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圣诞节那天,当我告诉小北我没有时间待在家里的时候,她显然感到很惊讶, 但并没有丝毫的失望之情,她甚至什么也没问,她从不抱怨什么。 “我希望你能早点回来。” 温柔会让人失去勇气,我几乎不敢再看她的双眼。 我想道同陆小雨作解释那会是徒劳的,那天中午,我几乎被这种烦恼弄得心神 不宁,但我却感到奇怪,为什么我会感到不安?因为我从未说过什么。最后的时候, 我发现我只能让江一凡帮我了,当我找到他并告诉他我的想法时,他几乎是在急切 的看着我。 “她会疯掉的。”他这么说道。 “她会这样的,我知道她会这样的,”我说,“我没对她说过什么,但是我知 道她会这样的。” “你看起来很紧张?”他又说道。 “你以为我不会这样吗?” 我默默地望着他,多么希望他还能再次帮助我,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转 过头去望着窗外,天边的夕阳再次迎上我的脸庞,再次迎着我那不安的心,我静静 望着这即将逝去的天空,几乎快要流下眼泪。 江一凡看见我这样,反而变得比我还要紧张,他看着我,他在不断的对我说着 什么,而我仿佛是在遥远的梦中凝望着他,直到他也不安的离去的时候,我依然沉 浸在自我的怀想中,谁会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呢?有时我也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会这么 想,也许我只是在为我们之间的感情感到不安,我不会想到我当时没有对她说过什 么,因为她已经知道,我知道她一定能看见我的心,我多么希望,她也因此能再次 给我信心和勇气。 那天晚上,我终于和卫书畅见面了,我们一起在城市的街道上走着,我们走了 很久,也走了很远,也许我们自己也不知道我们已经走到了哪里,我们只是知道, 我们并没有离开这个城市。后来,我们又去了那个看台,我想着,那应该是个不错 的夜晚,虽然寒冷的北风总是在不断的吹着,我们依然能感到些许的快乐之情。 直到很晚的时候,我们才回去,在她家门口我才同她道别,然后我便往回走去, 当我一个人在往回走去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与不安之情,我没有感 到劳累和寒冷,却想到只愿意能同她再多待上一会儿,我开始感到奇怪,为什么自 己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为什么总会有离别的时刻? 回到家的时候,太奶奶已经睡去,但小北还在那儿等我,我默默地望了她一眼, 却已不愿更多的停留,很快我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直到黑暗和寒冷完全隐没了我, 我才可以安然睡去,而在那样的睡梦中我又会想起什么吗? 冬天正慢慢变得深沉,但城市的冷清并没有掩盖她的美丽,我走在路上,没有 去想像,当我见到她的时候我会说些什么,而我又能说些什么?仅仅只是因为,她 曾经是如此的相信我,她对我充满信心,但我却并没有那么做,这是否会让我自己 也失去信心?我知道,假如我了解她,那我便不需要解释什么,因为她不需要解释, 但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我的内心便会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沉重与失落感,我在想像着, 什么时候我才能平静而安然的站在她的面前?但这种想法也该是多余的吧? 我正在接近她,却仿佛感觉到是在远离她。 我想到,她有时是如此热情,也许她并不怎么温柔,她信念坚定,我对此从未 感到烦恼,但现在我却不知道是否还可以这么去想?我想到,当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她该是多么的傲慢和固执,她对感情执着,但有时缺乏耐心,她的偏见在于,她并 不在乎别人是否会喜欢她,却很在乎她会喜欢谁,当我从江一凡和她的眼中看到这 种情感的时候,我很奇怪,为什么,她会对此毫无察觉? 我见到陆小雨的时候,我看见她正独自坐在那里,我只能看见她的背影,正一 动不动的显现在那里,我没有想过什么,因为我已经难以想像她此刻的内心,她是 否也会带着恨?那天,我们终于什么也没有说,我看见江一凡也显得那么沉默,他 也没有同我说什么,这让我感到难过和不安。 直到第二天的时候,我才同江一凡说上话,我以为他一直都很坚强,但那一刻, 我却看见,他几乎快要流泪了,他什么也不说,他不愿意让我知道什么,但我早已 了解到这一点,他为了我们之间的朋友之情,他几乎愿意付出一切,他如此真诚的 帮助我,而我早已看见他的心,他一直都在多么努力的帮助着陆小雨,我不知道是 否已经有人看见他的心,但我从未怀疑过,我相信,他竟是会付出一切去关怀和爱 护她的吧。当我看见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几乎已经看见了这种情景,但身处他身 旁的陆小雨却毫无察觉,我是否已经开始相信,他正在用自己的整个心在爱着她呢? 