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的欢乐 春天终于过去了。 在无知的每个深夜里,我试图挽留。却令自己一再的陷进绝境。 四月打了个招呼就来了,于是春天就注定悲哀的成了我记忆里一丝尘埃。 春天过了。我还期盼什么? 忽然那天她的出现让我开始喜欢夏季了。 我想我是改变了自己了。当我照镜子的时候,我看见我黑亮的背,蔫蔫的触须, 呆滞的目光。似乎再没有比这更好笑的了。啊,我竟看不到自己胸部的疤痕;那是 我17岁时因为喜欢一个同班的女生而惨遭拒绝自残时留下的;我记得那是个雨天, 下着缠绵的雨,下着缠绵的忧愁,我自己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没有雨的房间里,用 剪纸的剪刀划着胸部。其实我一直搞不懂当时我为什么会选择划自己的胸部,自残 的方式很多的(譬如割腕,挖眼啊什么的),但似乎我对胸部有着特别的偏好(并 非因为我是鸡胸,羡慕别人宽大的胸怀-不过这点却成了我一辈子的痼疾)。但从此 我多了这种残破的回忆。虽然残破,却美丽。虽然美丽,却残破。以后对于女生于 是就不再轻易的表白了,我怕啊,你不知道用剪刀划胸的滋味,你没尝过,说了你 也不明白。 呵,而我现在却看不见那条醒目的疤痕了。啊~,我变了哦,成了什么了?瞧, 我的胸靠在地上了,硬硬的,凉凉的,蛮舒服呢。咦,我终于看清了,我成了一只 蚂蚁了哦;嘿嘿,真TMD可笑,我竟成了一只蚂蚁了。我哪有这么好的福气,人都没 做好,还妄想做蚂蚁?嘻嘻,不过这是真的啊,本世纪以来,最幸运的卡夫卡先生 以外我想我该是第一个受上帝垂青的了。我试图回忆卡先生的某些个做了昆虫的生 活片段,却在脑中闪了几闪就不见了踪影。于是想站起来,却晃了几晃,摔到了。 嘿,摔到了,我跌做在地上,裂着僵硬的嘴想,嘿嘿,真可笑,我竟成了蚂蚁!! 街上的人真多。我混迹在人群中能感到我深自内心的寂寞。太阳正无力的落去。 奇怪的风吹起来。人们也都很奇怪。他们的脸色怪,眼色怪,头发怪,衣服怪,鞋 子怪,口水怪,吐着浑浊的空气怪异的摇头。咦,你瞧,商场门口的那两个女人。 她们互相揪着对方的头发,嘴里滔滔不绝的涌出粗俗的言语。人们饶有兴趣的围观, 指点着。嘿,还有更令人刺激的事情,你看她们的连衣裙,都轻飘飘的哦,象灰尘 一样,然后像真的灰尘一样,散掉了,露出她们诱人的身体。更多的人象从土里钻 出来似的,又多了一圈,他们不再关注她们可耻的言语,只是肆无忌惮的盯着那艳 丽的肉。那两个女人也发现了这点,便摆起各种姿势,而且尽量露出自己最隐秘的 地方。呵,艳丽的肉,完美的胴体。我的心跳快了,我的鼻血汩汩的冒出来。我最 见不得女人裸体了,况且她们裸露无比的话都可让我内分泌失调。我闭上眼,抹了 抹泉水似的鼻血。我想离开这儿。人在继续的增多。人圈继续的增厚。 我离开这儿,我要离开。 觉得好烦哦。他们很无聊。呸,她们真的很无耻。 走过那条街。走到那条街的尽头时,我忽然记起我的约会。婉儿的约会。纯洁 的约会。 她没有来。婉儿没有来。我清楚的记得我们是要在晚上9点见的。 但她没有来。 这里有一堆熟人。我一一打了招呼。他们很久才回来一句,对不住,刚才掉了。 我笑笑。裂嘴笑了。我想我可以理解他们掉线的原因,我甚至可以原谅他们故做的 虚伪。 没话了。然后就没话了。我也没话了。闲坐着,等我要等的人。 后来他们对我说886,我也微笑着说886.他们就倏地消失了,好像从没来过一样。 没人了。只有我,哦,还有一个,在数着数,1、2、3、4……数到了250.我想她大 概算是无聊的人。这里有很多百无聊赖的人在无聊的泡点。 我离开了。我不想就这么呆着。 逛了很久。点击。点击。点击。还是……重复的劳动使我的脑筋都有些僵化了。 这是个海啊。无尽的海。这么宽广,置身其中,顶多算条鱼吧,哪里经得风浪 的突袭。哦,是条鱼,在这网中,被束缚。 我决定回去。我要原谅她的迟到。