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自从阿良知道卓雅经常光顾我们的店后便也经常随着曦扬在楼下等我下班,有 时我们忙时下班晚他们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只为了能天天看到下班经过的卓雅。 其实也难怪虽然阿良和曦扬是很好的哥们,可阿良只是普通家庭根本和卓雅家没有 什么交往的,所以阿良就是想见卓雅也不会像曦扬可以直接去卓家玩这么简单的。 我能看出阿良对卓雅这种隐忍的感情,一边是朋友,一边是喜欢的人,碰伤了哪都 是钻心的疼。我于是很多时候陪着阿良坐在寂静的夜色里,彼此说着感情的脆弱处。 对他亦算一种不经意的劝慰。 七夕节那天店里特别忙,到了晚上八点多来了十多位看起来很有派头的客人进 了我负责的订餐间,其中我对一女的印象特别深刻,因为在这些人中就她一年轻女 的大约有二十七八穿的风情万种;上身是一件露后背的黑色吊带,下面一红色短裙, 脚登一双七尺高的凉鞋,发是波浪式的发型到肩长。在这么一群男人中格外显眼。 她挽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稍胖的男人暧昧的进了房间。那晚他们点了好多名贵的酒, 我来来回回进进出出的服务着,心里叫苦不迭。酒宴进行到一半让我想不到的是卓 雅竟进了这个房间,而且坐在和这个女人挨着的位置,她们谈笑风生的,而且更甚 者我还看见边上几个人给卓雅倒酒。我听见卓雅喊一个四十出头的人爸爸。我终于 明白,老子行,儿女说话也气粗。 快下班时他们还都谈的热火朝天的,这时被那女人挽着胳膊的那位先生醉醺醺 的出来了说要去洗手间,我看他喝的确实很高了连走路都不稳了于是上前扶着他, 不过他满身的酒气熏的我近乎窒息。回来走到走廊里他满嘴酒气凑到我耳边说:小 姐,你可真漂亮。 我脸一红说:谢谢先生,您喝醉了,我先扶您回去吧。然后我更加用力地扶着 他朝前走。 可是他竟一步也不走了,靠过来抓住我的一只胳膊说:小姐,你身上真的好香, 手竟然开始在我的脖子上游走。 我努力挣脱他的胳膊几乎快急哭了说:先生,您真的醉了,您别……这样。可 是我怎么用力也甩不开这只胳膊,我的眼泪就在眼里的打转了。 正在这时我看见那个女人朝这边走过来,我立马像见了救星一般的说:小姐, 这位先生他…… 可我还没来得及说完,我的脸上就着实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她骂着:小贱人,你才多大就学会勾引人了啊? 我捂着火辣辣的脸眼泪一直打转,我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觉得委屈,我说:小 姐,您误会了,不是您想的这样子的。然后我的眼泪就真的滚下来了。 我看见卓雅悠然的走过来,我一下子又激动起来,我想卓雅虽对我一直有怨恨, 可我们毕竟也这么多年同学啊,我说:卓雅你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为人的,你告诉这 位小姐我…… 卓雅竟然看都没看我一眼对着那个女人说:云姐你刚才可都看见了吧,我刚才 就在房间告诉过你她是一什么女的,你还不信现在您总眼见为实了吧。想当年她妈 就是一风流女的,改嫁了不知几次。可没想到她女儿还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说完这话,卓雅一脸得意的看着我笑。 我觉得自己的血有种倒流的晕眩,我说:卓雅你……我猛然朝卓雅举起捂着脸 的那只手,可却被那个女人一下子抓住用力一甩说:小贱人,你还想怎么样?回头 我会通知你经理决定对你的处分,你现在立马给我滚! 我一下子跌坐在墙角,我觉得无数强光照下来,我觉得自己像一个下贱的被人 侮辱的妓女被赤裸裸的剥开外表,灵魂身体暴露无疑……我捂着脸哭着跑下楼,跑 出大厅,我看到那么多人在我身后侧目指点……我一口气跑出门撞在一个人身上我 头也没抬只是大声喊了句:走开啊! 小冉,你怎么了?是曦扬。 我抬起头看到曦扬的一刹那眼泪又一次泛滥开来,我也分不清自己是太累了还 是脚真的软了,顿时一下子瘫在地上,曦扬当时慌了就过来扶我,他说小冉你到底 怎么了? 我有气无力的说:请你走开,你别碰我。 曦扬快急疯了,他一脸疼惜的表情无措的说:小冉,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 事了?