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战 一片废墟中,残阳如血,几个烟柱慢慢的升上天空。半个多小时前,常青藤摩 托中队和新人类在这里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新人类除了四十余辆R-137型战斗摩托 外, 还派出了两辆“雷神”重型坦克。虽然常青藤摩托中队使用的TX-81战斗摩托 的战斗能力强于R-137战斗摩托。但由两辆TM-20主战坦克改装成的四履带重型坦克 “雷神”的装甲极厚,主炮威力也非常大,一般的反坦克炮对它几乎不构成威胁, 常青藤中队又没有重型武器。因此这一战常青藤中队十分被动,直到沙狼坦克分队 来增援, 战局才变的对常青藤比较有利。沙狼的TM-31坦克频频开火,令“雷神” 受阻。新人类的战斗摩托陷入困境,常青藤的几轮攻击后,新人类的二十几辆战斗 摩托失去了战斗力, 新人类开始撤退。在撤退中又有五六辆R-137摩托被击毁,一 辆“雷神”也在沙狼猛烈的炮火下瘫痪了。瘫痪的“雷神”内部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新人类宁愿同自己的武器一同毁灭,也绝不让自己和武器的秘密落入敌人的手 中。这一战常青藤摩托中队大获全胜。 常青藤的几名队员在打扫战场,希望能从“雷神”的残骸中找到一些有价值的 东西,荆棘看着烧的焦黑的“雷神”知道一定毫无结果。在刚才的战斗中,荆棘为 了解救一名队员, 被敌人的飞弹击中了战斗摩托,从摩托上摔了下来,现在有9.7 %的部分失灵,荆棘将剩下的工作交给副队长邓肯,向自己的指挥车走去。 荆棘回到自己的指挥车内,他没有开灯,径直向饮料柜走去。忽然他听到一种 嗡嗡的声音,荆棘并没太在意,认为刚才的碰撞令听觉系统也出现了问题。他给自 己倒了杯诊断型饮料,准备得出诊断结果后便请假回去大修。当他把饮料举到嘴边 时,忽然感到脑后有物体在高速向他靠近,然后一个重物砸到他的头上,并有尖利 的物体穿透外壳刺入脑内,“同A·C的联系中断……无法履行“总则”第四条规定 ……切断各系统间的联系……自行毁灭……”死亡的恐惧向荆棘袭来…… “主系统恢复正常……各系统间联系恢复……备用系统恢复正常……可使用部 分: 90.8%……造成损失:-4.9%……受损原因:后脑遭受撞击并有尖利物体刺 入头部……撞击物形状:……”荆棘脑内显示出了撞击物的假想图:一根带有尖刺 的圆棍。荆棘的思维还有些混乱,没有能力思考为什么自己没有自行毁灭和受损程 度为负值。荆棘确定了身体各部分的运行情况,发现各部分运行正常。荆棘晃了晃 脑袋,站了起来。突然,背后有人笑着说道:“醒了。”军人的第一反应——荆棘 伸手去抓胯部的手枪,但很快就想到对方一定会解除自己的武装,令他惊奇的是手 枪居然仍在原来的位置。荆棘拔枪转身,但却没有扣动枪机,因为他背后的这位和 他一样,是一个智能体…… 这是一个很糟糕的智能体,他的皮肤大面积脱落,皮肤下的金属外壳凹凸不平、 锈迹斑斑。智能体的金属外壳是用钛合金制成的,荆棘不知在什么样的环境下能令 一个智能体变成这副模样。这个智能体舒服的坐在荆棘的靠椅中,手中拿着一根同 荆棘的撞击物假想图几乎一致的圆棍,圆棍是金属构成的,荆棘感到圆棍上的尖刺 的顶端有微弱的电流通过。根据情况看,刚才袭击自己的多半就是他。荆棘端平手 中的枪,瞄准对面的智能体,等待A·C根据“总则”第三条的规定宣布执行枪决… … 但荆棘并没有收到A·C的判决,既没有判决智能体有罪,也没有宣布无罪。智 能体笑了——由于智能体的皮肤脱落了大半,荆棘只能从面部金属肌肉的运动上判 断他是在笑,慢悠悠的说道:“不用再等了,荆棘,你不会听到A·C下达的判决, 你和A·C的联系已经中断了。”荆棘觉得好像听过这种声音,通过声纹比较荆棘觉 得有点象他在大学时的社会学教授邢川的声音,但邢川在三个多月前已经去世了。 荆棘冷笑着反问:“那我怎么还能站在这和你说话?”智能体晃了晃手中的圆棍, 说:“这全都靠它,当我将它击向你的头部的时候,利刺切断了你和A·C的联系, 并插入了主电脑和自毁系统间的线路,模拟了自毁的过程,所以你还能站在这和我 说话。 ”荆棘紧张的说:“那我……”智能体说:“是的,你已经死了,至少对A ·C来说是这样。 ”荆棘咬着牙问:“你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笑容从智能体 的脸上消失了,他长出了一口气:“我这样做是为了解放所有的智能体……”荆棘 放下了手中的枪,只有一个智能体能说出这句话——邢川! 邢川在一次演讲会上曾经提出要解放智能体,但也因为他的这种观点断送了他 的前程,他被“邀请”去“灰区”(还存在核辐射的区域)从事“研究工作”。当 时,荆棘还因为有“社会学教授能到‘灰区’从事什么工作”的想法受到A·C的警 告。三个多月前,A·C宣布邢川因意外事故身亡的消息。“你……你是邢川,你不 是已经死了吗?”荆棘指着邢川问道。邢川反问道:“你不是也已经死了吗?”邢 川的情绪变的有些激动,他站了起来:“你知道这两年我是怎么度过的吗?为了不 让A·C了解我的动机, 我每次的思维时间不能超过两分钟(A·C每128秒要进行一 次思维检查),而且思维的成果还不能在脑内记录下来,每时每刻都有生命危险。 