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于道德化的中国人 在网上看到论坛大战,民运人士骂拥共人士,骂民族主义者,台独骂拥共人士, 骂民族主义者,民族主义者和拥共人士又骂台独。所有这些骂法,包括粗俗的大骂 和有根有据地骂,都有一个共有的中国人很明显的特征,就是努力将自己看作是好 人,将对方说成是坏人。 所谓好人,坏人,都来源于道德观,或者伦理学。因为中国很久以来就是一个 人治的社会,所以特别地强调道德的教育。从小孩开始,父母就不断地教育小孩怎 样是一个好孩子,怎样是一个坏孩子,给小孩讲的故事中也都充满着道德,什么孔 融让梨,什么大灰狼和小白免,等等。我看国内几乎所有动画片中都充满着道德, 都有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 西方本来也有这种倾向, 也有一些纯娱乐片将人分为好人和坏人,如"真实谎 言"。 但是自从我看了动画片"米老鼠和唐老鸭"之后,发现美国人原来有这么一种 纯粹是为了好玩的动画片,并不将人分成好人和坏人。 在中国人这种大量的"好人,坏人"的长期灌输下,中国人一见到一个人,对他 的评价也经常是"他是个好人",或者"他是个坏人"之类,全都是道德的评价。在研 究什么样的人可以当官的问题上,中国人也大致认为应当由"最好的人"来当官。我 小时候就以为,要是让雷锋来当国家主席最好了。所以中国的官员为了往上爬,也 花不少功夫对自己的上司证明自己是"好人",这样官员们就比较少地研究管理业务。 当然,更成熟的中国人学会了辩证法,不将人截然分为好人和坏人,而是进行 一些更细的分类,什么半好不坏,心是好的,事情没做好,什么三七开之类。但这 还是以道德标准评价人。 这种过于道德化的倾向是导致中国社会几千年以来不断发生内乱的原因,也是 现在海内外华人经常窝里斗的原因。 我认为更正确的做法,还是应当以唯物主义观点看问题, (顺便指出,辩证法 是胡扯) ,就是将人类社会看作不外乎是一种自然现象,和打雷,闪电,地震,台 风这样的现象,是一种物质运动,也就是以"人是计算机,社会是网络"的基本观点 去观察和讨论问题。 比如说,对于长江和黄河的评价,就没有人用道德的观点去批评。比如写出一 篇篇长文历数长江黄河历史上犯下的严重罪行,或者在网上贴出各种贴子臭骂长江, 臭骂黄河,发出"打倒长江,打倒黄河"的口号,证明长江黄河的邪恶,如何地违反 道德。然后有另一些人则为长江黄河作道德上的辩护,总结长江黄河在历史上哺育 中华民族的作用,再后来这些人被骂作"长江走狗","黄河奴才"等等。所有这样的 争论都是毫无意义的。 真正要解决长江黄河的问题,是一个很技术的问题,需要专家们进行考察,然 后制定计划进行改造。 人是什么? 是一种计算机,是一堆肉,是一些物质,各种人按照一些信息传递 的协议构成社会网络,这些社会网络由于软件的灾难而导致社会的灾难,因此要解 决的是如何对社会网络的软件进行改造,如何进行操作。我以为中国文化与西方文 化的重要区别就是中国的知识分子注重空谈,而西方的知识分子注重操作。 所以我有个建议,就是网上的人除了通过骂人进行心理宣泄之外,是不是考虑 一下操作技术问题。比如说大骂中共邪恶,如果骂完了就完了,那么中共照样在那 里存在,不因为你骂就完蛋。是否可以考虑一下怎么对付中共,我说的是除了大骂 之外? 这么一个几千万人的大党,有没有办法将它搞垮?搞垮的技术路线是什么?分 几步进行?这方面的贴子我也看到过,一种是恐怖方案,就是到处袭击大陆的警察, 但这种方案不可行在于,这反而使中共更加强大,更能为专制找到口实。中共倒是 巴不得你能烧死它几个人,它好将照片在电视上播放来获得人民的同情。还有一种 方案就更不现实,就是炸李鹏的祖坟。现在国内的中国人还有几个对祖坟看得那么 重,我早就不知道自己的祖坟在什么地方。现在死了人都是火化,然后不分家族地 埋在墓地里,或者干脆由轮船送到海上洒到大海里。或者将尸体捐给医院作试验。 还有一种什么"九九归一大行动",听起来荒唐得很。稍微现实一点的有三十年政改 方案。讲老实话,这样的东西我还可以研究一下。 再比如说台独。台独人士也可以搞一个可操作的方案给我们看看,比如说一种 可实现台独的方法和时间表,对付大陆军事进攻的办法,等等。 我过去在文革中经历了过于道德化的情况。在那种情况下经常能使人自己就产 生犯罪感。比如说,在那时,在大学里是不许谈恋爱的,如果有人谈了,就会有一 个做政治思想工作的人来找你谈心,当然是和颜悦色的,向你指出全世界还有那么 多人在受苦挨饿,你爹妈含辛茹苦将你养大多么不容易,无数革命先烈为了你今天 的幸福生活牺牲了他们的生命,而你却不珍惜这样的大好时光,不趁着年轻抓紧时 间学习,学好本领将来报效祖国,反而去谈起了恋爱,你对得起党和人民吗? 你对 得起辛苦将你养大的父母吗?你对得起牺牲了的烈士们吗?这么一来就搞得自己心里 非常难受,有很强的犯罪感。 英国哲学家罗素在他的"幸福之路"一文中指出了许多使人不幸福的原因,其中 一种叫做自恋狂,就是总觉得自己违反了许多社会道德。罗素指出其实小时候父母 和大人们作出的道德教育都是无法实行的,他们自己也不这么做,不必为自己的违 背道德而感到内疚。 想想也是。如果一个人在买汽车时会想到如果不买汽车可以赞助多少失学儿童, 在花大钱在饭馆里请朋友吃饭时想到非洲还有多少饥民等待着救济,高尚固然高尚, 可是根本就行不通。 而且,过于道德的反面就是道德沦丧。实际上,世界上许多不道德的事情往往 是很道德的人干出来的。而本来就不太道德的人,通常也就干不出什么大坏事。 ------------------------------------------------- 经作者授权,亦凡公益图书馆独家推出,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