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风吹沙走暗影闪天高云淡血旗飘 “你谁啊?”看门的似乎被吓了一跳。我知道,对付这样的人,不能比他软, 不然他就骑在你头上。 “滚开。否则你主子不会让你看到明天的太阳。”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没有再理他,直接用了一个晕眩术,他软软地倒在地上。 我一进门厅,立刻就被一群人围住,有法师,也有武士。或许这个就是凶险, 只要我的舌头不够用,我就得死在这里了。 “你是什么人?胆敢跑到右相府邸来撒野?”一听就知道是个奴才。 我懒得理他,起码该出来一个有点地位的。 那人的脸面有点挂不住了,刚要喝令动手,我看见他举起的手被人按住了。 “这位先生,请问你来这里有事吗?为什么要杀我们的人?”是个很柔和的声 音,声音里还带着笑意。好恐怖,一半是因为说到“杀”字的时候笑意最浓,一半 是因为她是个女的。 “小姐,我没有杀人。只是让他早点休息而已。我来,当然是为了见见右相阁 下。”我故意哑着嗓子,并保持着礼节。她如果下令杀我,我马上就是一堆肉糜。 “啊,原来是来见右相的啊。你跟我来吧。”如此顺利让我诧异,难道还有陷 阱不成?算了,既然都来了,而且都走到这步了,回也回不去了。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先生这么做好像很不理智哦。”她没有带我去见右相, 只是带我到了二楼一个房间。不过我相信她对我不会感兴趣,对我好奇的该是右相, 虽然我看不见他,但他一定能看见我。 “我不算君子。正因为我不是君子,所以我更不会身处险地。”我本来想微笑 的,不过想到自己戴着头罩,笑了她也看不见,只得在声音里传出我的善意和笑意。 “呵呵,你很自信啊。难道你没有感觉到他们的杀气?若不是我,你可能都死 了。” “呵呵,我不是自信,我是相信右相,能坐这个位置,肯定很有头脑。至于杀 气,呵呵如果能杀死人,我可以放出比他们强十倍的杀气。”我后面一句明显在吹 牛,不过这种人,见多了狂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让她领略了你的实力之后,再谦 虚。为了让她给你施展的机会,你只有比以往所有人都要狂。 “你这么晚来干吗呢?白天不好吗?起码大家不必特意为了你换衣服。呵呵。” “但是我如果白天来,那就要特意为你们换张脸。我考虑了一下,与其自己换 脸,不如让你们换衣服比较方便。呵呵。” “咯咯咯,你很真幽默,请坐啊。” “谢谢。” “喝茶吗?茉莉花茶哦。” “不必,我想开始谈正事。虽然和你聊天很有趣。” “你可以说了啊。” “见到右相才可以,而且你可能还不能在旁边听。真的抱歉。” “和我说是一样的。你性别歧视?”声音一下子有点寒。 “当然不是,你在右相府里的地位这么高,和你说话是我的荣幸。不过我要和 右相做笔交易,不知道你是不是可以代替右相拍板?” “什么交易?” “关于女人和生命的交易。” “别这么玄乎好不好?直说吧。” “右相阁下。我知道您等于在这个房间。但是我不知道您身边还有什么人。如 果只有您一个人,我不介意把我的来意同时告诉你们两位。”我站起来大声说道。 那女子半天没有动。此时,门开了,走进来一个矮胖的青年。我感觉比我还要 小。这个世界疯了。 “你找我?朋友。”那个声音的确是小孩的声音。 “您好,右相阁下。很抱歉今天影响您的休息。”我微微施礼,“如果我告诉 您,关系到两条生命,而且是您身边很近的人的生命,我们是不是有资格进密室去 谈?” “我这里没有密室啊,呵呵。” “呵呵,那换个说法,就是刚才你呆的地方怎么样?”刚才他就在壁炉后面的 密室,那火光突然的转暗,又无故再亮起来,说明密室的门的开启,要变动柴堆的 位置。 我伸手指了指壁炉。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过还是愣住了。 “那里呆不下两个人。这里肯定只有三个人。你我她。你可以放心说。” “我帮你杀王英。你的权杖借我玩三天。三天后一定会完璧归赵。”我终于说 出了交易的内容。