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塑家的灵感 作者:大鬼 当那个60多岁的老人被宣布包揽今年雕塑大奖的所有奖项时,台下鼓乐齐鸣, 掌声四起。 这个前半生默默无闻的雕塑家终于在垂暮之年实现了自己的人生理想。他的三 尊艺术作品将以每件3 千万美圆的价格被法国艺术博物馆收藏,这在艺术界里,是 惊天动地的一件大事。 新闻发布会上闪光灯噼里啪啦地闪着,那些光亮聚集起来,足以照亮整个夜空。 老人的右眼里噙着泪花(左眼是假的),嘴角微动。可以想象,一个多年来不顾家 人反对,耗尽家财,执着追求自己艺术道路的人,此时内心该有多么激动啊。那些 艰难沉重的岁月,被这万头攒动的场面所融化。随着主持人一声嗝响过后,记者提 问开始了。 在前半截的的记者提问中,每个在场者都保持了良好的秩序,除了有个别找不 到提问机会的记者在一旁抠脚丫子外;老人也是有问必答,偶尔回避一些关于他情 人的话题。但是,你以为这个新闻发布会将仅仅在激动中结束,那么你大错特错, 因为马上,就有记者提到他获奖雕塑品的创意灵感问题了。要知道,对于一件作品 的灵感来源,一般艺术家会十分保密的。 鉴于此,此时会场内格外安静,所有记者都屏住呼吸,只听见笔尖在纸面上的 摩擦声。此时谁要是敢鼓捣出一个屁响,那他将永远不再拥有肛门这个器官。 “关于那座‘害羞的鸭子’的造型,我不妨告诉诸位。”老人沉默了片刻后, 终于不像其他吝啬的艺术家那样,开口了。 “这要追溯到两年前的一个中午。那天我刚买了一个微波炉,并准备用它来焖 一只鸭子打打牙祭。” “是做给您的情人吃吗?”居然还有记者对老人的私生活穷追不舍。顷刻间, 愤怒的拳头将这名记者赶出房间。发布会恢复平静。 “我必须坦白,在此之前我没有用过微波炉做任何食物,但做为一个艺术家, 创新才是我的生命,因此我不可能在一个微波炉面前怯手怯脚。我将那只拔了毛的 鸭子在盐水中浸过20分钟后,放入微波炉参照说明书进行操作。它开始还算安静, 但刚两分钟过后就不耐烦起来,带着我的鸭子从冰箱跳到了茶几上,轰隆轰隆声音 大得吓人。我找来一块大石头压在上面,才使它重新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微波炉 里的灯开始忽闪忽灭,我屋子里其它的灯也跟着忽闪忽灭,就好象末日即将来临。 可是,这怎么能够吓坏我这样一把年纪又这么唯物的人呢。 它怎样表现我都不会害怕,只是这时肚子饿得有些受不了了。于是就把牛皮带 解下来啃。你们应该可以想得到,像我这种醉心于艺术的人,当金钱全部投入出去 后,肠胃早习惯了接受一切东西。“说着,老人擦了一下右眼里淌出的泪水。 “当我把金属皮带扣吃完后,依然还是感觉很饿。我又去微波炉前看我的鸭子, 发现它身体有些发红,但还处在没有完全熟的状态。我就把我的牛皮鞋在水池边洗 了洗,在一旁就着些杨树叶吃起来。那些杨树叶是去年的积物,我怕别人偷走,特 意藏在床下边的。吃完后我的胃好象还是没有感觉,于是喝了几口水后我又嚼了羊 皮大衣的一支袖子。关于羊皮大衣我想多说一句,现在制假分子实在是猖獗,不吃 我还不知道,我那件羊皮大衣的衬里居然夹杂了大量的塑料布,实在让我无法下口。” “我坐在沙发上等着鸭子,渴望听到微波炉那叮的一声响,表示工作结束。这 时我感到了一个艺术家无法排遣的寂寞与痛苦。我徘徊在微波炉前,望着里边的鸭 子。那只鸭子被烤得四肢卷曲,面目全非,身体上有很多被烤焦的气泡,可它仍旧 在里边飞来飞去。这只鸭子从我买回来时就很不合作,拔它的毛时它一直在挣扎, 到现在仍然顽固不化地挣扎,要知道我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决定不杀掉它。它要是老 这么不合作,那我真要被饿死了。想到这里我很生气,就去吃掉了大衣的另一支袖 子。” “皇天不负有心人,40分钟后它终于熟了。我端出它来,它已经走了形,断了 一只翅膀和一条腿,脑袋被烤进了屁股。这个时候我突然觉得我很残忍,我想它在 微波炉里时也会很寂寞和痛苦,就像我一样。于是我灵感突发,进入了一种人鸭合 一的状态。我顾不上吃它,和好泥巴,一口气完成了这件‘害羞的鸭子’的作品。 这次这个雕塑得了大奖,有我一半的功劳,另一半,则要归功于那只寂寞孤独的鸭 子。当然,后来我还是把它吃了,烤活鸭的味道很新鲜。” 这时,大家向那尊雕塑望去,那只独腿单翅、将头部深埋进屁股的鸭子,是那 么栩栩如生。 在它一旁,是老人的另外两件获奖作品:一件是没有袖子、牙迹斑斑的皮袄; 另一件是一位满脸苦闷的老者蹲在地上,周围满是杨树叶子。 “您情人知道您得奖的消息吗?”刚才被轰出去的记者不知什么时候又溜了进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