我可以容忍别人的虚伪,我也可原谅她的迟 到。所以我决定回去。 在那大厅里,寂寥的,站着那个数数的人。1001、1002……是个女孩。一个ID 为Din的女孩。 没有婉儿。没有她。她的身影很渺茫。渺茫的让我在这风浪里失去勇气。 只有那个无聊的女孩。数着数。 你好。我说。 你好。她停了,抬头看我。 我能看见你。真的,你的眉毛,你的眼睛,你的短发…… 你是谁?你很奇怪。 其实我能看见很多人。你是谁?让我来问比较符合情节。 嘻,你管我是谁呢? 我在猜……你在等人?你猜的很准哦。我的确在等人。 你男朋友? 恩!我男朋友。 网上的那种? 恩,网上的那种。 值得吗? 你问的很土的。这等于问我相不相信网恋一样过时了。 这是长问长新的问题。你的意思? 我相信。至少我现在在等他。 他不会来了。这么晚了。他不会来了。 也许,他有别的重要的……不过我有耐心的。我说过要等五个小时的,才两个 小时…… …… 说了半天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没事逛逛。 骗人!是来等人的吧? 嘻嘻你真聪明。我真的在等人。 等谁啊? 等你。 那天我们一直聊到凌晨五点。我眼皮就要合在一起时我听见她说: 再见了。我说过等他五个小时,但多了两小时,因为你…… 我们互留了信箱号码后。她就不见了。 坐在那里,觉得好象看了一场午夜场,人潮散尽。银幕是空的,周围是空的, 脑袋也是空的了。 发件人:婉儿。主题:给你的解释。 我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中午了。我依旧对于昨天的事情耿耿于怀。 冰点:请原谅我的失约。不过我说什么都不足以消解你的怒意。 但请你原谅。我们还是朋友。我不想就这样竟成陌路!我不想,你也不想。不 是吗? 婉儿。 那是我第一次来这里。起了很好听的名字,冰点。别致而实在。 没有张扬。我不是会张扬的人。当我拉门进来时,所有人都漠然的看我。但没 人理我。 他们自顾自的聊,很投入,很虚假。 转了个圈,没有人睬我。正要离开,有个女孩子走过来,笑容可掬,跟我打招 呼,并给我到了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HI.她说。 你好。我诧异地看她。我不认识你。 v 不认识。 那你…… 我叫婉儿。你的名字也很不错。 你在这里很熟啊?我发现周围的许多人都向她殷勤的问好,还不时的送一束玫 瑰花。 我长来。所以很熟。你是第一次。 是啊。第一次。很陌生。 在这里有两种人。她菀尔一笑。 什么?? 陌生人与朋友。对你而言,对任何人而言。 你呢? 陌生人。不过陌生人久了也就成了朋友了。 我们可以是朋友? 人人都可以是朋友。这需要过程。不过朋友久了也成陌路了。 我们是朋友。不要陌路。 这也是个过程。她笑了,不明白? 不明白。好象个预言。 我的预言…… 上路吧,安尼。 深夜我听见那个满身涂满蜂蜜的可怜的新奥尔良人,喃喃低语: 死亡只是开始,上路吧,安尼!他的眼色是火一般红,黑的发亮的脸,蜜蜂在 他身边环绕,跳着可爱的八字舞。 那部影片我看了三遍了。每一次都会让我发梦。在梦的惊怵中醒来。作着同样 的梦。他说,死亡只是新的开始,上路吧,安尼!他重复着,喃喃的,蜜蜂在他周 围,低低的吼,象唱一首悼歌。 我不敢奢谈死亡。当一个生命终结的时候,他就完成了一个完美的使命。那个 完美的终结让他开始另一种美好。这无疑是令人艳羡的。 这无疑是美丽的近乎悲哀的结局。或者开始,新的开始。 坐在机器旁,我没有灵感。渺小和彷徨使我忘掉了欢乐,忘掉苦痛,忘掉所有 可以忘掉的事情。我是可怜的,竟也忘掉了自己。我忘记了,自己曾是一只爬虫哦, 一只蚂蚁,在地上爬,在镜子前,顾影自怜般欣赏自己黑亮的背。 那个深夜我就坐在电脑旁,没有时间的压迫,没有世俗的惊扰;无尽的放开思 想的风筝,任他在凸凹的黑暗里横行;而我却一次次的让自己变做一只蚂蚁,从一 头,爬到另一头,完成一段又一段的痛楚;而深处是可现的绝少的寂寞。 