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可你又在哪里 作者: claudine 放假回来,不管怎样也要来看看我啊。庭慧记得林冽曾经这么对她说。 现在,庭慧心里默念道,我回来了,我现在就在你面前。可是,冽,你又在 哪里呢?你可看的见我? 庭慧静静站在林冽的墓前,泪不知不觉爬满整个面庞…… 林冽是庭慧高中班主任教过的学生,庭慧的学长,高她两级。他们认识是在 庭慧大一的时候。那是暑假,庭慧以前高中的班级在班主任家开同学会。林冽正 好也在他们班主任家。那天在场的几乎是男生,女生就只有庭慧和亦萍——她相 交至今的好友,亦是她的高中同学。庭慧和亦萍从高中时代就是“最佳排挡”, 她们的一唱一和,妙语生花,把大家的谈话掀起一个一个的高潮。 刚开始,庭慧对林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直到晚上的饭局,庭慧才对林冽有 了深刻的印象。 晚上,大家决定去吃火锅,可以边吃边聊天。店里温度很高,不少人吃一会 就会出去凉快一下。庭慧也热的受不了,于是走出店外纳凉。她看见林冽正坐在 店外的台阶上喝啤酒,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的。 庭慧记得她瞬间对林冽产生好感,就是因为她觉得林冽喝酒的姿势很好看, 是她欣赏的那种。有些落寞的样子。 庭慧走过去,坐在林冽旁边:“你好象喝了不少酒,你不高兴?”林冽别过 头,见到是她,对她礼节性的笑笑:“是有点不开心,但我还没有喝高。” “我不开心的时候我不喝酒。”庭慧瞄着林冽侧面的轮廓,发现他竟是如此 俊朗。“我会跑步。”她接着说,“既可以锻炼身体又可以蒸发眼泪。” 这回林冽由衷的笑了:“是吗?我没有试过。” “今天你可以体会一下啊。”庭慧努力使自己正视林冽,“我愿意当陪练。” “好啊。”没想到林冽很爽快地接受了她的建议。 他们排在一条线上站好,庭慧数完1,2,3,便率先跑出去。 这时是晚上9点过,街上行人已经很少了。他们在人行道上肆无忌惮地奔跑。 时而庭慧在前,时而林冽在前。渐渐的,林冽的速度慢了下来。“喂!你很久没 跑步了吧。”庭慧在距他不远的地方喊他,眼睛里跳动着调皮的光芒,“还逊过 我耶。” “哦?那我们来比试比试?”林冽嘴里说着,脚下的速度一下就快起来,超 过了庭慧。 “你耍诈!”庭慧不甘示弱地追上去。 结果晚间慢跑就变成了追逐赛。再后来,在他们筋疲力尽之时,追逐赛又变 成了散步。然而本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因一阵跑动消除了。他们聊了很多,林 冽告诉庭慧,他在S大学工商管理,还告诉了庭慧今天他闷闷不乐的原因。三天 前,他刚和他的女朋友分手。因为他的女朋友说林冽太理性。 而庭慧听说了他的分手,竟有一种莫名的轻松和窃喜。 当晚林冽送庭慧回家,庭慧主动给他留了电话:“有空一起出来喝东西。” “好。”林冽也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给庭慧。 上了楼,庭慧不禁有点陶醉。这就是所谓的恋爱吗? 再见林冽,仅仅过了两天。 从那次和林冽交换号码后,庭慧就盼望着他的电话。这天,庭慧依旧窝在自 己的房间,租了一堆VCD,懒懒地看。中午的时候,电话突然铃声大作。 庭慧反射性的跳起来。她一看来电显示,正是她默记了多遍的林冽的号码。 “喂?”她兴奋地拿起听筒,尽量使自己的音调听来比较平静。 “喂?是庭慧吗?”林冽有磁力的声音传过来。 “对啊。”庭慧很高兴林冽一下就听出是她。“林冽,你好。有事吗?” “没什么特别的事。我现在在你家附近的购书中心。我下午没有安排,你有 时间出来吗?我们找个地方喝东西?” “好啊。”庭慧一口答应。 “那我们两点在你家楼下见?”“没问题,待会儿见!”庭慧开心地不得了。 