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魏何给大周简单包扎后,我们把大周送去医院,缝了八针,黑色的线头从伤口 上伸出来,像极了蜘蛛舒展开细长的腿,张牙舞爪地趴在他的额头。我惊恐的打了 一个寒颤,想起别墅里的那张蛛网,我真的触犯神灵了?我拉着大周嚎啕大哭,大 周笑着说:“哭什么?傻丫头。” 神啊,我不是有意冒犯,请不要用鲜血来考验我们的友谊。 【吴奕】 我开车载万紫的父亲回市区。点火发动之后,我灭掉了车厢里的照明灯时,他 摸索着检查了一下安全带,露出一丝不安。汽车开出小院时,他回头看了看他家的 小楼,那里仍然灯火通明、欢歌笑语,一派欢愉的节日气氛。我迅速开上公路,将 那小楼抛到视线之外,我们这个狭小而昏暗的盒子,一头扎进无边的黑夜里。我就 这样轻而易举地把嫌疑人关进了我的审讯室,接下来的两小时将由我掌控,但我却 没有做好升堂的心理准备,犹犹豫豫开不了口。难怪衙门里升堂时都要聚集精壮衙 役喊一声“威武”,原来是要给县太爷壮胆啊。 沉默了很久,黑暗里跳出一个声音:“不好意思,本来你可以多玩一会儿。” 这声音来得突然,虽然很低沉,还是让我惊了一下。没想到,竟然是他先打破沉默, 我定了定神,赶紧说:“没关系,我也不是很懂摇滚乐。” 这是实话,我今天跑来参加聚会的动机本来就与摇滚无关,甚至与万紫的生日 无关。她们第一次邀请我时,我毫不犹豫地回绝了,因为我不想面对大周。昨天我 单独约了克拉拉见面,想要从她嘴里打听些线索。我们绕着公园散步时,她哼了一 首很温暖的歌,我由衷赞叹,她说:“是万紫写的,她要在生日派对上演唱。”克 拉拉是乐队主唱,为何万紫要喧宾夺主?加之这个词是写给至亲至爱的,直觉告诉 我,这场聚会定有特别嘉宾。我决定前往现场一探究竟,谁知真的遇到万紫父亲。 我开始相信自己是个天才记者,嗅觉这般灵敏。调查这些日子,核心人物终于出现 了,我简直欣喜若狂。万紫和他父亲闹得不愉快,我反倒得了好处,争取来与核心 人物单独相处的机会。有些乘人之危,我为我的机灵感到抱歉。 “您家住哪?”我问他地址。 “哪有家呀?在市区随便找个宾馆吧。” “不跟万紫她们住一起?” “不住在一起,对大家都好。” 我在网上看到,外逃贪官都是不和家人住在一起的,这样即便落网也不会牵连 全家。而他尤其谨慎,平时独居彼得堡,连回莫斯科也不与家人团聚。我偷偷瞟了 一眼他的侧脸,竟觉得有一抹孤胆英雄的悲壮色彩。 我说:“一家人还是应该生活在一起,会消除很多隔阂。” 他笑了:“我们不是一家人。” 我诧异。 他解释道:“我和她母亲不是夫妻。” 我糊涂了:“不好意思,我不太懂。” 他说:“我和万紫母亲,没有结婚证的。” 这可真是赤条条的裸官啊,连结婚证都没有。一旦东窗事发,牺牲他就够了, 执法人员想顺藤摸瓜,都找不到藤。难怪万紫富得流油,他父亲却穷得连个车都没 有。定是财产都在万紫和她母亲名下吧。 “为什么不结婚呢?”我问。 “说来复杂,我们相爱的时候,我不能与她结婚。等我可以与她结婚时,我们 已经被生活折磨得互相怨恨了。不过这样也好。”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