上路吧,我对自己说。一把闪亮的铁钩,从我胸前划过。 我仍可以清晰的记起,我们半年前的邂逅。从陌生人,变成了一对互相信任的 朋友。如你所说,这是个过程。这是个开始。并非结局。 结局是陌路。那也同样是个过程。但没有曾经相似的经历,所以我们仍是朋友。 预言也许真的虚假,也许永远无法实现。 你的失约是你另有安排吧,而因此无暇顾及于我。你不用解释什么,根本不用 觉得要解释,我原谅你,我因此可以原谅所有人。没有你的错,没有;错的只是时 间;错的不是你。 你可以沉默,因为与你无关吗。 我将承继以往的风格,在这里依然继续我无可厚非的呓语。那些只是幻想和现 实的交错,而衍生的不可连贯的片段。支离破碎。所以你得原谅我,这只是无聊的 呻吟,因为缺乏足够的阅历和学识,我不得不让自己沉迷于幻想中,来呼唤生命快 意的真谛,维系脆弱飘零的心悸。 在街上时,不论是白天还是星光满布的夜晚,我都会匆匆地走,像一面旗帜, 永远的飘扬。这里没有我所熟知的人,陌生的失去了联系。惟一真实的就是这月光、 阳光,和光芒下平坦的路面。 我没有工作。20岁的我没有人生目标。而惟一希望的是自己能够真正的快乐。 如果这点都无法实现,我真成了孤独的行尸了。事实上,我的确如此。 我打开机器。轰鸣声总令我想起那群蜜蜂。自从看了那片子后,我就迷恋了他 们低沉地吼声。我根本看不见。而在另个世界里我或许才觉得有一点点的欢愉。这 要比幻想真实的多。 至少不再是你一个人喃喃自语。这里没有独白。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不必缚手束 脚。你可以闭上眼睛而不必担心迷失。你一样能找到和你一样的,互相倾吐,互相 嬉笑。而你象风,可以掠起迷天的舞霭,让人们关注,吸引他们的目光,在此中得 到或多或少的快意。呵,真是个妙不可言的世界。 我没有再去那里。我不想独自坐在一个人也没有的电影院里。那样只会让自己 漫漫的变傻,而因此加快死亡的步伐。那是可以觉得恐怖的。 等不到要等的人。这才是最现实的事。她总让我怀想。而悲伤至极。 但我再不去那里了。我决定不再享受寂寞。 BingDing:真的很抱歉。我无意的欺骗了你。你的睿智和敏感使我不安。其实 哪天晚上失约的原因很简单。那天是我男朋友生日。我是不想给你说的。仅仅因为 你曾经对我说喜欢我。我知道你虽耽于幻想却是个务实的人。我不想伤害,而最简 单的是我不想你失望。因而此前我一点都未曾透露我的底细。那天我陪他逛街,然 后去看午夜场。 电影演到一半我想起我们的约定。但我没去。我无法向你解释什么。 所有的话语都不足以弥补我的过失了。你还是……在我的心里,我一直把你当 做最可爱的小弟弟。所以我还要告诉你,我下周结婚。你不必太惊讶,比起你来, 我已是垂垂老矣。呵,想来你是来不了了,不过没关系,我会留喜糖给你。我的小 弟弟哦。 没有什么预言。都是我的信口雌黄。难道你相信这虚幻的世界能给你多少真实 的东西。 都是泡沫的堆砌,瞬间即逝的东西。没有预言,你不要沉迷其中。 可能以后去那里的机会很少了。我们信笺联系吧。 啊,她的理由当然充分的令我无懈可击。我几乎无法逾越她的理由而去谴责她。 能够想象,她偎依在她心爱的人的身边,吃着冰激凌,看着他们所熟知的电影;呵, 其乐融融。而我,怎么能忍心打破那份令人艳羡的惬意呢。况且,再过一个星期, 她就可以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而过上最快乐的日子。 其实她根本不需要理由呢。谁会相信,她会为了一个莫名其妙、傻不拉叽的小 子再无谓的耗费时间金钱坐在电脑旁无聊的敲字。嘿,这真是用虚幻搭构的泡沫了。 像时间一样容易流逝。 我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见她了。