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东郡城中天降奇石(3) 那丑蜘蛛早静悄悄伏在草丛中,猛地直扑上来,啸声如虎,绕着那血蛇兜圈 儿。那小血蛇把口内的血珠般的小叉舌头,吞吐不迭,煞煞地细细有声。 阿苗在旁拍手叫唤,命龙儿:" 快咬丑巴怪,还不咬死了!" 那蜘蛛转了三四十圈停下。那蛇儿抖擞精神,试着把头探了一探。那蜘蛛呆 了似的,纹丝不动。 吕臣心想:" 龙儿是凶些狠些。" 阿苗格格笑道:" 阿苏你看,烂虎儿吓憨 了!" 说话间,早见那蛇儿猛然一张嘴,呼的一声,喷出一口毒雾,吓得个肥肥 的大蜘蛛七手八脚,且避且退。那蛇儿又一长身,张口一咬。那蜘蛛只一跳,坐 在蛇头上,谁知被那蛇儿猛然一掉尾," 豁剌" 一声,打将下来。那蜘蛛掉转头 来,爬上了旁边一棵李树儿。那蛇儿通身益发血红起来,艳如滴血,游将上来, 把个蜘蛛撵到树枝稍头,退无可退。 阿苗越发欢喜,拍手笑道:" 投降还不晚!你央求我,我就叫龙儿住手!" 阿苏鼻子里哼了一声说:" 哪里就分出胜败了!" 只见那蛇儿张口又是一嘴,谁知咬了个空,那蜘蛛猛然往下一跳,悬丝吊在 半空。 阿苗见那丑货儿想落地逃跑!连忙圈了两指,向嘴边一搁,嘘出一声尖锐哨 响来。那血蛇儿立时宛若飞龙,扑空蜿蜒而下,裂嘴便咬。 阿苏道:" 把人都闹醒了,你才安心!" 阿苗悄声笑道:" 不了,不了!不 过都起来看一看,也蛮好呢。" 那蜘蛛闪过一嘴,七手八脚慌忙收丝,半死不活吊在丝儿上晃荡,两只怪眼 儿碧幽幽的,两粒鬼磷火似的。那蛇儿仰着个头,下半截身子沾地,直橛儿像棵 葱,往来游行,昂首示威,又乱跳一会,够不着,只得罢了。 那蜘蛛忽如坠石一般落下。那蛇儿一见了,又直跳起来厮咬,谁知蜘蛛又缩 了回去。如此三五回,蛇儿稍倦,便把头搁在地下,把身子盘旋起来。 那蜘蛛打了一个冷不防,猛地落下,一嘴螫住蛇头,把个蛇儿螫得东翻西扭, 死活不能挣脱。 阿苗一见了,慌道:" 快,快!快把虎儿按住!" 阿苏笑着拍手招回灵物儿, 放归盒内。 那蛇儿中了蛛毒,只顾挣扎翻滚。阿苗撷下一根细细的枝条儿来,轻轻地打, 嘴里狠狠数落:" 就这么笨!又输,又输,打不烂你。三天不许吃饭,再不要你 了。" 那蛇儿又吃一吓,飕的一声游走了。 吕臣见那诡异血蛇迎头蹿将上来,也来不及起身,忙拿剑一戳,剑未出鞘又 缠着青布,也顾不得了。 那龙儿终非寻常蛇虫,一扭身闪开了。吕臣舒了口气,忙起身背了剑,抬脚 便走——美女子、毒蛇儿都该敬而远之。 阿苗哪里能饶过他?把蛇儿收入了柳篓儿,揣入裙边带的绣香藤荷包,跌跌 冲冲飞跑了来,手里拿着枝柯儿,没头没脸乱打,口内喝道:" 敢打我们家龙儿, 还用拐棍子!都吓了龙儿了,看你怎么办!" 吕臣把手一挡,正待开口,忽听桑 嫂叫道:" 阿苗,你来。" 那桑嫂立在那边,身后站着那两个女子,也招手叫唤阿苗:" 小肉儿,快转 来。" 阿苗把手内枝柯猛地一撂,猛地一蹬脚,蓝底蕉布裙上的细碎白花映着阳 光一抖,仿佛被抖下一大半来,落得满地都是花瓣了。 