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的邱 作者:大鬼 一位姓邱的朋友找到我,问询起死亡的问题,他希望尽快结束掉自己的生命, 并请我拿些注意。我没有答应。他的这个要求已经不止和我说过一次,以前总还要 再加上一句“神已经抛弃了我”,然而今天这句话却没有脱口而出。看来,他已经 是个无神论者了。我喜欢和没有信仰的人谈话,因为这样能让我们始终处于同样的 理念之下。 我朋友的自杀心态由来已久,算起来要上溯到他16岁那一年的夏天。那年的太 阳总和他过意不去,先是让他中暑,呕吐,然后把他那满头乌黑浓密的头发一根根 拔去,最后就像个鸡蛋。自从在学校中受尽嘲笑和挖苦后,这个鸡蛋就不想再活了。 好在那时我们及时制止了他,否则他肯定会做出傻事来。几天后,他的另一位朋友 闻听此事后便跑过来,用极为动情的口吻对他说:“别傻了,你连一只鸡都没有亲 手炖过,死了以后难道不后悔吗?”由于他的规劝,邱终于放弃了自杀的念头,并 决定亲手去炖一只鸡。他炖鸡的时候,我们大家在一旁都无比欣慰,他从没像这样 如此专注于任何一件事情。就在他招呼我们去刷碗准备吃鸡的工夫,一只毫不懂事 的猫跳进锅里自杀了。他也就是在那时候第一次说出了“神已经抛弃了我”的话。 自此以后,他更加痴心于想结束生命了。 19岁那年,他第一次割腕,原因是他辛辛苦苦做短工换来的那块手表,居然从 离开手表店那一时刻起就不肯告诉他准确的时间。先后离他而去的6 个女朋友,都 说受不了他,说他总在别人夜间熟睡的时候翻身下床,用勺子把饭盆敲得震天响, 大声喊让全楼的人下去吃午饭。 还有他21岁那年新买的那辆汽车,这可让他欠了银行好大一笔钱。刚开了两天, 也许是汽车怕他途中太寂寞吧,就先后用四个轮胎的爆炸声来给他解闷,害他不得 以冲进牛场,被一头正处在发情期的公牛压断了两根肋骨。这是直接导致他三天后 从3 层楼上跳下来的原因。 之后的几年里,他一直平安的度着岁月,在这期间,他已经忘记了前些年的不 幸和自杀曾带给他的痛苦回忆。然而在他和第2 个妻子离婚后,这一切又都改变了。 他深深地沉浸在对第1 个妻子的怀念中不能自拔,并且其他厄运接踵而来。 1990年,全国惟一一个吃饭时卡住鱼刺,不幸被个鲁莽医生错切了喉管的人, 就是他。在一家汽车修理厂门口看热闹看得出神,被一辆顺坡倒滑下来的拖拉机压 伤脚面的那个倒霉蛋,也非他莫属。去一家动力厂视察工作,却在手舞足蹈之际把 手指头送进搅拌机里的人,还是他。罹患了这一系列天灾人祸后,他再也不想出门 了,只想在家好好呆着,于是他提前15年退了休。可是即便在家也并没有想象中的 那样平安无事。他家里的水管子未经他允许就自作主张地向外喷水,两个月,足足 有两个月,他都像青蛙一样在水中起居和觅食。 前年,他想要到外边去玩一玩,散散心。经过一个公园时,他被里边嘿呦嘿呦 的划船声给打动了。他曾经是大学划船队的队长,那时的他,多招人喜欢啊。于是 他见猎心喜,十分冲动地租来了一条小船,想到水域中去好好回想一下划船队队长 的风光。当他划到湖中央时,一阵飓风没和他商量就吹翻了他的船,无奈之下,他 被迫费力地挥动着左胳膊游到彼岸。另一条胳膊在几天前路经银行门口时,被两个 蒙面歹徒用来复枪轰掉,彻底对他说了拜拜。那天他不过是穿了件类似警察的衣服, 目的是去出席一个化装舞会。 然而这样并不算完,上个月在一间公共厕所里,他的排泄物把一颗炸弹引爆, 炸伤了臀部和双腿。 现在我面对着邱,内心的良知和作为一名医生的职业道德在相互冲突。良知告 诉我不能再继续让他受苦,让他这样折磨自己;而医生的职业道德却一直努力提醒 我,要善待每一个人的生命。这太让我为难了。于是我点燃一根烟,把它加在食指 和中指之间,希望在这一根烟吸完后能够做出最后的决定。他见到我吸烟,也拿出 一支准备吸;在他按下打火机的一刹那,打火机爆炸了。他因此丧失了左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