婉儿这个名字已经在我的心中漫漶不清,日渐丰 满了。我甚至可以感到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我用我仅有的尚未破碎的记忆在 建构她的轮廓。于是在时间的磨合里,她终于成了我心上一尊充满爱意的女神。 是个雨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我走过了漫漫人生的20年。20岁的生日那天是个 雨天。我吃着母亲煮熟的鸡蛋。20年了,每个生日都是雨天。每个生日都是吃着母 亲煮的鸡蛋。没有庆祝。没有喝彩。没有多少目光的祝福。只有自己,默默的吃完 鸡蛋,然后把蛋壳扫地出门。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呢。我说。 哦?什么?她问。 我的生日。雨天的生日。每年都是。 哈哈,祝福你。不过我不知道呀。要不非给你意外的恭喜。 没关系了。有你这话就够了。真的。呵呵,我真的很满足了。不行。哼,我都 不原谅自己,今晚我给你惊喜。 好哦。我等着。 恩…… 对了。我胡诌了首诗,你听听吧。 嘻嘻,大诗人,又有什么大作呢?我看看。 名字叫20岁。我的生日祝福。 不知道我给她念过多少诗了。在这无聊的每个夜晚,我都我擎着我残破了的笔, 寥寥的描画我的人生,借以派遣无以打发的时光。每首诗,我都会让她看。渐渐, 我再不是为我了。而是为她。特意的写给她。希望她快乐,我有就觉得很快乐了。 无意识地跨过的那个世纪 渗满了我们关于青春的序言 在以后丝雨微澜的日子 涂满了颓废的华章 我的呓语曾一再地惊醒世人 他们不解。连母亲也笑我的癫狂 呵,只有我深爱的姑娘啊 才明白我的疯狂 爱用有限的词语给自己设置路障 莽莽丛林,自始至终都是迷茫 沿着诗人迷途的鸽哨 未经上帝的验证便颤离了家门 20岁呵,没有纯净清新的歌吟 没有绚丽而夺目的褒扬 所有人都睡去时,我波动 自己的琴弦,开始新的悲伤…… 呵,真好。她说真好。 每次她都说真好。我不知道她真的以为怎么样,但这总给我一点鼓励,而让我 多多少少有点满足的感觉。 真的好? 恩,是真好。挺好。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爱着哪个姑娘呢?嘻嘻,给姐说说。 咳,我不想说…… 不许耍赖啊,哼,一定要说。 很莫名其妙的,我没有了话了。在我20年里,有多少可以让我记忆的? 一定吗? 是啊。别骗我啊。 我…… 说吧,嘻嘻我给你保密呢。 其实我…… 说嘛。大男孩。干吗吞吞吐吐的呢? 其实我不想说我喜欢你。我一连敲出几个字,不禁松了口气。我发誓我是不想 说的。我是不会轻易表白的人。 我能看见她愣怔的样子。雨下的更大了,雨点敲着窗玻璃,像手指在键盘间一 起一落。 你吓着我了……半天她才说。 啊!打住。回忆到此吧。我还要活下去。还有明天。我还有更多的记忆可供回 味。我不想在这虚构的爱情里被禁锢。自从17岁那年被伤害后,我第一次打破了我 的誓言。而结果如想象的一般残酷。我想我要决意改变自己了。那是我惟一可以靠 着的坚强。它在我划过疤痕的胸下跳动,永不枯竭,给我力量。我想再傻了。我在 痛楚中清晰的感觉自己的心的嚎叫。那是我的心啊。可怜的心。 我是天空里的一朵雨云偶尔把细密的愁丝撒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讶异——更无须 欢喜——因为我,只是瞬间即将消逝的踪影 你我相逢在冰冷的网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吗——最好你忘掉在 这临别时互述的衷肠 这首偶然。愿我们友谊天长地久。呵…… 草草发出这封信。我希望我能尽快的结束。这里没有故事。何必无谓的消磨呢。 呵,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