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自从召开现场会以后,周国琦采取了求稳妥的工作策略,反正自己在东山可能 也不会呆很长时间了,只要能守成能不出岔子,就能风风光光地圆满交帐。但有时 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特别是当领导的。 上级行也按捺不住跨世纪大进军的激情,市分行这个月连续来了三封明传电报, 召开了两次紧急会议,要求解放思想把蛋糕做大,大力发展新业务,抢占市场份额, 周国琦尽管嗅出了政策面上的风向,却迟迟没有闻风而动。 他心里觉得上级行在发展战略上有些左了,省里当真提出要拿出百分之七十的 精力来做新业务,各支行都一片火热,仿佛一夜间要把银行办成万能的“金融百货 公司”。这在目前已形成了潮流,各商业银行都生怕比别人慢半拍,在新业务的发 展上摆出了一副赤膊上阵刺刀见红的竞争态势。 周国琦想:真是乱弹琴!我们东山可不跟着去瞎凑热闹,东山现在的局面来之 不易,浸透了我的心血,再一折腾不是自己同自己过不去吗? 吴露萍很赞同周国琦的立场,她说:银行搞帐外经营不是个什么好事,存贷款 才是我们山区行永恒的主业,你搞乱投资赚了还好说,亏了怎么办?帐务上怎么处 理?我们财务人员最反对做假帐做两套帐,基本的财经纪律还是要遵循啊!嗨,我 就希望银行能回到文革前的“三铁”时代,铁算盘、铁帐本、铁纪律,让人心里多 踏实啊! 这天市分行又打来电话,询问东山支行在领会和落实“南巡讲话”以及十四大 精神上有何具体行动,周国琦说还没有。 分行唐行长就有些埋怨了:“哎呀,老周哇!你们东山事事都能带头,这次怎 么就落于人后呢?现在南方的房地产这么火爆,股票这么火爆,你看哪家银行不去 插上一腿,你可千万不能错失发展机遇呵!其它县市都已经有实质行动了,人家青 岭县拆借五千万元去炒房地产,才个把月时间就赚了上千万哪!” “我们没有这方面的专业人才,又没有投资经验,象股票呀、房地产呀都没接 触过,我们东山支行才刚缓过气来,怕经不起折腾,还是想求点稳妥为好。”周国 琦喃喃地解释道。 他心里直毛,凭什么非要一刀切一窝蜂地去大干快上呢?哼,他们真是曲解了 小平同志南巡讲话的初衷,他老人家是要我们在实事求是的基础上发展社会主义市 场经济,讲速度总要建立在讲效益的基础上吧。唉,伟人的思想和中央的精神到了 下面总是容易被歪嘴和尚念错经,抓住只言片语而发狂发热、急躁冒进。一些好大 喜功想放卫星往上爬的基层干部们,总是那么善于添油加醋地发挥和扭曲中央的政 策思路,用昂贵的学费和代价营造个人功勋的光环,辉煌自己的顶戴花翎。 “我的同志呐,‘南巡讲话’都一年了,你怎么还是满脑子老观念?胆子再大 一点,步子再快一点,思想再解放一点嘛!改革开放哪里来的现成经验呢?”唐行 长好象真的有点生气了,在电话的那端声音也变得大了起来。 不等周国琦说话,他又接着说:“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嘛!你求稳妥是对的, 但也要抢抓当前这千载难逢的历史机遇,把蛋糕做大,让业务超速发展呀!你再去 看看哪家银行哪个地区不是在热火朝天地勇往直前?同志啊,因循守旧是要落后的! 是没有出路的!我可话说在前头啊,谁拖了全市的后腿,就是我市农行系统的历史 罪人!” “好!好!我尽快就带人到南方去考察吧。”周国琦当然也不愿意为工作而得 罪领导,官大一级压死人,象连发十二道金牌似的,再不动那就是抗旨不遵了,他 苦笑了笑,只好无可奈何地回答道。 唐行长语气缓和了些,语重心长地叮咛说:“嗯!要快,行动要迅速,时间就 是金钱,速度就是效益,我也是为你着想呐,你知道,省市分行近年来把你作为重 点跟踪培养对象,对你寄予厚望,你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让人说你思想僵化保守, 这不是你一向的风格嘛!是不是啊?老周!” “对,对,谢谢唐行长的关心,这事我一定抓紧办!明天就见行动,我一定不 让您失望!” 唐行长这人也是一向挺信任和赏识周国琦的,待他不薄,周国琦拍着胸脯向老 领导保证着。 放下电话,周国琦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看来这下子只怕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了。周国琦思忖了好半天,只好又拿起电话,找信贷科长孙业良来作安排。 孙业良一进行长室,见周国琦的脸色不好,关切地问:“怎么啦?周行长,您 是不是太疲劳了?休息一下吧。” “没什么,坐!”周国琦脸朝沙发扬了扬,沉吟了一下说:“嗯,你赶紧去订 两张,不不,嗯,三张!三张明天下午从省城到深圳的机票,我们到南方去考察考 察,看有没有合适的投资项目,记住,多找一些相关资料,再带上行政公章,怕万 一签合同要用。” 周国琦临时决定把吴露萍也带上,她是周国琦的开心果。有这个善解人意的温 柔女人作伴,一路要快活多了。他对吴露萍说,“小吴啊,想不想跟我到南方去转 转?” 吴露萍睁圆了那双轮廓好看的丹凤眼,惊喜地问:“是真的吗?周行长,啊, 真是太好了!”说完,噘起小红嘴巴,嘴上涂着周国琦送给她的口红,妩媚地朝周 国琦轻“啧”了一下,来了个飞吻。 周国琦含笑看着她,心中一阵很舒服的暖热,漂亮女人惹人喜爱,有情调的漂 亮情人更让人心跳。 外面也有些风言风语说,周国琦和吴露萍早就关系就暧昧不清了,并说吴露萍 迟早要当上东山支行的副行长。周国琦总是当作没听见,反正自己根基已牢,谅它 闲言碎语也掀不起大浪,他周国琦一向的风格都是敢作敢为。 不过,这些人也真是嗅觉灵敏,提吴露萍当副行长这回事倒真的不是空穴来风, 周国琦也早想卸一部分担子轻松轻松了,几年都是一正一副怪吃力的,这蔡行长又 重用不得,在班子问题上看来也要借鉴一下三角形的稳定性,培植些平衡对立关系, 让他们互相牵制,自己便可游刃有余,不提两个贴心的帮手能行吗?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