对于一个身处绝对劣势的说客来说,能说出交易条件,他就成功 了一半。让对方默认这个交易,你就成功了。如果对方痛快地答应,或者反对,只 是你死的早晚时间上的区别。我不怕他会断然拒绝,因为他也想王英死。 “嘿嘿,第一,我不想王英死。我养他很费钱的。还送了我的女人给他,他一 死,我就亏大了啊。第二,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要什么?右相的权杖可以单独调动五 十人的军队哦。胃口别太大。朋友。” “你没有把我直接拉出去杀了,就说明你想王英死。这个我实在不必和你过多 争论。你现在就是想让我换个价码而已吧。呵呵,不过我不换,我就是要右相的权 杖,左相的我都不要。只要你的。”我已经没有必要用敬语了。他不会杀我了。 “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怪想法。明天王英来见我的时候,我会告诉他今 天的笑话,呵呵。你走吧。我不为难胆子大的人,不过你也别太嚣张哦。呵呵,朋 友。” “我杀了王英之后,会找人来拿权杖。” “万一你死了呢?”那个美媚终于又开口了。 “你们就不必用三天时间担心自己的权杖了,呵呵,但是小姐要担心自己的贞 洁一辈子哦。呵呵”我意识到我的玩笑开得太过火了。马上隐身,施用穿墙术。 “啪~”一记耳光,很泼辣啊,虽然带着头罩,裸露在外的部分脸颊还是被打 到了,火辣辣地疼。 “不必送了,呵呵。” 因为那记耳光,我的施法被打断了,好在最后还是活着回到了帐篷。重重喘息 着,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去抚摸鬼门关的门钉,虽然刺激,不过以后不可以再 来了。今天真的是侥幸。我甚至都不知道右相是男是女,就这么冲过去了。以后保 证自己的头脑冷静是我的首要任务。 不过今夜也有了两个特别的收获。右相的那位“姐姐”,是一个等级在五十五 左右的斥候。她冲过来打我耳光的时候,我绝对还在隐身状态。而且那个速度,只 有浪人转的职业才有可能。另外,我本不过是想说王英是个色狼,却挑起那位“姐 姐”如此激烈的反应。想必王英和这个“姐姐”有很大的仇怨,而且还很可能是有 关女性贞洁方面的。王英死前一定要问出来,也好多一个筹码。 现在,月亮还没有当空高挂,我该去女闾了。只是,这可能是比去右相府更没 有把握的事,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白跑一趟的可能性不小。 稍微休息了一下。整理了衣装。外面很冷,过多的衣服又会让我的行踪变得明 显,只好忍了。路上,那些巡夜的似乎都是普通人,我虽然是潜行,但是从他们旁 边擦过,他们也没有一丝反应。如此,要他们巡夜不是纯粹装个样子? 女闾是在右相支持下立足的。既然右相身边已经有了一个斥候,女闾那边就不 太会再有一个。陆彬说斥候是国宝,目前一共只有三个在卡城,我想,左相和执政 官总不会让右相一个人独揽国宝的。剩下两个很可能是一家一个。以后所有的安排, 都尽量放在杜澎举事之后吧。压力可以小很多。 等我跑到女闾,夜更凉了,衣服里面出了汗,风一吹,不由打了个冷颤。 不知道在此留宿的都是些什么人。康广常来这里,想必一夜的花费不会太巨大。 否则就与他财不露白的原则相违背了,而且他那么理性的人,也不会把巨额资金用 在妓女身上。 女闾木屋,白天不过是匆匆一瞥,并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夜色里,伴着浓墨 般的幕布,配上沙漠里狂风路过的呼啸。两米来高的门洞,赫然成了吞噬生机的巨 兽的嘴。我就站在这张嘴里,我不想惊动任何人,我知道,门马上就会开了。我可 以随着开门的人一起进去。 我之所以那么肯定门会开,是因为我听见远处传来骆驼的响鼻。紧接着,车轮 碾过碎石的声音也离我越来越近。卡城专门有租车的机构,租金也不算昂贵。只有 真正的富贵人家才会有自己的私车。 城里一般没人会租车,起码几天来我没有见过。所以我大胆地猜测来人用的是 自己的私车,非富即贵。现在,我就可以跟着这个女闾的财神一起进去了。因为他 已经下车了。 但是我犯了一个错误,一个很愚蠢的错误。 