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蔷薇 作者:紫卉 “你知道吗?蔷薇之所以是红的,是因为被血染红……”我拿着一本书深情的 念着。 “等一等。”正端着饭盆大嚼的朋友,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坚辛的咽下一口饭, 道:“人……人家吃饭时,请不要说什么血呀血呀的!” 我合上书,看着她吃饭的样子不禁好笑。 她叫蒙蒙,我是蔷薇。 蒙蒙平常是个很斯文温柔的女孩,只有在吃饭时例外。据说她前十八任男朋友, 皆因无法忍受她“狼吞虎咽”的吃相而先后抛弃了她。对于这个说法我多是不太相 信的,因为每次失恋伤心的总是对方。 蒙蒙很瘦,大概是她常常半夜三更一个人打篮球的缘故,所以无论她怎么吃都 不会胖。对于这一点我真的很羡慕,因为我现在正在减肥中。 追蒙蒙的人很多,虽没有夸张到排队等候的地步,也足以找个本单来记的。 蒙蒙也曾劝我找个男朋友,但是我不相信爱情。 蒙蒙的女人味并非特意修饰而成,比起我这种粗枝大叶的人来说,她是天使, 我是恐龙。 说是恐龙并非我长得丑,而是我的脾气实在火爆得另人无法领教。记得第一个 男生追我,我就把半盆沙丁鱼拽到他的脸上,让他去洗洗脑子,从此以后那个男生 见到我总是躲得远远的。 像我这种恐怖的女生已经准备去尼姑庵或修道院了。 上了大学,我才认识的蒙蒙,是因为一个篮球,两个镜片的关系。 那天我正在操场南边一棵大树下读书,是一本《白痴》,我已经读了不下三十 次了,可还是很喜欢。就在这时,一个篮球砸了过来,正砸在我的脸上。于是乎我 那750 度的眼镜在那一天光荣退役了。 事后我并没有让她赔我的眼镜,而是干脆让她送我一副隐形的。当然,作为礼 尚往来,我也回赠了她一个新篮球,至于她以前的那个“可爱”的篮球,作为报复 已经被我丢进了垃圾箱。 蒙蒙是体育系的,而我是中文系的。由于我的极端个人主义,一向和我同室的 同学合不来。她们写的论文我用鼻孔看都可以找到漏洞。 还有一个女生说在网上发表了什么爱情小说,让我去捧场,结果我只看了一个 开头就差点把电脑砸了。 真是没天理,这种文章也敢寄出去,也不怕让人晚上作恶梦!结果当晚我真的 作了恶梦,大概是我“恶”事做得太多了,那个女生在梦中要掐死我。 对于我来说,蒙蒙还算不错,她最起码不会写一篇烂文章到处显耀,只会抱着 字典查什么叫“沙文主义”,或者猛地问我彼得斐是谁,不然就搞不清冰激淋和卡 夫卡。 就这样我们一起生活了一年三个月又七天,直到那个人出现。我还记得那天, 天有点闷,我坐在老地方读书,这次看得是《复活》。 蒙蒙在操场上打着她的篮球,突然她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孩。那男孩 很高大,大概有一米八二,活像一座小山。 从那天起,蒙蒙又开始了新的恋爱。 那个男的也是体育系的叫锋。不!也许叫鹏,或者叫东。很抱歉我真的想不起 来了,那么我们就叫他FPD 好了(各取feng peng dong的第一个字母)。FPD 是主 动追蒙蒙的,追了三个月,对于这点蒙蒙很动心,所以曾一度扬言“非君不嫁”。 不过我曾说过:“你们绝对长不了。”这句话可是经验之谈,看多了太多“生 离死别”的我,对于人类薄弱的感情实没抱什么希望。 可蒙蒙非要推翻我的理论,说要让事实证明我的话是错误的,于是她开始拍托 了。 这样大约持续了两个月,除了蒙蒙忙着约会和我见面机会少了以外,我还是和 以前一样,照旧在老地方看我的书。 真不知道好书死哪去了,我最近一直都找不到一本我看得上眼的。于是干脆澈 底点,搞起了“复古运动”。从唐诗宋词元曲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庄子韩非子诗经楚 辞乐府菜根谭小窗幽记围炉夜话朱子家训格言联璧醒世恒言,一直到三字经千字文 鬼谷子怀南子都读遍了,连百家姓也没放过。 