这时阿良也过来一脸慌乱的说:是啊,小冉,你快说啊! 我缓缓说出:是卓雅…… 接着我看见曦扬紧握的拳头和阿良紧皱的眉头。“曦扬”我没来得及阻止,我 就看见曦扬疯了似的朝店里跑去。我的眼泪又一次纷纷扬扬。 阿良扶着我再一次进入到那房间,推开门我看见曦扬沉默的一张脸,眼里写满 忧伤,我看见卓雅更加戏谑的笑容和那些局外人的迷惑,继而那个女人望着我说了 句让我顿觉痛彻心肺五雷轰顶的话:曦扬,你到底是要这不知廉耻的女孩子还是要 你亲姐我? 我看到所有人目光一齐看向我,直直看进我的心底。 一瞬间我僵硬如木偶,不会说话不会动,我只是觉得一切都好像注定中的万劫 不复…… 在我还没来得及自己辞职之前,我就被解雇了,更甚者我竟然没得到一分钱我 应得的报酬,我不想再多做什么争执,因为我觉得真的很累。生活就是他妈的戏剧 化,可我却永远不能站在统治者的位置上说话。看到领班的面无表情让我想起左晴 温暖的脸。我拖着自己小小的行李箱像个逃兵被杀的片甲不留,一无所有的离开了 这里。 我回到了家,对我妈只字为提,我把做家教的钱还有稿费统统给了我妈说这是 我在酒店的报酬,我妈竟感慨的说:还是天下的好人多,你们经理在这段时间内竟 发给你这么多钱。 我随声附和着说:是啊,好人多……妈,我觉得很累,我想洗个热水澡去睡觉, 行吗? 我妈连声答应着说:哎,哎,妈去烧水,你等着啊。 我看着妈进了厨房,眼泪开始肆意的流。 生活开始漫长的像冰河世纪,只是我生活在现实的现代。我没有怨恨曦扬对我 的沉默,我知道我们都是孩子,最最善良的孩子,有着对这个世界无奈的软弱。这 些,我统统知道的,于是我开始变的更加安静和沉默,我习惯像以前那样低下头, 让为曦扬而留的长发遮住眼。因为我不愿看见生活中一张张不同的脸,我不知道那 会是一张怎样的脸,又带着一副怎样的表情,我害怕看到一种表情或一张脸会让我 想起那晚每个人的表情。 我承认我软弱。 再见左晴我觉得她比以前瘦了,瘦的让人心疼,也黑了,但却有了另一种铸造 的美丽。我暗自为左晴庆幸以后再也不用为减肥受罪了。可是我看见左晴的笑容里 分明有了世故的沧桑感,我以为这就是成长的表现吧。 大四这一年几乎很少的同学会呆在学校里了,曦扬的姐姐理所应当的让曦扬回 公司锻炼,左晴似乎比哪年都忙,她也没呆在学校而是去了她那很好的姐妹钟楚瑜 那帮着卖服装,她说这样子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赚到钱。我说:你又不是缺钱干么 要受那种奔波? 我看见左晴眼神暗了一下不过立马她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样子冲我摆摆手说: 哎呀,钱多了总归是好事,你管那么多干么?再说了你要是有个小病小灾的我也可 以帮你啊?对吧。 我眼一横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不过没出两天我确实就因为急性肠炎住了次 院,以至于以后每次见了左晴我就认定是左晴害的。 左晴不在学校的日子阿良经常陪我,我们会长时间坐在楼顶望着落日一点点落 下,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彼此不说一句话。但却用沉默给着彼此最大的安慰。我 想对于曦扬我是不应有任何奢求的,就像阿良对卓雅的爱情。从一开始选择爱时我 就告诉自己:给爱命运,哪怕让回忆永远,爱与不爱都交给命运吧。 氤氲的黄昏弥漫开来,天边的晚霞烧的通红。阿良突然问我说:小冉,你怨恨 曦扬吗?因为他你一直受到卓雅对你的伤害,甚至于他家庭对你的偏激看法? 我看着远处深深的天幕说:阿良,我不后悔遇见曦扬,真的,一点都不后悔, 哪怕以后因为种种原因不能走到一起我也不后悔今天和他的相遇,你相信吗? 阿良也不回答我,继续说:其实小冉你知道吗?虽然我和曦扬是从小很好的哥 们,可是曦扬的父母从来不把我当作曦扬的朋友,因为我的家庭太过普通,包括曦 扬的很多事情都是他父母决定的。 我问:那曦扬这样会快乐吗? 他说:不快乐。这也许就是老天爷的公平之处吧,给贫穷的人精神快乐,富有 的人虽每天金光闪耀的穿行在人群中,可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张华丽的外表下的另一 种忧伤。 我说是啊。 