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莫莲趁着肚子还没显形回了趟家。她不知道如果肚子大了怎么对莫东说,纵然 周家对她千般宠爱,她到底是无名无分不光彩的。家人对于她的到来照例很开心, 尤其是她继母,把她捧成了金凤凰,仿佛她的手里托着全家人的荣华富贵,这让她 很不习惯。晚饭后,她拉着莫东来到她房间。她最开心最感安慰的就是这个懂事的 弟弟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她相信他不久就会像一个正常的健康的少年一样在阳光下 无拘无束的打篮球踢足球骑自行车,他的脸蛋很快会红扑扑的,闪着健康的麦子一 样的光泽。想到这个,她的心里暖洋洋的。 “姐姐,今天中午来了个很漂亮的姐姐,她说她是你的好同学。”莫东兴奋的 告诉莫莲。 莫莲的心一沉,沉到了黑暗的湖底,冰冷冰冷。她本能的知道这个漂亮姐姐是 谁。她没有失忆!她一直在暗中窥探自己!莫莲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手指冰凉, 她来这个家是为了什么?肯定是为了报复她!她要告诉她的家人她是个坏女人是个 贱女人!特别是天真的又处于懵懂青春期自尊心特别强的莫东!如果她说了,莫东 会怎么样?他一定会看不起姐姐!青春期的孩子没有道理好讲,他不知道姐姐为了 他受的苦!他只会觉得这个钱是脏的!倔强的莫东会选择什么呢?莫莲只觉全身的 血都被抽空了,她仿佛变成一个石头雕像,听见自己的声音是那样干涩和虚弱: “东东,这个姐姐,她对你说了什么没有?” 莫东到底还是个孩子,一点都没注意到莫莲的情绪变化,只顾自己快乐的说下 去:“这个姐姐很好很好,她只说你是个伟大的善良的姐姐,她说你很辛苦的工作, 为我赚治病的钱。”说到这里,莫东的声音哽咽了:“对不起,姐姐,我以前甚至 胡思乱想,以为你在做不好的事。可是……,”他像个年幼的孩子一样一头扎进莫 莲的怀里,紧紧的依着他这个好像母亲一样对他无私关爱的姐姐:“姐姐!我错了! 我不该这样!我要好好孝敬你,姐姐!” 莫东的泪水流在莫莲的胸前,打湿了她的衣襟。莫莲的心也给泪水打湿了,她 搂住莫东,搂住她心爱的弟弟。她想林伊救了她,她不能想象真相知晓后莫东会是 怎样的伤心欲绝! 莫东睡着后,莫莲独自走到院中,望着天上的一轮新月。月色真美,好像玉一 样在人间洒满光辉,花草树木无不蒙上一层轻轻的薄纱,看来朦胧美丽。这是静谧 的夜,这样的夜能让人静静的想起很多事。莫莲的心刺痛,她以前想过,但是不敢 正视这个问题。她一直想要对得起周家,要为他们生个孩子。她知道她对不起林伊, 可是她想只要爱,就能消融一切。但爱情是自私的,爱情只能容下一男一女,周震 是林伊的一切!他是她的命,她的呼吸!她不能离开他!莫莲在心中做了决定。 莫莲回到周家,看到周家上下又乱作一团。周老太一看见她,就急忙说:“刚 才救护车来过!林伊的心脏病忽然发了,又住院了!这次比上次还严重,不知道命 能不能保得住?脸色白得吓人,嘴唇青紫青紫的,把我们都吓坏了。” 莫莲心中一个“咯噔”,急忙赶去医院。周震正坐在急救室的门口,看见她, 脸色死灰的抬起头:“我担心她……。” 她不让他说下去,她跪在他前面,缓缓把头伏在他膝头:“不会的,你们会很 幸福。你要好好对她,林伊姐是天下最好的女人。她曾经冒着生命危险为你怀孕, 你一定要好好对她。” 周震抬起因为着急的血红的眼睛,一时没明白她在说什么。他太累了,已无法 清醒的思考。他只想她在安慰他,这个柔软的美丽的女子,发间有淡淡的清香。有 一天,这清香会变成他生命中的书签,长长久久的舞蹈到他生命的终点,他的记忆 永远带着它,是多么的痛和难忘。 一个医生出来,他们急忙拦住他问长短。 “病情已经稳定,你们可以探望,但是不要说太多话。” “让我进去吧。”莫莲说。 周震有些犹豫,莫莲急切地说:“我不会刺激她的!真的,我保证!” 林伊静静的躺着,黑发披散在枕间,脸色苍白,看见莫莲进来,她没有太多惊 讶和愤怒。莫莲静静在床前坐下,轻轻唤道:“林伊姐。” 林伊苦笑一下,莫莲握住她的手:“林伊姐,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 为什么偏偏遇到周震,陷入我们三个人的漩涡!林伊姐,我对不起你,我没想到伤 害你这么深!我退出!林伊姐,爱情游戏中只有两个人,不能是我!” 她退出?林伊不能置信的看着莫莲。她以为这件事很复杂,她曾经扮失忆不去 想它,她以为像个鸵鸟一样可以忘却。她也想制造机会让莫莲流产!但林伊终究是 善良的,这是周家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孩子,她不能伤害他!她知道自己的心脏不能 生育,如果莫莲再流产她会罪不可赦!可是她只爱周震!她想上了天堂会忘了一切, 她病了!她想这次她活不了了!没有周震的爱她活不了!她不是个健康的女子!她 苍白、虚弱,周震就是她的阳光! “莫莲!”她哑声道:“你不能走,孩子!” “孩子是周家的!”她微笑:“林伊姐,永远不要告诉别人你曾经‘失忆’, 还有我们今天的谈话。祝你们幸福,林伊姐!”她静静的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退 出。 周震看她出来,急忙问:“林伊怎么啦?” “她很好。如果你好好爱她,她会活得很好很健康。”莫莲轻轻说:“再见, 震。我先走了。” “再见。”周震感觉有些不对劲,但他说不出哪儿不对劲,他只感到她的笑容 有些凄凉,直到他生命的终点,死亡的光亮照过来时,深深印刻在他心中的,还是 那苍凉的微笑。 莫莲回到周家,周老太房间的灯还亮着,她进去,周老太急忙问:“林伊危险 吗?” “病情已经稳定了。妈。”她泛起一个温柔的微笑:“妈,我从小没妈,我真 把您当成了亲娘。” “孩子,我明白。我们的日子长着呢。你快回去休息吧。你现在是有孩子的人 了。”周老太慈祥的说。 莫莲偎依在她身边,静静的说:“妈,让我再待会儿。我特别想和您再待会儿。” “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啦?是不是林伊的病刺激了你。她这病,断不了根,你 别往自己身上拉。好孩子,好好休息吧。” “我知道,妈,再见。”莫莲忽然搂住周老太,重重吻了一下,周老太的心又 温暖又感动,她知道她要流泪了。她不习惯在小辈面前流泪,她便赶着莫莲:“快 去休息吧,莲儿。” 她回头又看了一眼周老太,那眼神无限依恋:“妈,我走了。您老人家好好保 重。您会有一个可爱活泼的孙子的!”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