当我再次看见她的背影时,我竟开始失去勇气。 “我不希望你们总是这样,我们是朋友。”我听见他这么对我说道。 “我也不希望。” “我总是相信,我相信你们会彼此安然走过这样的境况的。” 我也相信,这是他对我的了解。 那天下午,当我看见他们在说着什么的时候,江一凡正在用他的微笑在安慰着 陆小雨的眼泪,我望着他,几乎已经看见了他美好的心灵,他从不抱怨我们对他的 伤害,但现在,我自己却很在乎。 那几天,我依然能看见她眼中流露出的失望之情,但她已开始慢慢平静,我知 道她正在走出悲伤和不安,我们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说话,但当我看见她那平静的身 影时,我却已不再感到那么紧张和不安。 一月份的冬天已经变得更加寒冷,但我却毫无察觉,我发现,我正在开始忘记 那些沉重和失落的心情,我又开始变得沉默和平静,我并不愿为烦恼所累,我依然 只是在默默地望着她那闪现在眼前的背影,正在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平静,我们 几乎都在等待着。 直到有一天,我们终于在路上碰到的时候,我们看着彼此并停下了脚步,她早 已没有想像中的那样显得傲慢或是充满怨气,但我并没有因此而想到什么,我们都 在沉默着,寒冷的北风开始让我们都颤抖起来,但我们却没有丝毫的动弹。 “我正在想,该怎么去忘记这件事。”我看着她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说道,“但我并不能忘记。” “我也相信了自己。” “你对相信自己感到失望吗?” “在你那儿,我看不到希望。” 在我沉默的那一瞬间,我看见她正准备转身离去。 “我本想,我已下定了决心,我以为我们终究还可以是朋友。” 我这么说的时候,她停了下来,她望着我这边,但我知道,她并没有在看着我, 我看着她那忧伤的脸庞,却只能沉默着,直到很久很久。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就同我道别吧。” 当我这么说的时候,在很久的时间里她依然没有动弹,我几乎没有犹豫便离开 了那里,我发现,我竟是如此的害怕那样的等待,我如此害怕在她平静的身影下如 此的等待下去,我甚至奇怪为什么自己要抱有希望?但此刻,我每走一步,我的心 却空的那么可怕,我感到我的内心正在因为时间的离去而加剧着痛苦和悔恨之情, 但我又无法让自己停下脚步,更无法再让自己重新回到那里,我几乎不能克制自己。 “我会失去你吗?” 我看见我的眼前光明一片,我的心中却被黑暗所困扰,我现在只剩下情感,无 法再思考,我默默地向前走着,快要睁不开双眼,快要失去方向。 “为什么你就不能多等一会儿呢?”在恍惚中,我终于听到一个声音从远方传 来,但我却以为那还只是幻觉或是自己的想像,我依然没有停下脚步,直到那声音 越来越清晰,甚至越来越急促,我似乎已经看见有个人已经站在了我的眼前,我在 猛然间才停下脚步,当我仔细去看的时候,我才发现那是陆小雨。 “你从没想过要多等一会儿吗?为什么你就不能多等一会儿?为什么你就不能 多说几句话?”她这么说的时候,我已经看见了她眼中的泪水。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我说道,感到自己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 “你有这么想过吗?” “我以为我会失去你。” “你会在乎吗?” “你追的一定很辛苦,流了这么多泪。” “我也害怕这样。”我看见她开始抽泣起来。 我走过去扶住她的双肩,并帮她擦去了眼中的泪水,“我们已经和好了是吗? 我们还是朋友是吗?” 她轻轻地点着头,但泪水还在不断的流下来。 “你一定很忍耐,真抱歉我总是这么不理解你。”我把她扶得更紧了一点,我 感到她的身体在颤抖着,“我以为我能做的更好一点,但我无法做到内心的那个自 己。”她只是默默地看着我,直到许久她才说道,“你内心的自己,会是怎样的呢?” 她停下不再说什么,我也没再说什么,我很奇怪,我正在那儿想像着,他会是怎样 的呢?他会喜欢上你吗? “你不会吗?”她静静地望着我,神情专注而急切,而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只得默默地松开了双手,我发现我已不能停留在那里,我的手已远离了她,我看 见她依然在流着眼泪,泪水几乎模糊了我们的视线,但她依然在望着我的眼睛。 “我并不是在偶然见才发现自己的这种情感。”她语气坚定而平和,但我已无 法再注视她的双眼。 “我知道你一定还会那么沉默的,你不想说些什么吗?”她说道,“你感到害 怕?你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吗?” 我听着她那么说的时候却依然在沉默着,仿佛看见已成天使的她正离我远去, 我想像着,爱会让我们变得简单和纯粹,爱也会让人远离悲伤和孤独,爱的世界里 不会有恨,但我依然在那儿低头沉默着,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黑暗早已占据了我 的双神,让我失去了光明和方向,失去了此时此刻,当我抬头望向天空的时候,那 儿已是一片空白,周围宁静而悠然,没有眷恋的人已然带着悲伤离开了这里,我睁 开紧闭的双眼,泪水在不住的流下来,我感到自己甚至已经失去了黑暗,此刻她早 已离去。 