阿苗嘴里嘟囔着踅转来,从腰里抽出一条桃红汗巾儿,擦了擦鼻尖上的汗, 心道:" 我们家龙儿败了,却得了蛛毒,调养好了,本事儿又添了许多,下次一 定打败阿苏!" 掉转身看时,只见吕臣一脸无辜,不觉嗤的一声笑了。 吕臣瞥了一眼,心道:" 你不是个女孩子,才知道我的手段!" 忽听桑嫂说 :" 公子想必是泰山弟子了。" 吕臣奇道:" 你怎么知道?" 桑嫂淡淡地道:" 泰山剑术天下有名,阿苗打你,怎么不还手呢?" 阿苗接嘴笑说:" 欺负了我们 家龙儿,还敢还手,越发叫他知道我的手段!" 吕臣板着脸道:" 我从来不同女 子厮斗。" 桑嫂笑道:" 泰山的英雄好汉,哪里把我们女流之辈放在眼里!" 吕臣哪里知道百蛊门都是女子,一向觉得女子至尊至贵,把一切须眉男子都 看成渣滓蠢物,男人家敢看小了她们,更犯了忌讳。因众女子的前门主被中原男 子害了性命,更对中原人添了三分敌意。 吕臣见阿苗等忽然发怒,唧唧喳喳指着他连说带骂,寻思道:" 都是些喜怒 无常的女人家,走了为妙!" 桑嫂瞟了众少女一眼,说声:" 都别咕唧了。" 笑 向吕臣道:" 公子不肯拔剑,走不掉的呢。" 吕臣无心同女子纠缠,一个青云梯, 早飞过了一边。 谁知被桑嫂一扭身拦住。吕臣要将这妇人撵开,摘下背上剑包儿,两把扯开, 叫了一声" 小心!" 谁知才掣剑出鞘,如握住一把荆棘,手里剑不禁脱了手,低 头一看,右手渐渐赤胀了,忙把腕子紧紧捏住,咬定牙齿不叫出一声疼来。 阿苗拍手笑道:" 晓得厉害了罢?才沾点蝎虎粉子,就疼成这样!眼睛鼻子 都缩一团儿了!方才的剑眉星目,哪儿去了?方才暴打看门兵的威风,哪儿去了 呢?" 于是阿苗挺胸仰头,一拱手,扬声道:" 我叫吕臣,都不必烧香!" 桑嫂 笑道:" 我们可顺当离了东郡,也亏了公子。毒粉子拿清水一洗,就没事了。这 次是教你知道,女儿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说毕,率领众女子往南而去。 阿苗悄悄的回头吐舌头扮鬼脸,用手指头在脸上画着羞他。 吕臣装没看见,从树上扯下一把叶,把手擦了一擦,便觉疼痛消减了许多, 当真只是给自己一个教训,只不知几时下的毒。 一路渴饮饥餐,晓行夜宿。这一日,吕臣来到大梁城外曲遇乡,向路边食摊 讨了一碗滚水,买了三五个饼儿。 摊边有个绿锈斑斓的铜釜,里面盛着半釜拇指大小的卵石子。那跛脚的卖饼 人把些薄薄的生面饼摊在那炙烫的石子上,又倒上炙烫的石子,片刻弄成了两面 都有石子凹印的饼儿。 那摊主人手里忙碌着,笑向吕臣道:" 石头饼。" 旁边有个身不满三尺的汉 子,正蹲着发呆,只当同他说话,连忙点头,示意他是知道的。 村头大树底下歇着些生意担儿。闹吵吵十来个小孩子绕着树胡跑,捉迷藏耍 子。有个卖瓜的老迈乡民,挑着担子,嘴里吆喝着,从那边过来," 瓜儿哟,谁 吃瓜儿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