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6~96.6) 无关 门开了,单调的声音 次第响着。很容易使人怀念起 他最初的生活 那只是别人的想法 别人是猎人,在冬天 用雪擦亮双手。点燃小小的火堆 先不熄灭,然后用冰盖住 再拍去身上的沙和尘土 在那些地方,猎物的颜色 像风一样隐隐约约。你究竟 听到了什么,又究竟猜出了什么 回头看时 少年的足迹已逐渐隐没 菊 之一 一个人站在清晨,拨开花 眺望对面房间的窗台 有谁能够想到 他会在黄昏时独自离开 送花的人以为 他爱上了花送的女子 她被秋天迷惑 又为意外的幸福而返回 当脸退到最里面一间 花的绽开只是一种必然 谁也不哭,谁也不哭 沉默地绕过那丛雏菊 之二 它的奇妙之处 在于拒绝爱的方式 任凭风阵阵吹过 生命的花瓣一丝一丝 空投 我从来没有这样失望过 当我意识到 这样的盼望永无结果 要么生命本来是纸 一本书中的一页 翻过去 便盖住了那个人的一生 (而我始终未见你的手指) 我从来没有这样等待过 当我意识到 这样的等待永无结果 南山 生活真的是连续的吗 那么呈现断裂的只能是我们的思想 最幽远的琴声 也无法诉说人心的细微 一次返回只是为了一次更纯粹的抵达 有人生活在别人的情感之外 他很容易因为花瓣和语言而暗哑 存着稍纵即逝的欲念 有人以为一切都是因他的存在而发生 熄灭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为着这一天 我承受的苦痛已经太深 琵琶 琴被你背在身后 你全部的指望 都在这把剑上 琵琶被琴背在身后 她唯一的秘密 已被纳入弦中 四周布满陌生的眼睛 你只有盯住其中的一个不放 背上伏着最爱的人 你只能想些微酣的往事出神 笛 是一种久违的呼吸 让他如此着迷的 是一种不该让他听见的声音 原来可以什么都不发生 像风吹过湖面 像初秋桂树枝头的叶子 因为冷 微微地颤动一会儿 但是那个青涩的午后 因此不再恍惚 那白云深处的蜿蜒 他其实并未听出 临死 颜色已接近了水 从异处拢来 日趋稀薄的空气 人在风中转身 恐惧 压低了他的头颅 妻子在花丛中过夜 回头看自己的脸 她需要一面镜子 印证当初的疑虑 累了 就一个人离去 他渐渐止住了抽泣 利害 长大的身体与爱无关 日益长大的身体 正如你所说的痛苦 其实只适合一种薄暮的气氛 伤心之余 在饮下这杯酒前 你是否曾奢望过这世界 然而世界从不承诺什么 总有不幸的人替它说出 就像真正幸福的人 自己从不觉得 说出 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的 是我的青春 望穿秋水的并非那双眼睛 等花瓶碎了的时候 才清楚陶瓷的质地 从一开始就注定散佚的 是我的诗 它们存世的时间不会很长 而我 也不愿活得太久 究竟 因为困惑 我们只能这样 不负责任的活着 像一些经过秋天的叶子 虽然绿 但已经失去光泽 空气 其实最接近永恒的 就是那颗遥远的星辰 它存在于我们的意识之内 游离于目光之外 其实最难以忘却的 还是那年融雪的冬季 你隐藏于我的灵魂之内 消失于命运之外 疏远 我走向谁 谁就是我的画布 并非所有的画布 都能留下作品 谁爱上我 我就是谁的背影 这样更多的时候 仍靠自己活着 浓荫 既然,你的幻觉源自水 你的力量必然也是 难怪有时你如此洁净 有时,又那么无知 往事和月光 之一 也许是爱 也许,只是过去 当一切成为久远的往事 能记得的 并不比遗忘的更多 象一些被浓荫盖住的树枝 有时,是为了爱 有时只是因为困倦 在月光尚未黯淡之前 谁能给我解释生命 用语言表述这些 不妨想象自己是一只鸟 绝望中飞抵了暗夜 