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休息了两天,虽然脚踝还并没有完全消肿,但走路已经比较利索。周六下午我 正在准备出发去做家教,突然电话响起,是李玲玉。她告诉我不放心让我走过去, 特地来接我,现在正在我住的研究生楼下等我。 我从窗台探头一看,她的小车就停在那里。阿全从窗口探出头去,嘴里“喔喔” 乱起哄,拍著我的肩膀说:“从来都只看见外面的小车开进来把学校的美女接出去, 今天你竟然被美女接出去,而且还是超级大美女。天道不公啊!不知道你这只癞蛤 蟆今年走什麽运道。来,给兄弟沾沾光。” 我心里有些激动,回话说我马上就下去。把哀怨无助,期待沾光的阿全撇在宿 舍。 到了楼下,她已经从车里站出来。看我走近,还伸出手来扶我一把。我看旁边 注目的人实在太多,那高压几乎都能把我给压扁。更有甚者,还吹起了口哨。我第 一次碰到这样的场面,心里有些得意,又有些不自在。赶紧把她塞回车子里。 路上,我就坐她旁边,这是我第二次和她独处了。她身上淡淡的一股幽香让我 格外陶醉,那绝不是什麽香水的味道,而是女孩子特有的体香。她一边开车,一边 笑著对我说:“我刚才故意出去等你的,让你有面子吧。” 我看著她笑起来的样子,心里早就已经迷糊,半天没吭声。再被她这麽一说, 更是忘乎所以。心里想著,这样的女孩子,能让我吻一下才算真正的有面子。看她 正在开车,想来应该不大会提防我。於是慢慢靠近一点,突然凑过去,嘴唇在她脸 颊上如蜻蜓点水一样碰了一下。她一个急刹车,伸手就给了我一个巴掌。我早有心 理准备,坦然承受这一击。我笑著看著她,她怒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刚才在打 鬼主意,以後再也不会理你了。” 果然这天她都没有和我再说话,而且连正眼都不看我一下。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这也说明她其实并不喜欢我吧。”我想。 第二天,《还珠格格》在一片欢歌笑语中圆满结局,各人都有了自己的归宿。 完美的大结局总是好的,这一点一向很合我的胃口。於是听她们两个讨论起这部电 视剧。往日里她们两个总是分坐在我两边,这次李玲玉隔著陈思琪坐著,看来还是 对我心有余悸。我偶尔插一句话,如果这句话是她说的,她就对我的评论置之不理。 我心里有点黯然,莫非她真的不再理我? 紧接著另外一部名叫《飘零燕》的电视剧开始播放。我几乎一看片头就被吸引 住了,我对陈思琪说:“你先去看书,不明白的问我,让我看看这部电视剧行不行。” 陈思琪很少看我这麽客气地和她说话,一口答应,并说自己也要看。李玲玉坐在旁 边也没走。 故事说的是一些穷人很平常,很普通的事情。一个奶奶和自己的孙女相依为命, 却又各自分离而苦苦找寻对方。她们两个显然不是太有兴趣,而我想想自己的情况, 却很有感触。禁不住竟然掉下泪来。 陈思琪问我:“你怎麽了,谷风?” 我说:“没什麽,只是心里有点感触,加上我泪腺发达,让你们见笑了。” 陈思琪问:“什麽感触,说给我听听好不好。” 於是我絮叨地说起以前的一些小事。 看里面的小姑娘那麽懂事,想起小时候,由於家里穷,几乎一个月都没有肉吃。 所以在冬天的清晨,我就起来很早,到水塘边去摸田螺,在我而言,这实在是无上 的美味。可是又不能让别人看到,否则的话是要给别人留下话柄,虽然算不上偷, 但冷嘲热讽两句是难免的。冬天的水冰冷冰冷,但是为了解嘴馋,却也顾不得这些。 然而并不是我辛苦换得的这些东西都能归我自己。往往的情况是,我几个清晨累积 下来,看看够得上吃一顿的,又要被母亲拿去卖掉。为的是能换点钱买油盐酱醋。 一开始的时候,我总是不理解,还和她吵架。後来觉得自己可以为家里出点力,做 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俨然是个大人了。 我看到电视剧中那个奶奶的形象,总是想起我的妈妈。她们都是一样地起早摸 黑去做小生意,维持一家的生计。小时候我看妈妈在油灯下点数一天下来所得,那 一分一毫细细核对的样子,我总认为那是小家子气。後来才觉得自己真幼稚。随著 年龄的增长,每次看到母亲灯下的身影,心里既难受,又温馨。一家人共同走过十 年,二十年的艰难岁月,大家都平平安安地长大,是一种最难得的幸福。 我说了很多往事,有点酸楚,有点自叹自怜,也有更多的宽慰。 说完後,心里一片宁静。陈思琪说:“你真可怜。”我笑了笑说:“我倒没觉 得,我觉得我很幸福。”转头看时,李玲玉怔怔地看著我,和我眼神一接触,连忙 扭过头去继续看电视。 我矜持了一天,不和她说话还真是不好受。我说:“李玲玉,明天我想去闵行 拿信。你送我去好不好?你看我这脚。” 陈思琪说:“好,我早就想去了,玲儿姐我们一起去吧。” 李玲玉说:“我不带你去,我带陈思琪去。” 陈思琪不解地看看我们两个,她哪里知道昨天的事情啊。送我回去的时候,她 对我说:“我会叫上玲儿姐明天一起过去找你的,你记得等我们啊。”我点头答应。 第二天,两个人果然都来了,香车美人,相互映衬,这次的轰动程度更胜过上 一次。几乎要引发楼道下面的交通堵塞。 李玲玉不准我坐在前排,把我赶到後面去。在车上,陈思琪对我说:“你们学 校的男生都一个样,色迷迷的。” 我说:“是啊,就我和阿全还好一点。” “呸,你是最色的!”李玲玉说。我向陈思琪吐吐色头。陈思琪低声对我说: “谁叫你偷偷亲她的,以前可从来没人做过。你真是色胆包天!” 我笑说:“要不你也让我亲一个?” “你敢!”陈思琪怒目圆睁,满脸戒备的样子。 驱车到了闵行,已是黄昏。我打开信箱,果然母亲寄来的信在那里。 於是领著她们逛校园,夕阳下的思源湖,波光粼粼。草坪一碧如洗,鸽子在天 空咕咕地叫著飞来飞去。两个人都很开心。等往里面更深处走了两圈时,她们都说 学校太大,找不到方向了。 陈思琪开玩笑说:“你带我们转来转去,是不是想拐卖我们两个。” 李玲玉噗哧一笑。我说:“怎麽舍得,最多是拐走给我自己,舍不得卖给别人 的。” 话音刚落,马上迎来一阵暴打。所幸的是李玲玉经过这样一闹,总算是和我和 好了。 晚上在灯光下展开信,母亲说家里一切都好,要我不用挂心。今年雨水足,收 成也不错。只是村中几位老人熬不住夏天,去世了。看看其中的名单,去年我离家 的时候,还和他们问过好。人世的沧桑变化真是太难以预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