如今我正拿着《易经》,准备让它今天当我的床头读物。这时眼前一暗,一个 人影将大部分的阳光都挡住了。 我怒而抬头一看,却是FPD.“喂!靠边点,你挡住了阳光了。”我不客气的说。 我可不会因为他是我好朋友的男朋友而对他另眼相待。 他听话的让开了身子,于是我继续看我的书。 “我能不能坐在你的旁边?”他问。 我没说话,不过这并不代表默许,而是懒得理他。于是他坐在了我的身旁。 “你身上好香,用的什么牌子的香水,回头我送给蒙蒙一瓶。” “风油精。”我没太在意的回答。 他似乎没想到这个答案,愣了愣,“你在看什么书,爱情小说?” “《易经》。” 他狼狈地笑笑,大概他从没有见过我这么没有情调的女孩子。 “你有什么事就快说。”我不耐烦的问。 “那个,你知道蒙蒙都喜欢什么东西?” 听到他这么问,我终于抬起头,“怎么,想送蒙蒙礼物?” “嗯。”他坦白的点点头。他的坦白使我对他的看法有了一丁点儿的改观。 “球鞋,篮球,布娃娃,小型钥匙链,蝴蝶发夹。”末了,我还提醒他一句, “送花最好送郁金香,紫色的那种。” 他一边听一边飞快的记了下来,然后又问:“她的生日,血型,三……”他说 到“三”的时候咬到了舌头,我知道他要问什么,不过我会假装没听见的。 “五月二十五日,双子座,A 型血。” 他又飞快的记了下来。 “还有吗?”我有些期待的问,这也许是脑子里坏思想在作怪的原因吧,我特 别喜欢“出卖”朋友。 “嗯——”他想了想,“暂时没有了。对了,以后我可以再来问你吗?” 我放下书,无所谓的道:“只要你不打挠我看书。” 但事实上,他经常打挠我看书,总是追着我问一大堆问题。时间久了,我也就 很习以为常,有问必答。 这样又过了半个月左右,我看书的口味又换了,如今开始研究起宗教来。 “嗨——”FPD 冲我打了个招呼,我掀了一下眼皮对他点点头。他还是和以前 一样,坐在我的身旁,然后准备发问。 “你的爱好是什么?”他突然问起了我的事。 “读书。” “不,我说的是喜欢的哪个方面的书。” “宗教,伦理,战争,血腥……” “呃?”他没想到竟是这种答案,强笑道:“小饰品呢?” “骷髅头,十字架,图藤和匕首。” “动……动物呢?” “蜘蛛,晰蜴,蛇。” 他不死心的继续问道:“花束呢?” “黑玫瑰,苏芳花,蔷薇。”我抬起头,对他笑道说:“你知道吗?黑玫瑰代 表死亡;苏芳花又叫‘犹大之吻’,代表欺骗;而蔷薇……是用血染红的。” 我回答完这个问题后,他愣了零点零一秒,然后他道:“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 可为什么从来不笑呢?” 我捋了一下头发,道:“因为没必要。” 其实我是常笑的,但都是和朋友在一起时。就像我和蒙蒙在一起时,我总是能 和她笑到一团,甚至可以笑破肚子。记得蒙蒙第一次向我提黎明这个名字,我脱口 而出的竟是“他是男是女”,当天知道错误的我傻笑了一个晚上。 但在其他男孩面前我却没有那么惬意。我总是绷着脸,做出防备状。倒底是什 么原因?有一部分可能是因为我的家庭关系。那大概是在我三岁时的事了,爸爸在 那天和一个女人跑了,抛弃了母亲和我,从那以后我就不再相信男人了。 他没再说话,那一天他一直在看我。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不过我仍没在意。 过后的两天,他都没有再来,我也落个轻闲。 直到两天后,传出了FPD 要和蒙蒙分手的消息。这是我没料到的,因为在一般 情况下,都是蒙蒙率先提出分手,从没听说过有人会先甩了蒙蒙。 那天蒙蒙的宿舍里传来了哭声,我想这个消息应该是真的。也罢!我就履行一 下朋友职责去“慰问”一下她吧。 