之二 绝望是灰,是一个女子的脸 是醒时越来越重的思念 睡时,没有回忆的少年 是孤身一人,走过的路 浪迹天涯,放弃的容颜 之四 要么本来就是灰烬 一生的血 流淌在昏沉的夜 少年的想法已觉恍惚 那时候 想必也有过这样 静寂的时刻 终于有一颗头颅慢慢垂下 我们中间 总会有一个暗暗退出 之五 大约只有死亡 以我们预知的方式存在 多少个婉约的夏夜 无主的头颅 靠近那人的肩膀 旧的气味才溢出来 那气味 大约经过了血 陌生之后 是命定的惨白 之七 那个晚上适合眺望 那个晚上 沉默的人有了诉说的愿望 七月 我记得的唯有那晚的月光 像水一样漾开 又像皮肤一样收紧 还原为光 更多的人 生来就是如此 脸不代表什么 尤其在这毫无指望的暗里 年代既久 承诺的事便无从说起 那晚沉郁的月光 已不知逃遁到谁的心底 之八 最明白的是那晚的月光 脸被模糊了一半 我能想起的只有这些 之十二 有的时候,有些事物 只为坠落而存在 雨,不懂世故的雨 淋湿力所能及的一切 之十三 断了你的消息 便是断了我今生的悲喜 一些事 恐怕你永远已无法获悉 而青春也接近了消逝 像一场初秋时节的雨 消息 离我最近的水草 酷似一团散乱的长发 生活在其中 我学会掐算自己的死期 黑夜尚未来临 寂静的心,尚未完全静寂 在漫长的等待之中 光是渴望的安逸 为爱,必得经受这样的苦役 直至 浪被陆地覆盖 水草被白发代替 校园生活(三首) 扫除 看自己的手 看别人扫地上的纸 谁也没有注意 那生性腼腆的人 正异常冷静地打开 一卷空空荡荡的诗 一间空空荡荡的教室 尘土四处飞扬 有一些烟在缭绕 一些雾尚未散去 地上的那摊碎纸 没有人去注意 早操 仅仅是一张背影 从熟悉的角度望去 就像是一幅剪纸 时间在这里 只是风掠过头发的惊动 孤单在这里 只是草尖上露珠的凉意 补课 是那根沉默的食指 那份,心照不宣的相知 按照顺序传来的签名纸 忽然出现了他的名字 心,狂跳不止 因为沉默的缘故 因为瞬间的相视,太过恍惚 那阵风把什么吹到地上 你看见了,没有去拾 诉说 独自穿过狼群 和寂静的蒿草丛 想象自己是一盏灯 一个旅人的梦 低语 梦是唯一的,我指的是最深的梦 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在黄昏的时候 总有鸥和水鸟沉默地擦拭天空 总有类似倾诉的翅膀的扇动 渴望回复的不改的初衷 一些从海底升起的泡沫 没有来历地漂浮在岸边的水中 没有来历地生长在岸边的树 日出之前消失在草原上的露珠 世界是怎样一个早熟的孩子 它说的每一句话,都被人误解 它信手写在沙滩上的每一个字 都被海浪读懂,并轻轻擦除 人为的障碍 以为:世界是水 陆地只是偶然的水银 而英雄,什么样的字眼 才能把你举得更高 更多的生物自生自灭 还原为水,或土 如果:世界是水 总有多余的物质渗出 那也许是血 也许,是头颅 摇晃 被无尽的重复推到 夜的深处 被一连串杂乱的节拍敲打 内在的韵律无人听出 一场雨 稀释经年的劳累 一张脸 被关注的对象记住 杯中的水安于现状 另一半是土 墙上的光纷纷熄灭 虚妄的念头如初 违背 所有的河流 都是同一条河流 再度散失的 却是当年的手 活在自己的肤色中 看别人转回的头 天是空出来的房间 是我们永远无法理解的痛楚 所有的渡口 都是同一个渡口 怀疑 马的速度优于异类 因为它们爱在阳光下奔跑 在风中,在靠近水源的山谷歇足 有马群的地方就有人迹 焚烧的青烟,茂密的林荫 一切有时就像是故意 山势在山的远处起伏 思想被脸推开 钟声,被夜的恐吓吓住 马群经过,拾残剩的饰物 熄灯的丛林已经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