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当他们回家时,雨已倾盆。她撒娇的非要他抱,软软的身体在他怀中,初恋时 光流转。他们没注意客厅里有人,周震为林伊脱了鞋,她赤着双足,又像小动物一 样和他嬉戏。周震抓住她的辫子,辫梢有清香,说不清是荷的香,还是茶的香。卷 曲的黑发有些毛绒绒的质感,好像旧照片。他和她像少年一样嬉戏,但真是少年坦 荡的心境吗?她那明亮素淡的脸,在暧昧的夜色中浮动,好象记忆中无法抓住的白 云。不知为什么,他的心有震裂的疼痛。 有一个人在暗处的角落站起来,扔掉鞋,赤着双足在瓷砖上无声走出去。她的 泪是热的,瓷砖是冰冷的。她害怕瓷砖忽然碎裂,犹如闪电一般的刀,雪亮,刺破 她的脚。然而她已经痛了,心脏的痛要比肉体的痛厉害上千倍吧。他们是夫妻,可 以在任何地方嬉戏亲热,哪怕上床,只是说声不雅观罢了,无有道德上的牵连。本 来他们就是米和米箩,藤和蔓,茶叶和水,天经地义纠缠在一起一生一世,旁人只 有羡慕的份。莫莲想趁着沉沉的黑夜走出去,没有人会看见她和她的眼泪。 在楼梯上看见周老太。她看见她的眼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握住她的手, 从苍老的手上传来的温暖使莫莲的心情平静了一些,她轻轻说:“妈,我回房间了。” “这怎么行?还没吃晚饭呢。我马上吩咐何嫂开饭,还有事要宣布。” “不,我还是单独吃吧。”自从林伊回家,她们还没见过面,莫莲害怕见面后 的难堪,听周震说林伊得了失忆症,但莫莲,想必她是不会忘的,会如雕刻一般的 刻在心里。 “怕什么?”周老太牵住她的手走下楼梯,给她打气:“有妈呢!妈就是你的 底气!” 她威严的站在楼梯上干咳几声,周震赶紧开亮灯,满室光明,如琉璃世界。莫 莲静静的站在周老太身旁,没有表情的看着他们,她不能从脸上流露出丝毫。她向 周震承诺过,爱护林伊,像爱护自己的姐妹一样。他们现在就像陌路人,只有林伊, 用天真好奇的目光注视着莫莲,莫莲惊讶的发现,她的心智真的退化了。果然,她 牵着周震的手,小声问:“这个女孩子是谁?” 周震讷讷,还是周老太精明,她拉过莫莲,推到林伊面前:“这是我侄女莫莲, 现在是我的干女儿。” 莫莲顿时感到脸上发烧,她的眼睛不能对林伊看。但是林伊拉过她的手,软软 地说:“你好漂亮,漂亮得我都想妒忌。”她的声音那样好听,如黎明盛开的花朵。 所有的人心头都一松,她忘了,如飞鸟遗忘它来时的痕迹,她忘了,如花朵遗忘她 盛开的轨道,如山遗忘亲吻它的清风。她忘了,最深的伤痛和记忆。她的手平和的 拉着她,正如惺惺相惜的女伴。莫莲眼眶一湿,轻轻的道:“林伊姐。”她愿爱护 她,真的。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