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虫的归宿 作者:昌静 你摘了一片叶子,准备放到树叶中,没有想到叶脉处伏着一只黝黑的小虫。 你在青嫩的叶页间凝望那只虫子好久。 小虫显然没有感觉到末日的来临,在叶脉处酣然大睡,很悠闲、很自在,是 夜饮晚归的东坡,擂门不开,只好在清风明月里,放下手杖,躺在一条孱孱的小 河边的巨石上,听悠悠的月声嘹亮的蛙声清朗的风声缠绵的枝叶亲吻声,在青草 清新的怀抱里,想起“江海寄余生”,且安适的销受自然的的这份馈赠,在青石 绿草上,在大地硕大的树叶上,蜷缩成一只小虫,安详的沉睡至今。 你摘了叶子,本来要在自己的书页中作一个精美的标签。你在那个书页间跌 跌撞撞的行走了好久,在那些酣睡的文字间研磨了许久。你在苏东坡的“江城子。 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 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 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中寻望那座孤坟, 寻找那段缠绵的爱情。为什么暮年的他还在垂念那片哟黑的短松林?是否在垂念 妻子如一只破土而出的虫,守望一个鹅冠长袍的身影悠然而近。 十年了,十年呵,思念如你手中摘下的青青的叶子,而这只小虫一定在安享 那千年的爱情,心满意足的在酣睡了。 你小心的将叶子放回那群旺盛的叶子中间,你知道风会吹走它雨会侵蚀它土 地会吞噬它,然而你不管了,你想那只虫子或许会爬到另一枚最青嫩的叶子上悠 然生活或许会随风落地坠入尘埃或许…… 一直虫子该有怎样的归宿〉回去后,你屡屡自问。你不知道人在最青嫩的时 候该去构想一番如何的结局。 一个星期后,你偶然经过此处,在飘飞的落叶中想起那只酣睡的虫子,于是 随手捡起枯黄的一枚,在浅浅的叶脉间赫然有一个黝黑的身影。你抬起头,对满 树鲜嫩的叶子,突然有流泪的感觉。 那天晚上回去,你在梦中发现自己是一只虫,伏在枯黄的叶脉间,饥肠辘辘, 眼前是一片无边的枯黄。 醒来后,你的眼边有泪滑下,很温润,是情人的眼唇,滑过你的面颊。你一 直没有入睡,只为那只小虫没有离开那片已经枯黄的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