我把别人都当作了傻瓜,其实自己才是最傻的傻瓜。 在这个实力决定一切的世界,只有真正有力量的人才能首先保护好自己,才能 生存下来。或许真的有高手与世无争,蜷缩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但是在卡城。能得富贵权势的人,必定不是庸手。这个人就绝对不是庸手。 我白来了。甚至可以说是白来送命了。现在即便想用穿墙术逃跑的可能性都没 有了。我暂时不能隐身了。来人是我的克星,一个斥候。 我不知道是我倒霉还是别的什么。一晚上居然碰到两个克星。如果这个斥候的 等级不高,或者仅仅是个斥候。我都不会怕他,因为他的随从只有两个,而且看起 来都不是法师,我即便打不过,也能逃走。 但是他是斥候,同时还是个剑舞武士。 剑没有挂在腰间,而是放在车上的。当他朝我射来骇人的目光的时候,我就知 道,我被看透了。当他突然从车座下拔出两把长剑的时候的,我就知道,今夜凶多 吉少。 我的第一次夜袭。我昨天前天才告别我的女朋友。但是上天显然没有因为我耳 垂厚重眷顾我。剑舞武士的攻击速度仅次于盗贼,看到那白光如流荧般飞舞,我的 心头越来越沉重。我被逼得甚至无法拔出腰间的龙牙匕首。 父亲告诉我,人绝望的时候一定要往好地方想。现在我想到了,他的剑只是很 普通的剑,尽管他实力比我强,但是用这把剑,他不可能一剑刺穿我的要害。但是 我,我的匕首可以砍断他的剑。 当我第三次探手去拔匕首的时候,他的剑终于划过我的手臂。如果他用的是把 好剑,我今天死定了,可惜他没有。他用的剑可以说是把钝剑。我感觉到剑刃划过 时上面的一个个凹口,很好,剑创五公分,还在往上拉。十公分了,疼痛开始侵袭 我的大脑神经。马上就要到头了。 的确,到头了,我的右手臂被划开了一道二十公分的伤口。他的剑完成任务, 离开我的手臂,在空中划个圈,开始第二次的美术作业。不过他也很吃惊,本来应 该是天经地义的事没有发生。刚刚离开的剑,撞到了我交错伸出的左手掌。我抓住 了。我两只手都抓住了。左手里是他的剑,右手里是我的匕首。如果不是他的剑太 长,我们相隔太远,我就可以马上划破他的小腹。 他的左手剑已经完成了空中的圆弧,朝我的右肩砍来。没有金铁交鸣的巨响。 他的剑已经断了,断剑还是画出一个漂亮的圆弧,从我右乳上斜拉下去。我的左手 不得不松开,因为我感觉到他用力转动刀柄,我不想自己的左手被切断。 他大概没有想到我的顽强和自残式的招式。退后一步,看了看手里的断剑,道 :“你是谁派来的?” 我也往后跳了一步。哑着嗓子道:“我来寻欢而已,你干吗动手?”左手掌上 的创口深可见骨,不过我还是用力握紧了另一把龙牙匕首。当日是我主动来杀你, 今日却要你来保护我的性命,这也是天道的轮回? “说实话,我答应让你死后入土为安。哈哈。”他只是断了一柄剑,现在当短 剑使,更让我难以防范。但是我已经受了三道伤,胸口火辣辣地疼,几乎让我站立 不稳。此时我不能用牧师的疗伤术,如果用了,祷文还没有念完,他的长剑已经能 穿透我的胸口。 他冲过来需要几秒?能否让我完成一个暗影闪电?赌一把。我心里在苦笑,我 讨厌赌博,讨厌赌徒,但是我今天已经进了两次赌场,都是阎王坐庄。 双手的结印在胸前变化。嘴里的咒语也快到一半了。他冲了吗?如果我真的开 始施法,除了外力打断,自己是不能停下来的。 “哈哈……”他冲了,他就是在等我这个法师刺客施法。他冲过来的速度绝对 不是武士的速度,而是斥候的速度。攻防移动,他占据了速度的绝对优势,他没有 道理不赢。 不过他也把我当作了傻瓜。若我不记得他是斥候,我怎么会站着和他硬拼?得 意忘形或许就是说他,他忘记了自己剑舞的“形”。一把轻灵的剑舞剑,被他当作 了砍刀。或许砍掉别人的脑袋很畅快,但是现在,他以斥候的速度冲过来的时候, 长剑被挥到了脑后,正门大开。我是法师,也是刺客,我也有我的速度。 右手的龙牙匕首插进了他的喉咙。我几乎没有感到阻力。我为自己的一个小计 谋得逞而高兴,假装施法,等待他的进攻。《孙子兵法》上的“以正合,以奇胜” 就是如此吧。 人总是在血习进步的。真的,是血,不是学。他临死之前的眼神让我忘记了后 退,结果,他的断剑刺进了我的腹部。我甚至感觉到胃都被刺破了。那力量,如果 只是一根粗木棒,或许都能捅进去。 “伟大的创世之神啊……”我不想死,我已经不能对父母进孝,怎么能对兄弟 们不义?又怎么能让余淼在微笑里心碎?我才离开她三天…… 我现在可以说是穷途末路了。疗伤术让我的三道伤口愈合,温暖的光明力量在 我体内代替血液的循环。但是腹部的断剑,我不敢拔出来,只好看着皮肉在把剑固 定在身体上。 我没用瞬间移动,万一精神涣散,或许会被时空的巨流撕裂。当我摸回自己的 帐篷。我真的想永远这么睡过去,不过,先要让我看看余淼。所以,我第一次躺在 床上施法。施放完那个召唤魔法之后,我甚至差点熬不住对方的回应就昏睡过去。 “醒醒吧。喂,怎么样了?”陆彬终于来了。看到他,我感觉看到了生的希望, 微微一笑,晕过去了。 等我再次醒来,陆彬守在我身边,让我感动不已。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唯 一的问题就在于腹部的那把断剑。要想把它拔起,恐怕会比刺入时的疼痛更加剧烈。 “你到底去杀谁了?王英会用长剑?”陆彬一脸不解。可我又何尝知道我杀了 谁? “现在的断剑怎么办?拔出来的话会不会撕掉旁边长好的皮肤?” “说不定还会带出一块块脂肪呢!”陆彬很严肃地说道。 “别吓我,我会被吓死的。你就是凶手。”我已经要崩溃了,不过往好处想, 现在又少了一个克星。 “你等着,我有办法了。”陆彬突然很兴奋地跑了出去。 片刻之后,陆彬拿着一大块兽皮。我疑惑地看着他。龙牙匕首很轻松地砍掉了 长剑的剑柄,肚子上就像生出一只银色的角。 “好了,现在可以手术了。呵呵。”陆彬在兽皮中心部位开了条口子,把露出 的剑套了进去。 “你不会是要用这个按住我的皮肉,然后拔剑?”我很害怕,那剧痛说不定可 以直接杀死我。 “那有什么办法,又没有麻药。” “如果有个元素使在这里就好了,说不定可以用闪电让我麻木一会。你干吗不 是元素使啊!” “元素使的小闪电现在可以杀你三次。我是德鲁依,等会你晕过去了我还要帮 你疗伤,知足吧。” 我嘴里咬着一块厚厚的亚麻布,免得等会痛得咬掉自己的舌头。陆彬开始拔剑。 并没有使劲,光是皮肉抽动的痛感就让我满头大汗。 “换个姿势,我可能还要用刀割破你长好的组织。”陆彬不过是通告一声而已, 我根本不能反对。 现在他骑在我身上,两个膝盖夹住剑的两边,手上缠了布,凝神静气。 我等得受不了了。你用刀砍掉人家的脑袋,他不过是疼一下,但是你把刀架在 他的脖子上,那种恐惧的滋味会一直持续着。现在就是。 “你快点啊!”我忍不住了,取出口中的布团嚷道。 “要不要把你的手脚捆起来?”陆彬说的也有道理。 等他捆好我的手脚,又开始了那个姿势。我只好尽量放松,一呼一息,最好等 会能不晕过去。我想着《军神》,初中里学的语文课文,刘伯承做眼科手术,不打 麻药,割了七十二刀都没有晕过去。人的极限是可以自我挑战的。 “谁!”陆彬猛喝。 我下意识里知道那是转移我注意力的办法,还是不自觉扭头往看过去。接着是 水罐落地打碎水溅出来的声音。刹那间,我的注意力真的被完全转移了。 一阵剧痛又把我拉回了伤口,我努力想着余淼,想着童话城里的花草树木,想 着赵石成的茶香…… “伟大的创世之神啊……”我没有晕过去,剧痛之下,我感觉到血喷涌而出, 说面剑已经离开我的身体。 “咣!”断剑被扔在地上,陆彬疗伤术的咒语也开始在帐篷里缭绕。那是我听 过的最美妙的音节。 最后,我以一个“圣洁祝福”收尾。神经高度紧张和剧痛的侵袭让我头痛欲裂, 现在总算好点了。 我和陆彬两人都像做了剧烈运动,喘着粗气。 “你可以下来了。”我提醒陆彬,又转头向门口的女孩道,“抱歉,没吓到你 吧。你怎么来了?” 陆彬站定,捡起地上的断剑给我看,上面真的还挂着几块小碎肉,夹杂着血腥, 我差点吐出来。 “我先走了。你自己处理吧。”陆彬的眼神很怪,难道他在暗示我杀人灭口? 女孩还呆呆地站着。我身上开始有点力气了,看来今天的劫难已经过去了。 “天快亮了,我来送早点,听到这里有人喊……”女孩被吓得不轻。我记得牧 师有种魔法技能,可以让动物恢复平静,消除敌意,不过我没有学过,不然现在或 许可以让这个女孩安安神。 “陆先生起来了吗?陆先生……”一个陌生的声音越来越近,明显他已经朝帐 篷走来了。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