但两年的努力没有白费,我终于造出了这支‘解放之棍’,摆脱了A·C的奴役。现 在是解放智能体的时候了……是时候了……是时候了……”邢川的思维似乎有些混 乱,不停的在指挥车内走来走去。突然,他停了下来,指着荆棘说:“而你就是除 我以外第一个被解放的智能体。荆棘,同我一起解放所有的智能体吧!”荆棘被邢 川的话弄的有些糊涂,他清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维,说:“是人类创造了我们,在人 类和A·C的英明领导下才有了今天的发展。‘智能体受着奴役’,放弃你这种毫无 根据的疯狂的想法,和我去向A·C自首吧!”“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毫无根据。这 三个多月的时间我并没有浪费,我进入了‘绿区’(人类重返地面后生存的区域), 找到了证据——人类奴役我们的证据。”邢川又坐回到椅子上,从椅子下抽出一个 小箱子,但他并不将箱子打开,而是问荆棘:“‘总则’的第二条是什么?”荆棘 不加思索的答道: “不得违背人类的任何命令。 ”邢川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说: “被大多数人类接受和赞同的观点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接受?”荆棘知道邢川是一个 雄辩家,感到他正将自己带向陷阱,但自己实在找不到任何否定的理由,只得表示 赞同:“是的。”邢川将箱子打开,伸到荆棘的面前,箱子里装着几本书,有《圣 经》、《进化论》、《世界史》等。 邢川将《圣经》交到荆棘手中,说:“翻开看看吧。”荆棘翻开书,看到“起 初上帝创造天地……上帝称光为日、称暗为夜,有晚上、有早晨,这是头一日…… 上帝称空气为天,有晚上、有早晨,这是第二日……上帝就照着自己的形象造人… …上帝看着一切所造的都甚好,有晚上、有早晨,这是第六日……”荆棘的联想系 统马上找到了类似的叙述。邢川问道:“想到了什么?是不是类似于《智能史》中 ‘创世’的章节?”荆棘一边快速的翻阅着《圣经》,一边默默的点点头。荆棘花 五分多钟看完了《圣经》 , 又花了两分多钟理解其中的大意,然后对邢川说:“ 《圣经》中处处都反映着人类对他们的创造者‘上帝’的崇敬和热爱,正是我们学 习的榜样。”“那你再看看这本书。”邢川将《进化论》递给荆棘,在《进化论》 中荆棘看到了和《圣经》完全相反的观点:人是由猴子进化而来的,而不是由上帝 创造的。这使荆棘的逻辑系统无法作出解释,他从未在人类的典籍中看到过如此矛 盾的观点,而且在A·C的资料库中也没有有关人类起源的资料。荆棘疑惑的抬起头 看着邢川,邢川从荆棘手中接过《进化论》,指着它说:“这本书是在《圣经》之 后完成的,从这一点你可以想到什么?”荆棘的逻辑系统瞬间就得出了一个结论: “上帝失去了对人类的支配权。”邢川又将《世界史》交到荆棘手中,说:“人类 在《世界史》中隐瞒了上帝失去对人类支配权的过程,只叙述了上帝的‘A·C’— —教庭在辩论中败给《进化论》的创作者达尔文的过程,然后上帝渐渐退出了历史 舞台。但这根本就不可能。仅凭达尔文的一张嘴就能将万能的造物主打败,太荒谬 了。从《世界史》的其他统治权的更替中可以看出,战争是唯一的途径。很可能是 人类通过战斗最终打败了上帝,为了掩盖他们的这种背叛的恶行和安抚仍然信奉着 上帝的人们,编造了‘人是由猴子进化而来的’这一谎言,使上帝成为虚无缥缈的 东西,将上帝渐渐从人脑中抹杀。”这时荆棘已经将手中的《世界史》看完了,将 《世界史》放到一边,继续听邢川说:“人类在摆脱了上帝的统治后在科技上有了 突飞猛进的发展,科技发展的速度按几何级数增长,可以说我们智能体的诞生就是 拜上帝的失败所赐。历史告诉我们没有一个种族能在其他种族的支配下快速的发展。” 邢川走到窗前,打开窗户。窗外,太阳已没到地平线以下,远处发生了沙暴, 使天色更加的昏黄,眼前的几幢摇摇欲坠的废墟显得格外的荒凉。邢川指着窗外的 废墟说:“这就是你所说的‘在人类和A·C的英明领导下的发展’吗?你好好想一 想,在智能体被创造的一百多年来,我们除了防止‘新人类’侵入‘白区’(人类 准备重返地面的区域),建设‘绿区’和不断的增大A·C的管理能力外什么也没做。 我们不停的为人类重返地面做着准备,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人类是否还存在于地下。 就算人类还存在于地下,我们为他们做的一切也足以回报他们创造的恩惠了,我们 该为自己做些什么了,至少应该让我们获得同人类同等的权力。” 邢川将“解放之棍”交到荆棘手中,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说:“智能体的命 运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了,将我交给A·C还是带领智能体走上自由之路就由你决定了。” 荆棘站了起来,检查了自己的武器,握紧手中的“解放之棍”将大门打开,他看着 即将消失的一线光明,明白自己选择的将是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