两点,庭慧准时出现在林冽面前。林冽盯住她打量了一翻:“你,好象和上 次不太一样。”庭慧暗自翻个白眼,淘气又带点耍赖地说:“请问你知道‘化妆 ’这一词吗?”“哦。”只见林冽一副顿悟的模样,揶揄她道:“技术还不错。” “我们去哪里呢?”庭慧问。“随你吧,你想去哪里。”林冽用包容的口吻 说。 “不如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好电影?”庭慧提议。 最后他们找到一环路上的一家影院。林冽买了票,是爱情片《云中漫步》。 据他说只有这部片子的时段最合适。 虽然是部旧片,但是个很温馨的故事。当庭慧看到著名的那幕,女主角在葡 萄园教男主角给葡萄树解冻,两人一前一后,男主角温柔地将女主角拥在胸前。 她把头轻轻靠上林冽的肩,幸而林冽没有拒绝。他抬起一只手揉揉庭慧的头发, 然后疼爱地搂住她。 “你怎么好象我哥。”庭慧酸酸的抗议。林冽没说话,只是无奈的笑。 “我现在算是你的女朋友了吧。”她要林冽亲口确认。 “恩。” 她满意在林冽的脸上亲了一下。 “以后不要再为了她难过了好吗?” “恩。” “以后只想着我好吗?” “恩。” “林冽,我爱你。”庭慧说。 然后,他们就开始了正式的交往。像天下所有的情侣一样,他们煲电话粥, 有空就一起吃个饭,看个电影,周末一起逛逛街。有时,他们也闹别扭。但多数 时候都是林冽先举白旗,他的理由是:我还能和庭慧你计较吗?你是我女朋友啊。 每当他这么说,庭慧就什么前嫌都不计了,反倒还会说林冽太宠她。 亦萍见过林冽几次,她对庭慧说,你幸福啊,有个如此疼你的男朋友。 但是慧,亦萍又说,我是知道你的。你不要对林冽太任性,他包容你,你就 该知足了。 萍,我自己知道。我知道。庭慧一说到林冽就笑的极开心,她的幸福一览无 遗。 时间如梭,不知不觉林冽已经找到了工作。而庭慧也面临大三的专升本的考 试。前所未有的压力使她的神经紧绷。现在她的生活就是上课,复习,上课,复 习。林冽想见她也要提前预约。 这天,好不容易庭慧得闲约了林冽晚上吃饭。下午下课却接到她爸爸的电话, 说有事情和她商量。但庭慧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会改变她的一生。 晚上,林冽来接她吃饭。庭慧一反常态地沉静。 “慧,你没有事要跟我说吗?”林冽明显感到她的不寻常。 “你没有事要问我吗?”庭慧闷闷的反问。 “我在等你说。”林冽仍然心平气和。 “冽,今天我爸告诉我……如果我考不上本科,就送我出国。” “哦。”林冽仿佛没有太大的震撼。 庭慧不禁有点激动:“我走不走,是不是对你没什么影响啊。” “慧,关键是你怎么想。”林冽缓缓说道,“这是关系你人生的事,是要由 你做主的。别人怎么说有什么用呢?” “那你的意思是我随便怎样,你都无所谓罗!”林冽的话在庭慧听来,像是 在说和自己无关的事。她一下似乎又有了发作的理由。 “我现在在和你讲我的事,你的女朋友的事。你竟然是这样无所谓的态度!” “慧,你不要闹了。”林冽的声音低下来,“我的态度一贯都是这样,你不 是不知道。再说这件事完全取决你自己的意志,别人左右不了。我也无法多说什 么。” 庭慧痛恨他的漠视,“可是,只要是你一句话,我就留下来!” “慧,我不会自私的让你留下来。这真的是只能看你的决定。我们等你考完 试再谈,好吗?” “要是我真的没有考上呢?” “那到时看你怎么决定吧。” “林冽,”庭慧在生气时才会连名带姓的叫他,“你果然很理性。你连哄我 一下都不会吗?” 庭慧推开他,抓起书包便跑了。 接下来庭慧忙于应付考试,甚至没顾得上和林冽联系。但里面也带了点赌气 的成分。 成绩出来,她终究没有考上本科。 小慧,还是出国吧。不然靠一个专科文凭,现在在国内怎么找工作呢。父母 亲戚轮番在她耳边轰炸。 林冽,你在哪里?庭慧在心里呼喊着。 第一次,她向林冽低下了高傲的头。她拨通林冽的手机,可是却是关机的留 言。失望之余,她只能等待。 