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口爱人 作者:细米细 “看着我的表一分钟……1960年4 月16日3 点之前的一分钟你跟我在一起, 因为你,我会记得那一分钟。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分钟的朋友, 这是事实你改变不了,因为已经完成了。” 《阿飞正传》 注意骆弛,因为钟宁说:他有一双好眼睛。 仔细瞧了几次,是双好眼睛!清清朗郎中带着几抹纯真。 我在十一岁的那个冬天最冷的时候第一次见到骆弛,当时我瑟缩地站在朋友 家骑楼下的阴影里。他慢悠悠的从我眼前晃过去,身上挂了一件老气的黑色呢子 短大衣,挫挫的冲我一笑。后来他几次澄清说其实当时是我先冲着他傻笑,想起 来那时候的他俨然已经有了做情圣的资本。 十三岁的时候我第一次有机会跟他交谈,那时的骆弛流气赖皮的很有街头少 年的架势。他经常在第二节课的课间蹲在我们学校杂乱邋遢的食堂外半眯着眼睛 抽着两块五毛钱的烂烟享受着来来去去的女生给予的仰慕。虽然我不喜欢,但还 是要承认当时的我确实也深深迷恋他落魄的样子。 钟宁当时正跟顾其华如漆似胶,我很是不以为然。顾其华当然不能算丑,但 是在骆弛的慵懒狡黠与葛风的帅气俊朗面前,就硬是差了几分,本来就不够耀眼 的风华,被两个朋友抹煞的干净。 我想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有一双猫眼的钟宁不是个安份的女孩子,她最大的乐 趣在于掠夺。她提起骆弛时的眼睛,充满了想往。 我有点厌恶。 顾其华成了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顾其华还是为自己,总之就是厌恶,一种形容不来的 狠狠地厌恶! 钟宁经常说,你是个怪异的让人头痛的宝贝。 我只是不能明白为什么大家宁愿讨论身高不够标准的郭富城和林志颖哪个更 受欢迎,却无法理解我热爱宋词的那种风流隽雅。 我不够让人惊艳,称不上美丽的皮相,瘦高的身材,低沉的嗓音,唯一能让 别人羡慕的就是有一颗还不错的会念书的脑袋,我对自己的外表没有太大的想望, 这不是自卑,其实是自大的,是不屑一顾。 自我的我却无法从骆弛迷人的眼睛移开,那是一双会俘虏人的眼睛,尽管里 面流转的,是对另一个女孩儿炽热的爱恋,也依然能迷乱我的心! 骆弛和安瞳的事情,不需要我刻意了解,在这个奇怪的充斥着要么帅哥配恐 龙要么美女配野兽的学校里他们是被公认最醒目的完美搭配。 安瞳很狂野,热力的让人无法招架,我完全不是对手,面对爱情我才发现自 己并非无坚不摧,从来我只会幽幽地看着骆弛,却不愿意移动一下自己的脚步。 葛风对我的好,所有人都知道。从某种程度,我应该自我厌恶,他的痴情大 大地满足了我的虚荣,尽管,我无法回应。 有感觉的就会有,不会的就永远不会!我用这句话说服别人却医治不了自己。 有些缘,太难圆。我总是觉得十一岁见骆弛十三岁再见他时还牢记那么我们 应该是有缘的应该要在一起的却忘了这个世界如果真有这么多的“应该”也就应 该没有那么多的空留遗憾在人间了。现实不会走童话的套路。安瞳的存在,我心 里翻腾地不只是失落,还有更多不明的情绪。 据说那不勒斯不加任何奶精的强烈苦涩,搭配柠檬的酸,是一种叫作暗恋的 味道。我忽然有点明白了。 站在窗口,我目光迷离,骆弛的身影我永远也不会错辨,他和安瞳手握着手 俯靠在栏杆上说着话,距离是遥远的,但是浓浓的甜蜜稠密的我也可以感受到。 我应该感谢这栋大楼的设计者,三楼教室外走廊尽头的窗户恰巧可以看到对 面教学楼的露天回廊。每一个十分钟,我都守在窗口,若有似无地张望,怕别人 窥探到我羞涩苦闷的爱恋,更怕他留在教室里剥夺我仅有的快乐。