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杨远一直没有来找她。 开始的几日,晓雯总是满怀希望,期待杨远会出其不意地站在她面前,对她说 出她一直想听的那些话,她甚至一回到家就急切地打开信箱,翻看是否有杨远写给 她的信,可是,什么都没有。 每次看到他,杨远依然是那么神采飞扬、笑容灿烂,似乎没有一点心事。有几 次,他骑车从晓雯身边经过时,晓雯都鼓起勇气想开口叫他了,可一看到他那目不 斜视,气定神闲的样子,便退缩了,望着杨远渐渐离去的身影,晓雯禁不住开始怀 疑那天清晨所发生得一切是否是真的,抑或只是她的幻觉,她的一个梦? 杨远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他到底是否真喜欢她呢?快下雪了,天空灰蒙蒙 的,没有一丝风却冷得让人麻木,晓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与忧伤。 快期末考试了,大家都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中,晓雯一如既往地上学、放学,和 同学玩耍,参加各种活动,没有人看出她的变化,只是在做完了一天的功课,夜深 人静躺在床上的时候,她便想此刻杨远正在做什么呢,是否也会这样想着她呢? 转眼春节过去了,又一个新的学期,晓雯父母单位买了一辆大客车,每日接送 住在院外的职工上下班,也顺便接送院内职工子女上学,从此晓雯不再踩单车去学 校了。渐渐地,杨远的影子在她心里淡了许多,她不再刻意地在人群中追寻他的身 影,也不再那么渴望地听到他的消息。有一天晓雯刚进教室坐下,陈芸芸便激动地 对她说:“哎,你知道吗,杨远的爸爸死了,他要顶替去公安局上班了,不考大学 了!”晓雯愣了一下,这才发觉她已有一段日子没见到杨远了,也没有想起过他了。 杨远的父亲是市公安局的法医,因公去世了,公安局便照顾家属,安排杨远进 了公安局任职。坐在车上,晓雯看着市医院那条熟悉的人行道,突然意识到杨远是 永远走出她的生活了,或是根本就不曾走进过? 一年后,晓雯考入了外地的一所大学,她知道从此就会告别这座城市,以后她 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了。去大学报到的前几日,晓雯有事情要回一趟学校,她站在 家门口犹豫了一下,又转身进屋推出单车,出门了。进人市医院家属区,远远地看 见杨远家后院的那棵玉兰树时,不禁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还没到他家门口,晓雯 就听到杨远那熟悉的笑声,他正在门前的空地上抱着他姐姐的孩子往空中抛,接住, 再抛;晓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象感应到她的目光似的,王远蓦地转 过脸来,两人四目相对。 晚上,晓雯躺在床上,恍惚中她似乎来到杨远的家,看到杨远正靠在床头,点 燃一支烟,烟头在黑暗中一明一暗,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深切地感受到他的痛楚。 晓雯猛然坐起身,睁大眼睛,黑暗里什么都没有,原来只是一个梦,却是那样的清 晰,那样的触手可及,空气中似乎还留有杨远呼出的烟味,感受到的痛楚依然在牵 扯她的心。下午那惊鸿一瞥,让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的心迹,从杨远对她含笑的目光 里,她分明看到了一丝告别的意味。晓雯双手抱膝坐在床上,回忆着她与杨远之间 的一点一滴。如果那个冬日的清晨她看着他,给他鼓励的话,那么情形会是怎样呢? 晓雯痛心疾首地追悔着,不禁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