻钟,我说我应该走了,朋友可能正在等我。她说 那你就给我写首诗吧,我知道你是一个文人,好歹也留个纪念啊。我就胡乱地给 她写了几句。她一个劲地说,好好。我是这样写的:4 月1 日/我比弯弯川的太 阳起来得早/一切都在沉睡/包括头天晚上的酒/我从旅店的后院出来/偷偷摸 摸/太阳也偷偷摸摸地起来了/在到达山的另一侧/我走进大棚/遇到了一位农 家妹子/我问她要治头痛的药/她给我吃了两根黄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