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着别动,我来痛 作者:玩成什么是什么 这个冬天是我过过的最冷的冬天。 我记得隔壁有个人曾经跟我说过,有些人就是擦得衣服都破了,也擦不出火花 来,哪怕最近的时候只有001 公分,我觉得他说得对。“擦”这个字是我们杀手的 行话。每天,我们都会去擦一些人,我师兄说过,我们杀手就是要做一天杀手擦一 天人,如果哪天不擦了,那杀手也就没得做了。那代表你不得不退出杀手这个圈子。 人,不应该做自己不擅长的事,这个道理我明白。其实,我知道我不擅长杀手 以外的任何职业。杀手这个职业我做了好久了。这个职业是一个没什么前途的职业, 永远也没有下一次,只有没完没了的这一次,而每一次,我们都只差那么一点点就 擦成了,我试了又试,试了很多年,每一次都是后来不知不觉的冬天就来了。这些 年我也已经习惯了。我师兄曾经跟我说过,杀手这个职业很风光也很好赚,只是会 有内伤,看是看不见的,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会发作。发作的时候,很怕冷。他没说 是什么时候。不过我看这个冬天是我的时候了。我最近老是对着镜子看自己的眼睛, 当我发现它们越来越蓝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冬天要很快嫁掉才行。其实,开春 的时候我就隐隐的觉的眼睛开始痛了,我有一点预感,不过,我师兄说,做杀手不 是讲有多狠,而是讲能扛多久的,我们是没可能有一天停下来不擦的,擦得越多, 我们的眼睛褪色就越快。 我曾经有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在国家安全局刑侦处,老实说,我蛮喜欢这份工 作的。 一个人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并不容易,何况我有疑神疑鬼的天赋。可是,有一天 我突然听到我妈大叫了一声——你的眼睛怎么绿了?我就知道这次我真的要入江湖 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我的小哥哥跟我说了一句“抱歉”的关系我的头皮一 天都是麻的,所以眼睛也变成了那样,而我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 我师傅挑中我的时候,我正在街上和人打架,我听见他说————绿的发黑了, 是块好料子。 “再好的料子,也会有褪色的那天,他要敢说他不会褪哦,那是衰人他擦得不 够多,做杀手的日子还不够久呢。”——师兄这样说。 杀手是要经过严格的挑选的,冬天是挑选我们唯一的季节,每一个杀手都很怕 冬天,因为不知道第二年开春,自己还能不能把这个杀手当下去。在每一轮轮的挑 选里面,只有那些眼睛的绿色还保持得很好的人才可以留下来继续做杀手;另外一 些,只要那种绿色有一点褪色或者是转蓝了,那就代表你被淘汰了。被淘汰的杀手 是很悲惨的,因为做过杀手,我们的眼睛永远都不会和一般人一样,就是颜色褪尽 了,也还是会有一点绿,在人群中我们很容易就会被人认出来。那样,我们的命运 就是一直被追擦。听说,以前老一辈的杀手为了想多擦几次,通常把擦过的人都杀 掉,杀一个就多一个擦的机会。不过,我们新一代的杀手觉得那样太残忍了,在上 一次的杀手全民代表大会上被一致否决了。我们有我们的游戏规则,我们觉得这样 才比较酷,现在要是谁还用这个办法留住自己,就会被同行暗杀。 这个冬天以前,我擦得太多了,衣服都擦坏了好几件,擦得越多,天气越冷, 体温就越低,眼睛褪色得就越快。不过,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一到冬天,我们杀手 的日子就不好过,兵慌马乱的灾情遍布,到处都是低温待暖。大师姐嫁的时候,体 温都快没有了。但是擦成这样,也没有擦死的,只有擦出来的,后来都长得肥肥白 白的了,一点事都没有,看不出来是做过杀手的。更多的是半死不活的的,会有很 长一段时间做噩梦,有很多人就是挺不过去被自己的噩梦吓死的;还有一些就是挺 过去了,内伤也会不时的发作,你只要在街上看见那些皮包骨头,骨瘦如柴的人, 你就能一眼认出他们曾经做过杀手。我听说现在有一群吸白粉的SB长得和我们很象, 我们是没得选,他们是为什么呢? 这些SB. 不过,象大师兄这样的也不是没有,他一到冬天就在其他帮派的 地方疯跑,也是为了取暖。而且,他和其他季节一样擦,他是我们里面最瘦的,他 说要赶在内伤发作以前擦个够,他就是这种人。江湖人都叫他“神经刀”,他不是 爱带刀,他姓“刀”。 我最近看了一幕电影叫《云南森林》的,里面有一个叫银市文的演了一个我们 的故事。其实,他除了对白讲得和我们差不多,其他的,都不象。我记得当时有个 人来问过我说,一个杀手讲话,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记得,我当时想了好半天才 说:——杀手不太讲话。他还说,对啊,不然杀手就不酷了嘛!