阿良继续说:可曦扬遇见你之后是真的快乐,我能感觉的出来,平常他不大爱 说话,不大开玩笑的,可他和我在一起时嘴里张口闭口都是你的名字,弄的我都差 点吃你的干醋。有一次我生病了他照顾我时还在说你,我当时要不是躺在病床上就 想起来扁他了呢。 我听着阿良静静的说着,夜色愈来愈浓,一抬头,脸上湿湿的一片。我想起我 曾经问曦扬一个很深奥的一个问题:命运的起源是什么呢?是贫穷?富贵?还是… …? 曦扬那时沉思片刻说:应该是爱吧。 我当时就是迷惑不解,一个劲问曦扬为什么会是爱。曦扬说:这不好解释,等 以后你就会明白的。现在我终于明白曦扬当初回答的含义。正是因为爱,我,曦扬, 卓雅,阿良才会如此纠缠不清,才会让卓雅对我的狠发挥的如此淋漓尽致,不留余 地,想想自己真他妈悲哀。 曦扬,难道今生我们都要站在宿命的手心里隔世相望吗?难道我们的爱今生注 定如此遥远吗? 以前曦扬几乎每晚都会给我打电话,经常打到手机都没电,以至于我俩好青年 为国家的电信事业作出了相当大的贡献。由于习惯我俩晚上都没有关机的习惯,总 是希望对方在第一时间找到对方。然后在一个深夜我意外的收到了一条来自曦扬的 短信:小冉,我爱你,这是我的坚持,请给我时间,我会去努力改变现在的状况, 无论多么困难,我都会努力。因为……我的生命中不可以没有你! 看完短信我泪如雨下,我仿佛看见曦扬红着眼睛疲惫地一个个按着键盘拼写的 样子,这个会让我心疼的样子。我拼命地咬住被角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我不知道这 种坚持会让我们以后有着怎样的路去走。 我看到未来一片茫然。 - 我们是上帝的孩子所以我们要忍受别的小孩无法忍受的辛酸苦痛因为上帝没 有选中他们啊——那时花开 我想起好久都没看到左晴在我眼前晃了,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赚了多少钱 了呢。我在图书馆出来时就差不多黄昏了,今天天气暮蔼沉沉的,带着一种压抑的 绝望。我看到这种天气心里竟然有种莫名的恐慌。我直接去了钟楚瑜的店里,我进 去时看见楚瑜正在收拾凌乱的服装,看我进来,楚瑜和我打着招呼,左晴不在。我 问楚瑜左晴去哪儿了,她告诉我说左晴好几天没来了,她说这段时间要应考不先过 来了,我哦了一声就退出来了,于是回了学校去找左晴也没找到,打她手机也没人 接听。我心想去哪了呢? 我于是一直坐在宿舍楼梯口等,到了黄昏我看见左晴才回来。 我于是“凑上前问你今天去哪了?一整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不过左晴没说话还是低着头。 我于是继续开玩笑说:我们的左晴大小姐,今天是不是累了啊,怎么也不搭理 人了。 左晴抬起头来勉强的冲我笑了笑说:没事。接着又低下了头。 我看见左晴通红的双眼就知道肯定这丫头刚哭过,我接着紧张起来说:左晴你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吭一声啊。 左晴抬起头说:小冉,我真没事,还没说完,一大颗泪珠子接着就滚下来了。 我接着就火了,说:左晴你到底怎么了啊?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怎么今天这副 德行了?你受啥委屈了你说啊?是不是你和董允泽闹矛盾了? 左晴用迟疑的眼光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我说左晴你要再不说,我真的疯了啊 . 左晴的脸接着变的惨白,然后我听到了句让我生不如死的一句话:我怀孕了。 诧异。震惊。难过。心痛……我不知道哪个词可以准确表达我此时的感觉,我 看向左晴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出点东西来否定我听到的不是事实,可是我看见左晴悲 戚的脸,我看见泪水覆盖上左晴那张明快的脸,那张我自始至终都深爱的脸。只是 此时的这张脸却失去了曾经的笑容和应有的光泽。我挥手给了左晴一巴掌,我说: 左晴你去给我死! 我看见靠着墙慢慢滑下身子的左晴,坐在地上失声痛哭。偌大个校园周围却没 有行人过往。 我拼命冲左晴喊:你告诉我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说完这话我觉得自己没 有了一点再质问的语气,我一直以为左晴永远都是在爱里稀里糊涂的小丫头,对爱 情不会当真。