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髑髅草消芙蓉人面(5) 酒过三巡,李真倚着她师父,合上眼说:" 真儿困了。" 张狂笑道:" 还不 歇一歇去!" 说了一句,觉得自己也有些乏,丹田内的真气渐渐在流失似的。张 狂抬眼一看,宴中众人或倒地,或伏案,一个个醉了酒似的。 张狂心知吃了暗算,面上不动声色,回眼看时,那些不曾饮酒的侍女与李真 的众随从侍儿,也尽数伏倒。宴中除了夏无且、叶飘摇、方鼐三人,别人都昏睡 不醒。 夏无且眉头略锁,也似有些异样。叶飘摇端着个土碗儿,闭着两个眼,慢条 斯理儿品着素女嚼。方鼐扭曲着面孔,一手抚胸强自支撑。 张狂抬眼看了一看。方鼐会意,忙道:" 明日还有要紧事,教主歇息了罢。 " 张狂立起身来,拔步往外便走。 叶飘摇一睁眼,看见众人横七竖八,华山弟子也尽数卧倒,心里惊了一惊, 忙直跳起身来,抚剑四顾,六七分酒意随着一身冷汗都散了。 夏无且" 哎哟" 一声,皱着一张脸,叫声:" 教主,为何设计害我!" 一手 按心口,一手来抓张狂的手腕。张狂把手一掀,把夏无且掀了一个倒仰,四脚朝 天挣扎不起。 张狂一伸手,早知这乞丐的真力不曾消失,见他故意隐瞒,如何不猜透八九 分?看了熟睡的李真一眼,心下忖度," 此时能全身而退的,也只有我与方兄弟。 本座走脱,谅那夏无且也不敢伤真儿一根发丝!" 大踏步走到方鼐跟前来,说声 :" 走!" 方鼐扭着个脸,用两手撑地,一时站不起来。张狂便伸手拉他。 夏无且呵呵一笑,坐起身来道:" 筵席未散呢,哪里能够逃席?" 也试出张 狂的真气十成中单剩一成,心中忌惮全消,不再做戏。 张狂回头看时,不防方鼐猛然将身一纵,啪的一声,早被方鼐的双掌击在后 心,直飞了出去。 夏无且大笑道:" 老叫花奉郎中令赵高大人之命,与方堂主一同捉拿张狂。 叶先生既事赵大人,如今得手,请功时自会报上先生功劳。叶先生,请坐下饮酒 罢。" 叶飘摇不肯坐下,暗忖:" 夏无且虽然曾是朝廷侍医,自从十来年前接任丐 帮帮主,便不曾听说同朝中有何瓜葛,更不曾听赵大人提起,可不能被他哄了。 只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撂倒了众人。" 原来秦始皇帝三十七年,始皇帝在沙丘病重,下令赵高作书急召公子扶苏。 诏书尚未授与使者,始皇帝便崩亡了。始皇帝有二十馀子,长子扶苏直谏:" 重 儒亲民以安天下" ,激怒始皇帝,被打发到上郡,在蒙恬军中为监军。皇帝崩于 外,丞相李斯生恐天下有变,秘不发丧。惟有随行的始皇帝的少子胡亥,中车府 令赵高,并五六名近侍宦官晓得皇帝已死。 那赵高曾受始皇帝诏,传授胡亥狱法律令,深得胡亥信赖,欲立胡亥为二世 皇帝。赵高深知天下之权,只在他与李斯一念之间,便劝说李斯," 君侯的才能、 智虑、功劳,得扶苏信任,同蒙恬相比如何?" 又道:" 我本内官仆役,因通晓 狱法,在朝中二十来年,见到被罢免的丞相,没有不被诛亡的。公子扶苏刚毅武 勇,受人信赖,善能使人奋勇效力,即位后必用蒙恬为丞相。那时,君侯再不能 怀抱彻侯之印平安归乡了。而少子胡亥慈仁笃厚、轻财重士,不善言辞却心内敏 捷,尽礼敬士,诸皇子不能及,可以为嗣。" 李斯百般思量,只得与赵高合谋, 诈称始皇帝留诏丞相,立胡亥为皇帝。 赵高又制伪诏,星夜送往上郡,假托始皇帝之命赐扶苏蒙恬两人自尽。扶苏 接书欲死,蒙恬劝说:" 臣统领三十万铁骑,镇守大秦边陲,公子为监军,此乃 天下重任。如今来一使者即自杀,安知其中非诈?上书陛下,探明实情,再死不 迟。" 扶苏忠厚懦弱,泣道:" 父赐子死,尚安复请!" 立刻自尽。蒙恬不肯死, 被拘禁于阳周。 胡亥即位二世皇帝,严刑峻法,大肆诛罚。又在渭水之南续建阿房宫,三百 里内一百四十六座离宫别馆弥山跨谷,又治直道、驰道通各郡。官吏敛财愈重, 百姓徭役无止,一时间,税民深者为明吏,杀人众者为忠臣。 李斯屡屡上谏,二世皇帝都不理会。赵高已为郎中令,执掌宫中诸官与皇帝 宿卫侍从;皇帝制诏下达、外臣奏章上呈,俱经赵高手中整理。赵高又劝说皇帝 深居简出,丞相李斯等百官再难见皇帝一面。 赵高权倾朝野,犹自不足,分权者惟有李斯一人,欲除之而后快。赵高深知 李斯事秦三十馀载,朝中故吏爪牙遍布,外有长子李由为三川郡守。江湖上更有 纵横教与李斯朝野呼应,教主张狂自幼与李斯相善,不但武技堪称无敌,兼有雄 才大略,数年间竟将江湖上半壁江山纳入囊中。 于是赵高劝说二世皇帝" 尽除先帝故臣,更置陛下亲信,受重用者必心存感 激,归附陛下。众臣皆受恩赐,陛下便可高枕无忧,恣意取乐了。" 借此剪除李 斯在朝中羽翼,一面密令夏无且设法诛杀张狂,伺机打破纵横教。 十六年前,赵高暗助夏无且夺取丐帮,其中隐情从来不曾泄露。如今始皇帝 已死,二世皇帝在于掌握之中,赵高不再忌惮,先密令夏无且打破纵横教,次后 又下令追杀蒙恬。 夏无且接到密令,恰逢纵横教风堂主方鼐前来丐帮,游说归顺。数度交涉, 见方鼐对张狂有不满,便同方鼐对天八拜结成兄弟,一同安排圈套诛杀张狂。 张狂武技绝伦,不可力敌,只可智取。张狂偏又为人机警,不可施展寻常智 策。夏无且再四盘算,听闻张狂滴酒不饮,于是设下这万全之策。那香烛中有异 域奇花" 人面芙蓉" ,那花儿一日三变色,朝白晚红,雪白至晕红至胭脂,又唤 做" 醉芙蓉" ,天然幽香沁人心脾,只须一个时辰,闻香人筋酥骨软,真气尽失, 十二时辰后方可恢复。" 人面芙蓉" 惟有" 髑髅草" 可化解,那美酒" 素女嚼" 正是" 髑髅草" 泡制。此事非同小可,夏无且索性对心腹人也一字不露。 谁知酒宴中叶飘摇三不知走了来,这降龙伏虎计便多出几分变数,而方鼐早 安排人手,同时同刻夺取纵横教的巢穴绝顶峰,不在此时此地诛杀张狂,计谋必 然败露。 夏无且深知赵高还不肯同李斯撕破脸。李真忽然飞来,虽然添了累赘,却可 趁势变些戏法儿,博取张狂一笑,打消其戒心。果然张狂便中了迷魂之香,被方 鼐那破碑裂石般重手打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