可是刚走进宿舍门我就被“乱棍打出”,后来我才知道,原来FPD 和蒙蒙分手 的原因竟是因为我。FPD 竟说他爱上了我,这样我岂不是完全没有了立场? 第二天,蒙蒙没有和我说话,我也没有跟蒙蒙解释什么。我还是和以前一样, 按照惯例去了操场南边的大树下读书。然而在那里FPD 正等着我的到来。 “你为什么说你和蒙蒙分手是因为我?”我抱着肩问他。 “因为我真的喜欢你。”他说的理所当然,当真面不红心不跳。 “可是我不喜欢你。” “没关系。慢慢你就会喜欢的。” 对于他的回答我很无奈,因为你不喜欢人家却不代表人家不可以喜欢你。 “……好吧,请你让开一些我要看书了。”我只有退让一步,然后给他一个不 理不采。 他很听话的让过了身子,向往常一样在我身旁坐下,静静的看我看书。 过了不知多久,他有些不耐烦了,于是问道:“读到哪了。” 我没抬眼的道:“(自己添)” “……”他叹了一口气,“你难道就一点不明白我的心?” “心?”我不期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 我才考虑是否要不要明白你的心。” 他想了一下,终于道:“你的全部。” 我“哦”了声,不屑的道:“难道你忍受得了你的女朋友像块冰?” “你才不像冰。”他说的很果断,“你只是将自己的内心感情隐藏起来罢了。” 现在想来这话确实好像在哪听过?然而那时的我却真的有点心动了,所以并没 有再反驳。 以后他便常常来看我看书,而我虽然表面在看书,其实也已搞不清书上的文字 究竟说了些什么了。我开始注意起他来,他在时就有种安全的感觉。我想这就是所 谓的恋爱吧。 在此期间蒙蒙还是不肯和我说话,看来我有必要跟她好好谈谈,我相信蒙蒙不 是一个小气的女孩,她会谅解我的。 那天我给蒙蒙写了一张条,大概是说在晚上六点大树下见面,我要和她好好谈 谈。我不敢肯定她会不会守约,但那天我早早的就在大树下等了。 六点半,天已经黑了,树荫下完全看不清人脸,蒙蒙终于来了。我眯着眼睛才 看清她的到来,刚要上前打招呼时,却发现FPD 和他的一个同室正走了过来。 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弄人吧。因为在那天晚上,我和蒙蒙都听到了一段我们 永远也不愿听到的谈话。 “你最近小子可风光了。”他的同室说,“连全校有名的蒙蒙大小姐都被你甩 了。” “那还用说。”FPD 看起来很得意。 “最近有没有新目标?” “你不是知道嘛?” “‘冰美人’?算了吧,小子。那女人可是很凶的。” “凶,才算挑战嘛。” “上次你追蒙蒙花了三个月时间,这次呢?” “没想好,不过等着吧,我一定把她追到手。” “追到了又怎样?” “再去找新的目标呗!”他说得那么志满意得。 我听得差点吐了血,早说过男人没一个可靠!但首先忍不住的不是我,而是蒙 蒙,只见她一下子蹿了出去,在FPD 的脸上狠刮了一个大耳刮子。然后她一把拉住 我,丢了一个“走”字,便怒哼哼的走出了校门。 那晚我们去了一家酒吧,她要了一瓶啤酒,正准备要喝,我一把抢了过去。 “好女孩是不可以喝酒的。”我说,然后我一仰头,将那杯酒全灌了进去。 “那你还喝?”她不服气的看着我。 “因为我不是好女孩。” 她笑了,一边笑一边哭,“你以为我就是?”说完她为自己又倒了一杯。 我记得那天她第一次骂人,一连串炒崩豆似的,居然没打一点磕巴。这时我才 第一次发现她的文学水平原来这么“高深”。当晚我只喝两杯酒就立刻醉了,她却 喝了一个通宵。 第二天,我们回到学校,通过多方手段,喝酒的事才没有被暴光。一切都恢复 了平静,我依然在树下读着书。从那以后我们谁也没有再提FPD 的事,而我只是偶 尔才会想起他,不过已忘了他是叫锋,叫鹏,还是叫东。 后来的我再没有找男朋友,因为我不相信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