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间微笑如梦里 作者:后会应无期 许久以前看过一部电影,片名已不记得了。 是一个出身中产阶级的法国少女,十八岁那年在海边度假,遇见心仪的少年, 是当地一个渔民的儿子。两情相悦,偷尝禁果。海边的一个岩洞里,少女的连衣裙 还来不及褪下,两个人手忙脚乱的做爱。 然后,是渔家的少年长途跋涉去寻找不告而别的少女。昏暗的房间,两具年轻 的身体无休止的缠绵。然而,少女决然拒绝了少年的爱。 有一刹那,我曾试图寻找出少女眼中依恋绝望的情绪,但事实上,我看见在她 眼中,有的只是淡然。 深秋的大学校园,枯萎的落叶,端庄的女教授,孤独的走过,踩在满地的落叶 上,有哗啦啦的声响。 那么多年里,她每年都会去海边与他会面。但,也就是仅此而已,而这样的场 景一直到他终老病死。 看电影的时候,尚年少,以为爱情便是人生的全部,不懂得她的悲哀。影院里 屏住呼吸,手使劲抠着座椅,只觉满目望去都是凄凉。 后来看到张艾嘉的《心动》,铅华早已洗尽,年少轻狂无知散漫的日子渐行渐 远。开始知晓生活中除了爱,还有诸多永不能排解的东西。 相同的故事,也是初恋的少年少女。车窗外流光溢彩,黑暗中的公车上,时光 却仿佛凝滞,青春的眸子熠熠发光。 如潮的人海中,男子与无数陌生的面孔擦身而过,英俊少年金城武换成了略显 沧桑的中年男子。 而少女,已成了那个叫张艾嘉的女人。、这个女人,让我记起多年前在《阿郎 的故事》中,她与阿郎,还有他们共同的儿子,在夕阳的余晖中,听那首《你的样 子》缠缠绵绵的响起:“我听到传来的谁的声音,象那梦里呜咽的小河。 我看到远去的谁的步伐,遮住告别时哀伤的眼神。 不明白的是你为何情愿,让风尘刻画你的样子。 就象早已忘情的世界,曾经拥有你的名字我的声音。 那悲歌总会在梦中惊醒,述说一点哀伤过的往事。 那看似满不在乎转过身的,是风干泪眼后萧瑟的影子。 不明白的是为何人世间,总不能溶解你的样子,是否来迟了明白的渊源,早谢 了你的笑容我的心情。“ 罗大佑的歌,少有既哀且伤的,这是唯一的一首。 “花儿半开半闭,小停轻颤犹疑。唇间微笑如梦里,芳心谁属难知。”所有的 泪,早被隐藏在唇间的微笑之后。无论阿郎如何挽留,她早已毫不游移的选择了离 去。 无边的暗夜里,或许会有沉醉到底的放纵,然而,白天,却只能是清醒到透骨 的寒冷。 林语堂八部小说中,《红牡丹》算是较香艳的一部。娇俏妩媚的牡丹,在那个 年代做出了惊世骇俗的离经叛道之举。 牡丹离开梁孟嘉之前曾有信言:“吾辈生活中最美之刹那,最真之刹那,方是 真正之生活,其他时间则一旦过去,永远消失,因其于吾人心灵上毫无意义而言也。 伟大非凡之刹那,紧依吾人,如蜜如饴。” 然,在时间无边无涯的荒原里,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那个夜晚,拉尔夫轻轻帮小麦琪套上曳地的睡袍时,他一定是真的。 那个夜晚,柳原轻声问流苏,你的窗子里看得见月亮么?他一定是真的。 那个夜晚,白瑞德守在昏迷中的思佳身边时,他一定是真的。 拉尔夫后来成了大主教。 柳原仍然继续做他的花花公子。 而至今我仍不知,思佳有未等到白瑞德。 他说,你一定要比我先死,因了我死了,你一个人留在世上,会很孤单。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定是真的。 所以我微笑,微笑,微笑…… 含泪微笑。 我想我微笑的时候,一定也是真的。 卑微的生命,永远都把握不住想要把握的东西。 若我是赛姬,我会点燃那一支驱除黑暗的蜡烛。然而我不是。 所以蜡烛点亮了,也并没有带来光明。 于是,最终的结局便是,我们会背负着前生的业,飘摇在今生的海…… 我想我再也没有机会去江南看桂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