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说到恋爱,我仔细想了想,我有一段很早却难忘的情感经历,我想是我的初恋。 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有一个同桌,个子高挑,瘦瘦的,椭圆的脸,皮肤白, 有一种极清秀的感觉。她叫陈红,她的家和我家距离不超过150米,所以我们常 一起回家。我脑海中还记得这样一幅情景,放学了,她轻轻的走着,轻轻的笑着, 我走在她旁边,踢着一个破罐子,斜跨着书包,满身脏兮兮的,我们天南地北的说 着话。我当时的感觉好极了,我曾经想过,我长大了会娶她作老婆。 可是后来发生了小小变故,变故的原因是当时我很不幸的“早熟”。我小的时 候很喜欢看书,我家对面的马路边有一家出租书的小店,我就是店里的常客,当时 店里刚刚出现一种薄薄的连载书,分了许多开本,好像有一百多本,神神秘秘的, 没有书名,用牛皮纸作封面。后来我知道是用一本大书裁成的。我也正好对小人书, 《儿童文学》《少年文艺》失去了兴趣,于是我便租那种书来看,不看不知道,我 一看就迷了进去,我的确从来看过这样好看的书。那书其实就是后来风靡神州的射 雕英雄传。我看了这些书以后,想象力突然丰富了起来,于是在一个春天的下午的 上课时间,我亲了陈红的脸。当时我的手轻搂着她的腰,我的脸贴近她的脸,我闻 到她脖项发梢传来的一股淡淡清香,我一阵晕眩,满脸通红,浑身发热,我终于把 我的唇印在她的脸上。她没有抗拒,没有尖叫,甚至没有惊慌,其实我才有点惊慌。 我想我爱她,我十一岁就懂得了爱,但不懂作爱。我当时不知道什么是作爱,更不 知道如何作爱,其实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也都不知道,我们一直到高中的生理课都教 的含含糊糊的, 我想真应该感谢那些一类片,有些人称之为黄片,A片,毛片。否 则我或许也会像某报道说的那个人一样,那人结婚很久老婆也不生育,一检查,他 老婆还是处女,阴道处女膜都没破,尿道肿得通红,长期小便失禁。 当时我亲了陈红的脸以后,我本以为她对我会有什么变化,结果却没有,我和 她还是一同放学,一起回家,一起谈天,一起玩耍,我教她抽螺砣,滚铁环,她教 我咻子儿(重庆话,我也不知如何翻译。女孩游戏的一种)。后来,我忍不住又在 上课时去亲她,搂她的纤腰,她总是睫毛低垂,有时吃吃的轻笑,有时脸上泛上一 团红晕,美若天人。她的脸又白又滑,腰肢纤细,盈盈一握。我特别喜欢她身体发 出的淡淡香味。我上学的时候开始去接她,她的家住在一个防空洞改建成院落,却 不知为何不在地下,反而在地上,而且还要走上坡路。我当时没想弄明白这件事, 现在想弄明白也不可能了,那里已改建成联成一片的商厦,再也找不到旧时的痕迹。 我常在防空洞的门口等她,然后我们一起上学,再一起放学。我现在想起来仿佛那 时每天都是朗朗的蓝天,明媚的阳光。 快乐的终结如此突然,或许又是必然。我和陈红的秘密终于在同学中不成为秘 密了,起因是一个观察力特别强的男同学发现了我亲陈红的事。我当时发育早,个 头高,坐教室的最后一排,陈红个头也不矮,所以我们是同桌。我亲她的时候动作 不大,对老师保持了必要的警惕性,她也低着头,我亲的是脸并不是嘴,不想还是 被发觉了。被一个同学发觉倒也不打紧,可惜的是一传十,十传百,成为全班皆知 的秘密,全班皆知其实也不打紧,可惜的是老师终于也知道了,原因倒还不是某个 女同学去告密,而是一个同班的男同学正在绘声绘色,唾沫横飞的向别班同学讲我 的故事的时候,被老师从背后抓个正着,进了老式的办公室後,他当然又完完全全 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所以我一向认为女人绝不比男人更饶舌。 我们班的老师倒也没好说什么,这是有原因的,我的舅妈也在那所小学,嗓门 极大,脾气也很大,许多老师都不大敢惹她。于是这件事那些老师只是当笑料讲给 她听,她听了也笑,说:“你爸妈都不风流,你还要风流,哈哈哈。”她笑的时侯 我没看见,很久以后她自己说的。当时我的记忆是她一脸凶像,毫不留情打了我几 十个手心。她不明白,我懂得了爱,在我十一岁那年。 我于是和陈红不再是同桌,我从最后一排调到了第一排,坐在每个上课老师的 眼皮底下。我每天也不再和她一起放学,因为舅妈留下我补课,我爸妈委托舅妈好 好管我,甚至说:“如果不听话,给我狠狠的打。”我年年都是全班前三名,居然 还要补课。我也不大敢和陈红再接触,我不怕我爸妈,但我怕我舅妈,当时是骨子 里的害怕。我当时也不得不以为,懂得爱是错误的。 过了不久,四年级还没完,陈红就转学了,我当时以为是我和她的事被她爸妈 知道了,她才转学的,后来知道不是,可能是搬家,因为转学後不久我就到防空洞 门口去等了她许多回,再也没见过她,当时我不敢到她家去,怕她爸揍我,只好远 远的在门口等。 陈红转学的前一天,放学的时候,她若无其事的经过我身边,嘴里唱着一首当 时流行的歌“……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她没看我,在我身边顿了一顿, 然后她走了。我再也没有见过她,直到今天。 我后来一直想再见她,以至于我每遇见一个叫陈红的女孩(名字太普遍),我 都要端详再三,我想寻她的踪影,我没能如愿,或许这也是一种幸福。十七年了, 她恐怕早已为人妻,为人母。或许早已忘了世界上还有一个我。 我的梦中,还常常有一个瘦瘦的,椭圆的脸,极清秀的女孩出现。我似乎还闻 到一阵淡淡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