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二 我下班后一回到宿舍便忙不迭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白开水,白开水给我 的评价只有三个字——神经病。 第二天晚上将近九点钟的时候,我怀着惴惴的心朝门诊楼挺进,一路低着头做 寻物状,生怕被熟人瞅见。跨进门诊楼大门的时候,门卫见我穿着白大褂便没有阻 拦我,只是用诧异的目光追随着我。我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背,想确认一下 自己的背上是否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刻着“我不是去相亲”六个大字。呵呵!典型的 做贼心虚。 此时,门诊楼里静悄悄的,唯有几盏值夜班的微弱的小灯不时地发着灯鸣。 唉!时间过得可真快。我记得,去年二月二的此刻,我正穿着“三点式”,顶 着鸡冠花头,在秃鹰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朝他们宿舍进发。而今年,我却以大 龄青年的身份加入到了相亲大军的行列。突然之间我感到自己有些苍老。不管我此 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总之,我来了。在我的意识中,接受相亲就意味着放弃对爱 情的执著,转而去寻求一种现实的婚姻。 虽然现在的我还不能说服自己去接受一段为了结婚而结婚的婚姻,但是,我已 经没有了当年“一马当先”的勇气,也不再幻想那种“激情燃烧的岁月”。我每每 想到李大桶就头痛。这个该死的家伙!你老老实实地守着你的沉鲨鱼就好了,干嘛 总来*** 扰我?!干嘛非要闯进我的世界?!我该怎么办?冲上去厮杀一番?那肯 定是一场血拼。可是,早已失身于人的我还有资格和人“血拼”吗?就算有一天我 凯旋而归了,我的“俘虏”会诚心实意地归顺我这个不再冰清玉洁的“统帅”吗? 即便暂时归顺了,将来的某一天他会不会再叛变呀? 唉!闹心!简直是太闹心了!!! 我一边自我斗争着,一边往里走。刚走到门诊大厅,便看见我的月老大媒从楼 梯间里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一边朝我招着手,一边悄声道:“小水,我在这儿。” 我急忙蹑手蹑脚地朝她靠拢过去。我一走到她近前,她便压低了声音道:“他 已经来了,我让他在二楼妇科一诊室等着呢,咱们快上去吧。” 我于是随她上了楼,走进妇科一诊室。 之前,因为听了月老大媒对男方的丑化,所以我对他的相貌并没抱什么幻想。 不过,正是由于有了这些丑化让我在见到真人的一瞬,竟有种“惊艳”之感。他的 五官并不出众,但还算中规中矩;皮肤虽黑,但黑而不暗,显得很健康;身材魁梧、 海拔颇高。据目测,他的身高应该跟李大桶差不多。 讨厌!我怎么又想起那个该死的家伙了呢?! 在我们目光交汇的一瞬,我发现,他的眼睛突地一亮。(呵呵!并不是我多会 察言观色,而是他太不会掩饰了。)很显然,至少在相貌方面,我已经过关了。 只听月老大媒道:“这位是水菱,这位是赵子睿。你们慢慢聊吧,我在门口给 你们望望风。” 望风???老天!这哪里是相亲,简直就是特务接头。 她说完便退出了诊室,随手把房门关严。屋里突如其来的静让毫无经验的我有 些局促不安。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下来。他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 场合,在桌子的那端坐下后便开始轻车熟路地作自我介绍,从他的工作谈起,然后 又提到他现在正在做的一份兼职,再然后又追溯到他的大学。 月老大媒说他性格有点蔫儿,可是,他给我的感觉却很健谈。或许,他的健谈 是有选择性的,在一些人面前一言不发,在另一些人面前却滔滔不绝。再或许,他 的健谈是带有目的性的,因为觉得我还算是一个绩优股,可以考虑“买进”,所以 要在我的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唉!我突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人家是怀着一种美好的愿望而来的,并且希望 通过自己良好的表现获得某种程度的认可;而自己呢?一点儿诚意都没有,不过是 在与介绍人一起合谋导演一场骗局罢了。 原本我打算与他聊上十几分钟,便偷偷地按下手机内设置铃声的选项,让我的 铃声在一霎那间响彻寰宇,而后我便假装接通了电话,自言自语地说上几句,最后 再借口“病房有事,老师让我回去”而溜之大吉。可是,因为自己内心的那一点点 愧疚之情,虽然我一直把手机藏在桌下,用两只手来来回回地把玩着,但却迟迟没 有按下任何按键。 