我听见他回放他的 录音机的时候,录下来的都是一些我们吃饭,喝水,上厕所的声音,真的是好真实, 还有大师兄爱讲的口头语“靠”。我师兄也是这么说的,——要是女杀手都长成李 嘉欣的样子,那就不要想做杀手了,坐台比较合适……“我师兄讲话就是这样直白, 不过,他并不是有意的。 他自从有一次擦到一个穿绿衣服的妹妹,把门牙擦掉了,就是这个样子了。 我师兄不做杀手好多年了。那年,我因为擦错了人,被放了很多血,做杀手的 被放点血是常有的事,只是,那次擦的时候我带的那把刀是门口的剥剥帮我磨的, 太快了,混战之中我没留神,顺手又给了自己一刀,如果不是我大师兄把他的眼珠 子换给我,我已经咯屁了,流了那么多的血,体温和颜色都回不去了。那一次以后, 我都没有再叫剥剥帮我磨过刀。 大师兄后来就只能在夏天那么热的天里,退出了江湖,在隔壁街转角的“盲虾 牛杂店”做老板,他过去擦过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重情重意的人,从来没有上门讨 衣服的。 我说一个杀手“重情重意”,你是不是觉得很荒唐?其实我大师兄就是那样的 人,杀手这个职业并不适合他,我想他自己也知道,所以才会在那次混战之后把他 的眼珠子换给我的。有一次我问他杀手和杀手擦的话会怎么样,他说会有一个变成 一样的。我说,要是非擦不可呢?他说——残废啊!我师傅在的时候老是说我大师 兄生下来的时候是脚先出来的,后来说话就都是反着说的。他说的话,我10句只听 得懂一句,记得住的只有半句。我比较笨,懒得跟他说话。我每天都出去擦,天黑 了,就回到大师兄的牛杂店跟他说擦成什么样了,然后吃一大碗牛杂面才睡。他每 天都要摸摸我的眼睛问我同一句话:“还绿不绿?”我都会回答他,绿着呢!最近 几天,我的声音没有那么大了,我不晓得,他有没有听出来。我要是嫁了,也肯定 是要吃那碗牛杂面的。 今年的冬天好象特别冷,我突然变得很怕一个人睡。可能是我做杀手太久了, 体温太低了。每年的冬天我都怕自己熬不过去。 我并不是一个没有打算的杀手。 不过,我擦的瘾很大,被我擦过的人,通常都会恨我,至于擦坏的衣服倒是从 来没让我陪过。 每一次,我开始擦的时候,都会用我的绿眼睛在人群里扫一遍,每一个杀手的 指标都不同,不过,我们的眼睛会很快帮我们把要擦的人找出来,有就是有,没有 就是没有。 剩下的事就是擦了,擦也有很多种擦法。比如我现在擦的这个人,我看见他的 时候,我就象看见我自己一样,我端详了他一天,跟踪了他一个礼拜,和他说了一 个月的废话,凭我的经验,这是一个可以好好擦一下的人。但是,我完全没有想到 他也会是一个杀手,当时他身边跟着一个妈妈味很浓的女人,而我们杀手向来是单 独行动的,没想到他原来是一个这么另类的杀手。 后来,我就开始擦他了……凭经验我以为我可以赶在冬天还没来的时候,就可 以擦出结果来了。可是,春天以后,夏天秋天都过去了,擦来擦去都没有擦出什么 来,冬天已经来了。我完全不能相信我和这个人有擦不出来的可能。我估计是那个 妈妈味很浓的女人,耽误了我的时间。我什么都想到了,整个暗杀计划已经启动。 我,才发现他,原来也是个杀手。 杀手是不能擦杀手的,你知道吗?这样就会有一个非要变成一样的。就是这样 的。 这,就是我们杀手的命运。 我,犯一个对于杀手来说不该犯的错误。 我才明白隔壁那个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只有001 也擦不到——其 实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我们都是杀手的缘故,杀手是不能擦杀手的,不管你擦坏 多少件衣服,永远都有001 是擦不到的。我怀疑有一种可能就是我擦了那么多年, 擦来擦去都是擦的一种人,其实都是杀手。明白了这个道理,我就更要嫁了。 做一个女杀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只有在褪色的那个冬天以前很快的嫁掉,眼 睛的颜色才可以和常人的差不多。看着自己越来越蓝的眼珠子,我就知道不得不嫁 了。我务必要在这个冬天来之前嫁掉,因为我没有时间再试下去了,只有这样,我 才能熬过这个冬天去。我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眼睛也是和常人不同的绿色。我不 知道我这个样子去结婚还会不会有一个象样的婚礼。我看我也不能告诉我未来的老 公说我曾经做过杀手,他会不会怀疑我的体温为什么会这么低呢?不过,管它的呢, 只要逃过了这一劫,我就逃出生天了。之前,我要把江湖上我曾经去过的所有地方 都洗一遍,把我的味道洗掉,因为我很怕以后被人反擦。 杀手,就是结婚的日子也是有讲究的,要选一个没有太阳的日子,眼睛看起来 才不会那么绿。大师姐结婚的时候,因为太阳很大,她戴了一副墨镜,去观礼的人 都说她很象摸摸王。 1 月3 日是个黄道吉日,元旦放假的第三天,阴,海上有风,宜遮蔽,逃遁, 勾脸,午睡,鸟不叫,花不香,我不如就选那天动手。 有人已经捎话给我了,舞台,灯光,道具,美工,茶水,都就位了,还等什么 呢,开拍吧!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