一天,两天,林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林冽,你狠!庭慧暗暗咒骂,死林冽!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然后,庭慧去中介报了名,参加出国培训。 就在她报名不久,她意外接到林冽的电话:“慧,你还好吧。”林冽说话还 是那么温柔。 “不好。”庭慧气闷不平,“这些天你都消失到哪儿去了?” “我被公司派去出差,去了苏杭上海,花了不少时间。”林冽解释道。“可 是有天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关机?”庭慧质问他。“哦,可能是我在开会吧。” “那你的考试怎么样?”林冽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波动。 “我,”庭慧深吸一口气,“我准备出国。” “恩——”林冽沉默了一下,“那好。机会难得,加油!”“那我们呢?” 庭慧急忙追问他,“你真的可以这么洒脱吗?” “我等你回来。”林冽的语气肯定的让人不容质疑。“国外上学也要放暑假 放寒假吧?你也可以回来啊,到时回来不要忘记来看我,看看被你冷落的男朋友。” “哧!还不知道是谁冷落谁呢!”庭慧给他逗笑了。小小的四两拨千斤,一 切误会都烟消云散。 之后,庭慧就去了英国。走的时候,她一遍一遍的提醒林冽,你要等我啊。 林冽也不厌其烦的答她,我等你。他还从她的钱夹里取了一张10元的人民币, 说是好让她记得回来找他,就算不是看望他,是找他还钱也可以。 在英国,庭慧每周都会上网。她可以在网上和林冽聊天。她告诉林冽她在这 边的生活学习,和对他的想念。每次,林冽都会安慰她,快了,暑假快到了,到 时我们就可以见面。 庭慧最后一次在网上见到林冽是5月初。“冽,我定好30号到的票。” “好啊,放假回来,时间再短也要来看看我啊。”林冽打给她一张笑脸, “我还要还你钱呢。”“是啊,你不能赖皮。”她也笑。 等庭慧回国,她兴冲冲地打电话给林冽。接他手机的却是林冽的妈妈。她用 泣不成声的声音告诉庭慧,林冽已经不在世上了!他去世的时间是5月26号, 她回来的4天前! 庭慧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坚持着听完这个消息。她挂了电话后,竟发现脸上全 是泪水。然后她不可抑制的,爆发般的哭出来,几乎晕厥。 第二天,庭慧去了林冽的家。林冽的姨妈详细给她讲了事情的经过。 林冽的死因是急性肝炎。林冽的姨妈慢慢给她讲述着,谁能相信一个健健康 康的孩子会得那样的病呢。开始我们以为是普通的肝炎,都没怎么在意。以为输 输液,吃吃药就会好了。谁知他住院的第3天就昏迷了,谁唤也唤不醒……再后 来病情就恶化,病危通知书都下了好几次。看着他躺在那里的样子,我们都心疼 啊……他以前多么有活力,要是你见到他身体上插着那些个管子…… 他姨妈无声啜泣着,庭慧也任由眼泪奔流。 26号那晚就不行了,医生都说拖不过了……她继续说,遗体是在29号火 化的。太残酷了,他才23岁……火化那天他父母都没去,怕撑不住。 我想去看他的墓。庭慧幽幽的说。好啊,下午我陪你去。他姨妈擦擦眼。 冰冷的坟墓里躺着林冽。庭慧把一束白菊放在他的坟前。 她贪婪的望着墓碑照片里她依恋的面容。里面,林冽在对她微笑。庭慧眼睛 一阵辣痛,她觉得它们好象变成了两口井,里面流出的,是源源不断的泪水。 “冽,”庭慧轻轻念着林冽的名字,“我来看你了,你能感觉到吗?” “冽,”她提高了一点音量,“你记得你说过你要还我钱吗?” “林冽!”她大声喊道,“骗子!你说你等我的啊——!!” “冽——!”她再叫他名字,再忍不住喉间悲戚的哽咽,“我回来了,也来 看你了。可是你又在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