窗,成了禁锢 的城堡,王子和公主在城堡外,一起幸福。而我,只是这幕美丽风景中最不具意 义的背景! 我听说喜欢拼图的人,不看见完整的图象是不会放弃的。我不喜欢拼图,最 初我只是单纯的对骆弛好奇。抽烟,喝酒,打架,蹦迪,他不属于我的世界。开 始时,我对这些零散的碎片会拼出怎样的风景而好奇,只是最后还没有来得及完 整就得被迫结束。 因为没有还没陷入就想清楚地智慧,所以必须承受已经栽进去才开始想的痛 苦。 我性格里最脆弱的部分就是,爱不能爱的义无返顾;就是,许久后才发现, 对爱情,原来还可以更积极! 安瞳很快的迷上了一个姓俞的男孩子,已经很久没有和骆弛走在一起了。 骆弛在学校门口和别人打架,钟宁说看呀看呀他可被打惨了我们要不要过去 劝劝。我目不斜视的骑上单车说你怎么管的这么宽管他干什么呢一伙不良少年在 丢人现眼罢了! 安瞳冷漠的和她的新男朋友从人群前经过,我瞪了他们一眼一鼓作气的蹬了 车子被什么追似的逃了。 现在的骆弛身上整日弥漫着浓浓的烟味,他的落寞,沉重的所有人都看得到。 失败的爱恋像发霉的苹果,不忍淬睹。他打电话给我,他说,你是个好女孩儿, 说从没看过葛风这么执着过,说你们女生太残忍了你可别学她们要好好珍惜他呀。 夏日的骄阳太过彪悍,我躲在骆弛家,和他一起看书。他吊车尾进了高中, 我还在毕业班里煎熬。 我没办法应付他的生活圈,我甚至觉得他的哥们根本就不喜欢我,我想在他 们眼中我是那种做作的人,唯一的葛风也因为我的选择疏远了我。我们在一起只 能看书,连聊天都觉得冷清。他不希望我沾染上他们那些,这是他一直告诉我的, 我却觉得他其实是认为我没必要融入他的生活,毕竟他根本就没有打算给我所谓 的永远。 他曾经是我窗外可望不可及的王子啊,淡淡的烟草香,浅桔色衬衫,我完完 全全被迷惑,智慧在这时候变得全无用处。 我虔诚地吻他,抛开矜持。他很激动,沉重急促地呼吸有着合乎十七岁的清 涩与渴望。在极度的痛苦和迷醉里,我始终盯着他裸露肩头上扭曲的刻痕,一刀 一刀,烙着一个名字,深入这个我爱的人的灵魂,我却永远无法铲除。 有一些年份的天花板已经剥落的伤痕累累,三角型水渍一块一块的覆盖了已 经从淡蓝变得快要辨不出颜色的墙壁,我想象他们在这间破烂的房子里会做些什 么?肯定太多了。在这里他当然需要的是犹如太阳的热力来温暖他…… 我看着温热的水,缓缓由脚板漫过我纤细的足踝升高到膝盖,迫不及待地滑 入水中闷闷地落泪,思考自己的愚蠢与高昂的代价。 我忽然明白,我和他之间始终有一个平衡点,一旦越过那个窗口,就全走了 样…… 我终于考上了这个城市最好的高中,他的哥们也似乎不用再因为我的存在而 不自在,开学那天我请他们吃饭,大家都有几分醉意的时候,一个男孩子说,你 很好真的很好只是不太适合哥哥们这种类型的太累了。我笑着敬了那个男孩子一 杯说我才发现你们都好帅啊。我终于承认我确实做作,连他朋友的名字都记不住。 习惯每隔一段时间,就回学校走走看看。钟宁还和顾其华谈着磕磕绊绊的恋 爱,我为以前的不以为然羞愧,也许他们才是真正懂爱的人,现在的我除了有些 欣羡还有很多的祝福。葛风的女朋友是真正的美女,温柔羞涩,他有时候也会温 柔的揉揉我的头发,我知道他已经走出来了,我也知道又少了一个人来爱我。有 些,其实只有我不明白!骆弛会坐在我的对面,眯着眼吐着烟圈目光透过我想着 自己的心事。我眼前出现阿飞一个人在房间里随着妩媚的音乐摆动着身躯的寂寞、 关于没脚的鸟的对白、一分钟朋友。 我经常会想起那个已经拆了的食堂,想起学校门口黑瘦女人卖的两块五毛钱 的烂烟,想起蹲在食堂外抽烟的少年……然后一个人走到那个窗口,看看对面清 冷的回廊,想象如果可以我会不会宁愿和我的窗口爱人做个一分钟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