当我回到那儿的时候,黑夜早已来临。但我依然能从那黑夜中明亮的灯光里看 见她的身影,现在,我几乎是在急切的期盼着想要尽快回到那里,回到她的身旁, 因为我总是相信,她是不会让我独自流泪,不会让我独自面对悲伤和孤独的,她对 我的关怀和理解,总会让我在任何时候都能想起她。 我低着头坐在那里,我知道她此刻正在默默地望着我,她扶住我的双手,她没 有说什么,只是在那儿沉默的陪伴着我,我知道,无论周围有多么喧闹或宁静,无 论天空有多明亮或黑暗,她都会陪伴在我身旁,无论悲伤或痛苦她都不会让我独自 去面对,我看不清方向,她便会在我眼前,我悲伤的无法说话,她会陪我一起沉默, 并同我一起去面对这些悲伤和痛苦。 “总有那么一瞬间,我会把你当作我心中的天使。” 在黑夜里,我静静入睡,想像着在一个多么美妙的夜晚,她依然陪伴在我身旁, 当我慢慢远离悲伤和痛苦,远离烦恼和忧愁,甚至远离光明和黑暗的时候,我依然 能想起她。 两天后,便是一月份的第二个星期,也是我留在这儿的最后一个星期,但我却 并没有想起回家的事,我第一次为此感到奇怪,我走在这城市的街道上,想像着我 是否已经喜欢上它,这里的房屋和街道这里的天空和大地,还有这里可爱的人们, 我想像着,它所给我的带来的快乐和惊喜,也在想像着它给我带来的困惑和些须的 忧伤。 当我走进学校的时候,我放慢了脚步,我并没有忘记我应该去面对她,但我又 没有想得太多,我知道,思考对她是毫无用处的,我相信我如此了解她,我慢慢地 走进那里,心中并没有感到急切和紧张,也并不感到恍惚和不安,在这样的时刻我 反而已经变得平静。 我终于走进了那里,但我并没有在那里看见她,那里已经坐满了人,但她并不 在那里,我看见每个人都沉默的坐在那里,我并没有在意这异常的境况,我抬头看 见了江一凡,他正坐在那里望着窗外,我慢慢地走到自己的位子上,我没有说什么, 也没有抬头看什么,我几乎失去了想像。 整整一天的时间我们都只是沉默的待在那里,没人同我说话,我也没同任何人 说话,我看见所有的人都在沉默着,我们几乎什么也没干,只是坐在那里,学校街 道上几乎看不见人,整个学校变得异常安静,仿佛我们已经进入了一个死亡的世界, 但我已不能想像,因为我失去了它。 黄昏的时候,我独自离开了那儿,但当我出来的时候,我却已不知道该去向何 方,我发现我第一次没有想起它,没有想起要回家,我朝我每次去散步时的那条路 走去,在那儿我没有碰到一个人,那是一个安静的世界。 我沿着那条路往前走着,却已忘记了路在何方,很快我便走到了它的尽头,在 那里只有一堵墙在那儿立着,我在那里停下了脚步,我默默地看着它,眼泪却忍不 住开始流了下来,我很快离开了那里,我向右转进了那个陌生的地方,那儿的路比 其它地方的路要狭窄,但树木很浓密,在傍晚的时候,那儿已显得那么昏暗。 我没有停下脚步,在那里,枯黄的枝叶早已飘落满地,它们在那儿已经堆积了 很厚的一层,但没有人去清理它们,它们从生命最洵烂的时刻直到死亡的到来,它 们都在独自面对着,没有人去看它们,也没有人会想起它们,从春天它们悄悄来到 这里,直到秋天,北风将它们吹落,它们只是默默地离去,它们的一生漫长而又短 暂,它们总是在不断的等待着生命中最美的时刻,也在等待着死亡的时刻,没有人 会在乎它们,只有它们自己在独自感受和体会着,这生命的循环往复和生生不熄。 这是一个人们所不熟悉的地方,很少有人会来这里,我看着这个荒凉的地方, 我想像着,也许,只有孤独的人才会到这儿来吧,但现在我在来到了这里。 这个花园已被旁边的建筑改变了形状,道路变得弯曲,我继续向前走着,我看 见在靠近右边的地方,树木已变得稀疏,傍晚时刻的阳光便也能从那儿照射进来, 但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尽管我早已忘记了寒冷,我来到那路的尽头,我抬头 望着远方,我开始想像着,有痛苦的地方一定会有忧伤,而有爱的地方,却不一定 会有快乐。 我转身再次看着那些早已飘零的枯枝和落叶,它们曾经如此的洵美和多彩,但 现在却已无人问津,也没有人去在意它们,也许只是因为它们已经死去,我不再看 它们,而是继续朝前走去。这里是一个寂静而沉默的世界,没有人会留意这里,而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并没有留意它,我抬头望向天空,她已被黑暗所占据,但我 所想到的却不是悲伤,不是孤独,也不是其它的什么,那是一种我一直都在期求和 希望的平静之心,但在那奇妙的一刻,我却因为那黑暗的夜空而看不见了自己。 “生命有开始,便已注定了结束。” 我离开那儿回到学校街道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了人,人们早已离开了这里, 而我也几乎是在急切地盼望着可以回家,我总是相信那儿可以给我带来安慰,我希 望我可以放开心神,忘记一切,但我已不能真正看清自己的心,而它正在把我带向 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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