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击者一瞥 作者:重阳客 车一晃一晃的。毒辣辣的太阳肆意横扫一切,公交车内的各种汗味混合在一起, 不时掺带着从窗户吹进来的汔车尾气,每个人都疲乏地呆着,没有一些生气,随着 车子的颠簸起落。 又一道站到了,涌下去一些人,挤上来一些人,这本也是寻常,例外的是有位 上了年纪的老头步履蹒跚地最后一个爬上车,上来后便扶在车门旁前排第一个座位 前的铁柜上,喘着气往里面看。这座位上坐着一位小伙子,皮肤白白净净,人瘦得 有一些病态,五官很清秀,只是意外的带了一副反光的黑镜,显出几分拒人千里的 味道。他现在正看着外边,确切地说,应该脸朝着窗外,身子倒在座位上,看不出 眼睛是睁开还是闭着了。 老头的皱纹很深,他大概年有七十了吧。大夏天的广州城里跑来跑去也不容易, 何况说这般年纪的人,虽说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可但凡良心没全部抹煞的遇上肯定 会让座的,不是有多崇高,不好意思受那伤臊。下一站又到了,推上的一群人把老 头一遍遍挤压,他仍不动位置。汗在脸上不断挥发出来,却面无表情。小伙子头已 经转成正面了--他肯定可以看见老头。神情厌厌的,没有半点让座的样子——人不 可貌相:貌似忠良的大奸大恶之徒到处一大把,良心连狗也懒得理的人也不是个别 现象了。我蔑视这种人——譬如第一排的小伙子。我的想法并不过份,几位妇女低 声自言自语了,隐隐约约的小伙子们是呼听到了,身子震动了一下,却又贴在座位 上了。 又一站到了,老头颤颤巍巍的下车了。看他艰难的挪着步,我又想他的孙子也 都成家了吧,他一个人出来为什么呢?回到家里又是什么样的生活呢? 车厢里的空气更加死气沉沉的,小伙子的背后很多人指指戳戳的,不约而同成 为一般正义的讨伐声。参与者也为能在无聊的生活中发杨自已的高尚博爱而难得地 兴奋,有几个红光满面,青春痘分外热情地膨胀。 一轮接一轮的颠簸,汽车停在终点站,人们陆陆续续地下车,小伙子纹丝不动。 我也下了,走了几步,蹊跷地望着车厢。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紧接着,又是 一声。一个担架架着一个人下车了——小伙子默默的行着,比老头走得更慢,我奇 怪的是他又走到车站台前, 刚才的司机走过来:"嗨,你不是问我明月二路是第几 站吗?"明月二路站是离终点已过了三站——那里是残疾人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