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印象 作者:独立康桥 去年五月份,我们踏上了德国的土地。在二十多天的时间里,先后到了慕尼黑、 奥格斯堡、纽伦堡、爱尔兰根、柏林等十几个城市学习考察,别具魅力的自然风光、 丰富多彩的古典建筑和性格鲜明的德国人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镶嵌在画里的国度 位于欧洲中部的德国,北濒北海和波罗的海,南靠阿尔卑斯山脉。崇山秀水、 奇观美景在这个面积为35.7万平方公里,人口为8180万的国家中显现出迷人的风采, 使德国就像一幅如诗如梦的画,让人流连忘返。 蜿蜒的山峦、青翠的树木、娇艳的花草、茂密的森林和清澈的河流构成了德国 独特而别具魅力的自然风光。不管是大城市还是小城市,到处都干干净净,清清爽 爽,滚滚的绿色涌动在大街小巷。街头空地上种着许许多多的树木和花草,树下安 放着供游人休息的椅子。常常看到满头发白、身着休闲装的老人牵着狗神态安闲的 坐在婀娜多姿的菩提树下,不时的低下头与依偎在身前的爱犬说着什么。闻着树木 那芬芳的气味,看着头上不时掠过的羽羽白鸽,心情就会变的优雅美丽起来,仿佛 置身于尘俗之外了。 美丽的自然景色固然怡人,但是最能吸引你的目光的还是那些经历了几个世纪 的风霜,依然傲然矗立的罗马式、哥特式或巴洛克式的古典建筑。每天的学习考察 之后,我常常在晚风中,聆听着远处不时飘来的教堂钟声,徜徉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古老神秘的城堡让我进入了童话世界,富丽堂皇的宫殿让我触摸到了昔日辉煌的历 史,而那些有着红色三角型屋顶、白色、粉红色、嫩绿色、淡黄色墙壁的小巧玲珑 的民居和窗口映照出的一缕缕灯光,则让我油然生出了回家的感觉。缓缓的走在精 致典雅的小街小巷,听足音在石板路上回响,用目光簇拥着每一个窗台盛开的一簇 簇五颜六色的奇卉异葩,我好像走进了画中。 如果说自然景色和那些城堡、宫殿、市政厅让你获得一种视觉的美感,那么德 国的教堂则让人感到了一种心灵的震撼。在德国,每个城市、乡村都有教堂。我们 去过的只有129 万人口的慕尼黑就有200 多座教堂。所到之处,都能看到式样繁多, 风格迥异,大小不等的教堂庄严肃穆的耸立在绿树红瓦之中。从外观上看,那些教 堂有的塔尖直指苍穹,空灵而虚幻;有的则呈现一种半圆形的拱顶,舒缓而凝重。 在奥格斯堡,我曾经去了一个古色古香的教堂参观。去的时候,那里正在做祷 告。阳光从布满窗棂间的彩色玻璃折射进来,照在正中墙面上张开双臂、俯瞰着大 地的金色耶稣像和那些雕刻、壁画上,一种迷蒙与虚幻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让你 感觉恍如隔世。听着牧师那似乎来自天国的祷告声在教堂高大空旷的空间回响着, 心灵顿时觉得宁静而幽远,那种想远离喧闹红尘、摆脱尘世重负的感觉在心里慢慢 地滋生蔓延开来了。 面对美丽动人的自然景观、古典建筑,我曾经同德国陪同开玩笑说,上帝真是 偏心眼,让你们生活在这么美丽的地方。结果,这位老兄却严肃认真的向我介绍了 从1935年开始就相继制定的《环境保护法》、《农业和自然保护法》、《垃圾处理 法》、《控制大气排放法》、《控制水污染防治法》、《控制燃烧污染法》等法律。 他告诉我,目前全德国大约有8000部联邦和各州的环境法律、法规,为了贯彻落实 这些法律法规,除了政府部门行使职能外,还有许许多多自发的环保组织定期组织 活动,不遗余力大力宣传环保意识,从而使每一个德国人都感到自己有责任爱护大 自然、保留大自然的美好。 离开德国已经很久了,每当累了的时候,我总是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回放那一 幅幅美仑美奂的画面,心情就会怡然灿烂许多。但是当我睁开眼睛,看到远处烟筒 里冒出的黑烟,听着马路上传来的震耳噪音的时候,那种沉甸甸的感觉就像我袭来 了。我不禁在心里问自己:即使我们生活在那个上帝厚爱的地方,我们能自觉的做 到不污染它、爱护它吗? (二)严谨认真的德国人 曾经在报刊上看到过这样一个故事:说一个中国人向一个德国人问路,想知道 到某某大街怎么走,要走多久。德国人瞪着两眼,一言不发。中国人生气地走了。 谁知刚走了几步,那个德国人追了上来,对中国人说:“先生等一等,您要去某某 大街,向前走第一个十字路口向右拐弯就到了,时间需要8 分钟。”。