时针悄无声息地指向了二十一点二十八分,我手中的手机突然意想不到的高歌 起来,令毫无防备的我打了个激灵,手一颤,手机便落到了地上,滚进了桌底。呵 呵!这是哪位天使姐姐或小鬼哥哥显灵了,偏巧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我在子睿兄诧异的目光的注视下,极不优雅地钻进桌底拾起手机——嘻嘻!居 然是李大桶。在我的世界里,李大桶这家伙的出场次数并不多,但每次出场似乎都 恰到好处,仿佛有神助一般。难道这就是缘分?! 我从桌底钻出来,有些歉意地对子睿兄道:“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不得不中断了自己的表演的子睿兄虽然嘴上说“没关系”,但脸上却分明的写 着——相亲时请勿打电话。 我站在桌边,接通了电话,刚“喂”了一声,手机里便传来李大桶响锣般震耳 欲聋的声音。他道:“老婆,想我了吧?!” 我急忙朝子睿兄瞟了一眼,他那轻微抖动的眉头告诉我,李大桶的那声“老婆” 已经毫无保留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我虽然并不在意他对我的评价,但却并不希望 他误会我有犯重婚罪的倾向。我朝子睿兄尴尬的笑笑,而后一边朝远离他的墙角踱 去,一边尽量保持淑女风范的柔声地问道:“有事吗?” “呦嗬!几天不见,变温柔了!”李大桶仍然以高分贝的声音说道。 我忍不住恢复了往日的本色,对着话筒大声道:“你少罗嗦!到底有什么事? 有话快说,有那什么快放!” 我已顾不得在初次见面的子睿兄面前保持优雅的姿态了,反正我也不想和他继 续交往,即便被他PK掉也无所谓。不过我还是忍不住回头偷窥了一下,呵呵,他居 然在那里偷笑。 “呵呵!这才是我的老妖婆的本色嘛。”李大通道,“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脱口而出:“二月二,龙抬头。” “还有呢?” 我思索了片刻道:“不知道。” 他道:“今天是咱们重逢一周年的纪念日。” 我立马道:“不对,咱们是去年农历二月初六重逢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敢跟你打赌。” “哦。”他若有所思地说道,“没想到你记得这么清楚。” 我不由得一愣。是啊,原本我以为自己都忘记了,可没想到,往事一幕幕却都 如此的清晰。 突然,楼道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直*** “相亲室”而来。我 立马屏住呼吸,竖起耳朵,聆听着门外的动静。 只听一个声音道:“护士长,这么晚了,您在这儿做什么呢?” 负责望风的月老大媒干笑道:“我在等人。你不是已经下班了吗?怎么又回来 了?” “哦,我把手机落在门诊了。”少顿了一下那个声音又道:“咦?灯怎么没关 呀?”随后,门外响起一阵哗啦啦的掏钥匙的声音。 歪了!歪了!撞枪口上了! 我急得恨不能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哪还有心思听李大桶的唠叨。可毫不知情 的李大桶却在电话那边一个劲儿地狂吠着:“喂!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我气哼哼地说道:“你这个扫帚星!我很忙,挂了。” 很显然,我的说话声很轻易地便穿过了隔音效果极差的房门,传入了门外人的 耳朵里。她诧异道:“咦?屋里有人啊!”随后,房门被推开了,陆主任出现在我 的视野里。 见到我们这对孤男寡女,陆主任先是一愣,随后便对我意味深长的一笑,在她 的笑容里,我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她急冲冲地走到我刚才坐的那个位置,打开抽屉, 取*** 机,而后满怀歉意之情地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走了,你们慢 慢聊吧。”她说完便走出了房间,并且还小心翼翼地关紧了房门。 郁闷啊!自己的这次相亲绝对是一个错误——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还有 错误的介绍人。 唉!不知道陆主任会怎么看我,不知道等我出科的时候她会在我的出科评语里 留下怎么的评价。呵呵!或许她会这样写——该同学学习努力,工作勤奋,常常以 (医)院为家,相亲不离岗。 陆主任走后,我也实在是聊不下去了。我急冲冲地说道:“对不起,我该回去 了。” 子睿兄似乎也很体谅我此刻的心情,只是朝我点了点头,没有提出异议。 我于是迫不及待地打开房门,只对月老大媒说了句“我先回去了”,便冲向了 楼梯间。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