可是我这才发现我错了,彻底错了,在我转身的缝隙里我分明看见爱 情的余味在左晴身上留下的伤,历历在目,看的我心如刀绞,来不及拯救。 我走过去蹲下身托起左晴的脸,我看见左晴失了神的眼睛强忍眼泪平静的问: 是不是董允泽的? 左晴无力的点了点头。 我狠狠抹了把眼泪说:你等着,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店去,我要去找董允泽。 我去了操场,远远看见在独自一人投篮的董允泽,他看见我来似乎一点也不奇 怪,依旧一脸坏笑的朝我这边走来。他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一定会! 我冲上前狠狠甩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骂了句:你个混蛋! 他愣了下但继而恢复了刚才的笑容说:是,我是个混蛋。可是莫小冉我告诉你,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仇恨无比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接着说:现在我也可以向你坦白了,我承认当初都是我和卓雅策划好的,卓 雅喜欢徐曦扬,而我喜欢你,于是她让我来追求你。包括我和你在咖啡厅偶遇徐曦 扬也是卓雅事先设计好主动找借口约徐曦扬的,可是无论我怎么做你始终不正眼看 我!我只想通过左晴来取得对你的更多了解和接触,可是左晴却当了真……怨不得 别人,何况我的心思你不是一直都了解吗? 我站在秋后的紫桐树下,成片成片的叶子落下来,在我脚下吹起又落下,我感 觉如置身冰窟般的寒冷,嘴唇哆嗦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然后我看见在矮墙后面一 言不发走出来的左晴,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看着我,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她紧咬 住嘴唇,一字一字问我:你早知道一切的对不对?你也知道董允泽一直喜欢的人是 你而不是我对不对? 我点点头,又猛然摇头说:左晴…… “啪”左晴给了我一巴掌,可是这一巴掌左晴表现的是多么软弱无力,然后转 身决绝走掉,留给一个让我心疼的背影。 看着左晴一步步走远我却再也没有了喊她的勇气,此刻我终于理解了左晴给我 说过的很多遍的一个词“万人空巷”的含义,是说一个人死后的那种绝望。我觉得 自己第一次真正的感觉到像站在一块荒地里万人空巷般的绝望。 除了一个背影左晴什么也没给我留下,就这样消失了,消失在我的生命里,消 失在这个美丽的岛城,我满世界寻找,可除了悔恨我一无所有。我开始肆无忌惮的 想左晴,在每个黄昏,每个深夜,想她告诉我的女人和女孩的理论。她说一个女的 要是在爱里瞎折腾是因为她还没成为一个女人。想我们在广场曾逗一小男孩,左晴 拿着一根糖葫芦作为诱惑让小男孩指指我们俩人哪个是漂亮阿姨。我想起左晴关于 红色跑车的见解。左晴说开红色跑车的人一般都是女的。我当时说:这我知道,红 色符合女性朋友们的审美观念,毕竟一男的的要是驾辆红色小车在街上溜达也太恐 怖了。 左晴接着又说:开这车的一般单身女孩不多。我问:为什么啊? 她说:你想啊,单身女孩一般家庭的能说奋斗就能奋斗上跑车的吗?如果是家 世好的大小姐,那人家都有专职司机,用的着自己开吗? 我突然来了兴趣继续问她:那这种车应该是什么样的女的开啊? 左晴胸有成竹的说:不是少妇就是贵妇人。这种人她们老公都在外忙,肯定不 会有专职司机,怕有了年轻司机后红杏出墙。于是她们就只能自己开着车去派对了, 去美容院啥的。 我说:你怎么对这个这么有研究? 她说:不是研究,是生活心得,以后跟着我多学点,对你有好处。 我说学这些对我还有好处? 当然了,我还不是想刺激下你让你“嫁的好”呗,也能当个贵妇人啥的。 我当时就差点直接脑充血。 可是,可是…… 左晴,你告诉我你到底去了哪里好不好? 左晴,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左晴,我真的很想你,你回来我们再在一起迎接那些风雨好不好? -------- 流行小说