中国人不理 解地问:“刚才您为什么不告诉我?”德国人认真地说:“因为您问我要走多久, 我没有看到您走路,不知您走路的速度,所以无法告诉您。”记得当时我只是把它 当作一个夸张的故事,一笑了之。 但和德国人打交道后,我却真切的体会到了他们严谨认真有时候在我们看来绝 对是死板叫真的特点。 为了保证我们在德国的学习考察顺利进行,负责接待我们的慕尼黑国际管理学 院那个子不高、不苟言笑的汉普院长曾亲自飞到济南,与我们商讨学习考察的日程 安排。对于每一个细节,他都一丝不苟的进行核实,并拧着眉头计算学习考察乃至 吃饭、休息各需要多少时间,并一口回绝了我们提出的由我们支付费用增加旅游景 点参观的要求,义正辞严地说:“我接待的是学习考察团,不是旅游团!”看到他 严肃认真的样子,我们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只能在心里狠狠地骂一句:“死脑筋!” 到德国后,汉普专门召集我们开会,介绍这次活动安排,征求大家的意见。看 着拿到手里的那份详详细细的日程安排,翻着那本装订的整整齐齐、为了便于查看 在章与章之间用红纸隔开的学习资料,不禁对他们的严谨认真、精益求精肃然起敬 了。正是因为他们的死板叫真,才得以让我们在德国期间的学习考察环环相扣顺利 进行。 有件事给我留下了印刻的印象。为了便于团员回国后的联系,我准备绘制一个 团员联系一览表。因为没有别的纸,我只好从活页夹中抽出了一张纸绘制。绘制完 后,交给德国陪同去复印。当德国陪同把复印好的表格递到我手上的时候,我惊奇 地发现,那些复印件不仅和那张活页夹的纸大小一样,而且与活页夹的纸一样在纸 的左侧同样的位置打着同样多的洞! 这就是德国人,似乎过于叫真,过于刻板,其仔细想想,这其中却体现了日尔 曼民族的一种极为可贵的精神。 一个认真的民族是最有希望的民族。德国之所以 在战后的废墟上,一跃变成令世界瞩目的经济大国,创造了“德国奇迹”,和德国 是个认真的民族不无关系。 面对德国人,有时你会感觉你面对的是一个工厂生产出的外表粗老笨重的产品, 你不喜欢他,但是他却绝对的结实耐用;有时你会感觉面对的是一个没有感情色彩 缺少人情味的机器,你不欣赏他,但是,他却绝对的循规蹈矩让你放心的运转着。 (三)皮特的婚外恋 到德国后,负责给我们开车的是一个长着棕色眼睛,头发剃得精光、身材高大 魁梧像一个美国大兵的三十多岁的男人,他叫皮特,自己开着一家旅游汽车公司, 即当老板,又当司机。此后的时间里,皮特开车载着我们在德国的城市之间穿梭。 无论多忙、多累,他的脸上始终挂着充满阳光的笑容。 每当我们的车停下的时候,就会看到皮特满脸幸福的打电话。于是我们猜测, 皮特一定有一个幸福的家,家里有一个温柔的妻子。 一天早上,我们上车的时候,突然发现皮特旁边坐着一个黑眼睛、黑头发小巧 玲珑的女人。“哇,夫人来压车了?”团员纷纷地向皮特开玩笑。皮特什么话也不 说,只是笑着满眼柔情的看着那个女人。 一路上,皮特兴高采烈的不停地哼着歌,并不时的侧过头来看着一直把目光投 放在他身上的女人。到达目的地后,皮特尽职尽责地帮助团员安置好行李之后,用 宽大的肩膀揽着那个女人笑着离开了我们。第二天早上,当我们走出旅馆,准备乘 车到达另外一个城市的时候,看到了一幅温馨浪漫的画面:晨曦中,皮特和那个娇 小的女人紧紧的相拥着,额头抵着额头,深情地凝望着。看到我们来了,那个女人 松开环抱着皮特的手,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皮特。皮特望着她远去的身影,久久地 伫立着。 那天晚上,皮特与德国陪同请我和翻译小张一起喝啤酒。看到皮特闷闷不乐的 样子,我们笑话他这么快就想夫人了。没想到皮特却告诉我们,他已经和夫人分居 一年了,那个女的不是他的夫人,是他的女朋友。看到我们吃惊的样子,皮特诚恳 地对我们说:“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这样做不好,但是我爱她。我和她在一起有 感觉,很开心。”“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离婚和她结婚呢?”皮特听到我们的问话, 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苦笑着向我们介绍了德国的婚姻法。 在德国,婚姻法似乎偏向女性。假如男女双方离婚,根据婚姻法,法院会将男 方一半甚至2 /3 的财产判给女方。不仅如此,婚姻法还规定,如果女方离婚后再 婚,她仍可享受前夫提供的赔偿费和赡养费。皮特说,因为这样的规定,使得许多 德国男人不敢贸然结婚,也不敢贸然离婚,只能采取等待观望和能拖就拖的态度, 因为他们既不愿用婚姻的枷锁束缚住手脚,更不愿意因婚姻的破裂而被夺去财产和 积蓄。看到我们关切的目光,皮特感激地笑了。对我们说:“我和她已经商量好了, 回去后,我就搬到她家里和她一起生活,与她共同抚养四个孩子。” 在那个晚风吹佛的夜晚,婚姻与家庭这个问题就这样沉重的摆在了啤酒桌上。 德国的单身家庭近年来直线上升,以至达到每6个家庭中就有一个单身家庭, 我想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是现代婚姻的利益色彩和婚姻的纯粹的精神追求,应该是 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离婚率高,并不是社会文明进步的表现。但是,对婚姻采 取禁锢政策,或是在双方已经没有了爱的激情,非要维持婚姻,也未必是道德的。 人们常常根据“家庭是社会的细胞,家庭的稳定关系到社会的稳定”说法,得出婚 外恋越多,离婚率越高,社会越不稳定的结论。但是,从德国乃至一些发达国家的 情况看,离婚率高,社会不一定不稳定;而一些离婚率低的国家,社会未必就稳定。 相比之下,就业状况、人口素质等对社会稳定起着更重要更直接的作用。 谁都希望自己的婚姻生活美满幸福,天长地久。但是我们准备拿什么奉献给幸 福,奉献给爱情呢? 这是摆现代人面前的一份并不轻松的问卷。 不知道皮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在这里,我只能衷心地对他道一声:皮特,祝 你幸福! (四)孩子,让我再抱抱你 在奥格斯堡,当负责接待我们的已经六十多岁的林登伯格女士身着一身金黄色 的休闲西装,身背一个黑色的休闲包,扬起一头棕色的短发姿态优雅的含笑向我们 走来的时候,团员们都感到眼前一亮。“嗨!我叫林登伯格,按照中国的习惯,你 们应该叫我老林。但是,我还不老,所以,我希望你们叫我小林。”林登伯格的开 场白一下子拉近了团员和她的距离。 在此后的学习考察中,我们和小林渐渐熟悉,成了无所不谈的朋友。小林告诉 我们,她有两个女儿,都已经成家立业,虽说在一个城市,但是不在一起生活。小 林的丈夫已经去世好几年了,为了避免一个人守着一套大房子带来的寂寞,精通英 语、俄语的她,常常负责接待一些国外的团组。工作之余,就只身一人到荷兰、比 利时、法国等周边国家去旅游。当我们告诉她很多中国家庭三代同堂,老人与子女 其乐融融的在一起生活时,小林的脸上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在奥格斯堡我们住的旅馆的对面,是一个很大的墓地。一天学习考察结束后, 因为时间还早,应我和翻译小张的要求,小林带着我们两个走进了墓地参观。墓地 很大,各式各样的墓碑一眼望不到头整齐的排列在路的两旁。每个墓碑的前面,都 摆放或栽种着各种各样的鲜花,一根燃烧的蜡烛在花丛中幽幽的闪着光,映照着镶 嵌在墓碑上的已经逝去的人照片。我们无言地在墓地里走着,发现一个墓碑前面, 在固定安放着的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老妇人。她目不转睛的望着墓碑上丈夫的照片, 嘴里轻声的说着什么,任风把她的一头白发吹得凌乱,一动也不动的坐着,好像一 尊雕塑。看到这个情景,酸楚的感觉涌上了我们的心头。 往回走的路上,小林对我们说,全德国有高达 43%的老人独居,像这样丧失伴 侣的独身老人在德国也不是少数。虽然德国的养老金制度很健全,虽然德国老人生 活的都比较富裕,家家有汽车,有洋房,但缺少的是亲情的滋润和家庭的温暖。说 到这里,小林神情黯然起来,我和小张赶紧一边一个搂住了她的肩膀。落日余辉中, 小林紧紧的握着我们的手,许久许久不愿意松开。 当我们结束在奥格斯堡的活动要离开小林的时候,不禁感到有点难舍难分,小 林向我和小张张开手臂:“孩子,让我再抱抱你!”拥抱着小林,我们的眼圈都发 红了。 在这个世界上,也许金钱可以买到许许多多的东西,但是,却唯独买不来父母 和子女间的亲情。透过德国社会富足的表面,我好像看到了受法律保障的金钱层面 的公平下面,掩盖着的是感情层面的深刻不平衡,耳边又响起了小林那充满期盼的 呼唤:“孩子,让我再抱抱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